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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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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蘭在做手術前得先打針才行,這次她無法拒絕醫生,只是因為那些針針水水打進自己的身體,覺得有些被改變了,有些不像自己似的,有些心煩。

但每次那粗大的鋼針打進她細小的胳膊,柔嫩的皮膚時,她從不示弱,唯一有一次,她說等下,等下,用她的大手掌擋住,修長的手一指,姿勢誠然捂著心口。

“等下,我的心現在跳的很快……有些痛……呵,我要是猝死,一下子沒兩個腎那就虧了”,到了後面,她還難得有心情調侃了一句,只是他們都看著她那樣虛弱的臉心疼不已,自然說不出什麽話來。

文宇蘭還以為自己講的那調侃不得人心,也就訥言,臉色也冷峻了下來,有些黯然。

那種沈默一直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後來沐森林告訴了所有人文宇蘭那樣的心理後,這裏的醫生護士們也覺得她那樣的冷淡不難相處了。

其實她就只是像個隨時試探這個世界的小孩而已,如果別人不把她的保護鎧甲當做隔閡的話,那麽文宇蘭相對來說,是非常好相處的一個人,前提是你別太刻意逢迎就可以了。

那些沐森林相處的小貼士並不難做,也不會麻煩,所以所有人都和她相處的不錯,至少是就算文宇蘭離開醫院後,再見面也還是能打招呼的那種,只是那一切為了讓文宇蘭在手術前放好心情所做的努力,全都被一個突然造訪的人給破壞了。

那個人是宋墨揚。

宋墨揚自己自顧自的一人進來,張揚的臉上絲毫不見之前鐘梓辰被他耍的團團亂轉而後重傷的尷尬。

但因為他已經被放出監獄了,雖然是用錢堆出來的釋放,可那些就不是文宇蘭可以質疑的了,而且她現在也沒有職位在身,根本無法呵斥宋墨揚離開。

那是文宇蘭在捐腎手術前的最後一次檢查了,是要將兩根電極是貼在她太陽穴的操作,只不過一向配合的文宇蘭這次卻是極其不肯配合,陰沈著個臉,一動不動。

守在電極室門前的宋墨揚以一個極其隨意的姿勢靠在門上,見此情景不由地笑了一句。

“這麽怕?你被電擊過啊……”

宋墨揚剛開始還笑容燦爛著,見到文宇蘭果真木了的臉,就不由地吃了一驚,“真的啊!”

文宇蘭聞言,似乎是滿腔的怒火無處宣洩似的,冷冷地看他,瞇起眼睛漠然道。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宋墨揚,就算是冒充的,這些事情不也是該提前先去了解的不是嗎?失憶了嗎,這也太虛偽了吧?”

“呵,算了,我也懶得管你是不是宋墨揚了,還是我和你對一遍,是免得每次看你吃驚的臉反倒讓我愧疚——我們第一次打交道你就要把我斷手斷腳扔到街上乞討,電擊過我的頭,還砍傷了我的手,就是手上的這條疤……”

文宇蘭舉起她有一條長疤的手,嘴裏說著風情做的話似的,字句卻仿佛千斤重地砸在某些人的心頭上。

“你說讓我要感到幸福,因為我這麽惡心,所以避免了任何一個正常女性會遭受到的侮辱,因為沒有一個人會願意上我,說我是毒蛇,怪物,變態,而且我最好能吃了自己,才得到永生……原諒我記憶力好,記得這麽清晰,如果我硬說不記得反而是在騙人……”

“你哭什麽?”

文宇蘭眉頭更皺,明顯的怒火更熾。

“真是無語,很多人都不想在我的生命裏出現,但你做的也太過了,我不相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成見會在那麽短的時間有轉變,但你既然現在是宋墨揚,就要做好承受這一切的準備”——

是的,文宇蘭看見如此的宋墨揚,突然心裏有個隱隱壞的念頭,那就是會不會其實真正的宋墨揚已經死了,而眼前的這個只是別人冒充的。

而如果要在那麽短時間裏冒充完備,最有可能達成的,也就只有消失了快兩年多的李佛松了。

這年頭一冒出來,文宇蘭就抑制不住自己想法的奔騰,只好起身走。

可她本來就有點血湧上頭,已經跟暈了,也脆弱到站不穩,直到走到拐角摔下去的時候,也不讓人扶她,只是躺在地上,聽著心跳,一點一點變慢,眼睛也在慢慢地合上。

而才剛上樓的外國醫生卻像個抽風患者,大喊著,“她在用意念自殺,她這種固執的人,意念力很大,就像植物人一樣自己失去信心就真的醒不過來那樣……她在數自己的心跳!”

