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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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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晏明而言,所聽到的訊息, 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 而對他來說, 也實在是牽動著他的心神, 他幾乎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 當時便忍不住想要上去, 去質問趙泠真假。

但若是真的,這事情太過於離奇, 離奇的旁人根本便不會相信, 而他,更害怕倘若是真的, 卻因為自己的質問,反倒是將一切都變成了假的。

若是假的, 晏明忍不住苦笑,那麽他的皇後說這番話,不過是為了算計, 他又何必區配合她。

帶著這般的想法,最終……在他走近趙泠的那一刻, 卻是讓他不動聲色的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激動情緒與質疑,只裝作不知。

他不著痕跡的只做什麽都沒有聽到,卻發現, 對方的表現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出乎意料, 仿佛……對方是真的不想讓他知曉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或許……都是假的?

晏明心中明明是這般想著,可還是忍不住希望, 方才所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忍不住拿話去試探,對方一直表現的懵懵懂懂,表現的實在是太無懈可擊。

倘若,她真的是設了一個圈套,一個讓他相信她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圈套,那卻是太成功不過,而趙綾的心機,也實在是太深了。

他幾乎已經是相信了!

趙綾的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仿佛就是從先皇後走的那一天開始的……種種怪異的舉動,在這一刻仿佛全部有了解釋。

明知會頂撞他,惹他不悅,卻仍然想要救出香梅,從前的趙綾,從來都沒有這般心善無私過……

還有香梅明明對先皇後那般衷心,甚至還想追隨著先皇後而去,卻緊緊只是因為與趙綾短短一會兒的相處,卻立刻將自己的衷心換給了另一個人……

還有如今,明明是那樣一個被寵壞了的嬌慣任性、大小姐脾氣的趙綾,竟然能夠將皇宮內務,打理的妥妥當當……

從前,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其中的怪異之處,只是習慣性的對趙綾忽視,以及他心中不可察覺的那點心思,卻讓他反倒忽略了這份心思。

如今想來,仿佛處處都是漏洞,處處皆是等著他去發現。

可……說到底,此事還是太過於離譜。

明明有那麽多的漏洞、那麽多讓他信服自己的皇後身體裏已經換了一個人的問題,可說到底,事情臨了,他卻是不敢區相信了。

晏明有些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景和殿,回到了崇正殿,陳九兩察覺到自己的主子此刻情緒卻是有些不太對勁,但他只是裝作沒有發現,輕手輕腳的給晏明上了茶水。

被茶水燙的溫熱的杯壁碰觸到肌膚的那一刻,晏明突然有些回過神來,他轉頭看向了陳九兩,目光中帶著怔怔的神情。

陳九兩心中一驚,只是低頭做出謙卑狀。

而晏明卻突然開口問道:”先……皇後,你覺得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九兩聞言,面上完全楞住了。

好端端的,皇上緣何會提起先皇後,而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來應對這個問話。

先皇後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九兩此刻腦子裏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他對於先皇後,接觸的並不多,即使他陪伴伺候了先帝多年,但先皇後在先帝那邊的存在感太過於薄弱,仿佛,他唯一能夠憶起的也便是先皇後多年的隱忍與委屈,以及……先帝走後,他到鳳儀宮通知先皇後時候,先皇後的反應。

陳九兩微微走神,卻也很快回過神來。

他看到晏明正望著他,仿佛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陳九兩面上肌肉微微動了一下,抿動了一下嘴唇後,輕聲開口回道:”奴才之前……與先皇後接觸不多,只是,恍然記得先後是個心善之人。“

除了這個詞,陳九兩卻是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詞了。

當然說心善,仿佛也不盡然,畢竟之前在鳳儀宮時候,先後聽聞先帝離世後的反應,猶如昨日。

但先後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於寡淡,寡淡的讓他根本無法去形容。

”心善?“

晏明聞言,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他其實也明白,自己問陳九兩,仿佛是問了一個有些傻的問題。

先後許多事情,的確是心善,心善的卻是過於犯蠢了!

