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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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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人間的飯局都是開胃菜,前菜,正餐,消食茶,飯後甜點這樣順序來的,權錢交易,人情往來就在這點點滴滴間。

而文宇蘭一向到場的順序是,一碗湯,一碗飯,一根湯匙,湯拌飯吃完後發著呆。只不過現在,責任越來越重的她,連以往的吃飯發呆都是一種奢侈。

文宇蘭剛推進審訊室的門,就看見一道陰影閃了過來。

原來披著毛毯的鐘木戀看也不看就把桌上的杯子扔了過來,文宇蘭勉強躲了一下,還是被砸了一下,腦仁突突地疼了起來。

繞是如此,文宇蘭還是盡力克制住爆起的青筋,一手扶住頭,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把詢問檔案程序中需要的基本信息填了進去。

文宇蘭是如此從容不迫,鐘木戀見狀火都要噴出來,她瞪著文宇蘭看了半天,突然又想到什麽冷笑了起來。

“你這是心虛了吧?不過別想其他的了,爺爺叫你來的,那你快點解決吧!我什麽時候能走?”。

鐘木戀扯了扯扣住的椅子。

文宇蘭這時才擡起頭,眼神淡漠地看著她,像看笑話似的。

“你開玩笑嗎?做完檢查再走”。

鐘木戀不敢相信地擡頭,尖聲大叫。

“什麽,你叫我去檢查!我是什麽人還要傻傻地躺在那裏被陌生人動來動去?那我叫你來幹嘛,你是擺設啊!不知道你是真裝傻還是假清高,不肯幫忙你來幹什麽……”

鐘木戀罵罵咧咧,文宇蘭不由地看了一下不知為什麽已經被關閉了的監控探頭。

“你如果沒被……那檢查一下就能保住你的名譽了,明明簡單的事為什麽要弄得那麽覆雜?而且,那是針對你來的吧!不然這麽短的時間,那些媒體怎麽可能這麽快到”。

文宇蘭猜到大概真的是鐘木戀被□□了,只不過不能承認而已。

看她這一副狼狽樣文宇蘭倒真有些不忍,畢竟和別的更慘的人比起來,至少她是文宇蘭曾經熟悉的人,所以文宇蘭也多了一份耐心。

“你先檢查,讓我們采集一下證據,你的傷口才好處理一下,我會……”,文宇蘭勸道。

鐘木戀楞了一下,眼神驀地陰毒地瞇了起來,這神情經常在她的臉上出現,所以文宇蘭並不吃驚。

“嗬,”我看出來了,你就是想來嘲笑我吧!你還是人嘛,好歹也是一家人非要做到這樣,我遇到了什麽,你來之前還不知道?這種事就是說不清的,你還非要我求你是嗎?你可別忘了,我爸爸是為了救你媽媽才死的,我活成這樣是因為誰,這是你欠我的!” 。

鐘木戀怨毒地看著文宇蘭,但儀態又恢覆了鐘家唯一孫女兒的得體冷靜模樣。

文宇蘭眉頭微微皺起,但卻不由地輕笑,狀若無意。

“你自己犯的錯就別怪在別人身上,而且……我媽媽和你爸爸那是因為兄妹情深,講難聽點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不是什麽債務要父債子還,你憑什麽要求我這樣?我還沒時間應付你,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先走了”。

文宇蘭起身要走,鐘木戀則一副怒氣沖沖,但卻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臉撇到一邊去,唯有緊皺的雙手出賣了她的憤怒。

以往她也會註意這樣的細節,今天遇見文宇蘭倒是掩飾不了。

文宇蘭深知她的為人,知道再怎麽做也是無用功。

這麽多人看著,更何況她又不能強制她去檢查,見此也沒多做糾纏,轉身離開了。

文宇蘭重回8層大廳的辦公室裏,本來鬧哄哄場面安靜了一下,文宇蘭就看見等在那裏的張譯蘭和藍恡鉞。

頭上剛剛被砸的的包開始痛了起來,文宇蘭就皺眉看著張譯蘭,“你怎麽不先過去”。

張譯蘭頓了一下,打磕道,“不是我,他說要等你的……”,張譯蘭指著藍恡鉞說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看了文宇蘭一眼,沒再說話。

