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兄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片刻，陸是楊感受到身側人影一晃，一抹淺藍色的倩影從眼前飄過。

他瞇眼打量一番，只覺得十分眼熟。少傾，又收回視線，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時下，他對陸是欣道：“吃飽了沒，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陸是欣沒察覺出異樣，嘟囔了一句：“時間還早，著什麽急。”

陸是楊隨口編造了一個由頭，只道：“送完你我得回一趟家，老頭子這兩日正念叨你的事情。”

陸是欣聽罷不再堅持，放下碗筷，陸是楊隨後結了賬，兄妹倆一同走出餐廳。

外頭天色晦暗陰沈，霓虹的亮色被風雪隱去一大半，只留下街道兩旁步履匆匆的行人往家中趕。

剛出門兩步，陸是欣便忍不住摟著陸是楊的臂膀，一邊跺腳一邊不滿道：“這鬼天氣怎麽說降溫就降溫……”

陸是楊斜眼看她，思索數秒覆又問道：“你們女孩子是不是都這樣？寧可凍死也要追求美感？”他指著陸是欣這一身行頭，“你看看……連大衣也不曉得穿一件，回頭又該凍壞了？”

陸是欣不理，仰著脖子懟他：“你不懂……懶得和你多說了。”

兩人走到車前，陸是楊裝作不經意地來回張望，空蕩蕩的停車場內，哪裏還能看到蔣純純的身影。

他笑自己過於刻意，嘆了口氣拉開門把坐上車。

回去的路相較來時順遂許多，陸是楊將人送到姜曉婷家中，臨走之前又不放心似的，叮嚀她：“別給人惹麻煩，小住幾天即可，不要影響曉婷的私生活。”

陸是欣撇了撇嘴，“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曉婷姐哪有什麽私生活，還不都是……”話未完，接收到陸是楊警示的眼神，趕忙閉上嘴，不敢多說什麽。

兄妹倆又寒暄了片刻，陸是楊便不再多留，重新啟動檔位，將車掉了個頭，絕塵而去。

陸是欣轉身往回走，剛進門，鞋子還未脫下，頭頂響起一個女聲：“你怎麽才回來？”

她擡起眼皮，姜曉婷穿著圍裙，手裏拿著鍋鏟，一副居家的打扮，見到陸是欣幹站在門旁，上前關切道：“你餓了沒有？我剛做了一些糕點，你嘗嘗？”

陸是欣覺得不好意思，抹不開面子，紅著臉答：“不用了……曉婷姐，我、我已經吃過了。”

姜曉婷也不多問，一想便知她定是和陸是楊在一起才回來，是以含笑應道：“行，那我先忙我自己的。”言畢，轉身往廚房走。

陸是欣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瞧了片刻，心裏不禁為自己的傻哥哥嘆息：曉婷姐這麽好，他怎麽就看不上呢？

年末，蔣純純的感冒更加嚴重了。

那日與方磊見面之後，看得出來他十分有心，到家時發來短信關切，又約了第二日一同去看某導演剛上映的新作。

蔣純純鼻塞頭疼，恨不得在床上睡他個昏天暗地，方磊約了兩回，她都以身子不適為由，回絕了。

距離過年還有兩天的時候，杜陶華終於忍不住打來電話。

“死丫頭，還和你親媽置氣吶？趕緊收拾收拾回家過年。”杜陶華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話。

到底是親媽，蔣純純收了線，起身略略地收拾了一番，提著行李將車子開回了老城區。

除夕當日，杜陶華趕早起床，買了一堆食材，窩在廚房裏搗鼓了一整天。

傍晚時分，杜陶慧領著女兒張楚妍和老公張遂一同登門，蔣純純將人迎了進來，見到了許久沒有碰面的小表妹。

姐妹倆一坐下便有聊不完的話題，杜陶慧見了，在一旁對張楚妍道：“妍妍，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客氣……趕緊去廚房幫姨媽打打下手。”

話音剛落，杜陶華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著湯碗，裏頭盛了滿滿一碗豬肉餃子，聽到妹妹這番話，她揮了揮手讓張楚妍坐下，“行了，讓他們年輕人多聊一會兒，我手腳利索，這裏一會兒工夫就好了。”

杜陶慧聽罷，挽起袖子，也準備下廚露兩手：“姐，要不你歇歇，還有幾道菜交給我吧。”

杜陶華哪肯，推拒說：“馬上就好，你先坐會兒，我來我來……”

最後還是張遂發話道：“你們兩姐妹就別你勸我我勸你了，讓我來吧……你們都看會兒電視。”

