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陸是欣見他將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立馬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那廂，孔芬芬見二人不說話，幽幽地開口道：“行了，都別看了。”她努了努下巴問陸是楊，“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待陸是楊解釋，坐在沙發的陸西風已然按捺不住站起身，“我看就是你小子欠收拾，幾天不收拾皮癢了！”話畢，彎腰從墻角一旁拿來掃帚，“霍——”地一下上來，朝著陸是楊的後背狠狠打下去。

這一下來得實在太突然，陸是楊一吃痛，皺著眉捂住後背，趕忙跳腳躲避開來。

孔芬芬也傻眼了，沒想到陸西風說來就來，招呼都不打一個。

見兒子齜牙咧嘴地站在一旁，怒目圓瞪地瞧著一旁的妹妹，孔芬芬開口道：“老頭子，你先別急，讓我好好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西風脾氣暴，又是半個練家子，沒想到兒子會給自己來這麽一手，氣得牙癢癢，“兔崽子幹了什麽好事還用問嗎？你現在能耐了，合著你妹妹一塊算計我和你媽了，行啊……我今天要不把你剝層皮，你都忘了你自己姓什麽了。”說話間，手裏的掃帚再次揚起。

一旁幹站著的陸是欣被這番舉動嚇傻了，這個時候呆滯在原地，急得哭都哭不出來。

陸是楊見了，把她推上前，一邊躲避陸西風一邊解釋道：“有什麽話你們自己問她，都是這個好女兒的主意，可和我沒關系！”

“你還說！”孔芬芬見自家老頭子怒紅了眼，趕忙出言勸道：“你妹妹在外頭不讀書開店，這事你能不知道？店是誰租的，錢又是誰出的，還要我們一一追問嗎？”她把陸西風勸到一旁，奪下他手中的掃帚，緩了口氣，“老大，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活到三十好幾還要被自己老爹追在屁股後面揍，陸是楊也覺得夠憋屈的。

一個個的都把矛頭指向他，他還想找個地方訴苦呢！

是以，陸是楊解釋說：“這事你得問問你們的好女兒，不能全賴我。”見陸西風坐下了，他也不躥了，找了個邊邊角角的位置靠著。

身後的筋骨拉著有點疼，陸是楊蹙眉繼而道：“欣欣為什麽要開店不想讀書了，這事你們可不能怪我……真要怪我，頂多就是個知情不報之罪，你們倆好歹也是高材生，處理事情得分清主次啊！”

陸是欣從頭到尾都不敢吱聲，這個時候已經被陸西風的棍子嚇怕了，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她這麽一哭，二老便真拿她沒什麽辦法。

孔芬芬嘆息一聲，“好囡囡，有什麽委屈慢慢說，先別急……我和你爸都聽著，別哭了……”

陸西風也斂了脾氣，正色道：“都先停一停，有什麽話不能商量地，多大的人了也不怕笑話……”

陸是欣一聽這兩人轉變了口吻，便知這事十有八九是有希望的，索性便借由此機會，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

夫婦倆聽完女兒的訴苦，這兩年她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剛去的時候語言不通，常被其他交流生欺負。偶爾課業繁重之時，吃不飽又穿不暖，就連過年都沒能回家來……

孔芬芬是個軟心腸，還未聽陸是欣把話說完，自己便紅了眼眶，“好了好了，媽知道你受了好多苦……現在回家了，以後咱們哪兒都不去，就在家裏呆著，有媽陪著，誰也不能欺負你。”

陸西風雖然不認可妻子的做法，可是看著女兒低垂著眉眼，一張小臉哭得通紅，嗓子也啞了，心裏到底是不忍，只好道：“這件事回頭再說，這兩天你就在家裏先住下，哪兒也不用去了。”末了，擡眼看了看坐在對角處的陸是楊，松口氣說，“你也別光站著了，今天難得你們倆回家，讓你媽給你們做點好吃的。”

孔芬芬擦擦眼淚，轉而笑道：“就是就是，難得你們倆都在家，晚上就在家裏吃了，誰也不許走。”說著，扭頭又對陸是欣道：“你的房間我每天都打掃兩遍，待會兒你就把行李搬進去，晚上就在家裏住下了。”

