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繽紛五洲，一家位於市區正中心的中餐廳，開了好些年，在本市頗有名氣。

蔣純純下班開著車過來，到時時間尚早。憑借著陸是楊發給她的預約短信，侍者領著她往包間的方向走去。

打開門，一如眼便是古色古香的裝潢，水曲柳的木質餐桌，桌面上擺著一個形狀奇異的陶瓷花瓶，瓶子裏插著一束嬌艷欲滴的芍藥，空氣中似有若無地散發著幾縷清淡的香氣。

蔣純純進門坐下，侍者斟好茶水，放下菜單，畢恭畢敬地出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翻看了數秒，不多時，房門外傳來一陣動靜，陸是楊推門而入。

“你可算是來了。”蔣純純半開玩笑道：“明明是你約的我，卻還讓我等你半天，真是頭回見。”

陸是楊呷了一口茶，解釋說：“來的路上堵車，耽誤了一些時間。”見蔣純純在點菜，問：“想好吃點什麽了嗎？”

蔣純純把菜單合上，“我今天可不是來吃飯的，有正經事找你談。”

陸是楊抿唇淺笑：“成，知道你有事，咱先不急……邊吃邊聊吧。”

陸是楊叫來了服務生，將菜單遞還給他，覆又熟稔地報出一串菜名，“先這樣吧，另外再來一壺你們店裏的龍井，要今年份的。”說完，他又對蔣純純道：“這家店的招牌菜色還不錯，你可以試試看。”

服務生推門出去，包廂內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倆人。

蔣純純伏在桌前，一只手擺弄著茶盞，食指順著杯沿來回打轉，她問陸是楊，“昨天你在電話裏說了一半的事情，怎麽樣了？”

陸是楊恢覆正色，沈穩道：“房子的事情我已經拜托了一個同行幫你看過了，你是想買哪邊的房子？”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得意道：“南邊那塊樓盤不錯，只不過……那裏的房價並不便宜。我已經提前幫你問過了，如果是我出面的話，可以幫你要到一個很優惠的價格。”

蔣純純輕輕抿了一口茶，聽到這裏隨即放下杯子，兩眼放光地問：“能有多優惠？”

“是從來沒有過的優惠。”陸是楊含笑道：“既然決定買房，想必你也了解過咱們市內幾個主要樓盤的價格，屆時你不妨比較比較。”

能夠得到從未有過的優惠價，一聽就很讓人動心了，蔣純純欣喜不已，繼而又問：“你怎麽不介紹我買你自己公司開發的樓盤？”

陸是楊說：“我不做熟人生意，免得回頭你怨我宰你。”

蔣純純聽了，“噗嗤——”一下笑了出聲，“被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自己好像撿了個大便宜似的。”

“回頭你得好好謝謝我。”

頓了頓，蔣純純忽又想起了什麽事情，問他：“對了，還有一件事……”話音剛落，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倏然震動起來，她拿起電話一看，旋即接了起來：“我就在裏頭，對……你問問服務生，進來就是了。”

收了線，蔣純純又說：“之前不是想讓你幫我表妹問問工作的事情嗎？正好，她下了班有空，我讓她一塊兒過來吃頓飯……你不介意吧？”

陸是楊表現出一絲訝然，只片刻又恢覆了正常神色，“當然不會，既然來了……一塊兒坐下吃點也好。”

兩人說著話，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嬌小的身影立在門框旁。

張楚妍穿著一身工作制服，下了班就趕緊過來，蔣純純見她風塵仆仆的模樣，站起身把人迎進門，繼而介紹道：“這是我表妹，張楚妍，你喊她小妍就是了。”轉過頭，又對張楚妍說：“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朋友陸是楊，你們倆打個招呼？”

房間內燈光昏暗，張楚妍進門時並沒有認清坐在蔣純純對面的人長什麽模樣，直到聽到陸是楊的名字，她再定睛細瞧，頭皮不由地感到一陣麻。

陸是楊嘴角笑意微微，見到張楚妍時，波瀾不驚地朝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好，張助理。”

張楚妍不尷不尬地回以一笑，許久，方才開口道：“陸、陸總，真巧啊。”

