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俊第一次穿上了病號服之外的衣服，一件帥氣的土黃色工裝羽絨服，內搭黑色羊絨衫，下面是一雙同色運動鞋。

竇俊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教科書，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老師。在醫院裏，除了崔醫生和護士偶爾會教他幾個常用字外，他基本很少有機會接觸這些。

竇俊第一次吃到了糖醋排骨、拔絲地瓜、酸菜魚……

竇俊在小樓裏嘗試了無數的第一次，也許有些在自己媽媽在的時候，自己其實是享受過的，只是那是八歲之前的事了。

他記憶中最多的是藍白條的病號服，半夜發瘋的嚎叫，還有慘白的燈光……

他覺得到了小樓後的生活是他需要緊緊抓住的，每天老師來上課的時間他永遠都是端端正正，完全沒有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頑皮。

這讓幾個家教老師都送了一口氣，他們大部分都已經頭發發白，是黃政特地找來的退休的特級教師。

大概十世大善人還是有技能加成的，竇俊無論學什麽都特別快，舉一反三，不僅是白天語數英，還有晚上的修煉課程。

由於沒有靈氣，竇俊只能努力記下口訣，為了避免他記憶出錯造成修煉的錯誤，渾沌和猰窳甚至網開一面，允許他用紙筆記錄下來。

當然，孔文對於渾沌他們教授了什麽是一點都不知道，因為蓐收在他們教課的時候就把她拉出去了，“你不能聽，萬一你一個好奇跟著修煉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等山海界開啟，我親自教你。”

孔文無比遺憾，她還想偷師來著。

竇俊大概是被囑咐過，孔文問起白天的課程，他吧嗒吧嗒說的利索，一問起晚上的課程，嘴巴就跟鎖上了似的，死活不再開口。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孔文放棄，“他們要是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來收拾他們。”

竇俊頓時急了，“沒有人欺負我，兩個老師都很好！”

“好好好，別急別急，我就開個玩笑。吃飯還差一會兒，要不要吃點水果？”孔文看著他的瘦弱身軀就想著讓他吃吃吃。

聽到可以吃水果，竇俊很開心，這裏的水果新鮮，種類又多，不像在醫院，每天就只有幾片不新鮮的蘋果。

今天有新的水果種類？

看著果盤裏圓圓白白的水果，竇俊決定今天就吃這個了。

伸手拿起‘水果’，我去怎麽是軟綿綿的？

兩只前爪捧著吃了一半的果子，綠豆大的雙眼無辜的看著眼前的孩子。

“有老鼠！！！”竇俊一聲尖叫沖破屋頂，今天老師剛科普了老鼠攜帶的各種病毒。

他忙不疊把手上的‘老鼠’甩到了一邊，用一邊的濕巾擦手，好害怕，萬一被病毒怎麽辦？自己會不會死？

球球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被叫做老鼠生氣，就被人一把甩到了沙發上，幸好竇俊手勁不大，幸好沙發夠軟！

綠豆眼怒目而視，“你才是老鼠呢！你全家都是老鼠！”

竇俊徹底驚恐了，“姐、姐姐，這只老鼠，會說話……”

孔文瞪了眼球球，趕緊過去安撫竇俊，“沒事沒事，這不是老鼠，這是球球，他是刺猬。”

“騙人！”竇俊一臉不信，“老師給我看過圖片的，刺猬滿身都是刺！”

“那個，球球之前發生點意外”，孔文盡量安撫，“他是刺猬精，當然跟普通的刺猬不一樣了？”

“妖怪？是像西游記裏面一樣會吃人嗎？會有齊天大聖來打他嗎？”竇俊一個勁往孔文身後躲，卻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球球。

“球球不吃人，球球吃水果！”孔文耐心解釋，拉著他的手摸摸球球，“你看，他不嚇人吧？”

“哼！”球球一聲冷哼，把頭轉開。

這個孩子氣的動作頓時讓竇俊覺得很是親切，他不由靠近球球，化身十萬個為什麽，“你為什麽會沒有刺？刺猬精都沒有嗎？”

“你能變成人嗎？像我這樣的人？”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學怎麽修煉？我跟你說，我也在學哦，渾沌老師說，我以後要努力飛升，你以後會飛升嗎？”

“哎，我說這麽多，你都不回答，你很沒禮貌啊！”竇俊委屈巴巴看向孔文，“他是不是傻了？”

孔文忍住笑，“球球大概是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過幾天你們再一起玩！”

球球瞪了竇俊一眼，哧溜一下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跑回了小九的房間，連果子都不要了。

