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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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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湖邊站了一會兒,元絕盯著水面,自言自語道:“看來他們就是改變世界的人了。”

九離山後山的山洞裏,白落卿微笑著聽完巖鷹的講述,摸了摸它的頭,柔聲道:“乖,下次讓你見孔雀。”

仇璃在大殿裏發呆,聽完女官一五一十的講述,托著下巴道:“我也想去了。”嚇得侍女紛紛過來攔她。

百草園外的一處山洞裏,一只灰色的狼靜靜躺著,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碧綠的眼睛,用爪子撫了撫脖子上的玉佩。

史瑯手下的琴弦一下子斷了一根,他卻很是欣喜,默念了一聲老天保佑。

戒律堂聽得這個消息,風滿天差點沒有把自己的胡子揪下來,氣得拿劍砍了門前的一棵百年老樹。

路小白自然很是高興,纏著連燁打聽小世界的陣法該怎麽構成。

慕容泓批閱著奏折,皺眉道:“這種小事情以後就不要報告了。”

但對別的九離山弟子來說,這一天依然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甚至是雞毛蒜皮的一天。

畢竟沒有人是石頭裏蹦出來的,總有幾個親戚朋友,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婦女大媽的威力有時候比鞭子還厲害。

至少這句話對金思華來說很是適用,因為她此時就被罵得劈頭蓋臉,只感覺世界在旋轉。

而罵她的人,說來也有些好笑,是她家裏的一個老嬤嬤,她只能尊稱一聲林婆婆。

之所以是林婆婆來罵她而不是她父母,是因為所謂的面子問題。有禮數的大家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麽管教孩子,只能假借別人之手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禮數?你父親在那裏幹正事,你一個小孩子非要湊上去幹什麽?”林婆婆訓斥顯然很有技巧,說話時兩片薄唇開開合合,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不給她任何插話的機會。

金思華皺著眉頭,頂嘴道:“反正他要做的事情也做了,許滸現在不是死了嗎?許家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怎麽沒關系?”林婆婆伸出一根手指就戳向金思華的腦門子,道,“老爺整天辛辛苦苦在朝堂打拼,就為了你。夫人也那麽不容易,看著我都心疼。現在就讓你做一點事情,你就不願意了?”

金思華硬生生受了,倔強地昂著脖子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一定要利用我?”

林婆婆臉色驟變,言辭厲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可是金家的大小姐,你爹娘一輩子就指望一個你,你居然還說是利用?要是夫人聽見,指不定怎麽傷心呢!”

“她?她要是傷心,怎麽不親自來教訓我?”金思華梗著脖子冷哼一聲,聲音卻不自覺帶了哭腔。

“你這小孩子怎麽那麽不聽話!”林婆婆差點又把手指戳她臉上,指著她一副被氣到的模樣,“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你有問過我嗎?”金思華忍不住叫喊起來,根本不顧什麽大小姐的風範了。

林婆婆伸手去捂她嘴巴,冷笑道:“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大喊大叫的像什麽話!”

“我命都沒了要面子幹什麽!”金思華搬開她的手,後退了兩步,手不自覺握住了劍柄。

林婆婆的眼睛是不屬於老人家的深邃,沒有絲毫懼怕的意思,冷笑道:“怎麽?想對我動手了?你如果要動手,等境界夠了再說話!”

金思華不吭聲了,手慢慢松開,淚水不自覺奪眶而出。

林婆婆看似已經七老八十,卻是千目上境的強者,如果真的打起來,像她這種堪堪接近脫胎境的人是絕對沒有招架之力的。

她不懂,為什麽廟堂的事情那麽覆雜,一定要逼著人去做犧牲?如此,她更是渴望九離山的單純可愛。

林婆婆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條手帕,語氣放緩下來:“小華啊,很多時候大人也是為你好,這些事情呢是你必須要做的義務,誰都人生沒點身不由己的時候啊?就算是公主,還得去邊疆和親呢,那可比你苦多了,是不是?”

