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動了動唇，看著他幽蘭色的眼，終是沒有勇氣說出想要問的話。

她搖搖頭，扯出一縷笑：“算了，師傅先去忙吧，以後再說。”

絕殤雖然奇怪她的欲言又止，卻還是溫柔的笑著，輕點了點她的小鼻尖：“好，那我很快回來。”

目送著師傅離開，於果不禁嘆了口氣。

一個人略顯孤單的坐在床上，雖然因為剛才的比試讓她有些累，但是她卻不想睡覺，總覺得心裏堵的慌，許是心願未了。

正在她無聊的玩手指時，窗外突然傳出異響。

嘎吱嘎吱的聲音，很有規律的一下下響起。

於果湊上前，仔細的聽了又聽，終是忍不住出聲：“誰在外面？”

聲音頓了一頓，繼續響起。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被弄的有些煩躁，於果毛了，冷聲開口：“再不說話，小心我出去揍你了！”

只聽噗嗤一聲，是有人繃不住笑了。

於果冷然的臉色被這聲笑打散，隔著一扇窗戶，有些無語：“陌阡辰，你很閑麽？”

她的話音一落，陌阡辰便自外面打開了窗戶，沖她咧嘴笑笑，隨後，緩慢的爬了進來。

看著他笨拙的動作，於果破功了：“我說你啊，現成的大門不走，非要爬窗？”

好不容易爬了進來，落在她面前，陌阡辰滿不在意的一笑：“這樣多省事兒～”

他拍了拍手，拍去手上的灰塵。

於果奇怪的看他：“你怎麽沒去參加宴席？”

陌阡辰一撇嘴角，嫌棄的道：“我才不要去，與其看他們那張虛偽的笑臉，還不如過來看看你。”

於果失笑了，她怎麽忘了陌阡辰的脾性，是落霞幾位元老中，最放蕩不羈的長輩，他最討厭的，就是門派間的交際。

“我們小果兒今天真是太厲害了，一舉打敗聖山門和玄天宗，保住了我落霞的名譽和地位，嘖嘖，真不愧是我一手教導出來。”陌阡辰笑容欣慰，眼眸裏點點驕傲。

於果眨眨眼，有些奇怪：“你啥時候成我師傅了？”

聞言，陌阡辰的笑臉僵硬，再次被她的失憶傷到。

咚的一聲，一個爆栗敲上她的腦袋，於果慘叫一聲，可憐兮兮的捂著被敲的地方，怕怕的看著陌阡辰微微扭曲的俊臉。

“你這個臭丫頭，若沒有我，你以為你是怎麽一步步走到這裏的？”陌阡辰越說越氣，咚的一聲，又是一個爆栗敲上她的頭。

於果委屈的要命，急急的退開幾步，離盛怒的陌阡辰遠遠的。

她什麽都忘了好不好，她是無辜的！

見陌阡辰好像真的氣的不輕，於果有些愧疚，一點一點的湊上前，扯住他的一只袖子，小小的搖了搖。

“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別氣啦。”

可惜，陌阡辰撇過了臉，就是不理她。

於果只好賴著性子，將臉湊上前。

“陌陌？”

“辰辰？”

一邊搖著他的衣袖，一邊壓著嗓子，討喜的喚著。

“別氣啦，別氣啦。”

“噗嗤”一聲，陌阡辰終是破功了。

翻了個白眼，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尖，恨恨的：“你啊！”

見他笑了，於果也放了心。

雖然她忘記了以前種種，但是她能感到自己的心，對陌阡辰的親切，就像是親人的那種感情。

陌阡辰看著她，卻發現她眉眼間有著糾結不散的憂愁，有些擔心的詢問：“你怎麽了？”

於果扯扯嘴角，佯裝輕松的道：“我能有什麽？”

陌阡辰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略帶責怪：“別想騙我。”

於果低垂下眼簾，像是在整理心情，良久之後，只聽她幽幽的開口：“陌阡辰，天劫是不是每一個修仙者都會經歷？”

陌阡辰微微一楞，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低沈，卻還是點了點頭：“對，每個修仙者都會經歷天劫，當修煉到渡劫時，六百年之內，就會有天劫降臨，沒有人可以幸免。”

於果怔住了：“六百年嗎？那陌阡辰……你知道師傅他還有多少年天劫將至嗎？”

她幽幽的問著，卻讓陌阡辰皺起了眉。

絕殤的天劫，已不到三百年，然而他如今的修為，若不再早日精進，只怕到時候，可能會渡不了天劫……

“應該還有三百年吧。”陌阡辰苦澀的道。

於果雙眸空洞：“還有三百年嗎？”