她所想,所顧忌的太多,放在心頭上的人也太多,臨了,卻又發現,自己所顧忌在乎的那些人,根本沒有在乎過她,偏偏也因為這些所謂的東西,把自己一步一步拖入坑裏,最終虛度年華。

陳九兩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回答,竟然會讓晏明這副反應,他的心中忍不住忐忑起來……

其實,這份回答,是褒是貶,說到底不過是依著如今的帝王對於先後的印象而言。

陳九兩跟隨晏明有段時日,雖然從未瞧見過如今這個主子對於先後有所提及,但從之前樁樁件件事情來說,從鳳儀宮的保留,再至先後入葬時候的事情,他總是覺得,這位君王對於先後,仿佛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或許是因為表姐弟的親情……但總之,帝王對於先後,並沒有厭惡的意思。

所以他對於晏明突然的提問,最終只是回答了心善二字。

陳九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這會兒瞧著帝王的神色,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皇上,奴才……可是說錯話了!“

”無事,你下去吧!“

晏明微微扯動了一下嘴唇,搖了搖頭,示意陳九兩退下。

陳九兩猶豫了一下,但什麽都沒有說,恭敬行過一禮,便是俯身慢慢退下了。

只是,陳九兩剛推出了大殿,門口,卻是陳維來求見。

自晏明登位後,這位曾經肅王府中的幕僚,也在朝上謀得了一份職位,位不高,但難得的卻是常伴君王身側,時常與君王一道兒議事,也因為此,陳九兩與陳維還算熟識。

這會兒看到陳維來求見,陳九兩心中微微猶豫了一下。

”陳總管,麻煩您進去通報下。“

陳維嘴角掛著微笑,語氣溫和的與陳九兩開口道。

陳九兩嘴角卻是苦笑,只是道了一句:”陳大人來的可真是時候?“

”怎麽,皇上現下不方便?“

陳維楞了一下神,開口輕聲詢問,語氣裏帶著試探。

”倒是沒有。“

陳九兩隱隱後悔自己失言,立刻收斂了情緒,只沖著陳九兩輕聲道:”陳大人在這邊稍等,奴才這便進去稟告皇上!“

”好。“

陳維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可他了解陳九兩這個人,嘴巴嚴實的緊,否則皇上也不可能這般用這個先帝之人,想要從陳九兩嘴中探聽到什麽,實在是太難。

陳維也無意探聽君王行徑,故而便是不再多語。

很快的,陳九兩進去稟告後,便是出來請他進去。

陳維依然是面帶微笑,溫聲道了謝後,這才緩步走入。

大殿之中,一如既往,也沒有旁的人出現。君王坐立於大殿之上,仿佛是在思索著事情,在他走入之時,方才微微擡了一下眼瞼,只是輕笑道:”你來了?“

”是,微臣尋皇上來商議昨日未商討完之事。“

陳維到底是從潛邸之時,便伴隨著帝王之人,說話較之尋常大臣,稍稍多了一層隨意。

而晏明聽得,也只是微微擡了擡嘴角。

可陳維卻是看出了此刻帝王的意興闌珊,他微微瞇起了眼睛,思索著帝王今日的表現,究竟是為何?

但他如今不在宮中居住,自然對於帝王的事情,不像是在潛邸時候那般容易知曉。

可他是個聰明人,既然猜測不到,便直接開口相問:”微臣觀皇上神色,似是苦惱,鬥膽多嘴問皇上一句,皇上所憂為何事,不知微臣可否替皇上您分憂呢?“

”無事……“

晏明坐正了身體,但似乎是想了想,卻又沖著陳維開口問了一句:”你覺得……皇後是個什麽樣的人?“

皇後?

陳維下意識便想要蹙眉。怎麽好端端的,皇上會對皇後如此在意,皇後的事情,竟然也會牽動皇帝的心神。

陳維對於皇後的印象,自然是不好的,便是如今瞧著皇後將後宮打理的還算妥當,也不再出那麽多的幺蛾子,可他依然並不看好趙綾為後,主要是在肅王府的那麽多年,趙綾算是徹底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以至於從頭至尾,他始終無法認同對方為後,可以一直陪伴在皇帝的身邊。