哼！人族的小崽子真討厭，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玩呢！我要跟阿九說，讓他不要跟這個小崽子玩！

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越久，竇俊也漸漸放開，學習之餘也開始大著膽子在廠區裏亂逛。

整個山海都聽說了孔文領養了個‘有病’的孩子，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大家紛紛好奇的時候，竇俊大著膽子出來串門了。

一個陌生的孩子在廠區裏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加上竇俊年齡不大，有心人幾句套話，很快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於是竇俊神奇的發現，外面的世界真美好。

每個叔叔阿姨都是笑瞇瞇的，還總有人買了零食吃不完來讓自己幫忙吃一點。

這一天，竇俊從外面回來，想去實驗室找孔文，快走到的時候卻聽到了水聲，劈啪，劈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從水裏跳出來。

繞過實驗室，竇俊發現了水池。

小一在不停從水池裏跳起，一次次的試圖刷新自己的記錄。

老板都好久沒來看自己了，每天修煉修煉修煉的日子好無聊，小一就練起了彈跳力，完全忽略了自己有翅膀的這個事情。

剛跳到半空中，魚眼睛撇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小一頓時有些驚慌，整條魚立刻往下掉，啪嗒，高高的水花濺起。

竇俊好奇的走近，“你是要從水池裏跳出來嗎？你是魚，離開水會死的。”

小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就算你是大善人，也不能偷偷看我跳水啊，人家光溜溜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

流氓！

竇俊也不指望一條鯉魚會說話，繼續自說自話，“你會修煉嗎？我以後可以教你啊，這樣你以後就可以說話了！”

隨後，他就背起了渾沌教他的入門法訣。

聽說這樣，可以幫生靈開化靈智，早日入道。

一篇短短的法訣，翻來覆去背了半個小時，竇俊越背，發現自己腦海裏的印象就越加深刻。

打定主意以後每天都過來背誦一番，唔，這叫做講道！

小一簡直要崩潰，自己都快要化形了，這個人族小崽子居然天天來教自己如何入道？

要說竇俊這麽天天背，其實還是有好處的。嬴魚一族的修煉法門終歸是比不上九黎一族，竇俊以為小一聽不懂，漸漸從入門法訣背到練氣、築基、結丹……

萬法歸一，小一雖然不能散了自己的功力重新修煉，但是把九黎一族的功法拿來做個參考還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一個每天背的激情昂揚，一個聽的快要入定。

深夜裏，萬物沈睡，“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

躺在床上的孔文隱隱約約聽到了，不在意的翻個身，春雷響了，過幾天可以回家挖春筍了！

雷聲越來越大，伴隨著閃電不斷亮起，孔文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這個雷，是不是響的太近太久了。

起身披衣走到窗邊，孔文看著近在咫尺的烏雲和閃電長大了嘴。

又有認主嗎？

孔文仔細想了想最近的事，沒有啊，猰窳和山輝之後就沒有新人了啊。

仔細看了一會，孔文發現了不對，閃電都朝著實驗室的那邊去了，方向不對啊，不是應該對著我來嗎？

擔心實驗室裏的東西被閃電摧毀，孔文穿好大衣下了樓，蓐收就守在房門口把她嚇了一跳，“蓐收？你怎麽在？外面的閃電不會把實驗室打壞吧？”

“不會”，蓐收滿身的輕松，“是好事！”

孔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跟著他繞過了實驗室。

一道道閃電從低矮的烏雲裏降落在了半空中的身影上，明明已經被電焦，空中的身影卻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小一？！”孔文頓時驚訝的想上前。

蓐收一把拉住了她，“別去！這是他在化形！扛下的雷劫越多，化形越徹底。”

在孔文印象裏，小一還是那條會賣萌，會拍馬屁，會被火烤焦的小魚，雷劫這麽大，他怎麽抗的下來？

“蓐收，小一他，會扛不住的！”孔文拉拉他的袖子，滿眼的擔心。

安撫的拍拍她，“你會驚訝的！自古以來，異獸化形屈指可數，小一哪怕是為了嬴魚一族也會扛過去的！何況，大姑姑已經在那邊了！”

指指對面不起眼的角落，孔文一眼就撇到了女魃那滿頭的紅發，“女魃姐什麽時候來的？”

“雷劫還沒來，她就有感應了！放心吧，要是嬴魚扛不住了，我們不會袖手旁觀的！”蓐收安撫她。

孔文終於發現了地上、屋頂、天上的一眾神妖，大家都把自己的氣息收斂的很好，孔文甚至都沒有註意到他們的存在。

“我們這麽多人要是還能讓這條魚渡劫失敗，傳出去我們也不用混了！”句芒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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