一場危機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解決了，陸是楊見孔芬芬哼著小曲兒走進廚房，陸西風拿起報紙往書房的方向走，看得他心裏直犯嘀咕。

“你這臭丫頭，關鍵時刻居然出賣我。”

背對著二老，兄妹倆低聲交流。

陸是欣耷拉下眉毛作可憐狀，“哥，我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她頓了頓，視線望向廚房，“你是不知道，那天媽到我店裏來發了好大一通火，差點就要把我的店門給拆了，嚇死我了。”

陸是楊冷哼一聲，斜睨了她一眼，“就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功夫，收拾了正好，在家歇一歇，也好有人管教管教你。”

當事人很是不滿他的這番評價，陸是欣皺著眉歪著腦袋看著他，“哥，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了。”

“嗯？”

“危機時刻，我可沒有出賣你哦。”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覆又提醒他，“對了，你和你的小女朋友現在處得怎麽樣了？”

“什麽小女朋友？”陸是楊故作不解，微瞇著眼打量她。

“你就別瞞著我了……我可是聽說，媽給你介紹了好幾個對象，你都不滿意……如果我要是和她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你猜猜看媽會怎麽想？”陸是欣狡黠一笑，朝著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兩人並肩站在窗前，窗外有秋風吹了進來，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陸是楊不知想起了什麽，低沈地笑道：“我倒是巴不得你趕緊當傳話筒，把這事好好和咱媽念叨念叨。”

沒料到他是這麽個反應，陸是欣微怔數秒，繼而反應過來，“呸，我才不上你的當呢！”言畢，也不搭理陸是楊了，轉身往廚房躥，對著孔芬芬獻殷勤。

陸是楊看著廚房內那對母女的身影，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晚上匆匆吃過飯，陸是楊沒有久留，隨便找了個理由率先起身離席了。

孔芬芬見一桌子的菜肴才吃了一半，放下筷子不免埋怨道：“就這麽忙吶，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啊。”

陸是楊站在玄關處穿鞋，抱歉地笑了笑，“臨時有點公事，媽的手藝我下回再嘗。”說完，一溜煙地跑得沒影，連門都忘了關上。

陸西風拉著臉被氣得不輕：“成天不著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孔芬芬關上門，踱步走了回來，“你就別說他了，沒見人今天被你揍得夠嗆的嗎！”

“那也是他該挨的！”一說起這事陸西風就來氣，“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著家，我們做父母的替他幹著急，你再看看他，哎……”

陸是欣在一旁啃著雞爪，聽了他倆的對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孔芬芬和陸西風相互對視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問她：“囡囡，你在笑什麽呢？”

“沒什麽。”陸是欣轉了轉眼珠子，“爸，媽……哥的事情你們就別操心了，說不準很快他就要帶嫂子上門了呢！”

陸是楊根本沒什麽公事要處理，之所以不願意在家裏久坐，一來是身上的傷隱隱發痛，再對著這一桌的飯菜實在是沒什麽食欲，二來，也是吃飯途中忽然想到了某個人，不知怎麽地，忽然想要快點見到她。

戀愛中的男人是沒有智商的，陸是楊想到這句話，覺得有些道理，點了點頭，腳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車子一路疾馳往老城區的方向行駛，九月的傍晚，火燒雲染紅了一半的天際。

陸是楊坐在車廂內，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嘴裏哼著小曲兒，沒由來地心情大好。

轉眼間車子便停在了筒子樓外的人行道上，道路兩旁偶有吃過飯的一家老小出來遛食。

看著那扇緊閉的社區大門，陸是楊撚滅了手裏的煙，斟酌著應該給蔣純純打個電話讓她下來，還是說自己就這樣興沖沖地沖上樓去？

正這麽思量著，一個嬌俏的倩影從社區大門口走出來。

陸是楊不自覺地定睛一看，來人不是蔣純純又會是誰呢？

她似乎剛洗過澡，一頭長發披散下來，發梢微卷，帶著水珠，身上穿著的是一如往日般尋常的居家服。

他見此旋即停好車子，剛準備開了車門下來時，發現她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男人。

這倒是沒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陸是楊當即黑了臉，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最後發現這人與自己相差甚遠。

這麽想著，再看那兩人越走越遠的身影，便愈發地怒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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