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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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蘇言這一笑頓時引來了無數女生的尖叫。
高三年級的女生們大多數比較“老成持重”，高二年級的也相對比較矜持，而高一年級的則是完全放開了，尖叫聲中還有叫蘇言名字的。
特別是就站在韶清這一片的女生們，蘇言站的比較遠，雖然他的目光看著這邊，但是這一片都是人，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看著某個特定的人。
她們只看到高冷的蘇言忽然笑了，頓時都蕩漾成了一片。
韶清只聽到前面兩個女生激動的說：“蘇言笑起來好好看啊天！”
王勝男更激動，不敢引起公憤，只敢用力的抓著韶清的手臂，小小聲的說：“韶清！剛才蘇言是在對著你笑吧！天啦，他那一笑好蘇啊！”
蘇言今天穿著淺藍色的籃球服，個子高挑，甚至比球場上好幾個正常上高三的男生都要高，他的皮膚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白，細碎的劉海用姜黃色的發帶收了上去，完整的露出了他漂亮至極的眉眼，姜黃色的發帶襯得他的膚色更白，側臉精致的像是漫畫裏的美少年。
他長相帶著幾分清冷，再加上個性冷淡不愛說話不愛笑，平時看起來非常高冷難以接近，來了班裏一個星期，和他說過話的同學屈指可數。
而他此時卻帶著幾分陽光的少年氣，他眉眼間的淡定成熟淡化了一些，眼尾藏著幾分銳利的鋒芒，整個人散發著非常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剛剛那不經意間的牽唇一笑，和望著她的那雙眼睛裏浮起的些許笑意，剎那間居然讓韶清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心裏莫名的麻了一下，接著臉上就發起燒來。
就在此時，霍垣的目光也在人群裏搜尋著，突然看到外圍的韶清，眼睛乍然一亮，然後直接朝著韶清這邊走了過來。
蘇言的到來搶了霍垣不少的風頭，但是畢竟霍垣的顏值還是過硬的，嘴上說著不喜歡的女孩子們心裏都還是有點小心思的，眼看著霍垣往這邊走了過來，心裏都莫名的翻滾著一些小期待。
眼見著霍垣走了過來，眼見著他一路說著借過，一路分開人群，走到了韶清的面前。
同學們看了看霍垣，又看了看站在那裏的韶清，眼神頓時有些微妙。
霍垣在追韶清的事一直只是在私底下流傳，很多人都沒眼見為實，但是現在看來，傳聞是真的。
“你不是說你不來的嗎！”霍垣一雙明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韶清，臉上又驚又喜，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上午的時候他就跑去韶清班裏跟她說讓她去看他的球賽，結果韶清六個字就回覆了他，沒興趣、不想去。
本來以為她真的不來了，他抱著一絲希望能在人群裏看到她，沒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
韶清看著眼前的霍垣，臉上發的燒頓時降溫，冷淡的：“所以我不是來看你的。”
說完拉著王勝男的手，非常隨意的順著霍垣“借”出來的路，成功的走到了內圍。
霍垣熱臉貼冷屁股，也不覺得沒面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在韶清面前好像自動矮了一截，怎麽也生不起氣來，看著韶清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如果韶清能對他笑一下就好了。
他撓了撓臉，跟了進去。
他心裏覺得韶清是臉皮薄才不好意思承認，如果不是來看他的，那她是來看誰的？而且還故意偷偷躲在外面不讓他看見。
他走進球場，一回頭，對著韶清單眨了一下右眼。
同學們全都把目光投向韶清，想去看她的反應。
韶清面無表情，對霍垣的放電沒有任何反應。
學生們的註意力都被霍垣和韶清吸引住了，都沒發現籃球場上冷眼旁觀的蘇言看向霍垣的時候目光森冷的可怕。王勝男不經意間瞥到了，後背突然寒了一下。
球賽剛開始，蘇言就像是一只慵懶的獵豹，游走在外圍，看起來像是球場裏的無關人士。
蘇言的迷妹們都揪起了心，懷疑蘇言是不是球技很爛？
王勝男也忍不住說：“蘇言那個樣子看著就不是什麽籃球健將啊，雖然他長得挺高的……”她自顧自的說：“不過他比我們好像小了兩三歲吧？怎麽長的那麽高啊！”
十五歲的蘇言身高一米七五。
打籃球的男生大部分都比較高，蘇言混跡在一群高三男生當中，沒有任何的突兀，倒是因為白的發光的膚色而格外顯眼。
誰也沒看清楚球是怎麽到蘇言手上的，拿著球的蘇言像是瞬間變了個人，仿佛一只蓄滿力量的獵豹，閃電般突破了幾人的防衛，在三分線外高高躍起，沒有絲毫遲滯停頓，手中的球投了出去，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砰！”
籃球徑直落入籃筐，砸在地面上。
三分空心球！
現場靜了0.1秒。
猛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天啦！！！！蘇言好帥啊！！！！！”王勝男的尖叫聲都要刺穿韶清的耳膜了。
蘇言投了一記讓人震撼的三分空心球，沒事人一樣往回走，同班的隊友們都震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跑過來紛紛和蘇言慶祝第一個進球得分，本來叫上蘇言就是因為湊不齊人，而且蘇言個子也夠，再加上他自己說自己打球還可以，就臨時把他給叫上了。誰知道一上手就來了個艷驚四座，簡直驚呆眼球！
被隊友圍著的蘇言像是不經意間轉了一下頭，目光卻精準的落在韶清的臉上，就這麽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他剛剛是不是又看你了？！”王勝男壓抑住激動說：“你看！我就說蘇言肯定喜歡你！”
韶清沒有說話，卻被蘇言那一眼看的心裏漏跳了一拍。
接下來蘇言每投進一球就往這邊看一眼，他沒有任何的遮掩，投進一球就這麽直直的朝這邊看過來，目光每次都能無比精準的不掠過任何人就直接落在韶清的臉上。
看的次數多了，周圍的同學漸漸地都覺察出了什麽，目光偷偷地在韶清和蘇言之間轉來轉去。
韶清有點懷疑蘇言是不是故意的。
蘇言再次看過來的時候，她眼睛裏就帶著幾分警告。
蘇言卻一低頭，嘴角愉悅的往上牽起，又笑了。
這回沒有迷妹歡呼了。
大家都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韶清。
韶清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快被盯起火了，突然覺得很不自在。
“哎，我怎麽感覺蘇言在針對霍垣呢？”人群中一個男生的聲音突然說。
此時的球場上，霍垣是對方的主力中心，而蘇言呢，就死盯霍垣，也不知道蘇言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總能在霍垣要拿到球的時候他就橫插過來，把他防死了，霍垣好不容易拿到球，急沖到三分線內，剛要投籃，球剛脫離手掌就被用力的拍了出去，來了個結結實實的蓋帽！
頓時引來一陣驚呼。
霍垣心頭火起！死死地瞪了蘇言一眼。
蘇言像是沒看見似的，徑直從他身邊跑過。
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