可對於皇後印象如何,陳維自然是不可以說的太過直接。

想了想,他輕聲開口道:”微臣不好妄議皇後娘娘,只是到底在潛邸之時,便跟隨在皇上身側,只恍然記得,皇後娘娘應是在娘家十分受寵,性格過於單純與直接。“

他說完這話,擡頭看向了晏明,卻發現晏明面色未動,卻又若有所思。

陳維又低下了頭,開始思索著皇帝此舉的用意,只是……想了想,他又是問了一句:”你覺得先後呢?“

”先後?“

陳維一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他自是知曉皇帝對於先後的那點子心思,可先後已經離世,而皇帝對於先後的感情,從來便是緊緊鎖在自己的心中,這般堂而皇之問出口,可說是第一次,也實在是有些讓他不知所措。

先後?

陳維若是實話實說,只能說錯兩字”愚蠢“!可他不會說出來,因為知曉這般說出,定然會得罪皇帝。

所以他心中思量著,最終只是開口道:”先後娘娘……微臣畢竟未曾接觸過,卻也不知是如何為人,但仿佛是個善良的女子!“

其實這會兒聽著陳維的評價,晏明心中只是忍不住輕笑。他卻是糊塗了,這二人,他本該是最清楚是個什麽樣的人,如今怎麽反倒是問起了不相幹的外人來了。

趙綾與先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性子,不管是性格還是其它,若是硬要將兩人扯到一起,那才是一個真正的笑話。

可如今皇後的一舉一動,的確是讓她看到了先後曾經的模樣了。

可……倘若都只是趙綾工於心計設下的圈套呢!她將香梅帶在身邊,或許只是為了更好的模仿先後?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趙綾或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與先後那點子事情,所以會使出這樣的手段來,仿佛也不再是那般稀奇了!

但……萬一真的如他所想那般,先後其實並沒有走呢?

晏明自顧沈思著,而陳維的心中,卻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好端端的,皇上緣何會提這二人。而且還一起提出。難不成,皇上是察覺到了什麽異樣的事情?

陳維忍不住雙手握成了拳頭,心中忐忑著。

”罷罷罷,今日朕心裏,有些旁的雜事,也無心情與你議事,你若是不急,等明日再來吧!“

晏明腦子裏只覺得亂糟糟的,看著底下低頭仿佛是在等著他商議公事的陳維,面上卻是歉疚開口道。

陳維楞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覆了往日的神色,只是笑道:”事情不急,皇上既然今日沒有心情,那微臣明日再來,只是還請皇上莫多慮,多多保重身體。“

晏明微微點頭,看著陳維慢慢退了下去,而他面上的神色,卻是越發的凝重。

他擱在龍椅椅把上的手,輕輕敲擊著,思索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確實突然喚了一黑衣人,開口吩咐道:”你速去尋無相大師,將人請入宮中,朕有急事要請教大師!“

”是。“

黑衣人迅速離開。

其實,此等詭異而離奇之事,只待問過大師,便可清清楚楚。可晏明如此吩咐過後,心中卻始終有些等待不及了。

這一日,他一夜未睡,第二日醒來,上過早朝過後,卻是讓陳九兩將所有想要尋他的大臣擋下,一人坐在書房中,他其實也想去景和殿中,可等到站起身,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又怕自己表現的太過於急切了。

而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門外傳來了香梅的聲音。

香梅得了皇後的吩咐,過來送湯了。

晏明聽著香梅語氣輕快的與陳九兩交接著補湯,然後便是香梅要離去的聲音。

就在這一刻,晏明卻是突然打開了門。

”皇上?“

香梅楞了一下,陳九兩也楞了一下,二人回過神來,慌忙蹲下身子請安。

晏明微微點頭,叫了起。

香梅面上顯然有幾分局促,但還是輕聲回道:”皇後娘娘命奴婢過來送湯。“

晏明依然是微微點頭。

香梅面上開始尷尬,她也是有些不解,這皇上怎麽突然就出現了呢,她跑來這邊送湯也有些時日,還是第一次與皇上碰到,畢竟之前她是連這頭門都進不了,如今雖能進了,但接湯的人,卻是陳九兩,從頭至尾,皇帝都從來沒有露過面。