文宇蘭斂了下眉,她一向獨來獨往,倒好像還真沒人等過她似的,是以心裏有些莫名奇怪的感覺升起。

可她心煩意亂,又痛著,所以點了下頭說了句,“你們先過去我馬上就到”,然後就要進自己的辦公室。

不過換班的值班員卻是跟她報告說有個姓鐘的老人電話打來三個電話找她後,文宇蘭頓了一下,恩了一句進了辦公室不語。

回到辦公室坐在沙發椅上的文宇蘭思索了一會兒,實在不想打電話回去,還是撥回了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接了起來,文宇蘭喊了聲“外公”就沒再說話。

電話那頭的老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恩,宇蘭啊,你最近怎麽都不回家吃飯了?”。

“有些忙……” ,文宇蘭道。

“噢,你是擔心你三舅媽是吧?那些事也是……沒事,你媽和你三舅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怨,只是宇蘭,你也要考慮考慮你三舅媽過得也很辛苦,你回來也有十年了,阿戀又是你三舅唯一的孩子,那孩子靠自己的努力才看到了希望,卻……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也要可憐可憐你妹妹,她是有些要強,但那也是她認真做事的時候”

“阿戀被綁架就已經夠慘了,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吧!我們鐘家大族向來沒什麽人說道,所以動作也不能多……警局裏的關系也就只有你,阿辰也幫不上忙——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把這事周旋一下,那個助理你不用管,只要別把這件事鬧大就好,好嗎宇蘭?”。

鐘老爺子娓娓道來,有關心鐘木戀的真情實意,聲音卻是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好像文宇蘭的前途就不是前途一般。

文宇蘭握著電話靜了很久,發現自己一向“牙尖嘴利,狡猾多辯”的性格竟然對這樣軟威脅的話毫無辦法。

直到涼風吹進,察覺到手有些冰涼文宇蘭才低低地應了聲是,掛斷了電話。

怕現場的證據拖延太久不好,文宇蘭也沒辦法理會因為外公來電而破壞的心情,立即奔下樓,打算馬上去現場調查。

不過心裏知道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她卻還是隱隱期待著是那個助理被□□的話,她就不用這麽為難了——

雖然這樣想文宇蘭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惡,但人總還是依托自己的感官為大的。

這麽來回地忙亂折騰一下,天空都有些亮了。

文宇蘭剛出警局大門向拐去停車場裏,卻朦朦朧朧看見一個頎長的熟悉身影立在了門口。

仔細一看,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沐森林!

沐森林算是她的青梅竹馬了吧!

小時候住文疏衍還是市長的時候他們住同一個政區,後來雖然鐘淳希背叛了家族,但沐森林也還是願意和她做朋友。

他們一起互相尊重體貼,也簡直堪稱最佳好友的典範。

就算直到後來文宇蘭搬去海邊,沐森林也有去探望她過。

而且還在文宇蘭被張家莫家追殺的時候還把她帶回了鐘家,讓她得到了庇護。

所以文宇蘭雖然一向脾氣不佳,但唯獨對他,可以說幾近耗費了畢生的耐心與禮貌了。

文宇蘭剛下樓時乍一看見沐森林的時候下意識想躲,但想了想還是迎了上去。

沐森林還沒開口,文宇蘭先擡起一只手擋住示意,“你不用說了,我知道”。

沐森林理解地點了點頭,沈默。

半晌,看文宇蘭呆呆地有些傻楞,沐森林開玩笑的轉移話題說。

“那你會不會還在計較當時我騙你去你外公壽宴跟他們扯上關系?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麽麻煩了……” 。

文宇蘭沒說話,沐森林一頓,似乎是震驚了一下,沒想到似的而後苦澀愧疚地笑,“原來你果然在怪我……”。

文宇蘭無奈道,“沈默不一定代表默認,有可能我在思考怎麽回答你”。

沐森林挑了挑眉眼,嗤笑一聲,“但像你這種直接的人如果花時間去想答覆的話,只能證明你只是想安慰人或者完全不想理,我是不是該很高興我是前者?”

