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劉堪偎在林因因身旁，無聊的朝林因因落到耳邊的發吹著氣，林因因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彈起，捂著耳垂。

驚懼：“幹嘛！”

劉堪成功用身子壓住了林因因，看她這受驚的模樣，有些稀奇：“沒有，好玩。”

林因因還撫著她的耳垂，皺眉一本正經的道：“我不搞蕾絲的哈！”

“噗——”劉堪頓時離她遠遠的，以示清白，嘴裏順著她的玩笑說：“我對女孩子也沒興趣。”抱著雙臂裝作起起皮疙瘩似的直打顫。

說完又似沒骨頭一樣靠回林因因身旁。

林因因順著她調了調坐姿。

撕開一袋薯片，林因因拈起薄薄的薯片塞進嘴裏，哢哢的嚼著，想到什麽：“準備中秋了。”

劉堪聞言翻著手機日歷：“對哦。”

扭頭感嘆：“哎呀，又要吃吃喝喝了。”過節就是這樣，突然想到什麽，她哼哼，控訴因因：“哼，你上次偷偷去‘三月’吃了不帶我！”

“你怎麽知道？”林因因一驚，奇怪，自己怎麽會有一種在外有狗被自家的狗子抓到的感覺，呃……錯覺，是錯覺。

劉堪撇著嘴，轉著手機，傲嬌甩頭：“反正我就是知道。”

“嗯……”林因因岔開話題，“中秋節打算怎麽過啊？”畢竟是個傳統大節日。她頭抵在劉堪肩上，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有節有令呢。

又到一年中秋，這也是林因因在陵城過的第一個中秋節。

林因因沒有特意回老家過節，她前幾日便跟家裏人簡單說明了不回家過節的情況。

今天早早的她就打電話回家，算是對父母節日的問候。

“爸，媽。”

“嗯。”林家父母應下。

“最近怎麽樣？”也沒說清楚具體問哪方面。

林因因幹脆就她到陵城的兩個月各方面的情況都作簡單說明性總結：“挺好的，”她立著倚在陽臺落地窗的門框邊，眼珠轉了轉組織著語言：“生活——吃的住的這些都還挺習慣的，我朋友也一直很照顧我；工作的話，也做得很順手，還不錯。”

“嗯……不錯就好。還有錢嗎？”

“媽——我有錢，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工作有工資的。”林因因一聽就知道是爸媽擔心她在外面會花錢大手大腳把她之前的積蓄都折騰完，她花銷算是省的好不好。

“你做的這個工作真的能賺得到錢嗎？”口吻滿是懷疑。

林因因扯扯嘴角：“怎麽賺不到錢，這又不是什麽賠錢買賣。”有些無力。

林母哼笑：“哼——你要是會做買賣就好了，就你這笨腦子。”

林因因不出聲。

“我們也不懂你出去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當初林因因說的有些模模糊糊的，他們又是沒什麽文化的不懂趕新潮的人，林因因說的那個工作乍一聽好像很高大上，後來好好回想又覺得說了跟沒說差不了多少。

“就是在電腦前打字，做文字工作。”林因因盡量通俗的向他們解釋著。

“你以前做的不是這種工作嘛！”林母嗔怪，甚是不理解她。

“不一樣的。”說完卻又緊緊閉著嘴，不肯說是哪裏不一樣。她就是故意含糊，不願告訴他們她真正的職業，因為她知道、她了解，她這對父母再“傳統”低劣的職業都能接受就是不能理解如今新社會新興的職業。

無他，所謂的“傳統”。

而一旦有事物超越他們所謂的傳統，他們便會一口否決，然後在“傳統”圈子裏四處宣揚，仿佛她是十惡不赦的惡人，要接受他們“傳統”的“砍頭”。這個“傳統圈子”有鄰裏八鄉，有遠親近戚，說不定他們連買菜的時候都能跟刮魚鱗的大媽叨叨幾篇隔夜的餿水，杵在一片腥臭之地，他們或許覺不出臭味吧。

哪怕連她拉的是什麽屎都恨不得滿天下嚷嚷，把她的隱私當做談笑的包袱全數抖落出去，仿佛她不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而是他們的所有物，作為同一個屋檐下的家人獲得的福利就是被他們拿去跟那些屋檐外的他們沒甚血緣關系的人做談笑的資本，用以獲取別人或惋惜或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以資證明她活得慘/不如意與他們毫不相幹，完全是她不顧他們“拳拳愛意”的後果，過得不好算是活該……

而她稍有“不聽話”，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歸咎於她這個“惡之源”。

她絕不輕易放下她的防備，而給他們討伐她的機會，尤其在這件事上。

她僅僅是一個文字工作者。

一些不好的情緒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心裏一時有些亂糟糟的，林因因面色有些不虞。

