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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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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樊成一楞,搖了搖頭:“沒註意,他不在?”

“他原來是睡在那大樹根下的,可是我剛才沒看到他。”她攥了攥手,緊張道,“不會真的有鬼吧?”

“呸,我才不信鬼神呢。”他抓了抓頭發,“可能也和我一樣出去解手了唄。”

“可是……”

“可是什麽呀,他的馬車還在這兒呢,跑不了的。睡覺睡覺。”

話音未落,那奇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這回沈樊成的臉抽搐了一下。

殷佑微咬著唇悄悄坐到他身邊,拉住了他的衣袖,十分緊張。

他們都聽出來了,這聲音的方位,和剛才不太一樣。

“我出去看下。”他說著起身。

她立刻拉著他的袖子站起來。

沈樊成回頭瞥她一眼:“出息。”但也由著她拉著。

他們下了車廂,沈樊成左右看看,黑黢黢的看不出什麽,他索性放開了嗓子道:“有人嗎?”

無人應答。

殷佑微瞧著漫山遍野幢幢的黑影,更靠近了沈樊成一些。

大風刮過,滿山樹枝花草亂顫,嘩啦啦的。

風聲樹聲中,乍然傳來飄飄忽忽的尖細聲音,一字三抖:“我——冤——哪——”

殷佑微驚得背上冒汗,也顧不得什麽,登時抱住了沈樊成的胳膊。

她牙齒戰戰,擡頭問他:“你你你有沒有聽到?”

“聽到了。”沈樊成皺眉,低聲道,“這世上沒有鬼。你待會配合我就好。”

殷佑微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他丟了手裏的火折子一聲大叫:“有鬼呀!”拽著她就跑。

她懵了,抓著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在後面:“你……”

山風撲面,落了細小塵土在她眼裏,她難受地揉眼,看起來像嚇哭了一般。

他們跑出一段路後,沈樊成終於停下,往腰裏一摸,啐道:“我去!忘帶劍了!”

殷佑微跑得呼吸不穩,睜大了眼瞧他。

沈樊成蹲下身摸了兩塊石頭揣著,道:“輕點走路,我們悄悄回去,看看到底誰在裝神弄鬼。剛才風太大了,我找不準那聲音的來源。”

殷佑微反應過來:“你在演戲?”

“那當然。”他拉了她一把,“走。”

山裏的風靜了些,她握著沈樊成溫熱的手,重新鎮定了下來。

“你說……是不是那個車夫?”她問。

“八成就是。”

“圖什麽呀?”

“能圖什麽呀,無非就是財或色。”沈樊成哼了一聲,“什麽眼神,看不出我們窮得叮當響啊。”

殷佑微抿了抿嘴。

他們悄悄走回去,遠遠就看見一點影綽的光從馬車裏透出來。

沈樊成道:“估計在翻我們的包裹呢。”

殷佑微問他:“進去堵他麽?”

“嗯,你在外面待著,別拖我後腿。”

殷佑微很想懟回去,但現在也不是時候,何況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說什麽,只好忍了。

她松開沈樊成的手,站到一邊。

沈樊成身輕如燕,足尖在地上點了幾下,一邊飛身而去一邊擡手扔出一塊石頭,嗖的一聲,車廂裏傳來痛呼。再丟出一塊,嗖的一聲,車廂裏響起哀嚎。

他站在踏板上,從裏頭拽了一個人出來,往地上一丟。

那人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殷佑微跑過去,就見沈樊成從踏板上跳下,站到那人面前,叉著手道:“哇這位仁兄好生眼熟。”

那人低著頭,捂著腰,半天不敢吭聲。

殷佑微撿起地上還在燒的火折子,舉到他面前:“果然是你。”

沈樊成踢了踢他:“說話。”

車夫顫巍巍地撐著地直起上半身,跪在地上,垂著頭連連道:“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被豬油蒙了心生了歹念!還望兩位高擡貴手,饒小人一命,小人上有八十老……”

“得了吧你!”沈樊成嘁道,“我問你,你是慣犯?”

“小人……”

“說實話噢,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幹什麽。”他拉了拉手指關節,喀啦喀啦的。

車夫立刻仆倒在地:“小人不敢!小人這是第一次做!”

“謔!那你倒是很懂啊,還知道裝鬼唬人。”

“小人是從同行那裏學來的!他們有人這麽幹過,還成功了!”車夫急忙道,“他們告訴小人,先弄出點什麽動靜將人吵醒,然後趁著風卷片葉子吹,裝鬼,深山老林裏很容易嚇著人的。人一嚇就忙著逃了,哪還顧得上錢財。”

“你看我們像是有錢的嗎?”

車夫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又低下去:“小人看著那位小姐雖然打扮得樸素,但言談舉止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又只有一個小廝跟著……萬一……萬一是身懷什麽寶貝低調行事呢。”

沈樊成忍不住呸了一聲:“想太多!”他轉頭問殷佑微,“把他怎麽辦啊?”

