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被夢魔折磨的痛苦，於果不忍的出聲喚著：“爺爺？爺爺？”

聽見有人的呼喚，老者猛然坐起，倒嚇了於果一跳，瞬間後退，正撞上身後的琴瑟，琴瑟將她一把擁在懷裏，默默的安慰著她被嚇到的神經。

老者這才註意到床邊站著的兩人，那雙混沌的眼睛載著滄桑，他疑惑的問著：“你們是誰？”

老者終於有意識了，於果和琴瑟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欣喜。

“我們是落霞山上趕來的弟子，奉命過來調查瘟疫一事，請問您可以協助我們調查麽？”於果代替琴瑟出聲問道，她的聲音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了眼前這位異常脆弱的老人。

他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急需有人解惑，比如說這位老者的腳裸上有沒有傷，這些傷又是從哪裏來的，可有什麽不一樣的痛楚。

之前老者在睡著，於果也沒好意思上前查看，只好等他清醒再細細的問問。

老者一聽他們是從落霞山上下來的，當即“撲通”一聲跪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時，便已將頭磕的咚咚直響。

“求兩位仙人救救我們，求兩位仙人救救我們吧……”

於果瞬間回神，跟琴瑟兩個一左一右的攙扶起他：“您先起來，先起來再說。”

老者被兩人扶上了床，神情仍沒有平覆。

見他已經清醒，於果卻不知道該如何入手，猶豫了一會只好試探性小心翼翼的問著：“爺爺……為什麽那麽在意門前的那株楊柳樹？”

老者將眼睛看向門外，神色陷入了回憶，在於果和琴瑟的等待中，緩緩的說著：“那是我親手種下的，當初我兒子剛一出生，我就為他種了一棵楊柳樹的樹苗，本想著，用來當我兒子以後娶媳婦的本錢，卻沒有想到我們村突然爆發瘟疫，我的兒子也……”

老者說著說著，老淚又流了下來，於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好默不出聲。

“它和我兒子一起長大，我兒子今年有多大，它便有多大，可是現在，我兒子死了，我這個死老頭再沒了依靠，他還那麽年輕，還沒有娶到媳婦，老天爺要收為什麽不收我這個死鬼老頭，為什麽要收走我的兒子……我的旭兒啊……”

老人說著，語氣裏的悲意讓於果鼻子也跟著微酸難受了起來。

琴瑟攬著於果，心疼的拍著她的後背，代替她繼續問著：“您的兒子是感染上瘟疫了麽？”

提到了傷心事，老者的神色更為悲痛，他搖了搖頭，在琴瑟的不解中說道：“他不是感染了瘟疫，而是瘟疫的爆發源。”

於果兩人震驚的瞪大了眼，瘟疫的爆發源也就是引發瘟疫的源頭，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我對不起大家，是我的兒子給他們帶來了瘟疫，自從我兒子突然死亡，接著就不斷的有人死去，都是我，都是我……”

見老者自責痛苦，於果忍不住出聲安慰他：“您別這樣說，天災人禍，並不是人可以預料的，這場瘟疫不怪你們，也不怪您的兒子，您別再自責了。”

然而，於果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老者還是將所有的罪過全部攔在自己的身上，直說是他沒有安頓好自己的兒子，這才讓瘟疫波及了出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承擔這麽大的罪過，所以才將所有的錯全部攔在他的身上。

但是，瘟疫又豈是一個人波及而出的，自古以來，瘟疫一般都是自然災害後，沒有搞好生態環境而爆發的細菌病毒。

不過，石牛村這次的瘟疫好像並不是於果所了解的那樣……

“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的腳裸上可有什麽傷口？”突然，琴瑟打斷他的自責，出聲問道。

老者的哭聲一停，因琴瑟話而怔楞，他見面前男子的神色凝重，這才意識到什麽，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他想了很久，在於果和琴瑟的期待中，突然回神，面色激動：“我想起來了，有的，有的。”

“是不是很小的傷口，就像被什麽東西拉傷似得？”於果急急的問著。

老者大力的點頭：“對對，因為傷口太小，我當時也沒註意，只當我兒子是在哪不小心被石頭噌了一下。”

琴瑟攬著於果上前了一步，眼睛緊盯著老者被褲子遮起的腳裸：“那你呢？可有傷口？”