晏明不說話,香梅又不會來事。

陳九兩想了想,卻是輕聲道:”皇上,香梅姑娘還急著回去給娘娘覆命。“

”是……“

香梅聽著陳九兩的話,不等著皇帝說什麽,便是立刻迫不及待開口點頭附和道。

她也實在是不擅長與皇帝這般相處。

晏明卻仿佛沒有聽到陳九兩的話,只是看著香梅,面色淡淡開口道:”說來你畢竟是表姐的侍女,表姐走了,留下你,朕理應好生照料你,你去皇後身邊伺候這麽久了,朕倒是從未好好問過你的情況。

“……”

問她情況?香梅面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她有什麽好問的。

但不等著香梅說什麽,晏明的目光輕飄飄的瞟了香梅一眼,又落在了陳九兩手中的羹湯上,開口道:“都進來吧!”

“……”

香梅忍不住看向了陳九兩,陳九兩也是不解其意,其實從昨日景和殿那頭回來後,皇帝便是有些怪異。

但主子的行為,哪裏是他們下人能夠評議的了,主子如今這般吩咐,他們自然也只能夠照辦了。

陳九兩沖著香梅使了一個眼神,示意香梅跟著皇帝進去,而他猶豫了一下,也是拎著羹湯,隨著皇帝走入了大殿之中。

皇帝慢慢的走到龍椅上坐定,居高臨下的看著站在大殿中間的香梅與陳九兩。

香梅面上青白交加,但在陳九兩的提醒來,還是回過神來,朝著皇帝規規矩矩行了禮。

皇帝叫了起,卻是不急著與香梅問話,目光只是看向陳九兩,開口道:“你受傷拿著的,便是皇後吩咐讓香梅送來的羹湯?”

“是。”

陳九兩未想到皇帝會突然問道羹湯,但立刻低頭恭敬回答。

“呈上來吧!”皇上又是開口問了一句。

呈上來?他有些不知該作何表情,身體只是麻木的依據著皇帝的吩咐,端了上來。

今日,皇後吩咐小廚房裏做的,是燕窩牛乳羹,或許是因為這會兒湯還有溫度,故而一打開食盒,牛乳特有的甜香味,便冒了出來。

只是,旁人不知,陳九兩在皇帝身邊伺候了一段時日,自然知曉皇帝是不喜甜食,這燕窩牛乳羹,做的再精細,恐怕也不會讓皇帝喜歡。

陳九兩也暗暗替皇後感嘆運氣不佳,否則今日皇帝會如此關註,指不定日後呈上的湯水,皇帝就會開始用了。

陳九兩正是想著,卻看到皇帝……突然拿起了擱在一旁的勺子。

“皇上?”

陳九兩楞了一下,沒忍住叫出聲來。

而皇帝面色淡淡的望向了他,皇帝的目光,看的陳九兩頭皮發麻,他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但他立刻又是開口道:“皇上,這湯還未驗過毒!”

“多事!”

皇帝對此,只是語氣淡淡說了一句,竟是往嘴裏送了一勺。

但到底不喜甜食,這往嘴裏送了一勺後,便沒有再動第二口了。

不過就是這麽一口,讓香梅瞧著,心中卻是有些高興了。

她原本以為,皇帝將自己叫進來,是要說什麽話,可沒想到,皇帝竟然喝湯了。香梅這每日裏一趟一趟送著湯的人,其實心裏是一直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的。

而皇帝在喝過湯後,目光又是看向了香梅,輕聲道:“你家主子有心了!”

“是……”

香梅面上有些興奮,她與她的主子一般,其實是個不太機靈的人,笨嘴拙舌,但如今,卻也想要與皇帝訴說一番自家主子的用心。

“我家娘娘最是關心皇上的身體,怕皇上日理萬機,操心國事,所以特地讓奴婢日日給皇上送羹湯來,這羹湯,是娘娘親自吩咐小廚房,讓小廚房精心做了的……”香梅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皇帝的神色。

皇帝難得面帶悅色,似乎並不討厭她與自己說這話。

香梅心中又是一陣開心,又是一番歌頌自家主子對於皇帝的用心。

而皇帝,竟然也是耐心聽完了,然後他看向了香梅,語氣溫和道:“皇後,如今性子倒是變好了許多。”