文宇蘭靜靜地看著他,嘆了口氣,盡力認真道。

“不是,我,一直都很感激你……該怎麽說呢?其實就算你沒有那樣做,我也沒辦法活下去,還是要去向我外公求救的,只不過我一直下不了決心而已……我也知道其實和我這樣的人相處,你肯定很難受,也很累吧,連我自己有的時候都覺得累,如果不是我外公囑咐你肯定撐不下去……”

沐森林本來聽了前面的話還是笑吟吟地,可聽到了後面的話,卻是看著她的臉一楞,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忍著沒說。

但陰沈沈地想了想,最後才冷冷地,“你真這樣想?你和我相處覺得累……這麽多年你就只得出這樣的結論?”。

沐森林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副被欺騙背叛的樣子。

文宇蘭好像隱約知道沐森林為什麽這麽生氣,可又沒個頭緒。

頭腦因為長時間地沒有休息,就像倒時差那般痛苦地要暈厥了。

更何況她自從母親死後,對於大多數的事情就從不多想它背後的含義了。

所以她沒有像以往那樣,不管沐森林怎樣傲嬌,都會去解釋的那樣做了。

文宇蘭有些不確定,又因為趕著去查看□□的案子,就定在那裏不動。

沐森林一看無動於衷的文宇蘭並沒有再開口,第一次生氣地轉身離開,。

文宇蘭一看如此,更加沒了興致,兩人不歡而散。

獨自在晨霧中站著的文宇蘭站在路口看著沐森林的背影遠去,才剛要回身去車庫取車。

張譯蘭按了一下喇叭,文宇蘭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在等自己。

頭腦昏沈的文宇蘭也不去想,向來不坐別人的車的她為什麽會走過去,而且為什麽一向知道自己脾性的張譯蘭為什麽沒走?

猶豫了一下文宇蘭上了張譯蘭警車的後座。

坐在副駕駛的藍恡鉞就轉過頭來,看著她,文宇蘭五官靈敏一下子察覺,但卻沒有擡頭。

車駛k城警局的門口,往城區邊緣的□□方向而去。

文宇蘭其實很不想他開口問“你怎麽這麽晚下來”,又或者是“剛剛那個人是誰?”之類的問題。

難道她能回答是現在坐在警局裏的她的表妹用她所有的關系逼她做壞事嗎?

所幸藍恡鉞什麽也沒問,文宇蘭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怕他問的一路休息到了□□。

□□外的記者仍在,他們三人正門進去的時候,京華酒吧的老板早就等候。

那個留著八字胡男人上前,大約是因為知道鐘木戀身份的重要性,也被警告過所以並沒有多話。

而文宇蘭一向不是盤話的那個人,所以張譯蘭主動自去了。

京華酒吧是兩層透視結構,位於□□進門的正方,一層前面是舞池,吧臺,和珠鏈隔的小間座位,後面靠近後門的地方是包廂和餐飲部。

二層前面的客座可以清楚地看見樓下的動靜,靠近後街的部分是辦公室監控室所在。

文宇蘭看了錄像,往前調了很久才發現從正門舞廳進的鐘木戀。

她一身火紅皮裙,無比妖嬈的身姿,她在吧臺逗留了一會,接著到舞池跳了一會舞,從畫面可以看到很多人上前和她搭訕,但每個跟她進廁所的人都不一會兒憤然而出。

而後毫無“成果”的鐘木戀穿過舞池向酒吧後門走的時候還向二樓看了一眼,只不過坐二樓上靠近欄桿的女人憤恨地向她說了一句什麽話,鐘木戀就走了。

監控切到包廂區,鐘木戀走在空無一人的包廂區回廊,似乎醉得厲害,在快出後門的地方還撞倒進一個男人的懷裏。

然後就是兩人相擁著就轉進了他們身後的一間包廂。

只不過又是同樣的,那個男人沒過多久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而鐘木戀則呆了一會才出來,畫面在鐘木戀走出後門就沒有了。

文宇蘭心中一震,想起昨天晚上她還因為那個曾失蹤的手下李佛松,還來過□□查訪,甚至可能她們就擦身而過呢!

