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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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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吐將胤禟以及裏外伺候的人折騰得夠嗆,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在吐了幾日之後, 他又遇上新的問題。一是傳恭桶的次數大大增加, 時常想尿,蹲下來又尿不出太多。二是原本就很傲人的胸圍又有增加, 肚兜都有些兜不住胸前那對玉兔, 本來還算寬松的旗服也在短短半個月內緊繃起來,感覺穿著緊, 緊著難受,他就吩咐針線嬤嬤放寬尺碼新制幾身冬衣。

聽說福晉等著穿, 針線嬤嬤手腳也麻利, 她們挑燈趕了兩日, 先裁出一身來,又補上三套換洗的。

冬日裏襖子換得不勤,又想到過段時間福晉的腰圍還有得長, 這批次她們裏外裁了四套,對皇子福晉來說沒什麽富餘, 也夠穿了。

換上合身的旗服,脹痛卻沒有減輕,胤禟可算明白了, 這脹這痛源自於懷孕本身,並不是衣裳緊了勒出來的。大老爺們遇上這種事,要往外說他羞於啟齒,斟酌再三, 還是對著胸前那一對兒伸出了罪惡之手。既然放寬尺碼沒用,懷著孩子又不能瞎喝藥,那還能怎麽辦?揉唄。

這日午間,寧楚克陪著胤禟吃了些蛋羹,又看他挑揀著用了幾樣清淡菜色,前後不到兩刻鐘,就停了筷子。想起太醫說飽腹不宜久坐,寧楚克就吩咐竹玉拿狐裘披風來,親手替他穿戴整齊,接著從桂香手裏接過琺瑯手爐,叫他捧上。

屋裏炭火很旺,穿成這樣胤禟很不舒服,他想松開披風的系帶,被寧楚克攔下來。

“我看外頭的雪都掃幹凈了,咱們出去走走。”

從前胤禟也是個閑不住的,同寧楚克交換並且趕上懷孕,他整日沒個舒坦的時候,很不想動。

看他沒個反應,寧楚克使了個眼色,房裏伺候的紛紛退下,她這才好言相勸:“太醫說了,吃飽了之後坐一會兒就要起來走走,屋裏燒著炭盆悶得慌,外頭新鮮,我領你去院子裏轉兩圈。”

胤禟恨不得全天都攤在炕上,看他還是提不起勁兒,寧楚克就伸手在他小腹上打一個圈兒。

“你不為我的身段想想也為肚子裏這個小討債鬼想想,這可是咱們頭一個孩子,說不準就是嫡長子呢。”

本來只是毫無幹勁,一聽這話,胤禟炸了。

什麽叫不為身段想想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要讓我起來活動就不會說句好聽的?

我呢?最重要的我呢?我讓你放哪兒去了?

胤禟滿身怨氣,寧楚克又道:“我近來忙得很,趕上休沐才能陪你整日,咱倆就在屋裏排排坐也太傻了,走,出去透透氣,也讓奴才將窗戶打開把房裏那股子味兒散了。”擱屋裏坐著沒感覺,打外頭進來就是一股子湯羹的味道,怪難受的。

“接著說啊,再數出幾條來,我看你能翻出什麽花兒。”

寧楚克這才發覺他在鬧脾氣,先湊到頰邊親了親,這才牽著把人帶起來,她扶著胤禟出屋,幾個小宮女趕緊開窗去了,寧楚克先陪著在屋檐底下站了一會兒,跟著才扶他到院子裏。

冬日裏,哪怕全副武裝,出屋多待一會兒溫度就會下來。索性寧楚克經驗豐富,她大概知道出來多久會開始感覺冷,到臨界點就牽胤禟回去,回去讓他喝了幾口熱騰騰的白水,就由他攤回炕上去。

看他攤那兒不動了,寧楚克準備去書房寫兩篇字,出去之前讓曹嬤嬤盯著點,有事就叫人,她想起來又說:“往後哪怕爺不在,每日也要勸福晉出去走走,院子裏的雪掃勤一些,多兩個人陪著腳下踩穩了出不了狀況。”