眾人忙忙地趕緊把文宇蘭搬回她的病床,那時的文宇蘭似乎也緩了過來,看著周圍忙碌的眾人,卻像是看別人的事一般,並沒為自己發火。

但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向被眾人擋在透視窗外的宋墨揚伸出了手,招呼他進來後,扒開他的衣服,卻沒有發現李佛松的痣,文宇蘭心想就算李佛松真是變成了宋墨揚,她也沒辦法了。

因為宋墨揚是藍氏家族的人,誰知道藍氏家族的人遍布在哪,如果是藍恡鉞的話,那無論如何文宇蘭都不能用DNA去檢測,文宇蘭這樣做也只是想表明自己猜測,也讓他們沒反應過來時著急一下的。

故弄玄虛,文宇蘭也是會的,要說誠懇,再沒有人比她更努力的了。

文宇蘭本來就是獨身主義者,她心裏又隱藏著對自己形體外貌的自卑,雖然她沒有那麽不堪,但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和人人在一起。

而且她的身體太不好了,像小孩子又很脆弱,而且因為文宇蘭自尊心很強,如果真的有人強迫她的話,後果怕沒辦法挽回的。

只是宋墨揚跟來的的手下撇了撇嘴,卻是並不相信文宇蘭的對於宋墨揚很恨她推斷。

因為他還記得那次文宇蘭在地牢裏冷得暈倒,宋墨揚抱著她去自己船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又自己下來了,讓船飄走之後,還一下子找了三個女人洩火。

那天月色很亮,亮的幾乎所有人都看得見宋墨揚眼裏的欲望,也看見了他明明就很想很想擁有她,卻還是忍住的隱忍。

其實文宇蘭算挺漂亮的,只不過她長期以來的生活讓她無法相信別人,而且堅信自己醜陋而已。

回到病房後喧囂冷寂下來的文宇蘭仍舊是一副冷漠的臉,神情恍惚。

明顯心有不忍,卻又什麽覺得都無法深入解釋的沐森林只好故意搞怪落寞地說。

“啊,很不想說的,但文宇蘭,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很嫌棄我,看我很不耐煩?都不跟我說話嘞……”

沐森林這樣說就是要引起她的愧疚,果真,一向對沐森林都很容忍體貼的文宇蘭立刻就收斂了自己的心神,勉強笑了一下。

“我最近,心情不好而已,恩……”

沐森林見她如此落落,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坐在床尾處笑道,“那你休息一下吧,睡一覺就會好的”

沐森林說著,手不由地動了一下,不小心摸到她的腳。

“你怎麽這麽冰?”,沐森林被手上文宇蘭冰涼的觸感驚呆了,不由分說地也躺上床,把她冰冷的腳握緊,放進懷裏暖,好讓文宇蘭睡好覺。

而文宇蘭很是覺得不好意思,卻也耐不過沐森林的好心,也就如此隨他去了。

所以,正當他們討論完文宇蘭的病情進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的沐森林躺在床尾,蜷縮著,而文宇蘭安靜地睡著,腳橫在沐森林的肚子上的畫面。

他們知道文宇蘭雖然知道很多方面的知識,但其實她卻很遲鈍,她可能並不理解,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因為她覺得他不會對她有念想,但就是該死的不喜歡。

這要是放在小孩子身上會很體現純潔情感的一幕。竟然在文宇蘭很任何人的身上都很適應,可能她就是那種天生的緋聞絕緣體吧!

這件事光憑她那不解風情的個性也就可以深知了,只不過她在這世界上難得地和沐森林的如此親近,還是很讓人嫉妒罷了。

而就在其他人進房間的那一刻,她警覺地睜開眼,平淡無奇的褐色的眼眸,卻深沈如海洋般無邊,就像她的字體因為學過很多語言,有的寫快了,像是日語,有的像其他的,總之海納百川似的混雜著這世界上的所有一切。

而在這所有人都盡力要讓文宇蘭有一個好的心境的情況下,當然也是因為以前的虧欠或者心疼她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在這件事上很自覺。

但趙熙微不喜歡,她不喜歡這種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討厭的人的身上的感覺。

所以她很想知道,很像鐘淳希軟弱個性的文宇蘭,如果在在知道李佛松是真的換臉成宋墨揚,而且還欺騙了她好幾年時,文宇蘭會不會被背叛的情緒包圍,然後像鐘淳希當年那樣因為愧疚死去的弟弟而自殺。

也果真,文宇蘭在收到一份張譯蘭的報告時,在報告裏知道了這件事的確切原委後,被氣到發抖,更是一路哭的喘不過氣來地走回病房。

文疏衍再傻也知道自己身邊有了叛徒,但他卻沒有辦法管了,因為宋墨揚一直在致力於恢覆藍氏家族的光輝,而他和藍恡鉞早已經從那抽離出來,往正道上發展了,論黑道勢力,反而是比不上宋墨揚的,而且正道上的實力也無法與之抗衡。