蘇言徑直朝韶清走去。
突然有人從他側面走過來，緊接著胳膊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撞得他側過了身子。
他擰眉，一擡頭。
霍垣哼笑了一聲，語氣十足的挑釁：“對不起，沒註意。”
霍垣看著眼前的蘇言，心裏窩火的很，剛才蘇言那一眼又一眼的他全都看到了，他知道蘇言那個眼神代表著什麽，更讓他心裏不爽的是，韶清也一直在看他。
他也投進了好幾個球，看向她的時候，韶清的目光卻根本不在他身上。
再加上球場上蘇言的針對，更讓他心情不爽，他直覺感到蘇言也對韶清有想法。
兩種不爽交織在一起，就更不爽了。
蘇言看著霍垣，眼睛微微瞇起，他不知道霍垣到底是怎麽追上韶清的，但是一想到韶清因為他所受的苦，他就有種想要把霍垣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頓的沖動。他嘴角牽起一抹冷笑，輕蔑的看了霍垣一眼，然後徑直朝韶清走去。
韶清見蘇言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被王勝男推回了原地。
蘇言走過來，在無數目光的註視下走向韶清，無比自然的從韶清手裏拿過她已經喝過的礦泉水，隨手擰開。
“那是我喝過的！”韶清下意識提醒，神情有些慌亂。
蘇言擡眼看了她一眼，姜黃色發帶下就是他極好看的眉眼，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隨即在韶清驚慌的註視下把唇輕輕貼上了瓶口。
韶清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轟的一下，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
王勝男一臉控制不住的興奮。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興奮。
但是她就是好興奮啊！
蘇言就這麽盯著韶清，微微仰脖，汗珠從下巴滑落至突出的喉結，少年青果似的喉結咕咚咕咚的上下滾動了幾下，大半瓶礦泉水眨眼只剩下小半瓶。
擰緊瓶蓋，隨手遞給韶清。
韶清下意識接過，又下意識垂眼看了一眼手裏的礦泉水瓶，不知道為什麽有種燙手的錯覺。
蘇言就這麽盯著她，突然問：“我打得好嗎？”
韶清擡頭看他，蘇言瞳仁上方的睫毛被汗水濡濕，黑的更加濃重，眼眸中閃著細碎的光芒，凝視著她，韶清心口突然悸動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很厲害。”
蘇言就笑了，看著她的眼睛亮的驚人。
這回圍觀的同學們都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原來從一開始，蘇言看的人就是韶清，之前笑，也是對著韶清笑。
而且蘇言還喝韶清喝過的水……
同學們的眼神再次變得微妙起來。
有人偷偷看霍垣。
卻看到霍垣就站在不遠處，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邊，眼睛裏劈裏啪啦的都要冒出火來了。
“我剛剛就說呢，蘇言怎麽那麽針對霍垣呢，原來是情敵……”
人群裏有人竊竊私語。
下半場球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言和霍垣算是徹底杠上了。
整場球賽都成了兩人的戰場。
霍垣會有這樣的舉動並不出奇。
但是蘇言就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
“我先走了。”韶清突然說。
“啊？為什麽啊！球賽都還沒完呢！”王勝男有些奇怪。
“我今天得去接然然。”韶清說，其實她今天可以晚一點去，但是她不想再被人這麽盯著了。
“哦哦哦，那我陪你一起去吧。”王勝男說。
“不用啦。”韶清笑了一下：“你繼續看吧，我先走了。”
然後就直接轉身擠開人群走了出去。
蘇言的隊友又進一球，熱烈的加油聲中，蘇言轉頭往韶清的方向望去，然後就是一楞，只有王勝男還在那裏，韶清已經不見人影。
韶清在一個阿姨那兒接到了韶然。
這個阿姨是看韶然可憐，而且乖巧，所以常常會叫韶然去她家玩。
韶清放學的時候就去這個阿姨家把韶然接回家裏去。
韶然和小朋友一樣背著韶清以前的舊書包，乖巧的被韶清牽著回去，一路上都在和韶清說阿姨家的巧克力好好吃。
走著走著，韶清發現韶然的鞋帶松了。
她讓他停下來，然後蹲下去給他系鞋帶。
把鞋帶系好，站起來。
韶然伸手比了比韶清和他的高度，比韶清還高出了一點點，他開心的彎起眼睛：“我高。我保護你！”
韶清擡手摸了摸韶然的頭：“然然真乖。”
牽著韶然的手一轉身，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穿著一件白色衛衣，背著書包的蘇言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
他走過來，像是沒有看到韶清僵硬的表情，他很自然的看了一眼韶然，然後很隨意的問：“這是你弟弟嗎？”
他是見過韶然的。
十幾歲的韶然比二十歲的韶然更加懵懂，眼神中帶著好奇。
原來十幾歲的韶然和十幾歲的韶清長得這麽相似，那雙眼睛，都是一樣的清澈見底。
韶清並不覺得韶然這樣子是一件讓她感到羞恥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是被蘇言窺破了什麽秘密一樣，內心有些慌亂，聽到蘇言主動問她她才鎮定下來，點了點頭，然後對韶然說：“韶然，叫哥哥。”
韶然怯生生的看著蘇言：“哥哥。”
蘇言對他笑了笑：“韶然你好，我叫蘇言，是你姐姐的同學。”
韶清有些怔怔的看著他，不確定他看沒看出來韶然的“不正常”。
“吃巧克力嗎？”正在這時，蘇言突然對著韶然張開手，手裏是一把巧克力。
韶然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但是卻不接蘇言遞過來的巧克力，一雙小鹿般的眼睛詢問的望向韶清。
蘇言對她挑了下眉。
韶清說：“韶然，謝謝哥哥。”
韶然眼睛頓時完成了彎月，先說謝謝哥哥，然後從蘇言手裏只小心翼翼的拿走一塊。
蘇言嘴角往上勾了勾：“全都給你。”
韶清曾經和他說過，韶然最喜歡吃巧克力，從小到大都是。
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就在街邊的小超市裏買了好幾塊。
韶然看向韶清。
“不用了，他吃一塊就好了。”韶清說。
“這個又不是給你的。”蘇言說。
韶清：……
蘇言看著她，眼裏帶著細碎又耀眼的光：“你也想吃嗎？我給你買。”
“昨天蘇言是不是去找你去了？”
中午午休，韶清和王勝男一起去歷史老師那兒拿書。
王勝男就開始八卦。
韶清的腳步一頓，眉頭微皺：“是你告訴他我在哪兒的？”
“不是啊。”王勝男一臉無辜：“是他問我我才告訴他的。”
韶清：“……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啊，主動和被動的區別嘛。”王勝男笑嘻嘻。
兩人走進辦公室，和迎面走來的別的班的老師問好，然後輕車熟路的往裏面走，去找歷史老師。
兩人到了歷史老師的辦公桌才發現蘇言居然也在。
韶清和王勝男都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蘇言的目光輕輕地落在韶清臉上，嘴角不易察覺的往上牽了一下，又飛快恢覆到原來的位置，快到讓韶清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你怎麽在這兒啊？”王勝男問。