結果沒過幾個小時,鐘木戀就在同個地方出了這樣的事情。

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只不過就算當時文宇蘭見到鐘木戀的話,以鐘木戀慣來不待見她、而文宇蘭向來也不喜歡不待見她的人的性格,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就是了。

畫面播到後面就沒了,文宇蘭問,“後門的監控呢?”。

警衛答道,“後門的監控正維修,所以……”。

呵,不管什麽原因,一切不言而喻。

文宇蘭起身讓警衛把錄像帶截給她一份,酒吧裏的警衛沒動。

文宇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有些發白的牛仔套裝和板鞋,又看了一遍藍恡鉞筆挺的站姿和精致的深色西裝。

看出了他的懷疑,不悅地掏出證件開口道,“馬上”。

警衛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藍恡鉞。

文宇蘭皺眉,剛要說什麽。

藍恡鉞就笑著聳了聳肩朝那個警衛說,“你別看我們組長很小,不過她真的是我們組長……請準備一下吧!” 。

文宇蘭聞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跟他計較。率先一步走出監控室。

看著旋轉的樓梯間還有一個DJ臺,她掃視了一圈,方位感一向很強的文宇蘭不用警衛帶也知道該路線怎麽走。

空蕩舞池裏還剩一些衣衫不整的小姐坐在沙發上,一片萎靡。

文宇蘭剛要下樓梯,猛然看見已被清場的二層會廳角落裏還有一個躺在陰暗處的人,要不是文宇蘭眼睛利還是真沒發現。

文宇蘭朝角落走去,看到大概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年蜷縮著。

男孩金色的卷發得非常漂亮,更襯托他皮膚的白皙,五官也俊逸非凡,有些異國風情的深邃妥帖,給她的感覺活像藍恡鉞一般。

少年穿著簡單的長褲短袖,肚臍上的衣服跑了上去,露出了一點點熒光珠痕跡,和瘦弱突出的肋骨——

他也是個艾滋患者,文宇蘭意識到這一點才蹲下去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麽。

而後,跟在文宇蘭後面的藍恡鉞和那個警衛就看到,進酒吧就沒碰過任何東西,甚至呼吸也很克制的文宇蘭,突然伸出雙手托在男孩的頸窩和膝彎,有些吃力地將男孩放在沙發墊上,然後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的身上。

現場還有先行的工作人員采集證據,文宇蘭自從八百年前就不做這檔子事了。

她的身體不好,以前是因為沒辦法撐著,雖然她也喜歡事事親力親為,只不過後來她才學聰明了一點,更擅長利用她的優點,去統籌全局。

這次的隊伍還是以前一起共事的隊伍。

只不過她要組建新隊的時候不好意思把人帶走,而且帶哪個也不公平所以幹脆誰也不帶就是。

但現在還有機會一起共事一段時間也是一種緣分,反正他們知道自己的習慣,而且出了差錯就會受到鄙視的感覺,更會激起挑戰心理。

這也是當初文宇蘭怎麽收服他們的的手段,就算現在也依舊打算這樣對新隊員做也是很好的手法。

不可否認文宇蘭的思維和她的成長環境有很大的關系,文宇蘭生活的環境簡單又覆雜。

一方面她的人際關系簡單,但對生活的絕望和書籍教會她很多,有經驗少實戰。

而她雖然一向喜歡返璞歸真的生活,但她現在又不生活在鄉下,總不能用一個超高智商的大腦去做那些誰都可以做的事吧!

所以在她現在有限的精力還不夠她細致的確認某些事情,自然不會勞心勞力。

其他的也沒什麽,藍恡鉞沒見過什麽別的事情了,倒是被文宇蘭從剛剛她抱起男孩的震驚之後,他堪堪地回神後就一直跟著她。

文宇蘭走進之前鐘木戀待過的那個房間,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不由地蹭了蹭鼻子,文宇蘭招呼一個刑偵技術人員過來,“這是什麽味道!”

“是……”,技術人員欲言又止,文宇蘭不愧是在掃黃組待過的,立馬就想起來了,這是多重□□覆蓋的味道,電子儀器證明這間屋子起碼不下20人在這裏交歡過。

人的體味是一種很特殊的東西,就像血液的黏附一樣,有時候你以為用水或者風扇沖幹凈了,但其實用其他方法也可以檢查出來。

而這間屋子,就算有打掃過,但就像洗碗池那樣會有鐵器的味道,這房間裏的味道也無法沖散。

只是體味這種容易受影響的標本因為檢驗難度大,基本都是沒法當證據用的。

文宇蘭又跨出房門,走到後門,一個年輕的警官看到她就跑了上來。

“文組長,我負責後門位置。已經讓人去去這條道路的監控錄像,現在正在采取輪胎刮痕和這一位置的其他證據”。

警官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因為他知道只有真正在文宇蘭手下工作的負責各項業務的人人文宇蘭才會記得她的名字。

