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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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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夜看著她的眼睛,忽然伸出尖利的爪子,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

他的動作有點遲疑,像是不敢,又像是害怕。他的爪子很尖,但小心翼翼地沒有弄疼她。

歸夜搖了搖頭,鄭重地說:“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麽?”霜晨月想躲開他的撫摸,想了想又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摸她頭呢?

“我沒辦法告訴你,但其他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只對你一個人說。”歸夜一字一句,生怕她不相信,大眼睛直直盯著她,“我可以起誓。”

“不用起誓,我相信你。”霜晨月制止他的沖動,躲閃開他的眼神,想了想道,“我回去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解你的毒的。”

歸夜搖搖頭,苦笑道:“那麽多年,我早試過了很多方法,可都沒有用。至多再過三五年,我必死無疑。”

“總會有辦法的。”霜晨月直視著他的眼睛,目光灼灼,“不管怎麽樣,你不能因為你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就恨這個世界,也不應該就這樣放任自己去做那些事情。”

“你說得很輕巧。”歸夜死死盯著她,深邃的目光讓她想的絕情漠的巨湖,“這麽多年,我只有小時候在狼窩裏的日子最快樂。”

雖然父母都是普通的狼,但對他是真心實意地好,不要任何的回報。直到他懵懵懂懂地一步踏入人世,他才發現人心遠比他想象的覆雜。

他只能無情地用狼牙和狼爪來對付這個世界,撕破那層看不清楚的偽裝。

畢竟成了死人,大家都一樣了。

“那你接下來幹什麽?”霜晨月的聲音很輕,回蕩在地底,嗡嗡有聲。

“殺人,一直到把他們殺了為止。”歸夜背過身去,不發出任何聲音。

少年瘦弱的背脊不應該背負太多重量,他雖然是狼,是無情的殺手,也應該累了。

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紀,本來應該是父母的心頭寶,闖蕩江湖也自然有著少年的意氣風發。喝最烈的酒,追最漂亮的姑娘,打最兇的架,拜最好的師父,整天想的都是關於天下蒼生的事情,但真正過的還是普通的小日子。

而歸夜一出生就是個傀儡,沒有享受過多少快樂和自由,他的鼻尖縈繞的永遠是血腥味,他的心口永遠在計算著死了多少人。

他只在夜間出現,一身皮膚白得不像話,很少有人能夠記住他長。什麽樣子而他最終也只能歸入無邊的夜色中,默默地死去,不會有人在意少了一個殺手。

歸夜發出了一串詭異的笑聲,比哭聲還難聽。他在笑什麽呢?笑自己的身世嗎?

霜晨月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少年了,他本來不應該過這種生活的,哪怕他只是普通的狼,也起碼可以在雪原裏自由自在地游蕩。

霜晨月戳戳他的背脊,少年慢慢轉過頭來,對上她晶瑩的眸子。

“這個送給你。”霜晨月手裏是一塊月亮形狀的玉佩,認真道,“如果可以,我們交個朋友。”

很久以後,歸夜還記得她說這話時候的神情,是那麽的天真爛漫,一臉的篤定,相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

她說:“這夜色太黑,我送你一個月亮,希望你以後不會再迷路。”

就因為這句話,歸夜從此不再是一頭只會殺戮的狼,不再是一個孤魂野鬼般的少年。

“好。”簡簡單單一個字,歸夜卻用了許多年的力氣。他替當年孤獨的自己說好,為以後悔恨的自己說好。

將玉佩小心地掛在脖子上,歸夜看著面前那個巧笑嫣然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差不多完了。

他怎麽可能爭得過那個瘋子?

嘆了一口氣,歸夜終於笑得好看了一點,身上也有了一點人情味。再一次摸摸霜晨月的腦袋,他鄭重道:“以後我會在暗地裏保護你的。”

霜晨月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好,不過你要註意自己的安全。”

“你能不能借我一點血?”歸夜突然問道,解釋說,“我可以憑著血液的氣味認出你。”

“好吧。”霜晨月想了想,點頭答應。

輕輕劃破手指,擠了幾滴血出來,立刻融入了玉佩,幾乎沒有什麽氣息。

歸夜低頭嗅了嗅,感激地看著她,輕聲道:“謝謝。”

他的世界一直是單調的,只有屍骨的白色和血液的紅色,現在加上了她的顏色。

後來霜晨月問他,為什麽身為狼還那麽喜歡翠綠色,歸夜騙她是因為小時候草吃多了。

因為那天她穿著的是翠綠色的衣服,整個人都像是山間的精靈,讓他恍惚以為這輩子的痛苦是不是到頭了。

瑞雲樓中一如既往地清靜,只有一顆夜明珠照著路小白的臉。

他手裏是一個命星盤,是元絕把他捉回去之後送他的,還順便打劫了幾壺好酒。

連燁打了一個哈欠,懶懶道:“這都半夜了,到底有什麽事情?”