歷史老師說：“是這樣的，蘇言說他對考古很感興趣，希望能跟著我一起了解一下。正好，你們三個可以成立一個學習小組了，一起學習互幫互助。”
王勝男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真的嗎？你也喜歡考古？”
蘇言臉不紅心不跳，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韶清：“嗯。很感興趣。”
王勝男很捧場的說：“哇！太好了，以後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討論了，對吧韶清！”
韶清：“……”
韶清發現，蘇言好像總有各種各樣的法子出現在她的周圍。
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上學還是放學。
漸漸地，學校裏就有關於她和蘇言的緋聞傳出來了。
還有王勝男總是在她面前煽風點火。
就連她幾乎也要以為蘇言是真的喜歡她了。
蘇言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加掩飾。
蘇言這樣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對她和對她以外的人態度的不同。
讓韶清有些無力的是，蘇言根本就不和她挑明，只是悄無聲息的滲透著她身邊的人。
現在韶然張口閉口就是蘇言哥哥。
王勝男也總是在一邊煽風點火。
身邊的同學好像也開始默認她和蘇言是一對。
總是開一些幼稚的玩笑。
她倒是想和蘇言說清楚，可是他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他沒有對她說過任何有關於這方面的話，她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和機會去說什麽。
就這麽一直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秋季校運會。
韶清報了八百米。
她其實體育方面並不好，但是還差一個名額，班裏沒有女生願意去跑。
班主任說了，去了就行，不要求名次。
韶清就主動報名了。
雖然班主任說不要求名次，但是韶清的性格，只要決定要做，那就一定要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為此她每天早上都提早半個小時來學校操場晨跑。
蘇言不知道從哪裏知道她早上晨跑的。
第二天韶清提早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操場上多了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
看到她，蘇言小跑過來，在她停下腳步，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她說：“那麽巧，你也來跑步？”
韶清：“……”
校運會開始那天。
現場氣氛非常熱烈。
王勝男比韶清這個參加比賽的人還緊張，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
韶清反而一點都不緊張。
氣定神閑的合著王勝男給她買的奶茶。
真正要上場的時候，別的女生都是一年凝重，就韶清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的熱身。
蘇言在場外看著，目光緊緊地註視著韶清的身影，一眨也不眨。
韶清看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起步也非常不錯，輕盈又敏捷，結果最後兩百米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和別的班的一個女生撞到了一起，兩人都摔了。
韶清被壓在下面，摔得更重。
韶清人有點懵，只聽到無數的驚呼聲。
她看不到，蘇言直接跨越賽道在全校幾千號學生的眾目睽睽之下朝著她飛奔過來，然後一點風度都沒有，直接拽住壓住韶清的那個女生的胳膊把她拽開來，接著好像是精神分裂似的，動作立刻溫柔起來，把韶清從地上扶起來，眉頭緊皺，關切又焦急地問她：“你怎麽樣？有沒有摔到哪兒？”
韶清還沒來得及回答。
蘇言就抓起她的手檢查，果然，韶清的手腕內側被磨破了皮周邊都被磨的通紅，他心痛的不行，擡眼看她，小心翼翼的問：“痛嗎？”
韶清被蘇言眼睛裏的心痛給震到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隨即更多人圍了過來。
班主任緊急趕到。
事後王勝男描述起當時的場景，用一種非常誇張的語氣說：“你當時被壓住了沒看到，我都沒反應過來，蘇言就箭一樣沖過去了。然後一下子就把隔壁班的那個王倩倩給拽開了，然後再扶你的時候就特別溫柔！他當時看你的那個眼神啊！嘖嘖嘖嘖……”
“你別說了行不行？”韶清受不了的打斷她，被她說的話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頭皮都有點發麻。
“當時蘇言那個反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把手給摔斷了呢！”王勝男開玩笑說。
當時看著摔得挺慘。
但是韶清也只有手腕被磨破了皮出了點血，別的一點傷都沒有。
“這回全校都知道蘇言喜歡你了！”王勝男驚嘆著說：“不過說真的，當時蘇言沖出去的那一瞬間，我都要愛上他了！”
韶清：“……”
“韶清，你臉紅了哎！”
“……沒有。”
這件事情的後續就是班主任把韶清單獨找到了辦公室。
“咳咳咳。”班主任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找韶清來談這個話題，但是這件事是校長親自發話要他監督，他也不敢不辦，但是對著韶清那雙澄澈又洞悉的眼睛，他不著調為什麽心裏有點發虛：“那個，你知道我找你來什麽事兒吧？”
韶清一臉鎮定：“知道。”
班主任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得意學生的性格了，他試探著問：“那你……”
“我沒有和蘇言談戀愛。”韶清說。
班主任都被噎到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
“難道老師你不是為了問我這個？”韶清挑眉反問。
班主任：“……”
韶清在回教室的路上被蘇言堵住了。
他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剛剛班主任找你了？”
“嗯。”韶清淡定的點頭。
“找你幹什麽？”蘇言問。
“不關你的事。”韶清說完就要走。
誰知道蘇言反而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而她正好往上，兩人一下子挨得很近，韶清嚇了一跳，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故作鎮定，耳根卻燒得厲害。
“怎麽不關我事？”蘇言又往前走了一步，韶清不得不再往後退，他前進了一步又一步：“班主任找你難道不是問我們兩個的事嗎？”
韶清猛地停住腳步，擡頭，漲紅了臉看著他：“什麽我們兩個？！”
“難道不是嗎？”蘇言往前又進一步，成功地把韶清逼退到墻角，退無可退。
“我要回教室了。”韶清的背貼著墻，初秋的天氣已經帶著涼意，可是她的臉卻燙的厲害。
蘇言突然說：“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你聽說過沒有？”
