若是平時，他絕不會跟一個外人說這麽煽情的話，但眼前這人，卻不是一般的外人。

易滄溟微怔，隨即沈默了。

兩人的對話僅限於此，直到，魔君被三個門派掌門人的長劍齊齊刺中。

這時，於果駕著小紅終於趕到清城派，距離尚遠，她便見到那半空之上，被三人齊齊貫穿的熟悉人影，那讓她險些崩潰的一幕。

那一剎，於果清晰的感到心臟，狠狠的窒息了一瞬。

“長歌！！！”

似哭泣般的大吼，讓所有的怔楞了。

絕殤心一緊，恍然回首，便見到那由遠至今飛速而來的人。

易滄溟亦轉過臉，看到了那駕馭著龐然大物，威風凜凜的女人。

訝異，驚艷，思念，種種的情緒瘋湧而來，讓他的視線再也離不開她。

“果兒……”

絕殤呢喃著，卻不敢大聲呼喚她，因為他看出了，她的眼睛，並不是在看著他。

循著她焦急的眼睛掃去，只看到緩緩倒下的魔君。

“長歌！”

於果跳下小紅的背，若光線一般迅速接落魔君的身體。

“長歌！長歌！”

她心痛的呼喚著懷中人的名，他緊閉的雙眼讓她恐懼。

那熟悉到心動的俊臉，讓前世的記憶，一幕幕的閃過她的眼。

畫面中，全是她和他的影子。

“長歌……”

於果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墜落，懷裏的人緊閉著眼，氣息微弱。

絕殤臉色煞白，禁不住倒退一步，眼裏全是絕望的味道。

看著不遠處的人，她心痛的聲音若刀子般，拉鋸著他的心。

長歌……

琴瑟，居然就是長歌，果兒前世的戀人……

易滄溟皺了皺眉，望向身旁呆滯的人：“長歌是誰？魔君的身體不是一個叫琴瑟的小子嗎？”

隨著魔君的消亡，被他禁錮在體內的魂魄亦開始消散，其中，包括了琴瑟的。

費力的睜開眼，那原本殘忍血腥的瞳孔已逐漸恢覆清澈，倒影著於果淚流滿面的小臉。

現在的身體已被琴瑟主導，但，不過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罷了。

琴瑟凝視了面前的人一會，恍然試探性的揚聲，俊臉因激動而泛出喜意。

“是，是瑤姬？”

於果哭著，因為那熟悉的人，熟悉的稱呼。

“長歌……我回來了……”

她輕緩的說著話，唇角上揚，試圖給他一抹溫柔的笑，卻怎麽也止不住心內的悲傷。

琴瑟緩緩擡起手，撫上她清秀的小臉，這張臉，是陌生而熟悉的。

因為那不是前世瑤姬絕美的臉，卻是今生於果明艷的臉。

“對不起，我總是與你錯過……”

於果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搖著頭，痛哭出聲：“不要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

是她，讓他上輩子老死在凡界，一輩子孤苦無依，甚至，在轉了世將他忘的一幹二凈。

錯過他的是她，該說對不起的也是她。

琴瑟心痛的不能自已，卻只能溫柔的為她擦去淚水。

前世，她的突然失蹤讓他幾近崩潰，這一世，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卻還是愛上了她……

然而，他們註定了沒有結局。

這便是所謂的有緣無份吧。

多麽讓人心痛的詞語，又是多麽讓人悲傷的懂得。

琴瑟很想對她說：不管你是瑤姬，還是於果，我都對你深愛不悔，即使輪回生生世世，縱然你換了千張萬張陌生的臉，我依舊能準確的找到你，愛上你，至死不渝。

琴瑟很想對她說：瑤姬，前世我不能與你廝守，是我無福，今生我不能得你深愛，是我無緣，但是，我只想你幸福，縱然能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琴瑟很想對她說：瑤姬，兩生兩世，能夠再次遇到你，愛上你，已是我最大的幸運，我不會怨，也不會恨，只望你能和深愛的那個人，攜手直到永遠，縱然我死，縱然我可能再無法看見，也是欣慰而終，也會用我靈魂的碎片，祝你生生世世。

但是，種種的話，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只當在心中默默述說，默默祝福。

因為有些話，在有些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說了，也只是徒惹傷悲……

千言萬語，琴瑟終是只化作五個字：“瑤姬，我不悔……”

不悔給你深愛，縱然你已愛上他人。

幽幽灰煙，自他的身體內部散發而出，懷中人越發輕盈，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縷煙，風一吹，便化作千萬縷。

“長歌！不要走！不要走！”

