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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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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誐本就是無腦跟他九哥走,加上那番話說得篤定,他當即信了個十成十,連聲感慨說福晉真不能隨便娶,又盤根究底讓寧楚克把知道的都分享出來,他被勾起好奇心了。

這天對寧楚克而言是真的繁忙,五更天起床去上書房,跟著就同十四阿哥起了沖突,他倆雙雙被帶去乾清宮,好不容易把這事解決了,又突發奇想去尋了九阿哥本尊,這一趟也費她好些腦子。

那根弦緊繃著的時候不覺得,松懈下來就感覺累,困意也在覆蘇。

她擺擺手,敷衍說:“想知道具體怎麽回事?等有時間我給你弄個應屆秀女花名冊,帶你走進三十七年選秀背後,讓你好好認識這些美名遠播的名門貴女,告訴你誰娶得,誰娶不得,誰和誰是絕配!”

換個人都能聽出來,她說等有時間咋樣咋樣其實就是我沒空的意思。

偏胤誐單純,他聽了這話樂得直點頭:“那敢情好,回頭多謄幾份,給宗室裏適齡子弟每人發一冊,讓大家夥兒好好選選!”

寧楚克由著胤誐幻想,不再接茬,她趕著回去補覺。

這一覺睡到天擦黑,她是被尿憋醒的,想起今兒個陪著阿瑪多喝了幾口茶,寧楚克趕緊下床去側間解手。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

哪怕她還達不到淡定從容視大兄弟於無物的境界,至少業務熟稔了很多,知道放水之前得扶著鳥,不像昨個兒尿得灑出來。

出了側間,她就著宮女端來的熱水洗幹凈手,而後吩咐太監傳膳。

時辰剛好,吃完在房裏練練步態,將胤禟的交代覆習一遍,就可以洗洗睡了。

對寧楚克而言,變成胤禟之後最難以接受的不是解手沐浴,而是日日都要早起。讓她高興的事也有很多,一來宮裏的禦膳相較於提督府的家常菜又是一番風味;二來有皇阿哥的身份保駕護航,她這日子真的瀟灑;三來從前哪敢明目張膽聊八卦,讓人聽了名聲還要不要?而如今她隨便說,左右不是造謠,有本事就同皇帝告狀去,最好請她當面對質!寧楚克保證,一定記得各家格格對自己的算計,一定讓她們知道踢到鐵板的感覺。

摸著良心說,換個人來都幹不出這種事,偏寧楚克不是一般人!

她就是喜歡裝模作樣,就是做作,死要面子並且小氣愛記仇,還有一點,寧楚克什麽都吃唯獨不吃虧!

暫時交換身份這回事,對他們二人看似公平,仔細想想是她虧了。

胤禟不需要清白,她卻不同,她還要嫁人的。這事要是沒兜住,對胤禟來說至多不過丟回臉,她不僅扶過大老爺們的鳥,還被大老爺們看光了,清白蕩然無存!不過胤禟把顏面看得和姑娘家的清白一樣重,寧肯關上門來受罪,也得繃著面子。托他的福,這事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哪怕沒暴露,她總歸是虧了,那必須討點什麽回來。

所以哪怕搞出事來寧楚克也不心虛,捅了簍子也無所畏懼。

這都是九阿哥欠她的!九阿哥欠她一整個未來!

就從站著尿尿開始,寧楚克本來就不多的少女心、優雅氣質以及女兒嬌態全部碎裂,拼都拼不起來!覺羅氏培養一個八旗貴女用了十五年,又用五年時間為她經營出絕好名聲,只不過一夕之間,百家竟求的四全格格就成了個摳腳漢。

這一晚,寧楚克提前一個時辰睡下,到五更天,她又被貼身太監喚醒,雖然還是不習慣,到底比昨個兒精神一些。

早課進行得還算順利,寧楚克的確沒讀過四書五經,但她同胤禟說自個兒字都認不全還是自謙了。寧楚克是真沒啥文采,沒那能耐點評時政,作詩也是打油詩水平,但她也有強項……她字寫得很好,不僅會一筆飄移靈動的行書,還有一筆放浪形骸的狂草。

字寫得好當然是有原因的,要說就要從才女名聲說起。

每年,貴女們都會有許多聚會,就比如二三月間游春,她們會在溪邊臨水賦詩,而提前幾天,寧楚克那個文武雙全的長兄福海就會幫她寫十首八首和主題相關的詩詞備用,寧楚克事先背好,要是押中題目她就發揮一二,要是沒押中她能找一百種方式躲開。

福海為他妹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十回能猜中八回。

而那一筆字還是為了當場提詩苦練的,照她額娘覺羅氏的說法,文采是天生的,不開竅也沒法子,但這一筆字是能練出來的,寧楚克在書法一途上很有些靈性,她寫的字很能反映內心。崇禮說她投錯胎,從這筆字也能看出來,她出去題詩都用隸書,寫得最好的是那筆狂草,一筆成書,豪邁奔放。

寧楚克自個兒喜歡的也是狂草,因為省筆畫,寫起來又快又爽。

覺羅氏看她寫過一回,看完郁悶了半天,這閨女可真能耐啊!

