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九章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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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翠軒的內書房裏，秦玨和羅錦言正在做畫。
前世羅皇後擅畫工筆花鳥，明麗有致，娟秀可觀。
這一世，羅錦言幼時跟隨陳先生學畫，陳先生灑脫不羈，羅錦言的畫風便也隨了他，一叢枯草，幾只寒鴉，臨水一株恣意盎然的野梅花，寥寥數筆，野趣橫生，一派天然。
若是別的閨秀，有她這份畫功，必會每日筆不離手，也早就名揚閨閣。
羅錦言從小到大，卻沒把畫畫當成重要的事，有時間她寧可靠在大迎枕上，吃著零嘴兒看詞話，看得困了就美美地睡上一覺。
因此，成親多年，秦玨也沒見她畫過幾回。
現在到了年底，正是府內府外最忙的時候。
羅錦言這一胎尚未坐穩，三太太和四太太聽到消息，自是不敢再讓她插手。
常貴媳婦和夏至都是一把好手，羅錦言索性樂得清凈，讓她們去幫著三太太和四太太應付年節的事。
這樣一來，羅錦言就成了最空閑的人。
往常若是這樣空閑，她要麽在園子裏開宴聽戲，要麽就叫上張氏、傅蕾和常四娘等人，去豐臺買花，到蘇州街閑逛。
可是現在，她哪裏也不能去，不情不願地在家裏安胎。
加之有了妊娠反應，她便心煩氣燥起來，上午去看豫哥兒和元姐兒練功，彭師傅教一個動作，豫哥兒總是做得不到位，小廝們過來勸他，他反而沖著小廝連踢帶打。
當著小廝們的畫，羅錦言自是不能斥責豫哥兒，待到豫哥兒回來用午飯，她把豫哥兒訓斥了幾句，讓他在堂屋裏罰跪。
今天秦玨中午回來，原是想換件衣裳就走的，卻剛好看到豫哥兒在罰跪。
豫哥兒見到父親忽然回來了，嚇了一跳。
被娘罰跪，跪上一會兒，娘消了氣，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是被爹爹看到了，這頓排頭是跑不了的，說不定還會吃不了兜著走。
秦玨見了，臉色果然就沈了下來。
他根本不問原因，一把就將豫哥兒提溜起來：”我不是和你們說過了，你娘身子不好，你們不能惹她生氣，你屁股又癢了？“
”沒有，我沒有惹娘生氣，真的沒有......“說到這裏，他感覺出爹爹沒有放開他的意思，立刻扯著脖子喊道，”我爹要打死我啦，我爹要打死我啦！“
......
不用說，懲罰升級，從在堂屋裏隨便跪一跪，變成打一個時辰馬步。
就這樣，秦玨還嫌不夠，對豫哥兒道：”下次再這樣沒出息地亂喊，就讓你頂著水碗打馬步。”
所謂頂著水碗打馬步，就是在頭頂和兩個肩膀上各放一只裝滿水的水碗，打馬步時，水碗裏的水不能滴出來。
秦玨換了衣裳出去，很快便回來了，見豫哥兒的馬步已經打完，羅錦言正讓丫鬟們給他松筋骨，秦玨便道：“出了正月你就搬到前院，再讓我看到你像個潑皮似的，除了欺負手下人，就只會哭爹喊娘，我就讓彭師傅帶你住到山裏，砍柴打獵，好好磨練。”
豫哥兒曾聽彭師傅說過，小時候跟著他的師傅在山林裏練武的事，打不到獵物的時候，連樹皮草根都吃過。
豫哥兒聽後唏噓不已，在他看來到山裏學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今天聽到爹爹說也要把他送進山林裏，他信以為真，之後真的老實了幾天。
秦珈過來接兩個孩子出去玩，豫哥兒聽了，如獲大赦，拉著元姐兒，一瘸一拐地往外跑，生怕跑得慢了，他爹現在就把他扔進深山老林啃樹皮。
把兩個孩子打發走了，秦玨便提議要去畫畫，羅錦言沒什麽興致，秦玨便把她硬來到了書房裏。
他算是看出來了，羅錦言就是心情不好，若是往常，她頂多訓斥豫哥兒幾句，不會罰跪。
他親自研墨、調色，羅錦言看看窗外的兩株梅樹，這還是成親以後才種上的，以前含翠軒裏一朵花也沒有。
她便欣然在紙上畫了一樹寒梅。
秦玨微笑，拿起畫筆，在寒梅下畫了四個小孩兒。
兩男一女，最矮的那個，梳著兩個小抓髻，仔細看，卻又看不出是男是女。
羅錦言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剛才還略顯呆板的寒梅圖，因為這四個小孩便變得靈動起來，羅錦言又在孩子們的身後加了狗和貓，秦玨哈哈大笑，又加上一只灰不溜秋的兔子。
秦玨道：“等我把這幅畫裱好，就掛到堂屋裏。”
羅錦言靈機一動，道：“不如再畫一張，把我們兩個也畫上，托人帶給婆婆吧。”
秦玨略一沈思，便道：“既然蘇必青能查到我娘到過永州，定然派人悄悄跟蹤了，應該能找到她老人家的蹤跡，把這幅畫送過去。”
羅錦言噗哧笑出來：“婆婆也才四十出頭，怎麽就成了老人家了。”
這話一出口，兩人心中都是一酸。
葉氏離開的時候，只有十九歲，一轉眼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竹喧的聲音：“大爺，李六爺讓人帶信過來了。”
李六爺就是李初一。
秦玨抱抱羅錦言，在她的額頭親了親，柔聲道：“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羅錦言笑著點頭，又低頭去看那幅畫。
秦玨跟著竹喧出去，片刻便回來了。
“怎麽了？”羅錦言問道。
秦玨笑道：“錦衣衛接了王家用來保命的物證。”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羅錦言還是松了口氣，問道：“李初一可有被人盯上？”
“除了王家的幾個家仆沒人見到他，王家的人打死也不敢把他供出來。”
羅錦言放下心來，隔著西洋玻璃窗子，凝視著窗外盛開的梅花，良久，她才幽幽地道：“西北的人，也該讓他們回來了。”
秦玨點點頭：“趁著現在西北還沒有動起來，你讓張廣順和莫家康速速回來吧。”
秦玨只說讓張廣順和莫家康回來，卻沒有提到張小小。
羅錦言便猜到，他在瑞王府裏一定還有別的安排。
“趙宥的岳父羅武，在我的手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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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翠軒的內書房裏，秦玨和羅錦言正在做畫。
前世羅皇後擅畫工筆花鳥，明麗有致，娟秀可觀。
這一世，羅錦言幼時跟隨陳先生學畫，陳先生灑脫不羈，羅錦言的畫風便也隨了他，一叢枯草，幾只寒鴉，臨水一株恣意盎然的野梅花，寥寥數筆，野趣橫生，一派天然。