“……是。”

明明從皇帝嘴裏出來的是誇讚的話,但香梅聽著,卻是忍不住有些心虛的縮了一下腦袋,皇後的性格可不就得變好嗎,身體裏都換了一個人了。

香梅也怕自己說的太過,反倒是讓皇帝生疑,故而,也不敢再多說話了。

香梅不打算說話,然皇帝卻是開始說話了,他仿若聊著家常一般,與香梅溫聲道:“當初朕想著,你對表姐忠心耿耿,表姐走了,你怕也不會再跟其他人伺候了,便想著放你出宮,想來……表姐也是希望你在宮外能夠好好的過日子,卻不想你這個傻丫頭,竟是想要隨著表姐而去。”

香梅沒有說話,頭卻是低的更低了。果然又是聽得皇帝繼續道:“朕本想著將你留在身邊伺候,也算是看顧你,不曾想,你卻是和皇後投了緣,硬要去皇後身邊伺候。”

“皇後娘娘……挺好的。”

香梅回答的有些訥訥,其實經過了昨日一遭事情,她還真怕被皇帝發現自家主子的異常,所以這會兒只能夠小心精謹慎的回答。

“從前皇後的脾氣是不好的,不過如今倒是變好了許多,待你也不錯,不過到底你是在皇後身邊伺候的人,許多事情,朕也不可能管到景和殿來,若是皇後有什麽地方待你不好,你畢竟是表姐的人,朕還是會替你做主的。”皇帝溫聲說著,但語氣裏顯然帶著幾分試探。

香梅卻是楞住了,她以為自己終於聽出了皇帝的意思。

原來……皇帝是真的來問她的境況。

香梅雖然感念皇帝因為她的主子對她的照顧,可又覺得皇帝這般問話,又是在懷疑汙蔑著自家的主子,所以連忙開口道:“皇上,娘娘對奴婢什麽都好,娘娘……是個極好的人。”

想了想,香梅又是與皇帝語氣別扭的強調了一句:“娘娘與先後娘娘一般,都是一個心善極好之人,所以皇上您不用擔心奴婢。”

“是嗎?”

皇帝卻是意欲不明的說了一句,他眼神淡淡的看向香梅,語氣卻是輕輕巧巧又道,“若是她有什麽地方不對,你也不必替她打遮掩,她從前在肅王府裏是個什麽樣的人,朕心中還是知曉的,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朕也不怎麽相信她如今進了宮,做了皇後,便全然變好了。”

“……”

香梅沒有料到皇帝竟然會突然這麽說話,雖然這話說的是趙綾,並非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如今是在趙綾的身上,她還是不想讓旁人這般汙蔑著自家的主子。

“皇上,娘娘她對奴婢,視若姐妹,莫說打罵,連重話都沒與奴婢說過一句,奴婢跟在娘娘身邊,是奴婢的福氣,您萬萬莫再說這樣的話。”

“是嗎?”

晏明似乎是並不怎麽相信,頗有幾分應付的這般說了一下。

香梅卻是急了,恨不得將趙泠素日裏如何待她好的事情一一列舉出來才是。

她也的確是這般做了。

晏明從頭至尾,始終只是坐在龍椅上,面上神色淡淡的聽著。

他仿佛是在聽,卻又仿佛沒有在聽。

但香梅卻是不管,她是容不得旁人說自家主子不好的,便是這個人是皇帝也不行,所以她鬥膽想與皇帝爭辯一番。

可她說的幾乎是口幹舌燥了,皇帝卻始終只是聽著,沒有插上一句話,等著她說完了,皇帝也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朕也放心了,你回去伺候吧!”

“……”香梅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皇帝,最後在陳九兩小動作的催促下,方才慢慢走出了書房。

可是香梅卻是不知,在她離開了書房之後,皇帝卻是突然坐正了身體,怔怔出神。

香梅一離開書房,陳九兩卻是有些怒其不爭開口道:“你這丫頭,方才可嚇死咱家了,你怎麽與皇上去爭辯了!”