林母卻開始不依不饒：“哪裏不一樣，還不都是坐在辦公室打打電腦，寫寫字，以前的工作多好，離家又近，又不用花這麽多錢，你看你現在還要租房子……”

明明在她毅然提出辭職的時候已經答應了她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現在她出來了他們有空閑時間想明白了又開始反悔了，相比之下，某些方面他們更像小孩。

林因因無力的嘆了一口氣，扯嘴角說道：“反正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不說這個了，”生硬的轉著話題，“今天中秋，在家吃月餅了嗎，我寄過去那盒你們吃了嗎？”

“要是好吃下次我再買給你們。”她在前幾天算好大概的時間把兩盒挺好吃的月餅寄了過去，按大家一貫的口味挑的。

“嗯，好吃。”

“很貴的吧，我們自己在這邊買來吃就行了，不用你大老遠從那邊買還寄過來，你省著點錢。”

林因因低頭淺笑：“恩我知道，不過中秋嘛花點錢沒關系的，過節就是這樣，又不貴。”

“你有月餅吃嗎？”林家父母開始擔心自家女兒沒得吃。

“有啊，我也買了。”

“你自己一個人過節啊？”

“沒有，我跟朋友一起過。”

“她也不回老家？”

“對。”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也不知是嘆息還是責怪。

林因因垂眸，耳邊的手機在經過通話後已經有些發熱，不知說什麽，她回：“祝你們中秋節快樂。”這麽正式的節日祝福在她們林家可是不常見呢。

“嗯……你也要好好過節。”

“好好工作。”

“嗯。註意身體。”

……

掛下電話，她卻有些松快不起來，心裏似被細細的線纏住，輕易掙脫不得。

明明是過去二十多年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家人，卻很多時候連真正的溝通都做不到。她想要的是真正的溝通，而不是一味的雞同鴨講，單方面聽他們灌輸他們的長篇大論、經驗之談、人情世故。做活生生的提線木偶。

她走回沙發邊，把手機倒扣放到茶幾上。

而後抱著雙臂踱到陽臺，牽強的看雲卷雲舒。

—

成家。

成枟坐在寬大的顯示屏前，通過網絡，看到了遠在重洋的另一對孫子孫女，難得的呵呵笑著。

“爺爺，等明年畢業我們就徹底回來了。”成家孫子輩的老.二，成鈺的弟弟——成鉅跟撒歡的二哈一樣歡快地說道。

而坐在他旁邊的她的妹妹——成鑰則毫不留情面的朝天翻了個大白眼，覺得自己的胞兄有些蠢怎麽辦。

“呵呵是嗎，”成枟呵呵得有些敷衍，語氣一轉，“成鑰呢，怎麽不說話。”對著小孫女笑的愈發和藹。

成鑰嗔怪道：“話都讓他說去了，”矛頭直指她的二哈老哥，然後才認真回覆著爺爺，“我明年畢業了也一起回國，你們不用太想我們，再說過年的時候我們又能好好見面了。”

“對對。”孫女說的都對。

對面的成二突然怪叫：“誒爺爺，你們在用電視視頻啊？顯示屏那麽大，會顯得我臉很大的。”兄妹倆沒對視，卻默契的齊齊往後坐。

然後沒說幾句話，成鉅又打斷這爺孫（孫女）倆的溫情綿綿的對話：“對了爺爺，我哥呢？”探頭探腦的就想從屏幕裏鉆過去找成鈺的蹤影。

剛開視屏通話的時候還打了招呼來著，幾句話的功夫就不見了。

他老哥什麽時候這麽“忙”了？他多月未見的親弟弟可在屏幕另一端嗷嗷待哺——他們的親情補給呢！

成鈺走到二樓的陽臺，今日中秋，圓月掛在天上，熒熒如水，似照盡了人間山河。

一家子人除了在外留學的兩只，都回了大宅聚齊了，在客廳裏跟他的弟弟妹妹視頻聊天。

他打了聲招呼就轉身突出長輩的重圍，就讓他們好好的盡情享受長輩久違的“疼愛”吧。

院子裏翻新的泥土被涼風撫過，空氣中混合著泥土和花的味道，月季和金桂都泛著香氣，在沈沈的夜幕中肆意橫著秋波。

他望入遠方的幽幽夜色，不時有一些人間煙火在點綴著，應著身後隱隱傳來的話語聲，倒是愜意、舒緩，讓人沈沈欲睡。

成鈺拿起手機，看了幾秒才點亮屏幕，哪怕已經在上午說過一次中秋節快樂，但此時，他也還是想要再對她說：【中秋節快樂。】

手機另一頭的林因因接收到訊息，當即就是一笑，回：【中秋節快樂。你上午的時候已經說過了。】上午跟她聊了好幾句的難道是假成鈺？

他低笑出聲，自己的意圖好像有些明顯，手指輕點屏幕：【中秋節過得怎麽樣？】他知道她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陵城過這個中秋。

