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眼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蔣純純坐在沙發一隅，捕捉到孔芬芳眼角一閃而過的狡黠，心裏暗叫不妙。

另一頭，杜陶華也看出來陸是楊母子今天之所以上門，目的並非她想象地那麽簡單。

按壓住胸口的怒意，杜陶華勾起唇角微笑著應聲，三言兩語便將陸是楊母子二人打發走。

送完客人，葉姐關上房門，只聽“砰——”地一聲，蔣純純一驚，慌張失措地揚起腦袋看人。

杜陶華端坐在她身前，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時下見她擡眼，從牙齒縫中憋出話：“到底是怎麽回事！”

嘆息一聲，蔣純純無奈地閉眼，垂著腦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給杜陶華聽。

事情的原委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杜陶華難得好耐心，聽著她從頭開始說起。

兩人從相親至今，見面，聯系，暗生情愫，藕斷絲連，事無巨細，一件一件地說出口。蔣純純本以為自己羞於開口，沒想到真的說出來了，卻像是一個擔子放下來，整個人都輕松了。

身前，只見杜陶華的臉色愈發陰沈，聽完蔣純純的敘述，恨鐵不成鋼地從嘴裏吐出一句：“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好女兒！”話畢，仍覺得不解氣，咬著牙“謔——”地站起身。

蔣純純睜著一雙無辜地眼睛看著她，不等她開口詢問，下一秒，“啪——”地一聲，耳畔傳來一陣火辣辣地疼痛感。

“你、你給我滾出去！”

車子緩緩地駛入小區正門，開進地下停車場，在距離電梯最近的位置旁找到車位停下。

陸是楊泊好車，開了車鎖後扭頭對坐在後座上的孔芬芳說：“媽，你先上樓吧。”他頓了頓，笑道：“我還有點事，得去趟公司。”

後座上的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得了，在你媽面前還裝什麽蒜。”孔芬芳打開車門邁腿下來，“別急著走，正好你爸也在，一塊兒上樓商量商量你們的婚事。”

陸是楊點點頭，跟著孔芬芳一塊兒下車。

走進家門，客廳裏電視開著，頻道停留在早間新聞，沙發上卻不見一人。

孔芬芳放下包，解開圍巾，站在玄關處脫鞋，“老頭子，人呢？”

陸是楊先她一步走進客廳，沒瞧見陸西風的身影，不由地感到疑惑。

兩人巡視了一圈屋裏屋外，最後陸是楊打開臥室的房門，意料之外地見到了陸西風和陸是欣站在一起，以及站在陸是欣身旁、本不應出現在這個家裏的人。

見到兒子在這個不恰當的時機回來，陸西風臉上的神情帶著一抹古怪，解釋道：“回來了？正好，欣欣難得帶朋友回家坐坐。”

身後的孔芬芳聽到動靜，跟隨陸是楊走進臥室，“誰來了怎麽還藏著掖著……”話未說完，定睛瞧見站在陸是欣身旁的姜曉婷，當即笑顏如花，迎上前道：“曉婷？你怎麽來了？”

陸是欣和陸西風對視了一眼，均未開口。

“來，別站著了，趕緊過來。”孔芬芳一邊說著，一邊將人帶出門，在茶幾前坐下，“哎呦……你這孩子，都多久沒來了……”

兩人兀自忽略了身旁三人投來的目光，事畢，陸是楊定了定心緒，走出臥室，拿起外皮衣便準備開溜。

身後，陸是欣跟著他從臥室裏出來，從他臉上察覺出不快的神色，這個時候便唯唯諾諾地站在門旁，欲言又止地為自己辯解：“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是楊穿好衣服，回頭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陸是欣抿著唇，掀起眼皮打量，試探性地問：“剛才我聽爸說，那個……蔣純純懷孕了，真的假的？”

他知道陸是欣不喜歡蔣純純，但是眼下二人在一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陸是楊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陸是欣鬧出什麽幺蛾子。

“哥……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帶曉婷姐回來……”

“你不會生氣了吧？欸……我都道歉了……”她可憐巴巴地上前捏住陸是楊的衣擺，“哥……”

陸是楊垂眸盯著她瞧了數秒，聞言只道：“欣欣，以後別這麽不懂事，這是最後一次。”

他的語氣帶著警告，陸是欣從沒見他這麽嚴肅，時下有些後怕，“你真的決定和蔣純純在一起了？沒有反悔的餘地嗎？”

陸是楊聽聞，糾正她：“從今天起，你要改口喊她嫂子，別一口一個‘蔣純純’，顯得你沒家教，叫人看笑話。”