香梅這會兒冷靜下來,也是想到了自己方才的膽大,她其實也是一時氣憤,不知怎麽的,就越說越激動了。

但仔細想想,對方是皇帝,她這般爭辯,的確是不太理智。

她抿了抿嘴,不敢說話。

“罷罷罷,皇上若是怪罪,你便好好求求你家主子救你把!”

陳九兩又好氣又好笑,但會說這話,自然也是看出晏明並沒有與香梅計較的意思,故而只是打趣道:“左右,你家主子如此在意你!定然也會與皇上保下你的!”

正是說著,陳九兩卻是看到了趙泠帶著一叢人,從遠處慢慢走近。

“皇後娘娘,您這是?”陳九兩行過禮,以為皇後是來求見皇帝,故而開口輕聲問道。

而趙泠在看到香梅的那一刻,心卻是松了一大口氣,這才轉過頭看向陳九兩,面上卻是淡淡道:“本宮這小宮女離開好一會兒了都沒回來,這不心裏有些擔心,恰好本宮用過早膳,也是無聊,便一路從禦花園逛了過來!

從禦花園逛過來?這路可真是夠長的。

但陳九兩這一下,也是看出了趙泠對於香梅的關心,他都有些嫉妒這丫頭的好命了。

”皇上看到這丫頭帶著皇後娘娘吩咐的湯過來,便叫進去問了幾句話,並無其他。“

陳九兩也未自家主子辯解了幾句。

”無事就好,那我將這丫鬟帶回去了?“

趙泠輕聲說了一句,朝著香梅使了一個眼神。香梅連忙小跑到了趙泠身邊跟上。

而這主仆二人,竟是真的沒有再要求見皇帝,便直接瀟灑的離開了。

陳九兩望著趙泠遠去的身影,心中也有幾分疑惑,他跟著先帝的時候,自然也經歷過後宮給先帝送湯的那些妃嬪,可那些妃嬪向來送湯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還是想要引起先帝的關註,來了崇正殿,更不可能這般瀟灑離開。

這位皇後娘娘,卻是怪異的很,湯天天送,明明有機會見皇上,卻反倒不要見了。

陳九兩目送著趙泠一行人離開後,回轉過身,正待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卻猛地被身後人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皇帝竟然從屋裏走了出來,而他或許是方才想事情太過於入神,竟然沒有註意到。

他咽了一下口水,連忙跪下身子與皇帝請安。

皇帝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開口問道:”皇後方才來過?“

”是。“

陳九兩不知皇帝問這話是何意,他心中直打鼓,之前他還覺得如今的皇帝好伺候,可這會兒卻是越發瞧不透對方的心思。

他試探開口問道:”皇上可是尋皇後娘娘又是,奴才這邊讓人將皇後娘娘追回來?“

”不必!“

皇帝擺了擺手,卻是直接轉身又走入了書房內。

是夜,天色已暗。

書房內燭火通明,晏明拿著一份奏折,也不知看了多久,始終未曾翻過一頁。

他背靠著龍椅,神色怔怔。

直到屋內聲響與請安聲響起,他方才合上奏折,回了神。

他的目光看向了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是先時他派去請無相大師之人。

可能是因為一股近鄉情怯的心情,晏明竟然詭異的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般期待過這個答案。

”無相大師呢?“

”皇上,屬下無能,未能帶回大師。“

黑衣人低著頭,輕聲回答。

晏明身體一下子松懈了下來,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可是在這個時候,黑衣人卻又道:”大師雖然沒有親自來,卻是讓屬下傳遞一句話與皇上。“

”大師說了什麽?“

晏明只覺得,或許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般情緒起伏過。

他坐正了身體,看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開口道:”大師只道,皇上既然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請他過來證實。“

一瞬間,晏明覺得自己的身體……忽冷忽熱,大師的答案,其實也已經將答案,與他說的清清楚楚了。

可他,還是有些不敢去碰觸。

或許是太過於美好,美好的讓他覺得,好像是在做夢一般。如此離奇之事,他仿佛也只是在話本之中瞧見過……

猛地,他捂住了臉,只覺得眼眶子發熱,一股異樣的情緒,在他的心頭纏繞。

他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將心底裏的那股情緒壓抑下來。

”你退下吧!“

晏明的聲音,語氣依然淡淡,卻壓抑著洶湧的情緒。

此時,趙泠已然換上寢衣,安靜的靠在了床頭,香梅坐在床側,面帶微笑看著趙泠,語氣俏皮的陪著趙泠說著話兒。

趙泠原本也是面帶著笑容,可是不知怎麽的,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心悸,她忍不住將手捂在了胸口。