而他現在其實該擔心的,其實是一直都很脆弱的文宇蘭才對,因為他不知道文宇蘭後來的性情是怎樣的,會不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生。

而也果真,文宇蘭那一悲傷就悲傷很久,很徹底的心境,還真導致了一件不好的事。

文宇蘭其實是不能吃海鮮,但那天知道李佛松騙了她那麽多年後,她卻吃了,結果渾身都不舒服起來了。

一時沒守住讓她跑出去吃了海鮮的沐森林一直埋怨。

不過說著說著,最後卻還是抵不過文宇蘭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靜靜流淚的樣子。

“我一直都很沒安全,我一直想看見瀕死時最珍貴的東西,可我睡不著,但我這次我看見我媽媽了……她是個公主,結婚後也沒長大過,雖然愛著別人什麽也不會,在我生病的時候也只會煮一包辣泡面,還沒煮熟,害我住了三個月的病院,也忘記帶飯給我……”

文宇蘭眼中浸滿了淚水,似乎陷入了無邊的回憶。

“她讓我我以為我被拋棄了地,讓我靠著回憶過活,而自己卻過完短暫——至少在我眼裏毫無意義的人生,不過幸好的是,我還能選擇還可以選擇不愛”。

窗外的風聲呼啦,雨聲卻順著時光的檐隙留下,滴答的盡是冷寞。

文宇蘭手術的時間快到了,不愛喝水吃蔬菜的文宇蘭冬天很愛脫皮,沐森林要給她抹臉,文宇蘭卻是撅著嘴,“我的臉才洗幹凈勒”,她還是不喜歡被別的東西弄在身體上的感覺。

但沐森林強硬,文宇蘭只好閉眼任他動作了。

沐森林白皙的手劃過文宇蘭的臉,不禁笑了,“你這裏有顆酒窩”,只是心裏默默感嘆:這世界上很難有人真正懂你,很高興我有這樣的機會。

手術之後,文宇蘭無法再當警察,但畢竟她之前的職位還高,所以她仍舊可以住在後山。

只是她拒絕了文疏衍的補償,以為能和她斷了和文氏所有人的聯系之後,藍恡鉞來找他們覆查,卻發現文疏衍的腎又不行。

幸運的是這時候又有一份捐贈書給他,不過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也都可以查出是文宇蘭又簽了一份捐贈腎臟的書——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因為她也只有一個腎了,這不是自己找死,那算什麽?

藍恡鉞去找她,可撬開了門也只發現她的日記。

“本來今天我也很高興,像走在大自然中那般的快樂,可是我活下來也不容易,但比不上他,我哭了一路,不想別人哭的那麽漂亮,可能我太用力了,我的人生,我過得太用力了,像是一只提早寫完的筆,還有沐森林,看來我得提前給他一個結婚禮金才可以呢!”

而沐森林問她為什麽讓最後一個腎,卻不願意活著,文宇蘭就只是說了。

“要是我是文修蘭,我也想那個叫文宇蘭討厭的人把腎留下,因為那之後她母親會快樂點,有人陪伴,至少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不過文宇蘭註定是等不到她註定犧牲的那一天,因為文疏衍在知道那份捐贈書是她寫的之後,怕她又孤註一擲不顧自己的性命,之後就自殺了,也不願意讓文宇蘭有任何荒唐的動作。

他說,“你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你心裏怨恨我,不會原諒我,可連我都覺得你可憐——什麽也不懂一個小孩,被扔在這個世界上隨波逐流,顛沛流離……但我知道你很善良,你會因為歉疚我這本該做的事而獲得更沒有怨恨一點,請你接受我遲來的道歉,這一次,我真的沒有在騙你,就算是騙你,我也一輩子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你就好好活著吧!”

文疏衍把很多財產留給了文宇蘭,文宇蘭的手指從那一排的珍品上劃過,卻是輕笑地苦澀,“這是他奮鬥一生最珍貴的東西?比我好的多”。

而也才拾起一些生活信心的文宇蘭,參加了文疏衍的葬禮,在墓園兵荒馬亂的瑟縮裏,長長地似乎血液也留不到指尖的手就更冰涼了。

但興許是今年真的流年不利,各種混亂的事都一起發生了,而他們也過得都不是很好。這次,竟是連守在一旁的沐森林也暈倒了。

文宇蘭猜測是因為他辦的拍賣行太辛苦了才會這樣,很是有些不忍,連忙去扶。

而很是愛慕沐森林的文都蘭從旁跑了過來,想要把沐森林抱去,文宇蘭第一次,正面用手擋住了她,不讓她再靠近自己所屬範圍的一切,包括裏面的沐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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