她能在這三百年間，修到師傅那種境界嗎？

她不知道……

另一邊宴席大殿，眾人歡笑著，玄天宗和聖山門的掌門早已拋開原本的失落和惋惜，畢竟直到如今，每一屆的仙法大會他們都沒有勝利過，所以釋然的也比較幹脆。

“仙人，您收了個好徒弟！”玄天宗的掌門敬了絕殤一杯酒，羨慕的道。

絕殤接下他的酒，一飲而盡。

“是啊，不過幾年未見，於果小師妹竟能一舉突破到元嬰，真是不可思議啊！”聖山門的掌門亦羨慕的說。

絕殤始終面染微笑，想到那個小丫頭，他心裏面滿滿的都是喜悅。

看著他眼中的神情，笙百媚險些將酒杯捏碎。

“絕殤，你的小徒兒沒有來嗎？”婉馨走到他身旁坐下，體貼的為他倒了杯清茶。

絕殤面露微笑：“我怕她太累，就沒有讓她過來，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吧。”

見到他眼底的溫柔，婉馨神色覆雜。

仿若試探性的開口：“絕殤，很疼愛自己的徒弟吧？”

聞言，絕殤眼眸一閃，忽的失笑：“我是她的師，當然疼她。”

看出他不願多說，婉馨心下的擔憂更甚。

他刻意的隱瞞，難道說……

兩人的氣氛突然沈默的詭異，抿了口茶，絕殤淡淡開口：“最近過的如何？”

婉馨恍惚的笑笑：“能如何，還是老樣子。”

看著她的笑，絕殤猶豫著還是說道：“待到成仙之日，你便會再見到他。”

婉馨眼底泛起苦澀：“成仙？等我成仙之時，他怕是早已忘了我罷。”

雖然沒有說，但她的話音中，卻還是能聽出深深的自嘲和哀傷。

一時之間，絕殤竟想起了於果。

當初的她，擔心的也是這個嗎？

“不會的，一定不會忘記你。”篤的，絕殤定定的道。

因為他的莫名堅定，婉馨緩緩轉過臉，與他相視一笑：“或許吧。”

臨走時，她拍了拍他的肩，想說什麽卻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一圈圈喝過來，絕殤腦袋開始暈眩，俊臉上有微微的紅暈泛起，失了平日裏的清冷，此刻的他，看起來風情萬種，勾人心魄。

終於等到眾人都不甚清醒時，笙百媚再也忍不住的走上前，溫柔了面容，輕聲喚他：“絕殤？你還好嗎？”

絕殤迷蒙的擡起頭，面前人影模糊，他看不清來人是誰。

卻是微微笑了，有些抱歉：“抱歉，我酒力不甚，不能再喝了。”

笙百媚睜大了眼，迷失在那抹笑容中。

絕殤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笑容到底有多麽的美，仿若那神秘不可侵犯的九天冰蓮，在極致盛放時，剎那的芳華奪目。

笙百媚看的癡了，緩緩的湊上前，想要品嘗那冰蓮的絕美。

絕殤淡漠的雙唇因為水酒的侵染，此刻水靈艷紅，就像濕了水的火蓮花，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著致命的誘惑。

看著越漸接近的模糊人影，絕殤以為是於果趕來接她，唇邊的笑容越發深了，柔的仿佛能擰出蜜來的聲音，輕輕揚起，帶著無限愛憐：“果兒……”

笙百媚的動作一頓，紅唇停在他唇前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噴灑在臉上。

一瞬間，所有的癡迷突然清醒，此刻笙百媚的心中，只剩下濃濃的恨，恨於果，更恨眼前的人。

她想了他整整五百年，戀了他整整五百年，自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發誓一定要得到這個冰蓮般的男人。

可惜，五百年了，她不曾得到他的心，不曾得到他的一句溫柔低語，甚至對方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原本的愛戀早已變成深刻的恨，強烈的恨讓她的心快要承受不住，只有將他和於果，狠狠的拉下地獄，她才能得以解脫……

笙百媚貼近他的耳邊，咬牙切齒，緩慢的開口，載著恨：“絕殤，你真的愛上了於果，對嗎？”

面前的人，開始僵硬，笙百媚知道他聽進了她的話，詭異的笑容掛在嘴角，她繼續刺激他內心的最深處。

“絕殤，你終是走進禁區，愛上了自己的徒弟，你，不配為仙人！”

笙百媚一字一頓的說著，那話語中的恨，仿佛想要咬下他們的肉，扯下他們的骨。

說完話，笙百媚緩緩拉開與他的距離，看著他睜開的眼睛裏含著深深的痛，她只覺得十分暢快。

輕笑著離開，丟下那恍然未醒的人。

他顫抖的捂上心口，原來在自己不知不覺間，那裏面早已被種上一顆禁忌的種子，且在不斷的發芽生長，直到如今，再也無法拔除。

絕殤微微的喘息著，笙百媚臨去前的話始終回響在他的耳邊，讓他不斷的嘗到痛苦的滋味。

是夜，於果坐在櫻花樹下，等著還未歸來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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