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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進城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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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老道原本對這個出身旁門左道的後生就不是很喜歡,特別是瞧見他睡覺時,左邊摟一個,右邊摟一個,嘿,那叫一個氣人,越發覺得這家夥是個浪蕩登徒子。

然而他此刻表現出來的勇氣和膽魄,卻讓錦屏老道頗為驚訝。

他瞇眼打量著眼前這年輕人,好一會兒,方才緩聲說道:“無論是雙喜,還是鬼面,說白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那樣的江湖,不是你一個小木匠所能夠摻和的;你與其去那兒送死,還不如留在此處,坐山觀虎鬥,反正不管誰贏了,都不影響你日後的活計。”

他看慣了世間爭奪,並不會因為鬼面袍哥會拘了他徒弟,就會暴跳如雷。

但小木匠卻不會。

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說道:“渝城的雙喜袍哥會,背地裏到底做過了多少惡事,這個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但至少,他們還是講江湖道義的,不會像鬼面袍哥會一樣,一言不合就屠滅村子;所以若有可能,我還是希望雙喜能夠活下來。另外,我不想像一只老鼠那般生活,所以此行,不得不去。”

灰袍老道瞧見他如此堅持,也來了脾氣:“那行,你去吧,這兒的人,我會幫著照顧的。”

他沒有再多挽留,而小木匠則與其餘幾人拱手,簡單說了幾句,準備離開。

最舍不得小木匠的,自然是顧白果。

她很想跟著小木匠離開,不過知曉自己小手段很多,但真正要與人拼鬥起來,基本沒啥用,跟過去也是累贅一個。

而且江老二身上的傷也是麻煩,她若走了,恐怕江老二能不能活,都得兩說。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小木匠,滿是不舍,但卻並沒有攔著。

她知道,小木匠這麽做,並沒有錯。

蘇慈文低著頭,沒有說話,但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舍的。

小木匠走到了祠堂外面的小院兒,此刻天色將亮,大霧迷蒙,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一聲“喵嗚”,卻是那虎皮肥貓,拖著瘸了的右後腿,跟了上來。

瞧見這肥廝,小木匠不由得笑了,對它說道:“你都這樣子了,就在這兒休息吧,用不著跟我走。”

虎皮肥貓“喵嗚”兩聲,吃牙咧嘴,卻還是跟了上來。

此刻的它倘若是能夠說話,必然是“媽賣批”不斷——誰愛跟著你呀,倘若不是那個小胖子在我身上作了法,我尼瑪,老子管你死活呢……

然而它終究沒辦法開口,只是喵嗚一陣叫,弄得小木匠還怪感動的。

這肥廝不僅感動了小木匠,連那冷酷的灰袍老道都有些意外,他走到了這肥廝跟前來,瞧了一眼它身上的傷,嘆了一口氣:“你這義仆,倒是忠義,既如此,我這兒有青城補氣丹一顆,給你吃吧——有了這個,你身上的傷勢,也會好得快一些。”

他從腰間摸出一葫蘆來,抖了抖,倒出了一顆深藍色的小藥丸來。

那肥廝也不客氣,踮著腳過來,粉紅色的舌頭舔舐了一下,然後吞進了肚子裏去。

大概是感覺到了藥效,小畜生沖著灰袍老道“喵嗚”兩聲,表示感謝。

瞧見這小東西如此懂事,灰袍老道僵硬得如同巖石一般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裂開,仿佛一朵盛放的菊花。

小木匠過來,抱著虎皮肥貓,朝著錦屏道人施了一個禮,然後翻墻離開了去。

小木匠除了村子,沿河而行,此刻天色已明,因為昨夜下過大雨,河畔滿是朦朧薄霧,河水渾濁,岸邊許多露珠,空氣清新,仿佛一個嶄新世界。

抱著虎皮肥貓,小木匠一言不發地走著,離開了三五裏地,他突然間開口說道:“昨天那頭猛虎,是你吧?”

他行走河邊,左右無人,突兀開口,也無人應答,看上起十分奇怪。

但原本懶洋洋躺在小木匠懷抱裏、不斷調整姿勢的那虎皮肥貓,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小木匠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懷疑了,這世間哪有那般靈性的畜生,還能夠聽懂人語?先前我也沒有見過你,老八突然就從林中把你抱過來了,現在想一想,恐怕你,便是他降伏的一頭虎妖吧?”

