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圓弧形的辦公區內，清一色的書桌用具整齊有序地排列開來，房間朝南，落地窗外的夕陽投射在深咖色的木質地板上，纖塵不染的木紋上發出一道筆直的光亮。

辦公室每天都有專人打掃，就連擺在書櫥裏許久不用的文件也要被一天關照兩回，更別提休息區內的沙發茶幾，茶具也是潔凈得發著亮光。

蔣純純站在辦公室裏巡視了一圈，桌面擺臺上沒有繁雜艷麗的花束，空氣裏漂浮著一股淡淡地油墨的清香，這個空間內沒有任何異性存在的痕跡，這讓她十分滿意。

“你在看什麽？”陸是楊手裏端著咖啡杯朝她走近，“會開到一半，我還得回去，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體諒他的辛苦，蔣純純並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道：“行了，你快去吧。”

陸是楊愛死了她這副乖巧地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放下杯子轉而出門去。

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只剩下蔣純純一人，她無所事事逛了一圈，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頭的風景，不由地發了片刻的呆。

就在她不留神的時候，身後的大門被人輕輕地推開。

來人想要極力地掩飾動靜，卻還是被房間裏的人察覺出來。

蔣純純只以為是陸是楊去而覆返、故意逗弄她，心裏暗笑著偷偷藏在休息區的門後。

張楚妍躡手躡腳地走進門，探頭探腦看了半天，沒瞧見蔣純純的身影，不禁感到疑惑，自言自語道：“奇怪了，人呢？”

聽到這聲音，蔣純純辨認出對方，連忙從門後走了出來，“妍妍？”

“姐！”張楚妍又驚又喜，訝然道：“真的是你啊，剛才在辦公室裏看見你進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蔣純純亦覺得欣喜，含笑道：“原來你剛才忙去了，我說怎麽沒瞧見你呢。”

“陸總剛回來，就吩咐下來一堆事情，大夥兒忙得分.身乏術……”說到這兒，張楚妍神色一變，“我不和你多聊了，我得回去了，待會兒姜秘書看到，又該被訓話了。”

她這番話引起了蔣純純的註意，時下便立馬攔住了她。

“欸，等一下。”蔣純純八卦地開口問她：“你說的這個姜秘書，來這裏工作多久了？”

這倒是難為了張楚妍這個新人，她艱難道：“兩年？還是三年？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陸總開公司起她就一直在了，也算是最老的一批員工吧。”

女人的直覺不會出錯，從剛才起，姜曉婷打量自己的眼神，之後的那一番婉轉的回絕，以及看到陸是楊帶自己進門時那張精致的臉孔上展露出的憤憤不平的神色，蔣純純早該猜出其中有貓膩。

見她無故地發楞，張楚妍試探性地問，“純純姐，沒事吧？你的臉色怎麽不對勁啊？”

蔣純純嫣然一笑，從容地回：“沒事，你先忙去吧。”

張楚妍畢竟年輕，沒來得及細想，道過別便徑直往外頭走去。

蔣純純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剛才的事情，茶幾上的咖啡已經冷卻，她輕輕地抿了一小口，霎時苦得皺起了眉頭。

過了半個鐘頭，陸是楊從會議室裏回來，進門時手裏抱著一摞文件，見她低著頭發呆，不知想什麽想得入了神，連他進門都沒瞧見。

陸是楊踱步走到沙發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怎麽了？想什麽呢？”

那人被打斷了思緒，也不惱，仰著腦袋笑看著他，轉移話題問道：“你好了嗎？”

男人感到抱歉，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恐怕還有一會兒要忙，我盡快處理，你再坐會兒吧？”

蔣純純沒有異議，點點頭，乖巧地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他沒想到她會同意，手上動作微滯，心底閃過一絲暖意。

只是沒想到的是，說好的盡快處理，一拖便拖到了八點，等到陸是楊處理好所有的公事，窗外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期間陸是楊出門兩趟，姜秘書進門三趟，匯報完工作議程，臨走之前，不忘擡眼打量坐在休息區的蔣純純，眼神考究，並非善類。

她就這麽坐著，見姜曉婷看著自己，也不躲避，直直地對上了她的視線，挑釁地朝她展露出笑意。

姜曉婷倒是沒見過她這麽直接的人，是以禮貌地收回了視線，對著她點頭示好，打開辦公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一頭，陸是楊結束完手頭的工作，再次起身是才發現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

“走吧。”他拿起公文包，回到茶幾前，略帶抱歉：“本來說好一起吃晚飯，現在看來……只能吃夜宵了。”