韶清猛地擡頭看他，正撞進蘇言深邃的眼眸裏，她的心裏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跳個不停。
她強裝鎮定：“沒、沒有。”
“哦。那我也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下。”蘇言說。
他說澄清。
那就是說謠言不是真的。
他並沒有喜歡她。
韶清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揪緊了，心裏有些難堪，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是僵著臉看他：“哦。我知道了。”然後就準備走。
蘇言卻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想聽聽我要澄清什麽嗎？”
“不是很想。”韶清生硬的說，心裏感覺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有點喘不過氣。
“可我就是要說給你聽。”蘇言說。
韶清眼眶突然紅了，仰著頭，倔強的看著他。
一看到韶清眼眶紅了，蘇言立刻慌了，那些小小的想要報覆她以前對他那麽惡劣的小心思頓時煙消雲散，心裏立刻揪成一團，只剩下慌亂。
“你別哭啊……”
像極了某次韶清喝醉以後哭了的場景。
他也是這樣手足無措。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他一下子抱住她。
韶清驚得長大了眼睛。
整個人都僵了，呆若木雞。
頭頂上傳來蘇言無奈的好似嘆氣的聲音：“你別哭啊……我最怕你哭了……”
韶清現在也沒辦法仔細辨別他話中的病句，例如他什麽時候見過她哭就說什麽最怕她哭這樣的話了。
蘇言嘆氣：“傻瓜，我是想和你澄清，我喜歡你這件事，不是謠言……”
他緊緊的抱著韶清，一字一頓的說：“韶清，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你。”
“咳！”
正在這時，仿佛平地一聲驚雷起。
一道咳嗽聲在樓梯間響起。
韶清猛地推開蘇言，就看到班主任站在不遠處，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他們。
五分鐘後，班主任辦公室。
韶清和蘇言並肩站在一起。
班主任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來回回的掃視著，最後盯住了韶清。
他一臉痛心疾首：“韶清啊韶清，你五分鐘之前都在老師這兒信誓旦旦的說你沒和蘇言談戀愛，一眨眼的功夫就在樓梯間……啊，做一些不應該發生在異性同學之間的親密動作。幸好是被我看到，要是被別的老師看到，我看你們兩是想搞個大新聞了！”
韶清低著頭，漲紅了臉不說話。
蘇言說：“老師，韶清沒有和我談戀愛。”他頓了頓：“至少暫時還不是。”
“還暫時！”班主任說：“不是談戀愛你們兩個在那兒摟摟抱抱的？！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啊，下課時間就在樓梯間摟摟抱抱，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韶清越聽越覺得班主任的話不對味。
怎麽這意思好像是不被發現就沒事一樣？
蘇言說：“我們是還沒有談戀愛，剛才只是我在表白。”
班主任剛揭開保溫杯喝一口養生茶，一聽蘇言這話頓時茶都噴了出來。
蘇言眼明手快的把韶清往他的方向拉了一把，躲過了噴濺出來的茶水。
班主任抹了抹嘴，看著韶清，眼神裏跳躍著莫名的小火苗：“那你答應了沒有？”
韶清：……
蘇言：……
這種壓抑著的隱隱的興奮感是怎麽回事？
“沒有。”蘇言淡淡的說：“剛到關鍵的一環就被老師你破壞了。”
班主任：……內心這隱隱的內疚感是怎麽回事？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正色剛想說話。
就被蘇言打斷：“老師，你能先讓韶清走嗎？我有事想單獨和你說。”
班主任的話被噎了回去，然後看了看他，蘇言的表情很冷靜。
韶清也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班主任咳了兩聲，對韶清說：“你先走吧。回頭我再找你。”
韶清猶豫著不肯走。
“怎麽？沒訓過你想讓我一天訓個夠是吧？”班主任瞪眼。
韶清這才走了，臨走前看了蘇言一眼，蘇言對她笑了一下。
班主任覺得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韶清走了。
班主任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蘇言，不管你要和我說什麽，我先和你說幾句。”
蘇言點頭：“您說。”
班主任說：“我知道，韶清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小姑娘，喜歡她很正常。我也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好，對於你來說，可能學校並不是你成功的唯一途徑。可韶清和你不一樣，她沒有選擇，她只有讀書考上一個好大學，才能給她一個好的未來。現在是高三，雖然她的成績一直很好，也很穩定，但是感情這種事，變數太大了，我不能讓韶清冒這個險。你是個聰明孩子，我知道你能明白老師的意思。”他頓了頓，說：“現在已經是高三了，不到一年，你們就能上大學，等到了大學，你們再談戀愛也不遲是嗎？”
可是我已經等的太久了。
蘇言在心裏說。
“老師，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蘇言冷靜的說：“我可以向您承諾，絕對不會讓韶清的成績下降，如果我做不到，您隨便怎麽處置我都行。”
蘇言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向您解釋我對韶清的這份喜歡。但是請您相信，我對韶清的這份感情，比您想象中要重的多。我知道的，也遠比您想象中的多。”
班主任楞住了。
他從第一次見蘇言的時候就不覺得蘇言像是個十四五歲的男生，甚至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他更像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
這種奇異的感覺來源於他那雙冷靜深邃的眼睛。
班主任沈默片刻。
最後慎重的看著蘇言說：“我希望你能做到你所承諾的。”
蘇言回到教室的時候，韶清正埋頭趴在桌子上。
他走過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戳了戳韶清的後背。
韶清沒動。
他又戳了一下。
韶清轉過身來，面色不愉。
“韶清。”蘇言說：“我們打個賭吧。”
韶清楞了一下。
蘇言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有銀河在閃爍：“如果我在期末考試考過你的話，你就當我女朋友。”
……
……
……
蘇言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身邊的同學都聽到了他的話，頓時都驚得張大了嘴，接著就看向韶清。
過了好一會兒，韶清看著蘇言，揚起眉：“你試試。”