殷佑微道:“這種人不能留。”

沈樊成挑了挑眉:“殺了?”

車夫立刻嚎哭起來:“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什麽都沒有拿,請二位饒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

殷佑微不耐煩地打斷他:“殺了還不至於。把他趕走,馬車留下。”

沈樊成鼓掌。

車夫道:“那馬車是小人唯一的……”

“要命還是要馬車?”沈樊成摸著下巴,“當然,你要馬車,也得有命用啊。”

車夫噎住,頓在那裏。

殷佑微:“我數三下。三、二……”

車夫立刻磕了一個頭,連滾帶爬地跑了。

沈樊成看著他的身影淹沒在黑暗裏,感嘆道:“也不知道他跑回去要多久啊。小魏姑娘,看不出來嘛,還挺決斷。”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剛才怕鬼怕得還抖得跟篩糠似的。”

殷佑微:“……這是兩回事好嗎!”

他點點頭,指了指車廂:“好了好了,回去睡吧。”

殷佑微撩著裙子上去,重新在狹小的車板上躺下。

沈樊成將被拆開的包裹重新系好,然後吹熄了火折子。

黑暗中,殷佑微開口:“他會不會懷恨在心去而覆返?”

沈樊成吹了聲口哨:“他得有膽子。反正再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就索性給你守個夜。你怪嬌貴的,睡去吧。”

“那明天誰來駕車呢?”

“我唄。”

“你會不會困?”

“還好吧。”傳來他輕輕一聲笑,“我曾被人追殺過一天一夜都沒合過眼哎。”

殷佑微沈默了一會兒,道:“我覺得……你人還不錯,為什麽好像仇家很多的樣子?”

沈樊成深沈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殷佑微還沒來得及發表看法,就聽見他接著道:“哎你讀書多,我這句話有沒有用錯?”

殷佑微:“……沒有。”

半夜鬧了那麽一出,殷佑微很難再入睡。

沈樊成聽她翻來覆去,道:“睡不著啊?”

“嗯。”

等了一會兒,殷佑微忍不住道:“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說什麽?給你講故事啊?”沈樊成哼了一聲,“你多大了還要聽睡前故事。”

殷佑微翻了個白眼,這人會不會聊天。

她哽了口氣,轉了個方向睡。

很久之後終於睡著。

沈樊成在天亮的時候去外面啃了個燒餅,一邊抹掉嘴角的芝麻一邊往回走,回來後就看見殷佑微已經醒了,躺在那裏睜著眼發呆。

“醒啦?那我們要走了哦。”

殷佑微抿了抿蒼白的唇,輕聲道:“我想喝水。”

他察覺不對,低下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哎你發燒了。”

殷佑微皺了皺眉,鼻音挺重:“頭昏。”

沈樊成扶她坐起來,給她遞上一囊水:“怎麽好端端地就病了呢。”

“我那天落水後就不舒服了,吃了藥勉強壓了壓,昨晚大概又著了涼。”她捧著水囊喝了幾口,把它又塞回沈樊成手裏。

“嬌貴的。”他嘟囔一句,給她找藥,“那再吃吃這個藥,等到了鎮上給你重新買。”

殷佑微“嗯”了一聲,乏力地歪過腦袋。

沈樊成嘆了口氣:“也怪我,一個人慣了,沒註意到你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殷佑微稍稍擡了眼:“你多大了?”

“不多不少,剛好二十。”

“行過冠禮了,可以娶媳婦了。你這樣不會照顧人,又到處亂跑的,哪家姑娘敢嫁給你。”

沈樊成摸了摸鼻子,沒抓住重點:“冠禮是啥?”

殷佑微:“……”

她問:“你沒有行過冠禮嗎?男子成人要行冠禮的。”

“這什麽規矩。”沈樊成思考了一會兒,“唔,好像是聽說過,不過那有什麽重要的啦,也就你們這幫酸唧唧沒事幹的人才會去弄,江湖兒女,不拘這個!”

殷佑微擺擺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好了,我們走吧。”

“你沒事吧?”

“沒事。”她撿了軟東西放在腰後墊著。

“那我駕車駕慢點,等到了最近的城鎮就去給你買藥。”

“嗯。”

沈樊成掀了簾子出去,過了一會兒,馬車便軲轆轆駛動了。

殷佑微頭昏腦脹,又無所事事,發了會呆便忍不住提了聲音對外面道:“路好走麽?”

“還行。”

“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沈樊成短暫沈默了一會兒,道:“我當你要安靜地休息呢。”

“沒事,你隨便說說,我一個人太悶了。”

“你想聽什麽,聽故事嗎?還挺執著啊。”他笑了一聲,“難不成昨晚的事氣到現在。算了,病人為大,我遷就遷就你。”

殷佑微:“……”

他想了想,說:“就給你講講本少俠是怎麽一夜成名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藍莓的地雷(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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