而她的這個舉動,卻也讓香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主子怎麽了?“

”無事。或許是晚間用的太多了,這會兒竟是還不想睡呢!“

趙泠輕笑著,開口說著,那心悸來的太突然,走的也太快,讓她只覺得仿佛是錯覺,看著香梅那副緊張的樣子,她覺得好笑,又是連忙安撫。

”那主子要不起來消消食再睡,免得積食。“

香梅小聲開口說著。

趙泠聞言,卻是輕笑了起來,開口道:”無事,晚上用的,都是好克化的東西,不會積食的,倒是你,忙了一天了,不用在這裏陪我,回去好好歇息吧!“

”奴婢晚上給您守夜吧!“

香梅卻是不想回去,只拉著趙泠的手,輕聲撒著嬌兒。

”守什麽夜啊,好好的,憑的將自己的身子骨熬壞了,我這兒有沒有旁的事情,趕緊回去了!趙泠催促著。

主仆二人正是笑著推搡著,窗欞之處,卻突然傳來了一個響動。

“什麽聲音?”

趙泠敏感的坐正了身體,而香梅也是害怕的縮了一下身子,但她立刻又鼓起了勇氣,沖著趙泠道:“主子,咱們宮中守衛森嚴,能有什麽事情,會不會是鳥兒突然撞到了窗戶……奴婢去瞧瞧。”

“等……”

趙泠還未來得及阻止,香梅卻已經跑了過去。趙泠只得自己也連忙起身,唯恐有什麽事情發生,畢竟方才那一下心悸,讓她實在是有些不安。

不過,香梅卻是很快回來了,手上還帶回了一封信。

“這是什麽?”

趙泠皺著眉頭,好端端的,她這宮裏緣何會出現這樣一封信件。

香梅也是皺著眉頭不解,只擡頭詢問的看向趙泠:“奴婢方才過去,發現明明已經合上的窗戶,被半開著,放了這樣一封信件,咱們要不要打開瞧瞧?”

趙泠猶豫了一下,卻沒讓香梅打開,而是自己伸手拿過,撕開了。

出人意料,這份薄薄的信封裏,也只是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夜子時,禦花園牡丹園入口處見。

竟是一封約見的信?

而信被送到了她的寢宮裏,顯而易見,這信約見的對象,便是十分清楚。

可這趙綾,不是對皇上一往情深嗎,怎麽會與旁人約見?趙泠心中思量著,卻又覺得自己或許是多想了,或許是旁的事情,又或許……是有人想要陷害?

趙泠想著,卻是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也是,這種信件,若是被旁人發現,只怕是一場風波。

子時牡丹園,她是不可能會去的,不管對方送這信,是出於什麽目的,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趙綾,而信,她也不能留。

想著,趙泠卻是立刻將信件放到燭火之上,將它燒了個一幹二凈。

“娘娘……”

香梅也察覺到了趙泠此刻凝重的神色,擔憂的望著。

“無事,莫怕。”

雖然趙泠這般說著,但她自己心中,卻還是有些怕的。

她緊緊的握住了香梅的手,既是給自己勇氣,也是給香梅勇氣:“這信,只怕是咱們宮裏的人送到我這頭來,不管背後送信之人,是什麽意思,但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總歸不是什麽光明之事,咱們只做不知……”

“咱們宮裏的人,奴婢這便去查!”

香梅卻是有些急了,當年鳳儀宮中的事情,她算是經歷怕了,當初是無奈,如今她卻是不怕,她家主子執掌後宮,一個小小的宮人,竟然還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使這般鬼祟之事。

“等等……今夜已經太晚了,不必驚動,只怕也查不出什麽來,等明日再說。”

趙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趙綾身上會藏著什麽秘密,若是大半夜查人,未免太過於高調,倒不若等到明日再慢慢查起。

而且對方既然約見她,她今夜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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