新的一周，宜山市氣溫回升，和煦的暖風帶走一個冬日的寒意，人們脫下外套，紛紛換上春裝。

陸是楊這天一早心情不錯，姜曉婷坐在位置上，見他搖著鑰匙扣輕哼著曲兒進門，腳步輕快，眉飛色舞。

她將泡好的茶盞端上，叩響門板，下一秒裏頭的人揚聲道：“進來吧。”

姜曉婷輕輕地推門走進去，將茶盞放在桌前。

“什麽事這麽開心？”姜曉婷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陸是楊站在窗前，窗戶大開，微風拂面，他整個人如同沐浴在春風之中，臉上展露出笑意，神態輕松。

“沒什麽事，我看著很開心？”他輕聲笑了笑，反問她。

姜曉婷答，“可不是，你瞧你……嘴巴咧到後腦勺了。”

陸是楊也沒計較，踱步回到桌前，喝了幾口茶，順勢坐了下來。

姜曉婷問他：“早會的文件我都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先過目？”

陸是楊忽然想到有這事，擡頭看她，默了默，笑說：“今天早會就不開了，你通知各部門……挪到明天吧。”說完，他打開抽屜，不知在翻找什麽。

姜曉婷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覆地提醒他，“陸總，今天是周一……”

“我知道，今天有點事情我得出去一趟。”陸是楊頭也沒擡，過了片刻，又問她：“對了，之前公司那輛轎車的鑰匙，你放哪兒了？”

“就在你右手邊第一個抽屜裏頭。”姜曉婷指了指，眼神停留在他身上，觀察許久。

陸是楊心裏想著事情，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視線，拿過車鑰匙起身便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他頓了頓，轉身踱步回頭。

“對了……有件事得問問你，之前那個小助理，張……張楚妍現在去哪兒了？”他好半天才想起對方的名字。

姜曉婷心底疑惑，如實答道：“上周已經被人事部的安排到售樓處去了。”她問陸是楊，“怎麽，你還有別的吩咐？”

陸是楊想了想，自己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沒事……不用安排了，你就把她留著吧，當當助理挺好的。”他沒說兩句，轉而又等不及地往外頭走。

桌上的茶盞只喝了兩口，餘溫還未散去，人卻已經沒影了。

姜曉婷將茶盞收好，端著杯子走出門，路過茶水間時，有同事和她打招呼，笑著問：“姜秘書，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沒事吧？”

她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將茶杯沖洗幹凈，回到位子上，呆坐了許久。

這幾日，蔣純純來回奔波於市內的幾個樓盤，多方對比，衡量價格，又通過陸是楊的介紹，最終決定買在市區南面那片新開發的樓盤。

陸是楊一聽說蔣純純決定買那個樓盤，沒有片刻猶豫，當著蔣純純的面撥出一串號碼。

電話被人接起，陸是楊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話筒這頭，許初原見他如此直白，故而有意戲弄道：“有情況啊你？好好的怎麽想起買我這邊的房子了？”

陸是楊說，“不是我買，有人要買，讓我幫忙牽個線而已。”

“又是哪家的妹妹找你陸總幫忙吃這個面子，你要不說我可不松口。”許初原嬉笑著問他。

陸是楊挑了挑眉，啐了一句：“別他麽廢話，你再不說我可就掛電話了。”

許初原笑著答，“孔阿姨前兩日碰到我了，說起你的事情……你說，我是不是該把這個情況和她反應反應？”

陸是楊握著話筒的手微頓，“算你厲害。”一搬出孔女士，他只得甘願服軟，“本來也是要找你見個面聊聊的，就定下周一早上吧。”

“下周一？不成，我有約了，改改時間。”

陸是楊心裏暗罵，“改個屁，人家就周一有空，你自己安排安排。”話不多說，隨即收了線。

周一早上，上完早自習，蔣純純提著包準備往外走，途中遇見陳星，見她行色匆匆，陳星攔下她，“純姐，你這是要上哪兒啊？”

蔣純純長話短說，“準備去看個房。”她對陳星眨眨眼，“你說的沒錯，房子這事，真不能耽擱。”

陳星還欲多問兩句，她先開口道：“不多聊了，趕時間……下回再約。”話未完，人影已然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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