蘇言笑了：“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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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這一笑頓時引來了無數女生的尖叫。
高三年級的女生們大多數比較“老成持重”，高二年級的也相對比較矜持，而高一年級的則是完全放開了，尖叫聲中還有叫蘇言名字的。
特別是就站在韶清這一片的女生們，蘇言站的比較遠，雖然他的目光看著這邊，但是這一片都是人，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看著某個特定的人。
她們只看到高冷的蘇言忽然笑了，頓時都蕩漾成了一片。
韶清只聽到前面兩個女生激動的說：“蘇言笑起來好好看啊天！”
王勝男更激動，不敢引起公憤，只敢用力的抓著韶清的手臂，小小聲的說：“韶清！剛才蘇言是在對著你笑吧！天啦，他那一笑好蘇啊！”
蘇言今天穿著淺藍色的籃球服，個子高挑，甚至比球場上好幾個正常上高三的男生都要高，他的皮膚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白，細碎的劉海用姜黃色的發帶收了上去，完整的露出了他漂亮至極的眉眼，姜黃色的發帶襯得他的膚色更白，側臉精致的像是漫畫裏的美少年。
他長相帶著幾分清冷，再加上個性冷淡不愛說話不愛笑，平時看起來非常高冷難以接近，來了班裏一個星期，和他說過話的同學屈指可數。
而他此時卻帶著幾分陽光的少年氣，他眉眼間的淡定成熟淡化了一些，眼尾藏著幾分銳利的鋒芒，整個人散發著非常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剛剛那不經意間的牽唇一笑，和望著她的那雙眼睛裏浮起的些許笑意，剎那間居然讓韶清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心裏莫名的麻了一下，接著臉上就發起燒來。
就在此時，霍垣的目光也在人群裏搜尋著，突然看到外圍的韶清，眼睛乍然一亮，然後直接朝著韶清這邊走了過來。
蘇言的到來搶了霍垣不少的風頭，但是畢竟霍垣的顏值還是過硬的，嘴上說著不喜歡的女孩子們心裏都還是有點小心思的，眼看著霍垣往這邊走了過來，心裏都莫名的翻滾著一些小期待。
眼見著霍垣走了過來，眼見著他一路說著借過，一路分開人群，走到了韶清的面前。
同學們看了看霍垣，又看了看站在那裏的韶清，眼神頓時有些微妙。
霍垣在追韶清的事一直只是在私底下流傳，很多人都沒眼見為實，但是現在看來，傳聞是真的。
“你不是說你不來的嗎！”霍垣一雙明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韶清，臉上又驚又喜，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上午的時候他就跑去韶清班裏跟她說讓她去看他的球賽，結果韶清六個字就回覆了他，沒興趣、不想去。
本來以為她真的不來了，他抱著一絲希望能在人群裏看到她，沒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
韶清看著眼前的霍垣，臉上發的燒頓時降溫，冷淡的：“所以我不是來看你的。”
說完拉著王勝男的手，非常隨意的順著霍垣“借”出來的路，成功的走到了內圍。
霍垣熱臉貼冷屁股，也不覺得沒面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在韶清面前好像自動矮了一截，怎麽也生不起氣來，看著韶清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如果韶清能對他笑一下就好了。
他撓了撓臉，跟了進去。
他心裏覺得韶清是臉皮薄才不好意思承認，如果不是來看他的，那她是來看誰的？而且還故意偷偷躲在外面不讓他看見。
他走進球場，一回頭，對著韶清單眨了一下右眼。
同學們全都把目光投向韶清，想去看她的反應。
韶清面無表情，對霍垣的放電沒有任何反應。
學生們的註意力都被霍垣和韶清吸引住了，都沒發現籃球場上冷眼旁觀的蘇言看向霍垣的時候目光森冷的可怕。王勝男不經意間瞥到了，後背突然寒了一下。
球賽剛開始，蘇言就像是一只慵懶的獵豹，游走在外圍，看起來像是球場裏的無關人士。
蘇言的迷妹們都揪起了心，懷疑蘇言是不是球技很爛？
王勝男也忍不住說：“蘇言那個樣子看著就不是什麽籃球健將啊，雖然他長得挺高的……”她自顧自的說：“不過他比我們好像小了兩三歲吧？怎麽長的那麽高啊！”
十五歲的蘇言身高一米七五。
打籃球的男生大部分都比較高，蘇言混跡在一群高三男生當中，沒有任何的突兀，倒是因為白的發光的膚色而格外顯眼。
誰也沒看清楚球是怎麽到蘇言手上的，拿著球的蘇言像是瞬間變了個人，仿佛一只蓄滿力量的獵豹，閃電般突破了幾人的防衛，在三分線外高高躍起，沒有絲毫遲滯停頓，手中的球投了出去，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砰！”
籃球徑直落入籃筐，砸在地面上。
三分空心球！
現場靜了0.1秒。
猛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天啦！！！！蘇言好帥啊！！！！！”王勝男的尖叫聲都要刺穿韶清的耳膜了。
蘇言投了一記讓人震撼的三分空心球，沒事人一樣往回走，同班的隊友們都震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跑過來紛紛和蘇言慶祝第一個進球得分，本來叫上蘇言就是因為湊不齊人，而且蘇言個子也夠，再加上他自己說自己打球還可以，就臨時把他給叫上了。誰知道一上手就來了個艷驚四座，簡直驚呆眼球！
被隊友圍著的蘇言像是不經意間轉了一下頭，目光卻精準的落在韶清的臉上，就這麽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他剛剛是不是又看你了？！”王勝男壓抑住激動說：“你看！我就說蘇言肯定喜歡你！”
韶清沒有說話，卻被蘇言那一眼看的心裏漏跳了一拍。
接下來蘇言每投進一球就往這邊看一眼，他沒有任何的遮掩，投進一球就這麽直直的朝這邊看過來，目光每次都能無比精準的不掠過任何人就直接落在韶清的臉上。
看的次數多了，周圍的同學漸漸地都覺察出了什麽，目光偷偷地在韶清和蘇言之間轉來轉去。
韶清有點懷疑蘇言是不是故意的。
蘇言再次看過來的時候，她眼睛裏就帶著幾分警告。
蘇言卻一低頭，嘴角愉悅的往上牽起，又笑了。
這回沒有迷妹歡呼了。
大家都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韶清。
韶清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快被盯起火了，突然覺得很不自在。
“哎，我怎麽感覺蘇言在針對霍垣呢？”人群中一個男生的聲音突然說。
此時的球場上，霍垣是對方的主力中心，而蘇言呢，就死盯霍垣，也不知道蘇言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總能在霍垣要拿到球的時候他就橫插過來，把他防死了，霍垣好不容易拿到球，急沖到三分線內，剛要投籃，球剛脫離手掌就被用力的拍了出去，來了個結結實實的蓋帽！
頓時引來一陣驚呼。
霍垣心頭火起！死死地瞪了蘇言一眼。
蘇言像是沒看見似的，徑直從他身邊跑過。
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
蘇言徑直朝韶清走去。
突然有人從他側面走過來，緊接著胳膊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撞得他側過了身子。