路小白沈聲道:“百草園的陣法已破,有人出了九離山。”

連燁點點頭,這些在他預料當中。

路小白接著說道:“有幾個人靠近了那個地方,帶著□□。”

連燁霍的站起來,一腳踹翻了凳子,忍不住罵道:“誰半夜裏那麽無聊?他敢動手就死定了!”

很少有人看見連燁這麽失態,幾個夥計當場就跪下了,膝蓋不住地顫抖。

地底下的二人沈默了半晌,歸夜忽然說道:“對不起。”他是狼,對一些危機的敏感遠遠高於普通人,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霜晨月也感覺到了什麽,淡淡一笑,道:“早知道半夜就不應該出門,容易遇到鬼。”

一聲轟鳴猛地炸開,歸夜一下子向霜晨月撲過去,把她壓在自己身後。一塊巨石急速墜落,濺起漫天塵土。

洞穴倒塌的的巨大聲響震痛了耳膜,煙塵遮天蔽日,無數珍珠寶貝都被掩埋住。

歸夜蒼白的臉被塵土抹黑,只有眼睛依然那麽大,那麽亮。

他直勾勾地看著霜晨月,輕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霜晨月搖搖頭,吐出一口血來,吃力地說道:“你要保重自己,等我們出去。”

歸夜努力撐起身體,巨大的石頭壓著他瘦弱的背脊,他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

“不要這樣。”霜晨月輕聲道,“你應該好好活著。”

又一陣爆破的聲音,石塊像雨點一樣劈裏啪啦落下來,天地黯然失色。

空氣中充滿了新鮮的泥土味和濃濃的血腥味,歸夜終於支撐不住,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閉上了他的眼睛。霜晨月努力地動了動手指,先摸到的是黏糊糊的血。

霜晨月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靜靜聽著上方的動靜。

石塊還在往下落,斷斷續續傳來幾句話:“陣法沒問題吧?”“放心,蚊子都進不來。”“死了沒有?”“那狼崽子估計肯定是死了。這些東西怎麽辦?”“能運的運走,不然就毀了。”“我們走?”“燒一把火再說。”

霜晨月心下已經了然,他們是來偷襲歸夜的,沒想到一不小心連她也算進去了。好在歸夜和那塊巨石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上面應該看不見她。

漫天的火把爭先恐後地落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大桶一大桶的液體。有一滴落到霜晨月嘴邊霜晨月舔了舔嘴角,還真是好酒。

火焰在很短時間內就封住了洞口,並且隨著酒的流向往洞裏的每一寸蔓延,時不時劈啪一聲響,歡快地奔跑著。

歸夜依然昏迷不醒,他直接承受了一塊巨石,沒有當場壓死已經很是幸運了。他的臉離自己實在太近,連微弱的呼吸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霜晨月靜靜凝視著他,他的臉被火光映得發紅,可以看出來他的情況很不好,但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關鍵還是應該出去才是。

火越燒越旺,霜晨月驀地想起元絕對她說過的話。

那時候元絕喝醉了,拉著她講了好半天九離山的秘辛,讓她哭笑不得。後來他讓她用冰雪之力給他冰點葡萄,霜晨月倒是十分輕松,但立即被訓斥了。

元絕握著她的手道:“你現在動用冰雪之力需要集中全身的精神,而且如果你受傷就再難有多的真元去用到這個地方,那冰雪之力對你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了。”

“真正救命的招式,就是不管什麽時候你都可以用的,而且是真正有用的。一滴水的力量雖然微小,但達到足夠的速度也足以裂石,就算只能動用一點點的真元,只要你還有最後一口氣,冰雪之力都應該是你最後的屏障,而不是累贅。”

那天她也曾練過幾次,但效果並不是很好,只是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雖然不會被燒死,但歸夜可能會撐不住。

霜晨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動了動手指,凝神調動冰雪之力。

作者有話要說: 好抽啊,點擊都抽少了。

據說在抽評論,你們發一個評論,我看看抽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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