於果哭的撕心裂肺，卻怎麽也留不住他，眼前熟悉的俊臉篤的消失，變成了一抹煙霧散開。

清風幽幽吹起，連一片星子都不給她留下。

“長歌！！”

於果摟緊了手臂，但懷中早已沒了那人的溫度，只有空無，什麽都沒有剩。

絕殤一步一步走向她，那單薄脆弱的背影讓他心痛。

然而，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擁住她，讓她靠在他的肩頭。

因為他不敢。

猶豫著，他小心翼翼的貼近她。

感應到身邊熟悉的氣息，於果心下咯噔一聲，擡起了頭，卻見到絕殤慘白如紙的臉。

她傷了他的心吧……

那幽蘭色的眼眸，受傷和心痛是那麽清晰，即使連刻意的掩飾都不能。

站起了身，於果緩緩的伸出手，極輕的捏上他的衣袖，卻是一言不發。

她的動作，讓那幽蘭色的眸子裏有星星點點的亮光浮現，隨即，越來越亮，直至充滿了整顆妖異的眼瞳。

不再猶豫，不再害怕，不再顧忌。

絕殤猛然拉她入懷，緊緊的，緊緊的抱著。

“我居然害怕你不要我了。”

他有些自嘲的笑著。

於果眼眶再次紅了，窩在他的懷裏，悶悶的：“怎會。”

他是她這輩子努力追逐的人，怎會輕易的忘記對他的愛。

她愛他，比愛她自己更深。

絕殤沒有問她關於琴瑟的事，也不想問她是否還想著他，更不會問她，在他和他之間，她最愛哪一個。

因為，對比琴瑟，他能擁她入懷，又何嘗不是天大的福氣？

如此，就夠了，真的，足夠了……

魔界損失慘重，不僅屍王屍後死了，就連魔君都煙消雲散了，最初，魔界淩駕於妖界之上，如今，卻成了六界中，最為弱小殘破的一界。

就在眾人收拾收拾戰場，想要回去時，卻見原本晴空萬裏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風雲聚集，烏壓壓的雲聚在頭頂，其間閃過道道白芒，森冷異常。

“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傻眼了，呆呆的看著突變的天色。

絕殤臉色一變，眼中神色凝重。

“天劫雲？天劫雲怎麽會出現？？”

玄清的一聲驚呼，嚇傻了一幹人等。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誰的修為到歷劫的時候了嗎？

沒有到渡劫期，就不可能要歷劫。

想到渡劫期，整個修真界，不就一個渡劫期的高手嗎？

眾人在傻了半餉，紛紛不約而同的將驚疑不定的眼，看向絕殤。

於果臉色一白，她絕不會看錯，這就是修真者成仙前的天劫雲。

“師傅……”

絕殤扯了扯嘴角，給她一抹安慰的笑：“沒事，為夫可能要提前歷劫了，你在此等我，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絕不要幹傻事。”

說到最後，他幽蘭色的眼裏已有擔憂化成了淩厲。

於果張了張嘴，良久才吐出一句略帶顫抖的話：“可是，可是你明明還有二百年才到歷劫的時候啊！”

說話間，烏壓壓的黑雲裏已有悶悶的雷響。

“來不及了，小紅。”

絕殤喊過一邊的小紅，似囑托般的道：“你一定要看好你家公主，不管我等會遇到了什麽，你都不要讓她靠近，千萬記住！”

小紅鄭重的點點大腦袋，銅鈴大眼裏也有了難得的擔憂。

絕殤大步走向不遠處烏壓壓的天空，走了幾步，終是回過頭，深深的看了於果一眼，轉過身，縱身飛向天劫雲。

他什麽話都沒有留，因為他一定要渡過這天劫，沒有萬一。

於果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眸光緊緊的鎖著他堅挺的背影，越走越遠。

絕殤歷劫期提前，這讓在場的眾人都很不解，從未聽說過有天劫雲提前的例子，甚至這下還提前了整整二百年。

這怎麽也說不過去。

如今每個人都在好奇，這位修真界的第一仙人是否能安全通過天劫，晉位升仙。

他的修為強大，升仙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當初絕殤為了救於果，耗費了極大的真氣，修為也是由最初的渡劫期中階，直接降到了初階。

原本以為在這二百年間，努力修煉，修為即使到不了高階，恢覆以往也不是什麽難事，可是任誰都沒想到，這天劫，竟會提前。

於果一整顆心都被提起，一瞬不瞬的看著那烏雲下站立著的清幽身影。

面對將至的天劫，他依舊淡漠傲然，仿佛並不擔憂。

他頭頂上的便是瞬息萬變的天劫雲，其間森冷白芒時不時的閃過，伴隨著悶悶的雷聲，即使還沒開始，就讓人有了恐懼感。

師傅他，會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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