他擰眉，一擡頭。
霍垣哼笑了一聲，語氣十足的挑釁：“對不起，沒註意。”
霍垣看著眼前的蘇言，心裏窩火的很，剛才蘇言那一眼又一眼的他全都看到了，他知道蘇言那個眼神代表著什麽，更讓他心裏不爽的是，韶清也一直在看他。
他也投進了好幾個球，看向她的時候，韶清的目光卻根本不在他身上。
再加上球場上蘇言的針對，更讓他心情不爽，他直覺感到蘇言也對韶清有想法。
兩種不爽交織在一起，就更不爽了。
蘇言看著霍垣，眼睛微微瞇起，他不知道霍垣到底是怎麽追上韶清的，但是一想到韶清因為他所受的苦，他就有種想要把霍垣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頓的沖動。他嘴角牽起一抹冷笑，輕蔑的看了霍垣一眼，然後徑直朝韶清走去。
韶清見蘇言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被王勝男推回了原地。
蘇言走過來，在無數目光的註視下走向韶清，無比自然的從韶清手裏拿過她已經喝過的礦泉水，隨手擰開。
“那是我喝過的！”韶清下意識提醒，神情有些慌亂。
蘇言擡眼看了她一眼，姜黃色發帶下就是他極好看的眉眼，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隨即在韶清驚慌的註視下把唇輕輕貼上了瓶口。
韶清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轟的一下，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
王勝男一臉控制不住的興奮。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興奮。
但是她就是好興奮啊！
蘇言就這麽盯著韶清，微微仰脖，汗珠從下巴滑落至突出的喉結，少年青果似的喉結咕咚咕咚的上下滾動了幾下，大半瓶礦泉水眨眼只剩下小半瓶。
擰緊瓶蓋，隨手遞給韶清。
韶清下意識接過，又下意識垂眼看了一眼手裏的礦泉水瓶，不知道為什麽有種燙手的錯覺。
蘇言就這麽盯著她，突然問：“我打得好嗎？”
韶清擡頭看他，蘇言瞳仁上方的睫毛被汗水濡濕，黑的更加濃重，眼眸中閃著細碎的光芒，凝視著她，韶清心口突然悸動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很厲害。”
蘇言就笑了，看著她的眼睛亮的驚人。
這回圍觀的同學們都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原來從一開始，蘇言看的人就是韶清，之前笑，也是對著韶清笑。
而且蘇言還喝韶清喝過的水……
同學們的眼神再次變得微妙起來。
有人偷偷看霍垣。
卻看到霍垣就站在不遠處，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邊，眼睛裏劈裏啪啦的都要冒出火來了。
“我剛剛就說呢，蘇言怎麽那麽針對霍垣呢，原來是情敵……”
人群裏有人竊竊私語。
下半場球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言和霍垣算是徹底杠上了。
整場球賽都成了兩人的戰場。
霍垣會有這樣的舉動並不出奇。
但是蘇言就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
“我先走了。”韶清突然說。
“啊？為什麽啊！球賽都還沒完呢！”王勝男有些奇怪。
“我今天得去接然然。”韶清說，其實她今天可以晚一點去，但是她不想再被人這麽盯著了。
“哦哦哦，那我陪你一起去吧。”王勝男說。
“不用啦。”韶清笑了一下：“你繼續看吧，我先走了。”
然後就直接轉身擠開人群走了出去。
蘇言的隊友又進一球，熱烈的加油聲中，蘇言轉頭往韶清的方向望去，然後就是一楞，只有王勝男還在那裏，韶清已經不見人影。
韶清在一個阿姨那兒接到了韶然。
這個阿姨是看韶然可憐，而且乖巧，所以常常會叫韶然去她家玩。
韶清放學的時候就去這個阿姨家把韶然接回家裏去。
韶然和小朋友一樣背著韶清以前的舊書包，乖巧的被韶清牽著回去，一路上都在和韶清說阿姨家的巧克力好好吃。
走著走著，韶清發現韶然的鞋帶松了。
她讓他停下來，然後蹲下去給他系鞋帶。
把鞋帶系好，站起來。
韶然伸手比了比韶清和他的高度，比韶清還高出了一點點，他開心的彎起眼睛：“我高。我保護你！”
韶清擡手摸了摸韶然的頭：“然然真乖。”
牽著韶然的手一轉身，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穿著一件白色衛衣，背著書包的蘇言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
他走過來，像是沒有看到韶清僵硬的表情，他很自然的看了一眼韶然，然後很隨意的問：“這是你弟弟嗎？”
他是見過韶然的。
十幾歲的韶然比二十歲的韶然更加懵懂，眼神中帶著好奇。
原來十幾歲的韶然和十幾歲的韶清長得這麽相似，那雙眼睛，都是一樣的清澈見底。
韶清並不覺得韶然這樣子是一件讓她感到羞恥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是被蘇言窺破了什麽秘密一樣，內心有些慌亂，聽到蘇言主動問她她才鎮定下來，點了點頭，然後對韶然說：“韶然，叫哥哥。”
韶然怯生生的看著蘇言：“哥哥。”
蘇言對他笑了笑：“韶然你好，我叫蘇言，是你姐姐的同學。”
韶清有些怔怔的看著他，不確定他看沒看出來韶然的“不正常”。
“吃巧克力嗎？”正在這時，蘇言突然對著韶然張開手，手裏是一把巧克力。
韶然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但是卻不接蘇言遞過來的巧克力，一雙小鹿般的眼睛詢問的望向韶清。
蘇言對她挑了下眉。
韶清說：“韶然，謝謝哥哥。”
韶然眼睛頓時完成了彎月，先說謝謝哥哥，然後從蘇言手裏只小心翼翼的拿走一塊。
蘇言嘴角往上勾了勾：“全都給你。”
韶清曾經和他說過，韶然最喜歡吃巧克力，從小到大都是。
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就在街邊的小超市裏買了好幾塊。
韶然看向韶清。
“不用了，他吃一塊就好了。”韶清說。
“這個又不是給你的。”蘇言說。
韶清：……
蘇言看著她，眼裏帶著細碎又耀眼的光：“你也想吃嗎？我給你買。”
“昨天蘇言是不是去找你去了？”
中午午休，韶清和王勝男一起去歷史老師那兒拿書。
王勝男就開始八卦。
韶清的腳步一頓，眉頭微皺：“是你告訴他我在哪兒的？”
“不是啊。”王勝男一臉無辜：“是他問我我才告訴他的。”
韶清：“……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啊，主動和被動的區別嘛。”王勝男笑嘻嘻。
兩人走進辦公室，和迎面走來的別的班的老師問好，然後輕車熟路的往裏面走，去找歷史老師。
兩人到了歷史老師的辦公桌才發現蘇言居然也在。
韶清和王勝男都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蘇言的目光輕輕地落在韶清臉上，嘴角不易察覺的往上牽了一下，又飛快恢覆到原來的位置，快到讓韶清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你怎麽在這兒啊？”王勝男問。
歷史老師說：“是這樣的，蘇言說他對考古很感興趣，希望能跟著我一起了解一下。正好，你們三個可以成立一個學習小組了，一起學習互幫互助。”