陸是欣不服氣，被他當面指出錯誤，紅著臉道：“你別光顧著教育我，咱爸媽還沒同意這樁婚事呢！”

他不耐與她計較，擡手看了眼時間，不早了，“再啰嗦，回頭有你好看。”似真似假地一句警告，陸是欣當即不敢再回嘴。

兩人一番話畢，陸是楊見姜曉婷還未出門，原本打算和父母商議的事情看來今天只能擱置了，“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就不和爸媽打招呼了。”陸是楊吩咐陸是欣，“還有，不該說的話別說，悠著點。”

兄妹倆道了別，陸是楊乘著電梯下樓，坐上車，覆又想起什麽似的，摸出手機給蔣純純去了個電話。

那頭響了好半天沒人接聽，陸是楊看了看忙音的話筒，無奈地收了線，將手機揣進兜裏，發動車子重新上路。

之前他說有要事準備回公司，不是敷衍孔芬芬，眼看年關將近，公司上下牟足了勁做業務，尤其幾個售樓部的經理，每天早八晚九地上下班，恨不得把被褥和洗漱用品搬到公司來。

作為領導，陸是楊自然是喜聞樂見大夥兒工作的熱情，只是這段時間被私事困擾著，兩頭忙得不可開交，簡直可以說分.身乏術。

好不容易駛出最擁堵的二環路，陸是楊驅車往公司趕，心裏琢磨著今天不論如何得先把工作的事情落實了，晚上再找蔣純純商量要事。

只是沒料到，計劃總歸是趕不上變化的。

等到陸是楊忙完手頭的活告一段落時，外頭的天幕已經暗沈下來，他站在窗前看著漆黑的夜色，這才想起有重要的事情還沒辦，當即摸出手機，覆又給蔣純純去了電話。

這一回，蔣純純接得倒是挺快的，只是聲音黯啞，帶著哭腔，“有什麽是嗎？”

陸是楊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你、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話一出口，那頭的人輕輕地啜泣了兩聲，嘴硬說，“沒有，我、我只是喝水嗆到了。”

“你在哪裏？”陸是楊抱著話筒站起身，拿過扔在辦公室沙發上的外套便準備往外頭疾奔。

蔣純純那頭頓了頓，過了半晌才說，“我在新家。”

他思索數秒，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新家”是哪裏，與此同時，蔣純純直接報出一個地址。

陸是楊一手捏著車鑰匙沖出電梯，語氣中聽得出焦慮與不安，“你在那裏別動，我現在馬上過來。”

車子駛出鬧市區，往郊外某處新開發的樓盤疾馳。

這個點樓房外頭黑漆漆的，道路兩旁的街燈昏暗，陸是楊就著車燈的亮光瞇著眼睛悉心辨認，好半天才找到蔣純純所在的那幢大樓。

已過了正常的上班時間，電梯間內只餘頭頂一盞昏黃的照明燈亮著。

陸是楊跨步走了進去，徑直按下樓層數字鍵，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紅色的數字一點點往上飆升。

到達目的地，電梯門剛打開，陸是楊幾乎一個快步沖了出去，黑暗中喊她的名字，“蔣純純——蔣純純！”

漆黑的樓道盡頭，住戶的大門敞開，冬夜的冷風不知從哪兒吹了過來，激起一陣顫栗。

他打開手機顯示屏的燈光，摸黑在新房的陽臺處找到了蹲坐在地上的蔣純純。

此時此刻，她正抱著膝蓋，旁若無人地發著呆，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叫喊。

見她沒事，陸是楊暗自松了口氣，他蹲下.身子靠近她，嘴上卻道：“怎麽好好的大半夜來這裏！連個鬼影都沒有，萬一出點什麽事，你就不怕……”

話音未落，身旁的人忽地撲身上前，整個人跌坐在他懷裏，緊接著，耳畔傳來一陣嗚咽聲。

陸是楊心裏一軟，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時下只是問道：“好好的哭什麽，來……讓我看看……”

他不知道蔣純純在這裏枯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呆了多久，只是在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和滿臉的淚痕時，不免心疼道：“都什麽時候了，怎麽就知道哭。”他擡手幫她擦掉了眼裏，又安慰說：“到底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蔣純純哭得筋疲力盡頭昏腦漲，等到發現不對勁時，周遭的天已經昏沈下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她又急又怕，好在陸是楊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陽臺上冷風不減，他摸了摸蔣純純的手，冷冰冰地，仿佛沒有知覺似的。

陸是楊抱著她的手哈氣，這邊又道：“別說了，先回去吧……回家你再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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