金思華抽抽噎噎,不答話,也不動作,很想死在這裏算了。

林婆婆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嘆道:“人在江湖難免身不由己,誰不喜歡舒坦日子呢,你以為老爺就想整天擔驚受怕的嗎?這都是命啊,我們金家實力本來就弱,如今改朝換代正是絕好的機會,如果不抓緊,我們怎麽能夠翻身?”

金思華依然不語,心裏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誰說一定要循規蹈矩地活著?難道身為普通人,就沒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嗎?

她想到了那個撐著白面紫竹傘的少年,那個讓無數少女傾倒的少年,那個只能讓她在心裏喜歡的少年,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林婆婆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拉她坐下給她梳頭,一面緩緩道:“有些人當然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他們是天生的強者,像連家的少爺自然是可以活得恣意張狂,那個小狐貍也可以自由自在的,但你不行。”

“為什麽?”金思華瞧著鏡子裏的自己,喃喃問道,聲音幾不可聞。

“因為你弱。”林婆婆用力一扯梳子,冷笑道,“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如果你天賦像連燁那樣,金家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金思華吃痛叫起來,咬唇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林婆婆悠悠嘆了一口氣,為她插上簪子,道:“沒有人知道陛下究竟想幹什麽,我們只能提前站好隊伍,能不能賭贏就看運氣了。”

“你們想站哪裏?”金思華問。

“許滸總共有十七個兒子,□□個女兒,還不包括那些私生的兒子女兒。”林婆婆說得十分流利,“目前死了好幾個,大多數是被你那些同門弄死的。根據可靠消息,目前最有可能取得家主之位的,是許瀲和許絮。”

金思華也隱約聽聞過一些,忍不住插嘴道:“這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情,我們怎麽能幹涉?”

林婆婆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你不如你同門的地方了。我們已經收到情報,你的同門會支持許瀲。”

“連燁?”金思華試探著問了一聲,“他可不像是那種人。”

“目前不清楚瑉都的意思,但老太爺沒有反對。”林婆婆看向窗外,沈聲道,“那我們必須走不同的路,支持許絮。”

金思華懶懶道:“與我何幹?”她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眼睛哭得有些腫,就那麽隨意地趴在桌子上,感覺有些累。

“老爺和夫人說了,先把你許給他,如果他成功當了家主就過門。如果當不了,那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林婆婆和聲道。

“什麽!”金思華如遭雷劈,跳起來道,“爹娘怎麽這麽糊塗!這是我的終身幸福,怎麽能隨便嫁給這樣的人!”

林婆婆頗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如果他不是家主,那你自然不用嫁。如果他是了,嫁一個貴人又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是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的話很慢,但每一句都是那麽有力。

金思華冷笑道:“我管他是不是什麽家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會嫁給他的!”

“會不會你自己心裏清楚,家裏送你去九離山費了不少力氣,你可得想清楚了。”林婆婆冷冷道,“如果你喜歡的是連燁,那就不用想了。如果是別人,你還是趕緊斷了的好。我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婆婆說著轉身向外走,邊走邊丟下一句:“你知道上官新雪嗎?她中了噬心蠱,這輩子都只是一個木偶。你比她好多了。”

金思華怔怔站在那裏,不斷回味著這話,滿腹委屈只能化作淚珠往外流。

這是什麽話?官宦之家生兒養女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人世間根本沒有真正的感情?

聽見鞭子響,金思華才想起今天跟風隱約定了一起練習,只能拿起劍就走出門。

少年依舊面無表情,在練了三遍山門劍後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金思華搖頭道:“沒事。”強撐著出劍,眼淚卻不由自主奪眶而出。

風隱再一次問道:“你怎麽了?”

金思華拼命搖頭,手中的劍哐啷一聲落地,斷斷續續地開始哭訴。

雖然風隱一向跟塊石頭一樣,但這塊石頭好歹會聽自己說話,也就夠了。

金思華說到嗓子徹底啞掉,流著眼淚眼巴巴地看著風隱,問出一個問題:“你說,我是一定要為爹娘活著嗎?”

她本來沒有指望回答,問完就低下頭抹眼淚了。

風隱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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