王勝男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真的嗎？你也喜歡考古？”
蘇言臉不紅心不跳，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韶清：“嗯。很感興趣。”
王勝男很捧場的說：“哇！太好了，以後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討論了，對吧韶清！”
韶清：“……”
韶清發現，蘇言好像總有各種各樣的法子出現在她的周圍。
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上學還是放學。
漸漸地，學校裏就有關於她和蘇言的緋聞傳出來了。
還有王勝男總是在她面前煽風點火。
就連她幾乎也要以為蘇言是真的喜歡她了。
蘇言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加掩飾。
蘇言這樣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對她和對她以外的人態度的不同。
讓韶清有些無力的是，蘇言根本就不和她挑明，只是悄無聲息的滲透著她身邊的人。
現在韶然張口閉口就是蘇言哥哥。
王勝男也總是在一邊煽風點火。
身邊的同學好像也開始默認她和蘇言是一對。
總是開一些幼稚的玩笑。
她倒是想和蘇言說清楚，可是他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他沒有對她說過任何有關於這方面的話，她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和機會去說什麽。
就這麽一直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秋季校運會。
韶清報了八百米。
她其實體育方面並不好，但是還差一個名額，班裏沒有女生願意去跑。
班主任說了，去了就行，不要求名次。
韶清就主動報名了。
雖然班主任說不要求名次，但是韶清的性格，只要決定要做，那就一定要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為此她每天早上都提早半個小時來學校操場晨跑。
蘇言不知道從哪裏知道她早上晨跑的。
第二天韶清提早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操場上多了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
看到她，蘇言小跑過來，在她停下腳步，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著她說：“那麽巧，你也來跑步？”
韶清：“……”
校運會開始那天。
現場氣氛非常熱烈。
王勝男比韶清這個參加比賽的人還緊張，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
韶清反而一點都不緊張。
氣定神閑的合著王勝男給她買的奶茶。
真正要上場的時候，別的女生都是一年凝重，就韶清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的熱身。
蘇言在場外看著，目光緊緊地註視著韶清的身影，一眨也不眨。
韶清看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起步也非常不錯，輕盈又敏捷，結果最後兩百米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和別的班的一個女生撞到了一起，兩人都摔了。
韶清被壓在下面，摔得更重。
韶清人有點懵，只聽到無數的驚呼聲。
她看不到，蘇言直接跨越賽道在全校幾千號學生的眾目睽睽之下朝著她飛奔過來，然後一點風度都沒有，直接拽住壓住韶清的那個女生的胳膊把她拽開來，接著好像是精神分裂似的，動作立刻溫柔起來，把韶清從地上扶起來，眉頭緊皺，關切又焦急地問她：“你怎麽樣？有沒有摔到哪兒？”
韶清還沒來得及回答。
蘇言就抓起她的手檢查，果然，韶清的手腕內側被磨破了皮周邊都被磨的通紅，他心痛的不行，擡眼看她，小心翼翼的問：“痛嗎？”
韶清被蘇言眼睛裏的心痛給震到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隨即更多人圍了過來。
班主任緊急趕到。
事後王勝男描述起當時的場景，用一種非常誇張的語氣說：“你當時被壓住了沒看到，我都沒反應過來，蘇言就箭一樣沖過去了。然後一下子就把隔壁班的那個王倩倩給拽開了，然後再扶你的時候就特別溫柔！他當時看你的那個眼神啊！嘖嘖嘖嘖……”
“你別說了行不行？”韶清受不了的打斷她，被她說的話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頭皮都有點發麻。
“當時蘇言那個反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把手給摔斷了呢！”王勝男開玩笑說。
當時看著摔得挺慘。
但是韶清也只有手腕被磨破了皮出了點血，別的一點傷都沒有。
“這回全校都知道蘇言喜歡你了！”王勝男驚嘆著說：“不過說真的，當時蘇言沖出去的那一瞬間，我都要愛上他了！”
韶清：“……”
“韶清，你臉紅了哎！”
“……沒有。”
這件事情的後續就是班主任把韶清單獨找到了辦公室。
“咳咳咳。”班主任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找韶清來談這個話題，但是這件事是校長親自發話要他監督，他也不敢不辦，但是對著韶清那雙澄澈又洞悉的眼睛，他不著調為什麽心裏有點發虛：“那個，你知道我找你來什麽事兒吧？”
韶清一臉鎮定：“知道。”
班主任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得意學生的性格了，他試探著問：“那你……”
“我沒有和蘇言談戀愛。”韶清說。
班主任都被噎到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
“難道老師你不是為了問我這個？”韶清挑眉反問。
班主任：“……”
韶清在回教室的路上被蘇言堵住了。
他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剛剛班主任找你了？”
“嗯。”韶清淡定的點頭。
“找你幹什麽？”蘇言問。
“不關你的事。”韶清說完就要走。
誰知道蘇言反而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而她正好往上，兩人一下子挨得很近，韶清嚇了一跳，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故作鎮定，耳根卻燒得厲害。
“怎麽不關我事？”蘇言又往前走了一步，韶清不得不再往後退，他前進了一步又一步：“班主任找你難道不是問我們兩個的事嗎？”
韶清猛地停住腳步，擡頭，漲紅了臉看著他：“什麽我們兩個？！”
“難道不是嗎？”蘇言往前又進一步，成功地把韶清逼退到墻角，退無可退。
“我要回教室了。”韶清的背貼著墻，初秋的天氣已經帶著涼意，可是她的臉卻燙的厲害。
蘇言突然說：“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你聽說過沒有？”