曹嬤嬤聽罷點頭。

她見過的孕婦多了,很明白這個道理。從開始吐,往後只會更難受沒有松快的,要是現在都走不出去,月份大了那就更出不了門。

走是肯定要走的,也不能操之過急,曹嬤嬤心想三個月之前懷相不穩,可以順著福晉一些,最重要得叫她心情愉快,等這胎懷穩當了,就不用像這會兒這麽緊張,很多事都可以放開。

這胎其實不趕巧,掐指一算懷在十月初,太醫摸出喜脈時京中已經天寒地凍了,大冬天最容易感染風寒,偏女人家懷上孩子身體就弱,一不當心就容易受涼。

要是三個月內受了涼並且轉成風寒,這胎就很難保住。

好在嬤嬤有經驗,吩咐底下備了新鮮的蔥頭蒜頭,常勸胤禟啃生蔥生蒜。

早先就說了,寧楚克有一條金舌頭,交換之後,每到該吃生蒜的時候胤禟就造孽了,那味兒真重真嗆鼻真難受,不吃還不行。在其他食物上挑嘴曹嬤嬤興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唯獨這個,怎麽說都躲不掉,多說幾句她就準備抹眼淚,邊抹眼淚邊說對不起娘娘的倚重,辜負了爺的期待。

曹嬤嬤生得一般,人也不年輕,抹起眼淚來丁點美感沒有,胤禟瞧著辣眼睛,想著放過她也放過自己時常是捏著鼻子將蒜頭吃下去。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看曹嬤嬤總有法子治他,寧楚克懸著的心都放下了一半。

因為信任,她交代了兩句就往書房去了,她才走,胤禟就感覺胸前脹痛,擰著眉心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就想揉一把,才要伸手猛地想起這是青天白日裏,房裏還有伺候的奴才。

伸手揉吧,尷尬;不揉吧,又痛得難受。

他忍了一會兒才想出一個辦法,說要歇晌,脫了厚重的襖子著褻衣躺下之後就瞥了竹玉一眼:“都退下。”

“福晉跟前總的留人伺候。”

“退去外間。”

兩個丫鬟相繼退出,看屋裏沒人了,胤禟才轉過身來面朝裏,擱被窩裏探出手往脹痛那處揉了揉,感覺脹痛減輕了些,他又多揉幾下,一邊揉一邊心酸。

這要是福晉胸口脹痛讓他來揉多好?

他是造了什麽孽才同寧楚克交換做了女人,做了女人還不止,還要藏在被窩裏頭自摸。

這又不是打馬吊,摸什麽摸?

有些先例就不能開,一旦開了就很難收住,胤禟原本想著能忍則忍,忍不住了再揉揉,才只不過揉了一回,就有點食髓知味。寧楚克這對嬌乳生得極好,像汁水飽滿的蜜桃,皮膚又細又嫩,手感又綿又軟,直起身來偏還挺翹得很。頭一回同他交換胤禟就滿意極了,後來啃豬蹄啃大了一圈兒,懷孕之後又大了許多,他伸手比了比,哪怕是他那雙大手都很難一手掌握。

娶了這麽個極品,他本來應該享不盡的艷福,咋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想不通啊,胤禟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他一邊揉一邊安慰自己說,困難是暫時的,福利總歸在這兒,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這麽安慰過後心裏也沒舒坦太多,他近來總在琢磨一件事。

從前咋就覺得懷孕是好事?咋就覺得生兒子活似解手?

先前覺得月事那幾日難受極了,這才發現,懷孕就好像來了十個月的月事。

孕吐的次數在減少,如今是尿頻外加胸前脹痛,時常還會覺得腰酸,本來胤禟脾氣就不好,近來更是心浮氣躁一點就炸。偏偏太醫還說這都是正常的,讓寧楚克多包容他……

這簡直嚇死胤禟了,他寧肯聽太醫說反常也不想聽見那句“都是正常的”。

都是正常的,那還有什麽盼頭?還有什麽指望?

都說夜路走多了總會見鬼,自摸的次數多了也難免會被撞破。有一日,寧楚克回來得早,聽說胤禟半下午用了些點心,又活動了一刻鐘,之後就去裏屋歇了,寧楚克有些擔心,遂打發了曹嬤嬤自己進裏間看。

進去之後發現胤禟面朝裏側睡著,仿佛是沒睡著,被子一動一動的。

寧楚克放輕腳步走到床沿邊,胤禟摸得正爽,餘光瞥見身後有烏壓壓一坨,他回頭一看,驚了。

沒想到媳婦兒這麽早回來,更沒想到她會悄悄進來裏屋。

自摸被抓了個現行,胤禟都不知道是該尷尬還是把爪子收回來,他懵了好一會兒,這段時間足夠寧楚克在床沿邊坐下,足夠她把手伸進被窩。

一伸手,全明白了。

雖然大婚還沒幾個月,好歹是夫妻,寧楚克又是個沒臉沒皮的家夥,摸明白之後她就促狹的看向胤禟,調侃說:“前頭我就覺得這雙乳兒挺翹不少,問你怎麽回事,你說是吃肉長起來的。你再說是吃肉長起來的,你接著騙我,看我還信不信!”