聽人一問，老者這才恍然想起自己，當即匆匆的拉開了褲腳，只見幾道長長的細小傷口登時暴露在於果和琴瑟的眼中。

果然……

此時老者腳裸上的傷口並沒有化膿，只微微的滲出了一絲絲的鮮血，然而，那絲絲鮮血卻並不是紅色，而是綠色的。

若不是琴瑟上前仔細的觀察，可能就會以為那是什麽草的汁液，不小心沾染到了傷口上的而已。

輕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腐臭沾染在傷口上，卻並沒有那些已死去的人那麽的濃重。

這到底會是什麽？難道這真的就是這一場瘟疫的始作俑者？可為什麽這麽一個細小的傷口會引發如此恐怖的瘟疫呢？於果和琴瑟皆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以前都是您的兒子去田裏收小麥回來的麽？”

聽人提及自己兒子的曾經，老者混沌的雙眼再次變紅：“因為我沒有力氣，砍不動了，一直都是我兒子照顧家裏家外。”

聽到琴瑟的問題，於果也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們村子裏的人都不與城裏的人接觸麽？”

老者點頭：“我們村裏人都自己種糧食，除了一些生活用品，我們都不必跑到城裏去買，因為我們石牛村離城市太遠了。”

告別了老者，於果和琴瑟毫無目的在村裏亂晃著，老人給的線索實在有限，一時之間，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從何查起。

老者說的地方都太過正常，但是如今，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線索他們都要看看，問過老者兒子的墳墓在哪，他們準備先到那裏看看。

原本老者想要跟來，親自帶他們前往兒子的墳墓，卻被他們攔住了，老人的情緒不穩定，更何況還身染瘟疫，還是不要勞累的好。

經過觀察，於果漸漸理清了思路，從死者的腳裸上和老人腳裸上的傷口來看，即使它不是引發瘟疫的必然因素，那也應該跟瘟疫有著莫大的關系。

現在要查的不僅是瘟疫，而且還有該用什麽樣的藥物治療老人腳上的傷口，若是於果沒有猜錯的話，等到老人腳上的傷口化膿且腐臭越發濃重，恐怕老人便是下一個因瘟疫而犧牲的人……

之前他們有問過老者，他的兒子大概是在幾天內死去的，其間可有什麽癥狀，因為他們想掌握一些規律，既然死去的人他們無法挽回，就只能盡力的救治他們這些尚還活著的人。

然而，老者卻說，他的兒子是突然間猝死的，那時候他在廚房為他做飯，可是他等了很長時間卻久久不見兒子端著飯過來，便起身走去廚房看看怎麽回事，卻沒想到，只見到兒子倒地不起的身體。

在那之前，他們石牛村一直都很太平，什麽事都沒有，他的兒子也很正常，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聞言，於果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中，她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老者的兒子為什麽突然間猝死？若是染上了瘟疫，那應該也有爆發預期才對，怎麽也不可能當場就死亡，難道……老者的兒子真的就是瘟疫的爆發源？

因他兒子首先染到瘟疫，所以瘟疫才彌漫開來？

那也不太可能啊……什麽樣的瘟疫可以將人若喝了兇猛的毒藥般，當即斃命？

“求求各位大人，給我兒子一條活路吧，我兒子他沒有染上瘟疫，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他出去，求求你們了！”

正茫然無措間，他們不知不覺又走到欄柵處，正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五歲左右大的孩子跪在那裏苦苦的哀求。

“你說沒有就沒有嗎？都給老子滾，再不滾小心老子一槍捅死你！”欄柵外的士兵揚著手裏的長矛槍，惡狠狠的說著。

婦人不甘心的沖上前，不理會那會貫穿她的槍尖，只是不放棄兒子可能會有的活路，盡管那希望很是渺茫。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放我兒子出去，求求你們。”

於果此刻離欄柵還比較遠，大概還有一百來米的距離，不過這並不妨礙她遠遠的觀察那個婦人。

只見婦人的臉色有些淡淡的灰青，嘴唇甚至比之前老人的還要略紫一些，而眼簾下也現出了明顯的烏黑。

又是一個染上瘟疫的可憐人，正想著，欄柵外的士兵突然出手將長矛槍捅向婦人的身體。

於果大駭，心念閃動間，鳳泣含光篤的飛出，目標，正是士兵手中的長矛槍。

然而，即使她的鳳泣含光再快，到底因為距離而慢過了就在婦人身前的長矛槍，等到它趕到時，已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接住緩緩倒下的婦人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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