【不錯啊，我跟朋友在一塊兒過。】

【有人陪你就好。】他也算放心一些。

【嗯，你呢？】她順口反問。

他聞言隨即回頭看了看，雖然走廊阻隔了他的視線，但是不打擾他感受家人團聚在一起的溫馨，然後回頭，告訴她：【我回大宅跟家人一起過節，他們現在正跟弟弟妹妹視頻，你還記得那兩個家夥嗎？我跟你說過的。】

林因因勾唇：【記得，你說過，】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想了想，她磕磕巴巴的在剛剛編輯的短信後面接上：【嗯他們過得好不好，在國外會有些辛苦吧。】手一快就點了發送。

成鈺愉快的露出白牙笑著，微微回了回頭做個形式看向客廳的方向，又轉回來，手指不停：【他們過得挺好的，不辛苦，就當是一次小歷練了，他們都是成年人了沒什麽好擔心的，我會替你向他們轉達你的問候。】

……

林因因一時詞窮：【……好。】

繼續禮尚往來：【我今天跟朋友在家看電影，吃月餅，還做了大菜。】這個節她覺得過的還是挺有滋味的。

【是嗎，你做的菜，一定很好吃吧？】雖是疑問句，他卻打出了陳述句的氣勢。

林因因有些羞赧：【還好，能入口。】她的廚藝僅是差強人意的水平吧，在真正的大廚眼裏都不夠看的。

那肯定很好吃了，【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嘗嘗你的手藝，或許我們可以切磋切磋？】這句話看起來不會很突兀吧？

他會做菜啊，林因因有些驚訝，但是心裏又隱隱覺得他這樣一個人本來就是會做菜的，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她手指剛點上手機，堪堪突然從她身旁猛一紮子鉆進她的背與沙發的縫間，嘴裏還嚎著，她嚇得手一抖，丟下手機，忙安撫：“怎麽了？”

劉堪把頭擡起來，眼光卻不肯觸及電視屏幕，幽幽道：“好恐怖……”

嗯嗯？她們看的不是喜劇動畫電影嗎？

一轉頭，電影裏還是可愛的小動物們在演繹，她拍拍堪堪的肩：“好了，恐怖的片段已經過去了。”

劉堪籲出一口長氣，總算又恢覆正眼看電視屏幕了，手還緊緊抱著林因因的手臂。

被這麽一打斷，林因因拾起手機，她又不知道該怎麽接成鈺的話了。

【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還加了個老掉牙的笑臉符號。

成鈺前面那條短信發過去後，就倚在陽臺等著回覆，而對方的速度明顯有些遲滯。看到短信終於來了，他讀後又回覆：【好。】

【那就這樣了，玩的愉快，晚安！】

【你也是，晚安！】

成鈺依依不舍的確認再沒有短信回覆後，把手機揣回褲兜。

卻沒察覺到身後，“嘿！”一雙手啪的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收回，成鈺轉頭，側了側身子，有些無奈的看向的身後的中年婦人，這個把戲都玩了幾十年了。

“媽。”成鈺喚著這個知性而又溫柔有書卷味的女人，饒是歲月無情，也格外寬待她，歲月不曾腐蝕她的美貌，反而更為她增添了韻味與氣質。

女人翹起唇，笑中自帶一股優雅：“鈺兒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兒？你弟弟妹妹剛才還找你呢。”

“他們？沒事，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成鈺笑得倒是愉悅，兩人的嘴角笑起來的模樣尤其相像。

蘇穗走到成鈺旁邊的位子，跟他一起欣賞月色，側過頭悄悄地問：“鈺兒剛剛跟誰聊天啊？”活潑的朝成鈺眨著眼。

成鈺無奈而又縱容的笑著說：“媽，是朋友。”

“哦。”蘇穗知趣的停止話題，回頭賞著皎潔月光下的院子，心裏嘀咕：反正總有一天會說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穩健有力，隨之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穗穗，鈺兒，在看什麽呢？”

蘇穗回頭，招手：“成培，快過來賞賞月。”

男人便一手攬著妻子，一手拍在兒子的肩上，一同賞起了月。

直到聽到有人叫他們，成培拍了拍成鈺，然後收回手：“咱們下去吧！”

然後在這團圓之夜話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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