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世界線的跳轉，明顯沒有以往的效率。

江與暮在一片虛無之中晃蕩了很久，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周圍是無邊無際的耀眼的純白色，讓人沒有真實感。她忽然問：“零啊，你還走嗎？”

零零一撇嘴：“那不是我要走好嗎！我正在控告一零非法監禁！”

“可是我看它可能還在正常工作……”

零零一瞬間失聲，支支吾吾地說：“九維空間，嗯……也許效率比較慢。”

江與暮直覺發生了什麽變故，而零零怕她擔心而沒有說出來，是關於一零或關予奪嗎？

她在一片蒼茫白色中，心情也沒多少起伏，她說：“下個世界線什麽樣？不對，先問下，獎勵還照常分發嗎？”

“獎、獎勵還沒落實到位，但是我看上個世界線贏得的四十分積分已經加上了。”積分獎勵可以說非常雞肋了，零零飛快地跳轉向另一個問題：“說到下個世界線，你的角色是一個心狠手辣、威風凜凜的反派女BOSS呢。”

零零特自豪地問：“怎麽樣，酷炫吧？”

江與暮誠懇地問：“你不覺得加上‘反派’兩個字，我的結局已經定下來了嗎？”

零零毫不在意：“反正不都得死？”

行叭，居然沒什麽可反駁的，江與暮想。

零零繼續解釋道：“昭歌，也就是反派女BOSS，你，繼承了父輩的萬貫家財，權傾天下。此時末世降臨已久，你依然窮奢極欲，揮霍無度，殘害忠良……”

江與暮忍不住打斷它：“請問我能活幾集？”

零零軟軟糯糯地繼續：“別方，聽我說完啊！抵擋末世崩壞的關鍵是一個名叫‘楓隱’的男人，他也是一方之主，但昭歌暗戀他，又求而不得，因愛生恨，把他未婚妻給做成了人偶。兩人這就結下了大梁子了！”

“我天，這很惡毒啊。”江與暮感慨。

“嗯吶，但是我們的九維空間選擇時間節點，不會選那種木已成舟的時候來增加幸存者的難度。我們遷躍過去的時候，你還沒把人家女朋友做成人偶，一切都有轉圜餘地的！”零零樂觀地說：“你們不會打到你死我活，而是相互扶持，你出錢他出力，末世很快就能安定下來。”

“好吧。”江與暮直覺不會這麽簡單，前路一片昏暗。

又安靜了一會兒，她疑惑：“怎麽還沒到下個世界線啊？”

零零信誓旦旦地說：“咱們的純白夢境經過九維空間檢測後，需要重啟一下才能完全恢覆。保證沒有漏洞。”

它話音剛落，純白夢境開始坍塌，露出白色幕布外黑沈沈的天空，劇烈的波動讓江與暮暈眩，她回過神時，已經到了這個世界線的現實中。

昭歌本來倚靠在奢華的真皮沙發上假寐，屋外是陰沈的天空，暴雨傾盆。

屋內奢華而覆古家具，暗紅色的地毯和深金色的墻壁，搭配在一起固然華麗，卻總有種陰森感。

昭歌容貌冷艷，眼角微微上挑時帶著傲慢的誘惑，像一朵被毒蛇纏繞著的紅色玫瑰。

傭人見她從小憩中醒來，趕緊遞上一杯紅酒，江與暮甚至覺得這個傭人的手在發抖，看起來驚恐到了極點，於是她說：“你先放下吧。”

誰知那傭人聞言立馬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與暮：我到底是個多狠毒的人設？

她擡眼一看，仿佛又知道了。

只見奢華而空曠的客廳裏，幾個匠人模樣的年長者，正圍著一個被捆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臉上毫無血色，眼睛大大睜開，頸動脈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已然幹涸，匠人正在用線縫合。

江與暮瞬間意識到什麽，她難以置信地走近，發現那女孩兒面目清秀，神色淒然，她不是睜著眼睛，而是眼皮被肉色的絲線縫合，呈現出大張的姿態，顯然死去多時。

江與暮倒吸一口涼氣，這次換她哆哆嗦嗦地問零零：“這、這不會是楓隱的未婚妻吧？”

零零也快哭了，哼哼唧唧地控訴：“這可怎麽辦啊！”

此時一個匠人看到江與暮靠近，卑怯俯身對江與暮說：“小姐，讓您久等了，防腐消耗了太長時間。”

江與暮擺了擺手，她現在只想靜靜。

但是，又一個衛兵模樣的人跑進來，躬身報告：“小姐，敵方統領經過三天的嚴刑拷打後，方才忽然心跳驟停，獄醫註射了大量神經類藥品才保住他的命。”

江與暮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問：“楓、楓隱？”

衛兵一聽，生怕被牽連，他伏身急切地對江與暮說：“他骨頭太硬，拼死不肯效忠於您，您還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實在是仁慈……”

江與暮：“……”