用她的原話說就是“正如我也是路過無數人的生活一樣,你們也只終將路過我的生活,比如說康熙身邊只有梁九功,雍正身邊只有蘇培盛,我不是說我是多厲害的人,但……你們都懂得;如果你們有能力,反過來我也可以做到那樣”。

所以他在心裏只得暗暗加油,爭取早點達到那個位置。

文宇蘭看了一眼那警衛,沒說什麽話,她雖然一向脾氣不好,但平時也只是淡淡的而已。

文宇蘭點頭,說完一句“麻煩了,那請你繼續”。

然後她就走到街邊,掃視了周圍的建築一眼後,就朝遠處看去。

彼時,太陽慢慢從□□的正前方升了起來,乍然曝在光下,長久未得到休息的身體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文宇蘭有些手足無措,抹了下臉平息了一會,她拿出手機不緊不慢地給張譯蘭發了個短信打算先走。

這時候,跟在文宇蘭身後的藍恡鉞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奇怪明明你很矮,可是看上去比你實際上要好很多……”。

藍恡鉞看著文宇蘭一副“你說的話是廢話”的表情突然又剎住不說,他眼珠轉了轉。

突然笑道,“奇怪,你怎麽沒去盤問陸曼?就是這次案件的另一個人”。

文宇蘭先是沈默著,一動不動,正當藍恡鉞覺得她不會回答的時候。

她問,了“你怎麽知道我沒去看?”。

這個問題顯然並不好回答,如果藍恡鉞說是,那就代表他在窺視她,而如果回答不是,他就要承認自己無端猜疑。

無論被哪樣看待都是非常不好形象。

但藍恡鉞仿佛毫無知覺,笑了一下,“我在車上聽到張譯蘭打電話時說的,他有問你什麽時候下來,所以我們才在等你”。

這個答案讓她稍顯放心,文宇蘭目光一閃,也就難得解釋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並不覺得我能讓她妥協——她是個一流畢業生不會拒絕證明清白的最好機會,除非她另有目的,或者被人脅迫過……我從來不會把精力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文宇蘭值得是鐘家的警告,而且就算鐘家沒有警告,光是鐘木戀在她們被送到警局來之前,隨便和陸曼說幾句話的效果就已經很是明顯了。

文宇蘭曾經,不,是現在也對付過那種人,所以別以為滴水穿石地磨著可以起效果,很多人有的時候在死亡來臨之前也不會有預想的結果。

更別提她這種向來無法忍受等待和耐心非常有限的人,會去做這麽徒勞無功的事。

只不過,文宇蘭可以肯定這絕對是陰謀。

用她那還算好的政治嗅覺來說,這件事可以有很多的發展攻擊方向。

其實最重要的是嫌疑人,可有人卻想把它狹隘化,非要證明是鐘木戀身敗名裂。

而且這件事如果一個處理不好,不就證明了陸曼這件事情是和可憐的司法悲劇,好來證明政法部門的腐朽。

按照文宇蘭換位思考的方法,要是真有人能讓自己很順利地掩蓋了鐘木戀被□□的事實,嫁禍給陸曼的話。

那麽,只要在眾人以為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之時,再爆出真相,那就好看了!

