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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漫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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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丫鬟收請帖的時候,羅錦言才想起來,霍亭兒和霍玉兒自從七夕節後就沒有找過她。以前隔三差五,郭老夫人和薛氏就會邀請她過府,有時是賞花,有時則只是嘗嘗廚娘新添的菜式。可現在很久沒有這樣的事了,她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兩家離議親不遠了,霍家自是不能再常常請她過去,兩家如今都是引人註目的,日後議親了,難免會惹人非議。

可霍星為何還住在楊樹胡同?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嗎?

若是她像霍星這樣住在霍家,少不得會被人說成是童養媳,可霍星住在這裏,還會落個被羅紹慧眼識珠的名聲。

羅錦言想到這裏心裏有點堵得慌,如果寧王沒有起兵,霍星會如期回浙江參加鄉試,說不定兩家已經下聘,連親迎的日子也定下了。

羅錦言不想再想這些事,眼睛瞥到秦瑜送來的幾本新書的詞話小說,便隨手抽出一本看了起來。

剛看到第三頁,她的秀眉便蹙了蹙。

這書送來時墨香猶在,顯然是剛剛刻印的新書。

可是書上卻不知被誰用筆在字旁點了一個墨點。

那是個“待”字。

她繼續往後翻,第五頁上又有一個墨點,這是“到”字。

待到?

待到什麽?

這是無意中點上的,還是特別標註?更或者是別的什麽?

如果這書是霍亭兒,或者是莊芷樺送來的,她都不會起疑,但這書是來自秦瑜,那她想不起疑都不行。

她索性一頁頁翻下去,這樣的墨點越來越多。

“建”

“功”

“立”

“業”

“時”

“娶”

“你”

“可”

“好”

聯系前面的兩個字,這就是一句話:

待到建功立業時,娶你可好?

羅錦言只覺一股老血沖上來,她險些氣昏過去。

她不知道是她太聰明,還是那個人太不要臉了。

這當然不會是秦瑜點上的,也當然不會是巧合。

這是惡作劇,是某個人的惡作劇。

她記起那天她曾經對他說過,好男兒當建功立業,可那時她是讓他去殺了寧王趙櫪啊,怎麽就變成他和她講條件了呢?

羅錦言索性把那幾本詞話小說全都拿過來,逐頁翻找。

都有,每本全都有。

“中秋節一起看煙火吧。”

“每年的上元節都在一起。”

“你的乳名叫惜惜,真好聽。”

......

羅錦言幾乎要昏過去了,秦玉章他幹什麽?

他把要說的話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呈獻在她面前了。

他果然還是他,和前世一樣的狂妄大膽。

可前世他也沒有不顧臉面吧,再說,他若是前世也這樣不要臉,怎麽連個老婆也沒有,快四十了還是孤家寡人?

她還記得那次因為灑金寶珠的事,讓她第一次知道秦玨沒有夫人,便宣了幾位京城命婦中數一數二的長舌婦進宮,說是陪她聊聊天,實際上是讓她們把京城裏雲英未嫁的閨秀們全都說了一遍。

這幾位長舌婦走後,她心裏就有了底,趁著幫趙極看奏折時,把秦玨大大地讚揚一番。

趙極本就看秦玨哪裏都好,聽她這樣說,自是龍顏大悅,於是她趁機說要給秦玨做媒,沒想到趙極眼光卻道:“可惜宗親之中沒有合適的郡主縣主。”

卻是並沒有遺憾沒有公主。

她暗暗撇嘴,即使有公主,趙極也不會讓秦玨做駙馬,皇帝還要用他,當然不能把他養起來做米蟲。

但是給郡主縣主做儀賓卻不同了,不會因此而退出朝堂,該用還能用,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她遂笑道:“那臣妾就在京中貴女中尋位品貌兼備的,到時再請陛下為秦大人賜婚。”

這時衛喜進來,說國師李道子求見,趙極知道皇後一向不喜國師,便笑著順水推舟:“難得梓童有這個興趣,那秦愛卿的婚事就由梓童掌眼吧。”

沒過幾天,她就把兩位閨秀的畫像呈給趙極,一位是兵部侍郎何道紅的嫡長女何藥,此女自幼練武,一條長鞭出神入畫,只因父親冷落母親,她便將一名小妾活活抽死,另一名也被抽得皮開肉綻,因此現在二十八歲了,還待字閨中。

另一位是剛剛進京的吏部給事中楊會之女,年方十二,長得瘦小枯幹,樣貌平平。

兩幅畫像擺到一起,趙極當然看上豐姿艷麗的何藥了,畫像上的何藥手拿團扇,楚楚動人,遠比另一幅上還沒長成的楊氏吸引人。

趙極龍指一點,就定下了何藥。

她心中暗喜,既是由趙極親口提的,秦玨還能如何?

可沒想到,趙極還沒有說出是哪家閨秀,秦玨便出言婉拒了,還說什麽他幼時曾遇道人,說他是紅顏白發之命,否則不利子嗣。

趙極聽得不由點頭,難怪他看秦玨最順眼,原來君臣二人是同樣的命格。

他在此之前有過四位皇子,三皇子沒有活過周歲,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因董後而死,四皇子雖然活下來了,卻難堪大任。

而他年過半百冊立的羅皇後,也為他生下一位皇子,不但長得好,也處處討他喜歡。

他與羅皇後,豈非也是紅顏白發?

在羅錦言聽開,秦玨就是胡說八道,可對趙極而言,秦玨這是命中註定。

所以不但這門親事泡湯了,在秦玨沒有變成老年人之前,她都不能給他做媒了。

很快,這件事便傳了出去,就連那些想把女兒往秦玨身邊送的趨炎附勢之徒,也斷了念想。

他們把女兒送過去,那不是壞了秦玨子嗣嗎?萬一秦玨斷後,那還不都是他們鬧的?

想起這件事,羅錦言便咬牙切齒。

你還想要娶我,這個時候你怎麽不提紅顏白發,一樹梨花壓海棠了?

臭不要臉的。

羅錦言越想越氣,可又想不出如何報覆才好。

她總不能把這些詞話本子拿到父親面前,說秦玨肖想她吧。

父親非當她中邪了不可。

羅錦言索性拉了錦被,蒙頭大睡,八月初的天氣,還有幾分炎熱,可她硬是這樣睡了整個下午。

一覺醒來,她決定不再想這件事。

可這時有丫鬟進來:“小姐,老爺下衙了,秦大爺和老爺一起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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