她已經麻木了，對這個世界不抱希望了。

江與暮反身往臥室走去，背影蕭瑟而荒涼。

“哎，與暮啊……”零零強行安慰她：“我們雖然晚到了一會兒，但你和楓隱兩個關鍵人物還在，這末世還有救！”

江與暮無可奈何：“時間節點也能弄錯，我懷疑……”

她欲言又止，零零比她還無辜，比她還脆弱，還是她自己想辦法吧。

江與暮想來想去，良久，才問：“我現在以死謝罪還來得及嗎？”

零零：“……”

“楓隱一氣之下怕是會滅了你這方勢力，到時候一家獨大，獨｜裁在任何時期都是不利於社會發展的。”零零開始講道理：“一個因為未婚妻慘死卻沒有發洩口而心靈扭曲的獨｜裁者，你想想末世是會被終結還是延續？”

江與暮坐在床邊冥思苦想，怎麽才能和楓隱化幹戈為玉帛。

零零忽然說：“你提供的‘以死謝罪’的想法確實是個思路。”

“比如你把人偶帶到牢裏的楓隱面前，楓隱勢必會勃然大怒，悲憤交加，對你口出惡言。你先歇斯底裏，然後心如死灰……”零零的劇本還沒編完，江與暮有氣無力地打斷它。

“然後我心灰意冷，對這個世界再無眷戀……”

“不行，如果你死了，任務不算完成，我怕你沒法回到原生世界線去。”零零否決她的提議，建議道：“假裝心灰意冷、自絕於世，楓隱念在你死過一次，大概會有所松動。你覺得這個思路怎麽樣？”

“我覺得不怎麽樣！”

江與暮剛落地就被這個世界線的實景當頭一擊，她暫時沒想好一系列的對策，嘆氣說：“我先去看看楓隱還剩下幾分命吧。”

她剛站起身，忽然聽到床底下傳來一陣異動，像是摩擦聲。

江與暮心下戒備，以為是敵人派來的殺手，她面上不動聲色，在腦海中盤算起攻擊的方法，不過……昭歌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穿著一身華服，深藍色的裙擺拖地半米，江與暮心累：這怎麽打？

微涼的鱗片摩擦過腳踝，江與暮差點兒被這滑膩驚悚的觸感嚇出聲，她低頭一看，差點兒厥過去，一條直徑和她腰圍相仿的金色大蟒盤亙在她腳邊，正擡著三角形的腦袋望著她，蛇信發出恐怖的嘶嘶聲。

“哦，這是你的寵物，小金。”零零語氣平靜地說。

江與暮：“？！”

“哎，我忽然發現忘記跟你交待世界背景了。”零零十分坦然地說：“異世大陸，現代文明發展後又步入衰退。昭歌是天賦異稟的馭獸師，她的家族古老、能量強大，你不會以為她只是個錢多人狠的二世祖吧？太天真了。”

江與暮：“……”

零零繼續說：“楓隱是個傀儡師，他一個人能操縱上百個傀儡，戰鬥力驚人。所以昭歌才想要把他的未婚妻做成人偶，可以稱得上殺人誅心了。”

江與暮默默低頭看了一眼蹭著她小腿撒嬌的金色大蟒，從頭部的大小來看它得有十米長，只是大部分身體仍盤踞在床底下。

零零介紹道：“小金是昭歌從小養到大的，感情非常深厚。你別看小金看著可愛溫順……”

“不，我沒這麽看。”江與暮如實說。

“……其實它進可攻退能守，昭歌能胡作非為而不受攻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金在，沒人敢傷她。”零零說。

江與暮想摸摸小金光滑的覆滿金色鱗片的頭，手擡起來怎麽也沒敢往下放，她怕蛇，從原生世界的時候就怕。

“小金……”江與暮低頭商量：“你讓讓？”

以為有人玩耍的小金聽話地退開，江與暮分明覺得自己從一雙漆黑的豎瞳之中讀出了委屈。

江與暮：“……”再給我點時間適應一下！

她沒敢耽擱，提著裙子往外走，甫一出門，就有一排守衛站在門邊，為首那人恭敬地問：“小姐，您去哪兒？”

“看看楓隱去。”江與暮說完，護衛隊齊齊向左轉身，護送著她去了。

一排排囚室之中血跡斑駁，哀嚎遍地，江與暮心中忐忑，和零零講話分散著精力：“昭歌真是……狠毒的不像個女孩子。”

“你可以找著由頭把無罪的人放出去，反正你說算。”零零說。

江與暮訝異於這條長廊之長，偏過頭問護送她的守衛：“楓隱被關在哪兒？”

“盡頭的水牢。”那護衛盡職地解釋：“獄醫判斷再對楓隱用刑，他可能會撐不住，所以先把他關進水牢之中吃吃苦頭。”

江與暮：“……”

“沒事，別……嗯？”零零安慰到一半，忽然察覺到什麽似的止住了話語。

江與暮心中一動，問：“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是錯覺吧。”零零的尾音有幾分不確定的微弱。

水牢之中，傷痕累累、臉色蒼白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唇角微揚，帶著說不出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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