胤禟:……

天地良心,前一次真是啃豬蹄啃出來的!

直覺告訴胤禟他再解釋也沒有用,索性把心一橫,耍無賴說:“都成過親了,我還不能摸摸自家婆娘?”

寧楚克格外配合,點頭說:“能啊,咋不能?太醫還說呢,滿三個月懷相就穩了,屆時只要註意些,要行房也是可以的。”

胤禟簡直不敢相信:“你還管太醫問這個?你要臉不?”

寧楚克也順手揉他一把,回說:“哪是我問的?是人家看咱倆恩愛,你懷著孩子我寧肯憋著也不樂意去睡別人,這才好心提醒,生怕十個月太長給憋壞了。”

胤禟將她作亂的手撥開,捂著胸口說:“這麽說爺還該感謝你?”

“咱們夫妻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好氣,氣到原地爆炸。胤禟還想同她講道理,寧楚克又湊過來沒臉沒皮說:“再讓我摸一把,這才多久,咋又大了一圈?”

這倒黴婆娘就是天老爺派來考驗他的,大老爺們懷孕已經夠慘了,她還嫌不夠,見天搞事情。

懷孕的第二個月,胤禟經歷了好幾種孕期反應,他努力在適應,想著既然已經這麽慘,總得生出個大胖小子,頂好是個聰明健康的胖小子,生完這胎,回頭他就準備喝藥,死也不能再讓寧楚克懷,絕不!

到過年的時候,京城裏已經很冷很冷了,肚子裏的豆丁還小,這段時間胤禟的腰圍增長並不明顯,各種反應卻層出不窮,每日幾次的走動對他來說是很大的考驗。

一來,他時常乏力,總是犯困。

二來,夜裏偶爾還會抽筋,遇到抽筋那一晚就睡不好覺。

不過也有好消息,本來年前年後是最冷的一段時間,因為懷孕的緣故,他身上溫度比正常稍高一些,這要是在夏天不知道多心煩意亂,在大冬天就舒服,熱著總比冷著舒服。又因為嘔吐的次數越來越少,胤禟的食量逐步在增大,每天要吃五六次,主要還是肉,他愛吃肉,也搭配有豆子蔬果……

寧楚克問過太醫,孩子還小,這就進補合不合適。

她記得額娘懷舒爾哈齊的時候大夫說了,別瞎補,又親眼見過本家三叔的妾室補過頭難產差點沒生下來,心裏難免有些不安。太醫就是那話,他餓他知道,吃多吃少看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菜色上搭配豐富一些,別太遷就他的喜好,別老是那一兩樣。

太醫這麽說,就照辦唄,這段時間也就是天氣太冷外出活動非常困難,先前讓他幾欲崩潰的幾種反應有減輕,胤禟稍稍松了口氣。

這一年禮單是寧楚克看的,宴席以及年間走動都靠她,宮宴她也去露了臉,之後得康熙準許匆匆回到阿哥所。這還是頭一回沒陪長輩守歲,他們在房裏燒了個暖鍋,相伴等到子時,胤禟實在是困,之後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年初一,寧楚克往禦前走了一遭,又去翊坤宮請了個安,之後就沒再往外頭跑。

年初二,她和胤禟打了個招呼,轉身出宮門,往提督府走了一遭。

往常這個時間崇禮都在家中,今年自然也在。自打寧楚克出閣,崇禮一直擔心,總感覺不自在,他疼了十幾年的心肝兒啊,就這麽便宜了胤禟這個不思進取五毒俱全的,嫁過去才多久?就懷了他的孩子。

不知道閨女是不是像福晉當初那樣吐得厲害?也不知道她胃口好不好?懷著雙身子長沒長點肉?受沒受凍?招不招女婿疼?討不討婆母歡心?那些個妾室有沒有給她添堵?……

崇禮心中有一萬個擔心,正同福晉說道,女婿登門了。

來得好!來得正是時候!

崇禮讓覺羅氏待在後頭,自個兒出去迎了人。

寧楚克覺得和胤禟這麽一換倒挺方便,否則哪能隨便回娘家來?她見著阿瑪滿心感動,問說府上好不好,又關心了二老的身體,接著讓錢方將帶來的東西呈上,樣樣都是崇禮以及覺羅氏喜歡的,還有給兄弟的禮。

聽他報上一串兒名,崇禮心裏就熨帖,心想這篤定是閨女列的禮單,否則還有誰能這麽懂他?

心裏舒坦歸舒坦,舒坦過了又心疼起來:“寧楚克懷著你小子的種,你還看她操勞?來我提督府打空手也成,費這些事幹啥?誰稀罕你的禮?”