本來以為那筆狂草沒法得見天日,如今卻派上用場了,她準備借手疼之名改寫省筆畫的草書,一開始寫得爛點,要是過段時間還沒換回去,那就可以拿出正常水平來,讓上書房的先生見證她狂草成型的全過程。

這也沒法子,誰讓她的字和胤禟相去甚遠。

寧楚克混完了早課,沒想到先生還給布置了一篇文章。負責任的說,她連題目都沒看懂,就這麽點能耐沒必要為難自己,她立刻就想到搬救兵。

讓人在提督府的胤禟來寫不現實,那就只能找他親哥去。

照寧楚克看來,五阿哥胤祺性格好不說,還很關心弟弟,弟弟有困難,找他沒毛病。寧楚克帶著貼身太監就出了宮,徑直往五阿哥府去。

這會兒胤祺沒在府中,不過沒關系,門房一眼認出是九阿哥來了,沒往裏通報就直接將人請進去。等寧楚克在前廳坐下,這才有人去後院通報福晉,又派了人給衙門傳話,讓爺回府。

過去十幾年,五九兩兄弟的關系都不見得有多親厚,畢竟一個養在太後跟前,一個養在宜妃跟前。寧楚克頭天就感覺到五阿哥對這個弟弟很上心,果不其然,他本來還在忙公務,聽到報信立刻就動身回府來。

胤祺穿過前院,就看見歪著頭打瞌睡的九弟,九弟長得很像額娘,比哪個兄弟都好看。

胤祺回想起九弟小時候的樣子,胳膊腿兒胖得像藕,臉上肉嘟嘟的……他那時就很想親近對方,額娘也總讓兄弟倆守望相助,九弟卻只同十弟一起玩,並不親近他這個兄長。本來胤祺也習慣了,沒想到九弟還會上門來尋他。

他故意把腳步放重,又咳嗽一聲,果然把人驚醒了。

剛醒來,寧楚克還有點迷糊,眨了眨眼,才想起這是在哪兒。

她一副沒長骨頭的樣子,歪著頭朝胤祺看去,笑瞇瞇招呼說:“五哥回得真快。”

胤祺被他這反應搞得不知所措,值得用面無表情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皺眉問說:“九弟怎麽過來了?”

“沒事就不能來?”

“……說吧,遇到什麽麻煩?”

這時候,寧楚克當機立斷用出苦肉計,她委委屈屈說:“五哥你都不關心我,我昨晚吹了冷風,今兒個難受得很,先生還布置了功課讓明天就交上去,我能怎麽辦?只能來求五哥。”

胤祺眉心都要打結了,硬邦邦的問:“讓寫什麽?”

“就一篇文章很簡單的,要不是最近流年不利諸事不宜,哪能勞你代筆?”

聽就知道是借口,可胤祺偏吃這套,九弟找他幫忙他心裏就高興,哪怕知道這麽做不對,也沒拒絕。

“待會兒就替你寫,寫好你謄抄一遍,忙完也該到午時了,午膳就在我這裏用。”胤祺把事情逐一安排好,又問,“請太醫看過沒,太醫怎麽說?”

寧楚克說不是大病,喝過姜茶已經好多了。

胤祺效率很高,沒用太多時間就寫好一篇不好不壞不引人註意的文章,寧楚克直接祭出狂草,謄抄速度也是快得驚人。她有刻意往爛了寫,抄完再看竟也不錯。

胤祺親眼看著她提筆,一蹴而就,這字體卻不是九弟常用的那種,遂問說:“怎麽想起來練草書?”

寧楚克又委屈巴巴看過去:“前兩日傷了胳膊,草書快,一筆一筆慢著寫手疼。”

胤祺便不再追問,他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看九弟都是自帶濾鏡的。就寧楚克這番做派,讓胤禟本尊來看,看完中午就不用吃了。高大偉岸的人設已崩,他現在成了聽哥哥話的好弟弟,簡直辣眼睛倒胃口。

寧楚克陪五阿哥胤祺用了午膳,菜色挺豐富的,她最喜歡那道松鼠桂魚,秘制脆皮鴨也不錯,聽說她昨晚吹了冷風,胤祺還讓膳房煲了個除風除寒的湯,並且盯著寧楚克用了兩碗。

那湯滋味不錯,她沒多抗拒就喝了下去,喝完有點撐,還在太師椅上靠了老半天。等消化一些,就準備拿著文章回宮去,胤祺跟著一塊兒出門,他回衙門上工。

兩兄弟前腳走,五福晉他塔喇氏就聽到消息,底下奴才說爺對九阿哥多好多好,說他們不愧是一母同胞,他塔喇氏聽著心裏發苦。

大婚好多年她膝下尚無所出,爺對她倒還是尊重,也就只剩下尊重。

府上格格生了,側福晉也生了,就她沒有。

他塔喇氏也希望爺能疼她一些。像九阿哥,平時從來只當沒這個哥哥,今兒這麽突兀的登門,爺聽到風聲就回來了。換做是她,摔得頭破血流也不見得能讓爺急急吼吼趕回家。

……

寧楚克不知道這些後續,她拿著文章高高興興回宮去,結果半路上看到個提著籠子遛鳥的,一時興起,改道去買了只八哥兒。

都變成男兒身了,總得體驗一把紈絝子弟的生活。

這大冬天裏鬥雞打不起精神,蛐蛐兒更是沒有,思來想去也就只能買弄八哥兒回去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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