蔣純純了然地放下手裏的雜志，臉上並無一絲不悅的神情，“反正我也沒事，就當來參觀了。”

兩人並肩走出門，電梯內，陸是楊詢問她想吃點什麽。

蔣純純一番細想，似乎是有點餓了，揉了揉肚皮，狡黠地笑說：“嘴巴饞，忽然好想吃燒烤。”

白晃晃地燈光從頭頂打下來，落在陸是楊立體分明的五官上，眼窩處投射下一片晦暗。

“你說了算，想吃什麽都成。”他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微微泛著亮光。

坐上車，陸是楊熟門熟路地把人帶到了宜山市中心最熱鬧的夜市裏。

對於這裏，他似乎比她還要熟悉。

就近找了個攤位坐下，招招手，老板拿著菜單上前。

“小陸，好久沒見你來了……你小子忙什麽呢！”

蔣純純見對方年紀不大，和陸是楊似乎又是熟識，態度熱絡，兩人多聊了幾句，態度並不像普通朋友。

燒烤攤的老板聊了好一會兒才註意到今天陸是楊帶了朋友過來，再一打量蔣純純，一身正裝，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見了人會主動點頭示好。

“你小子，有福氣。”老板伸手點了點陸是楊，不懷好意地笑道：“行，不多說了，今天算我請客，想吃什麽盡管說。”

陸是楊哪能承他的意，只說：“我你還不知道嗎？老三樣。”

“得嘞！”

打發走人，陸是楊轉頭看向身前的人，蔣純純從一旁的紙巾盒裏抽出一疊，對著汙漬斑駁的桌面擦拭了好幾回。

“是不是不習慣來這裏？”他抱歉道，“剛剛應該先問問你才是，只不過我吃慣了這家的口味，一時間給忘了。”

蔣純純將手裏的餐紙扔到一旁的垃圾簍內，擡頭看著他，“這裏你常來？”

“嗯，來了十幾年了，你說能不是‘常來’嗎？”話未說完，自己先笑了，“也得虧你今天提起，我已經很久沒吃燒烤，差點就戒了。”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又聊了幾句，燒烤攤的老板動作十分利索，不多時便端上一盤烤好的食材。

蔣純純略略瞟了一眼，金針菇、花菜、雞尖、臘腸、玉米棒、面筋，還配了一整紮的啤酒。

有葷有素，搭配地倒是挺妥當。

或許是真的餓了，待菜上了桌，兩人埋頭苦幹，誰也沒有說話。

一番酒足飯飽，蔣純純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

陸是楊擡眸看她，眼底盛著笑意。

眼看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就該叫杜陶華察覺出異樣，蔣純純嘟囔道：“我該回家了，呵……吃飽就困了。”

陸是楊喝了酒，自然是不能開車的。

付過餐錢，兩人並肩沿著夜市往主路走，街燈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又長又直，猶如兩條並排的直線。

喝過酒，步子便有些虛浮，蔣純純看著兩人的影子在無限延長的前方靠在了一起，不知怎麽地，忽然傻笑起來。

陸是楊雖然喝了酒，這麽點量倒也不至於醉了，見一旁的人驀然地發出一陣笑聲，扭頭看她，“你笑什麽？”

不知不覺間有晚風吹過，蔣純純心想著，來之前說好要好好質問他一番的，到了現在，一杯酒兩口肉下肚，再看身旁的人，神色柔和，語態親昵，那些本該說出口的話一時間竟也說不出來了。

“沒什麽……嘻嘻……”她搖頭晃腦地，伸手撫摸臉頰，只覺得一陣燥熱。

憨態可愛的模樣盡收眼底，陸是楊也跟著笑了，不等她回過神，伸出手攔住她的腰身，下一秒便低頭，銜住了她的嘴唇。

雖然出了夜市，這裏卻還是長街的一角，周身有來往的行人，燈光如白晝一般灑下，鼻息之間只聞到男人身上的氣味，帶著一絲尼古丁和古龍香水的味道，嘴巴裏傳來與她一同品嘗過的啤酒的味道。

蔣純純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要不然怎麽會心跳如鼓、雙腿無力，兩只手試圖推開身前的人，被他靈巧地捉住，最後用力地壓在自己的胸前，感受著他胸腔裏與她同樣跳動不止的心臟。

迷糊之際，陸是楊稍稍放開她，抵著她的腦袋輕聲笑道：“乖，今天一見到你就想親你了，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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