韶清猛地擡頭看他，正撞進蘇言深邃的眼眸裏，她的心裏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怦怦跳個不停。
她強裝鎮定：“沒、沒有。”
“哦。那我也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下。”蘇言說。
他說澄清。
那就是說謠言不是真的。
他並沒有喜歡她。
韶清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揪緊了，心裏有些難堪，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是僵著臉看他：“哦。我知道了。”然後就準備走。
蘇言卻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想聽聽我要澄清什麽嗎？”
“不是很想。”韶清生硬的說，心裏感覺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有點喘不過氣。
“可我就是要說給你聽。”蘇言說。
韶清眼眶突然紅了，仰著頭，倔強的看著他。
一看到韶清眼眶紅了，蘇言立刻慌了，那些小小的想要報覆她以前對他那麽惡劣的小心思頓時煙消雲散，心裏立刻揪成一團，只剩下慌亂。
“你別哭啊……”
像極了某次韶清喝醉以後哭了的場景。
他也是這樣手足無措。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他一下子抱住她。
韶清驚得長大了眼睛。
整個人都僵了，呆若木雞。
頭頂上傳來蘇言無奈的好似嘆氣的聲音：“你別哭啊……我最怕你哭了……”
韶清現在也沒辦法仔細辨別他話中的病句，例如他什麽時候見過她哭就說什麽最怕她哭這樣的話了。
蘇言嘆氣：“傻瓜，我是想和你澄清，我喜歡你這件事，不是謠言……”
他緊緊的抱著韶清，一字一頓的說：“韶清，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你。”
“咳！”
正在這時，仿佛平地一聲驚雷起。
一道咳嗽聲在樓梯間響起。
韶清猛地推開蘇言，就看到班主任站在不遠處，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他們。
五分鐘後，班主任辦公室。
韶清和蘇言並肩站在一起。
班主任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來回回的掃視著，最後盯住了韶清。
他一臉痛心疾首：“韶清啊韶清，你五分鐘之前都在老師這兒信誓旦旦的說你沒和蘇言談戀愛，一眨眼的功夫就在樓梯間……啊，做一些不應該發生在異性同學之間的親密動作。幸好是被我看到，要是被別的老師看到，我看你們兩是想搞個大新聞了！”
韶清低著頭，漲紅了臉不說話。
蘇言說：“老師，韶清沒有和我談戀愛。”他頓了頓：“至少暫時還不是。”
“還暫時！”班主任說：“不是談戀愛你們兩個在那兒摟摟抱抱的？！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啊，下課時間就在樓梯間摟摟抱抱，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韶清越聽越覺得班主任的話不對味。
怎麽這意思好像是不被發現就沒事一樣？
蘇言說：“我們是還沒有談戀愛，剛才只是我在表白。”
班主任剛揭開保溫杯喝一口養生茶，一聽蘇言這話頓時茶都噴了出來。
蘇言眼明手快的把韶清往他的方向拉了一把，躲過了噴濺出來的茶水。
班主任抹了抹嘴，看著韶清，眼神裏跳躍著莫名的小火苗：“那你答應了沒有？”
韶清：……
蘇言：……
這種壓抑著的隱隱的興奮感是怎麽回事？
“沒有。”蘇言淡淡的說：“剛到關鍵的一環就被老師你破壞了。”
班主任：……內心這隱隱的內疚感是怎麽回事？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正色剛想說話。
就被蘇言打斷：“老師，你能先讓韶清走嗎？我有事想單獨和你說。”
班主任的話被噎了回去，然後看了看他，蘇言的表情很冷靜。
韶清也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班主任咳了兩聲，對韶清說：“你先走吧。回頭我再找你。”
韶清猶豫著不肯走。
“怎麽？沒訓過你想讓我一天訓個夠是吧？”班主任瞪眼。
韶清這才走了，臨走前看了蘇言一眼，蘇言對她笑了一下。
班主任覺得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韶清走了。
班主任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蘇言，不管你要和我說什麽，我先和你說幾句。”
蘇言點頭：“您說。”
班主任說：“我知道，韶清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小姑娘，喜歡她很正常。我也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好，對於你來說，可能學校並不是你成功的唯一途徑。可韶清和你不一樣，她沒有選擇，她只有讀書考上一個好大學，才能給她一個好的未來。現在是高三，雖然她的成績一直很好，也很穩定，但是感情這種事，變數太大了，我不能讓韶清冒這個險。你是個聰明孩子，我知道你能明白老師的意思。”他頓了頓，說：“現在已經是高三了，不到一年，你們就能上大學，等到了大學，你們再談戀愛也不遲是嗎？”
可是我已經等的太久了。
蘇言在心裏說。
“老師，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蘇言冷靜的說：“我可以向您承諾，絕對不會讓韶清的成績下降，如果我做不到，您隨便怎麽處置我都行。”
蘇言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向您解釋我對韶清的這份喜歡。但是請您相信，我對韶清的這份感情，比您想象中要重的多。我知道的，也遠比您想象中的多。”
班主任楞住了。
他從第一次見蘇言的時候就不覺得蘇言像是個十四五歲的男生，甚至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他更像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
這種奇異的感覺來源於他那雙冷靜深邃的眼睛。
班主任沈默片刻。
最後慎重的看著蘇言說：“我希望你能做到你所承諾的。”
蘇言回到教室的時候，韶清正埋頭趴在桌子上。
他走過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戳了戳韶清的後背。
韶清沒動。
他又戳了一下。
韶清轉過身來，面色不愉。
“韶清。”蘇言說：“我們打個賭吧。”
韶清楞了一下。
蘇言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有銀河在閃爍：“如果我在期末考試考過你的話，你就當我女朋友。”
……
……
……
蘇言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身邊的同學都聽到了他的話，頓時都驚得張大了嘴，接著就看向韶清。
過了好一會兒，韶清看著蘇言，揚起眉：“你試試。”
蘇言笑了：“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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