若是別的閨秀，有她這份畫功，必會每日筆不離手，也早就名揚閨閣。
羅錦言從小到大，卻沒把畫畫當成重要的事，有時間她寧可靠在大迎枕上，吃著零嘴兒看詞話，看得困了就美美地睡上一覺。
因此，成親多年，秦玨也沒見她畫過幾回。
現在到了年底，正是府內府外最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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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羅錦言就成了最空閑的人。
往常若是這樣空閑，她要麽在園子裏開宴聽戲，要麽就叫上張氏、傅蕾和常四娘等人，去豐臺買花，到蘇州街閑逛。
可是現在，她哪裏也不能去，不情不願地在家裏安胎。
加之有了妊娠反應，她便心煩氣燥起來，上午去看豫哥兒和元姐兒練功，彭師傅教一個動作，豫哥兒總是做得不到位，小廝們過來勸他，他反而沖著小廝連踢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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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秦玨中午回來，原是想換件衣裳就走的，卻剛好看到豫哥兒在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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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娘罰跪，跪上一會兒，娘消了氣，這事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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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玨見了，臉色果然就沈了下來。
他根本不問原因，一把就將豫哥兒提溜起來：”我不是和你們說過了，你娘身子不好，你們不能惹她生氣，你屁股又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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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秦玨還嫌不夠，對豫哥兒道：”下次再這樣沒出息地亂喊，就讓你頂著水碗打馬步。”
所謂頂著水碗打馬步，就是在頭頂和兩個肩膀上各放一只裝滿水的水碗，打馬步時，水碗裏的水不能滴出來。
秦玨換了衣裳出去，很快便回來了，見豫哥兒的馬步已經打完，羅錦言正讓丫鬟們給他松筋骨，秦玨便道：“出了正月你就搬到前院，再讓我看到你像個潑皮似的，除了欺負手下人，就只會哭爹喊娘，我就讓彭師傅帶你住到山裏，砍柴打獵，好好磨練。”
豫哥兒曾聽彭師傅說過，小時候跟著他的師傅在山林裏練武的事，打不到獵物的時候，連樹皮草根都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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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兩個孩子打發走了，秦玨便提議要去畫畫，羅錦言沒什麽興致，秦玨便把她硬來到了書房裏。
他算是看出來了，羅錦言就是心情不好，若是往常，她頂多訓斥豫哥兒幾句，不會罰跪。
他親自研墨、調色，羅錦言看看窗外的兩株梅樹，這還是成親以後才種上的，以前含翠軒裏一朵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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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玨微笑，拿起畫筆，在寒梅下畫了四個小孩兒。
兩男一女，最矮的那個，梳著兩個小抓髻，仔細看，卻又看不出是男是女。
羅錦言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剛才還略顯呆板的寒梅圖，因為這四個小孩便變得靈動起來，羅錦言又在孩子們的身後加了狗和貓，秦玨哈哈大笑，又加上一只灰不溜秋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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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錦言噗哧笑出來：“婆婆也才四十出頭，怎麽就成了老人家了。”
這話一出口，兩人心中都是一酸。
葉氏離開的時候，只有十九歲，一轉眼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竹喧的聲音：“大爺，李六爺讓人帶信過來了。”
李六爺就是李初一。
秦玨抱抱羅錦言，在她的額頭親了親，柔聲道：“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羅錦言笑著點頭，又低頭去看那幅畫。
秦玨跟著竹喧出去，片刻便回來了。
“怎麽了？”羅錦言問道。
秦玨笑道：“錦衣衛接了王家用來保命的物證。”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羅錦言還是松了口氣，問道：“李初一可有被人盯上？”
“除了王家的幾個家仆沒人見到他，王家的人打死也不敢把他供出來。”
羅錦言放下心來，隔著西洋玻璃窗子，凝視著窗外盛開的梅花，良久，她才幽幽地道：“西北的人，也該讓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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