“話不能這麽說,這是小婿的一片心意。”

崇禮硬起心腸來拒絕賄賂,他虎著臉問:“寧楚克得有兩個多月吧?她長點兒肉沒有?胃口如何?吐得厲不厲害?”

他也不等答覆,嘆口氣又接著說:“我膝下不止一個閨女,卻唯獨只疼寧楚克一人,前頭十幾年她讓我嬌生慣養,難免有些氣性,懇請九貝勒多多體諒,實在氣不過來問我討說法,善待我女。”

哪怕寧楚克在言談舉止上已經足夠爺們,聽了這話還是忍不住眼淚汪汪。

覺羅氏在後頭一等二等,越等越心焦,她就想了個轍兒,親自沏了茶水送去,想跟著聽幾句。結果一過去就發現老爺同九貝勒勾肩搭背坐在一起,兩人排排坐著都在抹眼淚,眼眶紅得跟兔子似的。

一個說:“我錯怪你了,看來寧楚克沒看走眼,你當真是頂天立地好兒郎。”

另一個說:“小婿做得還不夠,遠遠不夠,往後還要向岳父學習。”

覺羅氏:……

咋回事?這是搞啥呢?頭一回他們翁婿見了面還吹胡子瞪眼的,老爺恨不得提起砍刀攆這倒黴皇子幾條街,怎麽今兒個還惺惺相惜起來?

聽到門邊有動靜,兩人齊刷刷看過來,寧楚克趕緊起身,一拱手:“小婿見過岳母。”

覺羅氏又是一懵了,還是崇禮伸手把人扯回來:“你好生體貼我閨女就比什麽都強,到我府上不用那麽客氣,都是自家人。”

“好女婿,你再多說點兒,也讓你岳母聽聽。”崇禮一邊同寧楚克搭話,還不忘記招呼覺羅氏自個兒坐,隨便坐。

待她坐下,寧楚克又把自己幹的那些事講了一遍,哄得崇禮直樂呵,聽到高興時還拊掌叫好。

覺羅氏不像崇禮神經那麽粗,她聽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想想九貝勒是不錯,還給閨女揉肩捶腿手把手餵湯,將上頭塞來的妾室打發去燒洗腳水……這一樁樁一件件聽著是挺舒坦,他有心了。難怪老爺前頭說到他就沒好氣,今兒個竟然叫上好女婿了。

胤禟還在宮裏熬冬呢,寧楚克就幫他擺平了自家爹娘,且在提督府吃了一頓,離開的時候依依不舍。

她一步三回頭,恨不得今兒個就不走了。反觀崇禮,因為多喝了兩盅,舌頭不大聽使喚,他倒是沒多舍不得這“女婿”,一路都在重覆說“好好對寧楚克”“好生照顧她”之類的。

人都站在門口了,他倆又說了老半天,寧楚克才登上馬車,上去之後又掀開轎簾說:“今兒個我就先走了,過段時間再來叨擾,到時候咱們好酒好菜接著聊。”

崇禮還點頭呢:“好好好接著聊!到時候你再給我說說我閨女!”

等馬車走遠了,他哼著曲兒回屋去,回去之後叫福晉一陣調侃:“前頭還說非得教他怎麽做個好相公,回身就同九貝勒勾肩搭背喝起來,老爺您可真能耐!”

崇禮不勝酒力,沒喝幾盅已經暈了,他金刀大馬坐在圈椅上,雙手捧起茶壺,對著壺嘴咕咚咕咚一陣喝,喝完嘿嘿笑道:“老爺我當然能耐,不能耐能是你相公?”

說著又是一陣憨笑。

“你個婦道人家不懂,我那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你看我對著那二傻子一陣忽悠,誇得他心花亂墜他回頭不得善待我心肝?”

……

這明擺著是喝暈了,還說什麽呢?

覺羅氏回身吩咐底下奴才煮醒酒湯來,又讓她們備熱水,給老爺洗洗一身酒臭味兒。

都吩咐到了,她才坐回原處,心想今兒個再見九貝勒感覺和先前又有不同,這女婿瞧著不似有大出息,倒是挺會體貼人,怪風趣的。他說的那些不像信口胡謅,應該確有其事。

早先接到喜報,娘家這頭既高興,又有些提心吊膽。這胎來得好,越早開懷越能在夫家立足,同時又不趕巧,要是等出宮之後再懷方方面面都好很多,她這個做額娘的也能去瞧瞧閨女。

索性女婿想起來走這一遭,今兒見過他覺羅氏就放心很多,照他所說,閨女養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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