杜陶華和杜陶慧相視一笑，終於不再堅持。

杜陶華和杜陶慧坐在沙發上拉家常，蔣純純和張楚妍坐在一旁談天，時不時地插話議論幾句，電視屏幕裏，春晚的祝福一波又一波，窗外，爆竹和煙花的響動不絕於耳。

年夜飯時，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一塊兒，一邊吃著飯一邊看春晚。

期間聊到了張楚妍的工作，蔣純純方才得知，今年剛畢業的表妹正就職於一家地產公司。

一說起這個，杜陶慧便有聊不完的話題。

“一開始我們倆都不太看好這份工作，本以為她是做銷售跑業務的，沒想到收到通知，說做的是行政工作。”她笑嘻嘻地，一時間喜和樂全展現在臉上，“女孩子做行政好，朝九晚五的，穩妥。”

張楚妍坐在一旁，見她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好意思地說：“到底是不如純純姐，和人民教師相比，行政文秘也算不得那麽回事。”

蔣純純聽罷，勸慰她：“各有各的好，你以為當老師這麽容易吶？”她笑著說：“下回有機會，讓你也來試試，當一天的班主任，可不比你這個秘書輕松。”

杜陶慧和張遂在一旁點頭附和，話題聊著聊著便問起了張楚妍目前就職的公司狀況。

蔣純純這段時間一直想著買房子，因此便也特意關註了一下宜山市內知名的幾個樓盤開發商。

張楚妍大大方方地報出名字，蔣純純一聽飛揚集團幾個字，心裏一樂，又道：“城東那邊剛剛開發的鉑金灣，聽說也是飛揚集團名下的樓盤之一，你要是真在飛揚就職，不妨幫我問問，有沒有員工價？打個折什麽的？”

杜陶華聽她這麽問道，不由地感到疑惑，“怎麽，你準備買房？”

蔣純純見瞞不下去，只好承認說：“是啊，租了這麽久的房子，想了想還是自己的房子住著踏實。”她含笑道：“再說了，咱們這個筒子樓也住了好些年了，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討論拆遷的事情嗎？我在想，不如趁早買房，穩定下來以後把你也接過去住。”

杜陶慧笑言：“純純倒是有孝心了，不過現在的房價也不便宜，動輒好幾十萬，你從哪兒拿出這麽多錢？”

蔣純純說：“現金肯定是沒有了，首付還是沒問題的。”她對坐在對面的張遂問道：“姑父，你也算得上的國企的老員工，住房公積金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才是。”

張遂呷了口茶，沈聲道：“要是考慮用公積金貸款，倒是能拼出一套房子來。不過你想過沒有，錢都交完首付了，裝修怎麽辦？”

這事蔣純純倒真沒想到，眼下見他忽然發聲，頓時楞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張楚妍察覺到氣氛微微冷場，趕忙補充說：“純純姐，不就是房子的事情嗎？你放心，回頭我混熟了，一定幫你問問，能有多少便宜，鐵定也不會吃虧了你。”

蔣純純知道這個小表妹在安慰自己，霎時笑了，“成，有你這句話我也安心了。”

新學期還未開學，蔣純純便提前收到了回校的通知。

會議定在開學前兩日在階梯教室舉行，校長和年級段主任一同出席，一眾教師被提醒務必準時趕到，不得遲到和早退。

蔣純純驅車來到學校，還未進階梯教室大門，路上便碰見了一同來開會陳星。

一個寒假沒見，陳星剪了個齊耳的短發，染成亮眼的巧克力色，人群中只一眼便叫人認了出來。

蔣純純一見她這模樣，吃了不小一驚，笑問道：“你是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怎麽過了個年，大變樣了？”

陳星笑瞇瞇地，“我權當你這是在嫉妒我。”

兩人一邊往裏走一邊聊，陳星問她：“對了，之前那件事情怎麽樣了，有眉目嗎？”

蔣純純近日都在忙著看樓盤，聽她這麽問想也沒想，回道：“別提了，我現在沒這個念想了。”

陳星眨眨眼看她，“不是吧？好端端地怎麽就不談了？”

蔣純純看向她，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恍然道：“你是說方磊？”失笑數秒，“我以為你還問我買房子的事情呢。”

找了個位置坐下，陳星低聲道：“買房不急於一時，我還是畢竟好奇你和方磊的進展，怎麽樣了？”

蔣純純仔細思索，過完年後方磊又約了她幾回。

一次是約她吃晚飯，飯後兩人又一塊兒看了場電影，他親自將她送回了家；還有一回，兩人約好一起去郊區爬山，只是臨到當天，方磊忽然接到工作去不了了，電話裏一再地表示抱歉。

蔣純純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相親這麽長時間，自然也懂總有不可控的因素，對於方磊的失約她並不氣憤，相反地竟然莫名地感到松了口氣。

時下，陳星既然問起，她便也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她說，最後嘆了口氣，失落道：“我總覺得和他之間少了一點點感覺，相處起來反倒沒有戀人的親昵感。”

陳星說：“一定是你太久沒有談戀愛了，再處一段時間試試？兩人相互熟悉了，感覺自然就來了。”

蔣純純默了默，自嘲說：“是啊，真的是太久沒談戀愛，我都快失去談戀愛這樣的本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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