虎皮肥貓依舊沒有動,不過雙眼卻睜開了,金黃色的眸子裏面,有些空洞無光。

小木匠不斷趕著路,那肥廝並沒有任何回應,氣氛有些僵硬。

但小木匠感覺懷裏的這頭肥貓,身子有些發僵。

有些事情,說透了,反而沒有意思。

他笑了,又說道:“不管你到底是什麽,總之,昨天的事情,謝謝你吧。”

這句話將兩者的關系最終敲定下來,而原本有些僵直的虎皮肥貓則“喵嗚”一聲,勉強算作是回應了。

小木匠繼續行走,差不多半個多時辰之後,虎皮肥貓已經待不住了,掙開了小木匠的懷抱,跳了下來,小木匠一開始還擔心這家夥是個瘸子,沒想到那灰袍老道的藥丸還真的不錯,虎皮肥貓走了兩步,卻是行動如常了。

難怪以前小木匠跟著師父行走江湖的時候,那幫擺攤賣大力丸兒的家夥,非說自己的這個,是青城山秘方呢。

果真好使。

小木匠沿著河邊走了許久,遠處瞧見了一個渡口,不敢上前,遠遠打量了一會兒,感覺到了危險,於是轉身,入了林子。

進了林子之後,小木匠並不著急趕路,而是爬到了附近的一個山坡上,站在高處眺望著。

並非他草木皆兵,而是知曉鬼面袍哥會的人為了防止消息走漏,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幾條進渝城的要道,甭管是水上還是陸路,肯定有著鬼面袍哥會的人。

他得越發小心謹慎,不然很容易就翻船了。

只可惜,他沒有江老二那等改容換面的本事,要不然也用不著這般折騰。

小木匠把臉上抹了些黃泥,繞了好幾條路,避開了市集和村莊,走到了午時,已然能夠遠遠瞧見渝城的輪廓,但他卻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了。

再往前走,就有卡哨了,而到了那裏,就沒辦法牽無聲息地前行了。

怎麽辦?

瞧著時間慢慢流逝,小木匠難免有些心焦,而正當他打算實在不行,就去江邊泅渡的時候,卻瞧見路邊走過一個很眼熟的人。

黃老七。

這個曾經在朝天門與他有過交集的袍哥會六排望風,小木匠對他印象深刻,還是因為程寒之死,正是他幫著穿針引線,去的張飛樓。

只是不知道程寒死了之後,他有沒有受到牽連。

小木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林中走了出來,叫住了那黃老七。

此刻的小木匠渾身破破爛爛,臉上還滿是泥巴,黑乎乎的,看上去就是一叫花子,黃老七被叫住,有些發楞,站著打量,好半天都認不出人來。

小木匠不得不上前自報家門:“我,甘墨。”

黃老七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拱手說道:“原來是甘爺啊,您……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小木匠沒有與他說太多,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想見程五爺,你能安排麽?”

黃老七問:“找程五爺做啥子?”

小木匠搖頭,說做啥子你不用管,我就問你,能安排不?

黃老七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甘爺,你有所不知,上次的事情過後,程五爺對我不太待見,所以我就被調離了朝天門,出了城,去附近的鎮子裏了,這次回去,是一兄弟夥升遷,我偷偷過去喝酒的,這事兒不敢讓上面曉得,不然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小木匠卻說道:“沒事,只要你能安排我見到程五爺,我保證你不但不會受到責罰,而且還能立上一大功。”

聽到這話兒,黃老七激動了,說果真?

小木匠說我騙你作甚?

黃老七沈思了幾秒鐘,終於點頭答應了,說甘爺,你說怎麽辦吧,我都聽你的。

小木匠告訴他,說這會兒有一幫人正在追查他,他不能公然進城,讓黃老七想辦法,把他弄進去,然後安排見程五爺。

黃老七是這地界的地頭蛇,聽到這話兒,哈哈一笑,讓小木匠跟他走。

兩人避開大路,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莊子,進了一個豆腐坊,黃老七認識裏面的老板,找人耳語一番,然後叫小木匠去了後院。

那兒停著一輛牛車,黃老七將車架上的木架打開,卻有一個夾層。

他告訴小木匠,說人可以藏在這夾層裏,然後上面摞了豆腐,誰都瞧不見。

這應該是袍哥會以前養的通道,小木匠松了口氣,按照黃老七的吩咐,抱著虎皮肥貓進了夾層,而隨後上面被摞上了一盒一盒的豆腐。

弄了好一會兒,黃老七在旁邊問了句:“甘爺,如何?”

小木匠說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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