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儒樺似乎還沒有回過神，花陌陌輕嘆一聲，接過了他手裏的外套，並且一手按在他肩上，外套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耿儒樺身上。

耿儒樺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繼續穿著了。

菜棚子不高，兩人一個蘿蔔一個蹲挨著，雨水嘩啦啦地下，沖刷了剛鬧起的一點動靜。

花陌陌雙手露在外面，一會接接水，讓雨水滑過肌膚滴入泥土裏，一會讓耿儒樺的手機燈光照一下地面，掐一掐在鞋旁邊的冒出尖兒的雜草。

耿儒樺的燈打在前方，微弱的燈光下，眼中有些迷離，依稀是看見一滴雨水從花陌陌之間順著指縫留下，花陌陌繼續玩著那地水……

可能真的是太過迷離了，耿儒樺鬼使神差般伸出了與她緊貼的手，用自己的手背若有似無地觸碰花陌陌沾濕的手背。

雨水不小，但是出奇地靜。

要不然耿儒樺怎麽會聽見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

他還為花陌陌沒有發現而感到竊喜，大有開疆擴土，進一步的打算，然而等他悄咪咪地想把食指塞進花陌陌的指縫裏時，及時地收到花陌陌瞥過來的視線。

他也沒有縮回去，反而順其自然道：“還挺熱乎啊。”

“嗯。”花陌陌也隨他擺弄，輕攏慢撚，多少給這個偏涼的夜帶了點繾綣和親昵的意味。

溫熱的體溫從指尖傳過，像一竄電流，滋滋地往身體裏過，所過之處帶點酥麻，致使蹲著的身體更加綿軟無力，靠得愈發近了。

耿儒樺忽然地內心一片柔軟，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清朗的聲有點低沈，很輕，帶了點鼻音，很好聽。

花陌陌也毫不客氣，從鼻腔裏發了單音字節：“嗯。”

然而不等耿儒樺為自己高大勇猛地形象做些解釋，花陌陌又道：“但是你會做生意，我不會，你也善解人意還自由自在，偶爾還會耍寶賣萌逗個笑，不是一無是處。”

“哦，對了，你不是還能看見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嘛，沒準你就是天神轉世什麽的，只是潛力沒開發出來而已，不要灰心。”

耿儒樺自動忽略了這句話中混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詞，本能反駁道：“我哪有耍寶賣萌了？”

“很多時候，現在就有。”較真得就像個小孩。

“行吧，你說有就有吧，”耿儒樺就坡下驢，“那你喜不喜歡啊？”

問的是喜不喜歡耍寶賣萌，但深一層的意思兩人都懂。

花陌陌適時地噤聲了，目光轉向了無邊的黑暗，漆黑的夜。

耿儒樺滿不在意，扣了點褲腿邊沿的一點泥巴：“諾諾諾，又這樣了。咱換個話題，你那鋼镚兒還差幾個呢？”

“嗯……沒細數，還差百來個吧。”

耿儒樺點點頭，琢磨著時間還挺充裕。

兩人又繼續蹲了一會，依舊是大雨不停，又是夜裏，雨聲與夜色能掩藏著草堆裏的細碎不正常的聲響。

雨一直下著都沒有停的意思，耿儒樺便道：“要不然我們先跑回車裏，挑個時間再來吧。”他心裏明白，如果花陌陌不想陪自己在這個又濕又冷的菜棚子裏呆著的話，她是隨時都可能離開的，只有她願不願意，沒有能不能。

“再等下去——阿切！”耿儒樺在意識到要打這個噴嚏的前零點幾秒向另外一側偏過了頭，傷及無辜可就不好了。

他半弓著起身，伸出手要拉花陌陌，花陌陌難得順從地要把手放上去，即是那一刻，花陌陌警敏地撩起眼皮，擡眸直視前方，紅色的瞳目在漆黑的夜裏一晃而過，短暫卻深刻。

他們的前方，不足五米處一只漂亮的怪獸懸在半空中，狐貍身形，卻比狐貍漂亮高貴很多，其特殊的是身腹兩邊長出了一對極似魚鱗的雙翼，通體散發熒白的光，弱於手機的燈光，卻鮮活於它。

很漂亮，同時也帶著一股子邪氣。

他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幾日前的散發惡臭的下水道就出現過一次。

只是那次誰也沒發現。

他立著前兩只腿，彎著後兩只坐在了無形的空氣中，獸性面孔的他看不出什麽表情，只微微揚起的下巴略微可看出他對眼前兩人的態度。

高傲、不屑。

還有從狹長的眼縫中露出來的絲絲不甘。

耿儒樺也看見了，但第一眼就內心深處油然而起地是厭惡，以至於剛還一副訕訕的表情此刻變得冷峻嚴肅。

沒有人說話，雨水似乎也變小了，但是兩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任何實質性地攻擊傷害發生。

耿儒樺眸子微動，睨了一眼花陌陌，同樣是同仇敵愾的神情，但是耿儒樺竟然看見了她眉心微微鼓了起來，那是幾乎可以忽略的皺眉動作，如果不細看，很少有人會看出來。

“不喜歡就打吧。”耿儒樺低聲道。

之間花陌陌輕輕搖了搖頭，“這不是他的實體，而且……我打不過他。”

耿儒樺眼裏閃過一秒的錯愕，不僅僅在於這是花陌陌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說打不過，還在於花陌陌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神情。

似悲似怨，仿佛他們之前就認識過，交手過，是……不同於千鶴那種亦敵亦友的關系，是一種更加覆雜，更加……讓人觸景生情的關系。

那只怪獸呆的時間不久，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花陌陌，悠然地甩著尾巴消失了。

他一消失，磅礴大雨驟然而至，嘩嘩的雨聲提醒了耿儒樺，他拉起花陌陌就往車那個方向跑。

在雨中，借著一點光奔向了豪車，等坐上去後，全身上下也就濕透了，車內的空調給了他們一點溫暖。

耿儒樺強忍著寒意不讓自己抖的太明顯，他瞥了一眼身旁同樣濕漉漉的花陌陌，無神地望著某個地方。

他本想說：“有科學依據，兩個人什麽也不穿抱在一起可能會更暖和點。”

但臨到嘴裏了，又被他咽了回去，“你先走吧，就算你是神，穿久了濕衣服對女孩子也不好。”

不是很意外的意外，花陌陌輕聲“嗯”了聲，就消失在了他跟前。

花陌陌不在了，耿儒樺才放肆地喘著粗氣，怒視那團黑暗，等發動車的時候，卻發現車怎麽也動不起來，他下車一看，果然，四個輪胎全爆了。

回到車裏，再也遏制不住，對著方向盤就是一拳，在空曠遼遠的夜裏，發出一聲帶著情緒的車鳴。

這一人一獸之間絕對有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兩千字花了我四、五個小時，寫文使人頭禿~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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