只不過這只是文宇蘭單純的想法,因為她獨特的生活經歷給予了她很多獨一無二的直覺和聯想推理能力,當然也有些天馬行空。

但這些換位思考很有效果,很多次,文宇蘭把自己當成罪犯,按照他們的心思代入,再用最罪惡的正常想法去看的話,很多事情都會明朗,即使是過度思考。

文宇蘭看著比她高很多的藍恡鉞,心中暗暗思量著面上卻不顯。

看到剛剛那個警官取證收拾完打算要走,她就突然跟藍恡鉞說了一句“你和張譯蘭回去吧!”。

之後,她就一下子跳上了器械車回警局走了。

然後回城中心的時候,鐘家的人來警局接人了,文宇蘭在如今k城紀律如此嚴明的情況下,不敢攔著鐘木戀硬讓她去做檢查。

所以只是在警局布置了一番,也沒做什麽其他,只說一句要配合調查,將鐘木戀和陸曼放走後,自己也自顧自地走了。

堪堪地回到家裏,文宇蘭才一下子撐不住似的倒在了離玄關不遠的床上。

她知道她們肯定現在都在議論她,議論她的反常舉動吧,論以往她可是直接就事論事,直把人“纏”得吐不出一口氣才算罷休的。

可今天卻這麽朝九晚五似的乖覺起來了——不過,她真的好累啊。

文宇蘭的臉枕在床上,頓了一會,從枕頭下抽出一張破破密封過了的透明紙條。

窗外的亮色把那行“你要記得我永遠愛你”印得字字清晰。

文宇蘭不禁苦笑著搖頭,“你只愛你自己吧,不然幹嘛扔我一人……”。

頓了一會,文宇蘭的頭又埋到了枕頭上,聲音又沈悶了下去。

“可能真的是我太小氣了吧……不過你都不知道他們對我那樣——在我寄住的時候表哥叫我不要叫他表哥,卻和外公說是我不肯叫;而鐘木戀用她的新皮鞋踢我,讓我別在她家吃飯……我本來也沒想說的,不過說了你也聽不見就沒關系了吧?”。

“今天我是故意那樣做的,騙了別人,又裝作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早就沒有辦法了,我沒有感情可以揮霍,所以寧願虧欠那個陌生女人陸曼,也不願意欠他們了,就算是鐘木戀被……我也不能多說什麽了。哼!我果真是他們說的那樣,到頭來才是隱藏最深的人,惡心又很虛偽吧……” 。

文宇蘭將頭深深埋進枕面裏,深吸一口氣,依稀想起月明星稀的那天晚上,她在滿是呼嘯海風的海港邊上等待舅舅到來的船只,卻沒想到那只臨岸起火的船只就那樣順著風勢加速朝海港駛來,駛進她的瞳——而她的舅舅,就那樣在海上的火船裏燒成了殘骸……

只是轉瞬間腦海中另一些炎熱夏日的畫面又浮現起來。

文宇蘭在塗洛海邊並沒有和當地交好的同學,又是因為犯錯連累媽媽被爸爸“攆”到這裏來的,自然更加沈默……

再加上幾天前舅舅的事,是以文宇蘭身體胃腸都弱,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倒是也不敢惹媽媽不高興。

只是,文宇蘭永遠也忘記不了那天,她從黃沙滿地的熱浪中跑進自家海邊別墅裏前門陰涼的綠苑泳池時看到的情形——

文宇蘭感受到在腦海裏浮現的場面就不由地緊皺了一下眉頭。

陡然想起那躺在泳池邊身影,和肆意張揚垂下樹條花叢間掩映間的手腕。

一條條紅墨水似的水暈在池裏開出一片片花朵——血溶於水,那一大片一大片鮮紅的血液,就是她母親的生命,流淌在這天地間唯一的見證了吧!

文宇蘭嘆了口氣,更加頭痛欲裂起來。

想想自己身上的渾身黏膩的各種氣息,而且她也不用到警局上班,所以就振作起身,將房間打掃了一遍。

又將被面晾曬後才把自己也洗了一遍,簡單吃了個面條就又沈沈睡了過去,不聞世事。

文宇蘭自過年後,就因為局長的侄女孔孜雅突然要按照其他普通警員那樣,住進警局公寓——

與其那樣說,倒不如說其實是被文宇蘭的禁閉給驚醒,打算認真做個好警員,所以才不搞特殊的住在獨幢大別墅裏。

而孔孜雅半途才打算搬進來,機關宿舍暫時沒房間騰給她,她一個人又不敢住後面的平房,搞得情況有點覆雜。

當時孔孜雅的本意是想和文宇蘭擠一擠的,也好學習,觀摩一下眾人眼中的“怪胎”的,當然是褒義的方面。

但文宇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想到了如果她們同居以後的生活會出現的諸多煩惱……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她不喜歡和別人住一起,所以就主動把房間讓了出來,搬到了警隊大院後面的山腳下的一間本來裝老校場器械的平房。

她倒不嫌棄那裏人煙稀少,略微有些荒涼,一個人住著,倒也顯得可憐了些。

不過,文宇蘭才不管這些呢!

她從來只關心當下的事情的。

而如今的當下,皎潔的月光灑在透視窗上,映照出如嬰孩一般蜷縮在月亮中心的文宇蘭的睡顏,有些別致跨越時空的朦朧感。

當下,她最重要的是,就是好好的養精蓄銳,好去迎接第二天帶著無數惆悵的初升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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