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克利先生的胃口非常好，耐性卻差了一些。為了能盡快得到那兩千噸鎢砂，趙誠提出的條件幾乎被他全盤接受，雙方只在一個問題上出現了點分歧，貨款的種類。買方堅持要以英鎊來結賬，而且認為總價15％的貼水必須下調！

做生意麽，講究個各讓一步，買家爽快，趙誠也表現的很大度，他很光棍的把貼水下調了5個百分點，大約也就是80萬英鎊的樣子。

當初之所以不樂意收英鎊，主要考慮到戰後資產的保值問題。畢竟英國政府在戰爭中已經元氣大傷，英鎊貶值只是遲早的事。除此之外，英鎊的防偽水平稍微差了一些，幾百上千萬的貨款，又沒有驗鈔機這種神器幫忙，天曉得買方會在貨款裏頭做多少手腳。

現在買家沒有反對以共管賬戶形式劃賬，即使貨款出了問題，也有銀行在去兜底。至於貨幣貶值方面的擔憂，看在馬上就有大把現金進賬的份上，些許損失還是能夠容忍的。

不過，生意上的進展並沒能打消趙誠的憂慮。一千六百萬英鎊的生意，一點眉目沒看見就敢把錢付了，鬼曉得保羅?克利哪來的信心，他當這錢都是廢紙麽？！或許是開戶銀行那邊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買家那邊有恃無恐；又或者之前上門買鎢砂的瑞典人就是買家在試探虛實，家裏各種布置都叫人家看透了。具體如何，誰知道呢！

生意走到這一步，想要停下來可不容易。別看保羅?克利嘴上說的好聽，真要老趙敢中止交易，蘇黎世立馬就會多出一大票陌生面孔，到時候人家可就不單單是要貨了，怕是連人命都得帶走幾條。為今之計，哪怕前年是龍潭虎穴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趙誠破例讓保羅?克利派人先到了葡萄牙的波爾圖，倉庫就在波爾圖以南的20公裏的埃斯皮紐，兩千噸鎢砂，還有百來噸其他物資，都屯在一艘舊貨船上。定金到手以後就可以通知買方具體的船名，頂多一個鐘頭，收貨人就能看到貨物。至於接頭的地點，索納斯酒店的布置已經無所謂了，大家直接在設立共管賬戶的銀行見面，也省得折騰。

萬事俱備，又到了交易的日子。

保羅?克利準時出現在了瑞士聯合銀行總部的大廳裏，與前兩次不同，這回他還帶了一個隨從。看樣子在銀行外頭也有布置，只不過一時半會還看不出規模罷了。

趙誠倒是沒讓人跟著，不是他不想，而是家裏人手不足，實在抽不出人來。

老虎貓在附近的狙擊點裏，黑山控制著幾處電控炸點，連凱西婭和娜塔莉都親自披掛上陣，駕著汽艇在蘇黎世湖邊的一處小碼頭候著，隨時準備接應趙誠他們從水路撤退。至於於璐，她開了車在另一處碼頭上等著，不管對方有沒有追上來，全家人都得到新住處待上幾天。

整整一個白天，於璐都過的心神不定，生怕出什麽意外。午夜時分，趙誠總算帶著老虎他們出現在了碼頭，全須全尾的，壓根就沒有人受傷。

當然，自家人平平安安的，不代表買家那頭也平安無事。保羅?克利剛跨出銀行大門就挨了槍子，據說是好幾個槍手同時動的手，身上的彈孔密的都數不出數字來。他的隨從倒是命大，見著有人在門口埋伏，先是拉了兩個倒黴蛋當肉盾、僥幸躲過一劫，然後連滾帶爬的躲回了銀行裏。

趙誠因為忙著把共管賬戶的錢轉到其他戶頭裏，所以沒能趕上門口的大場面。聽到外頭在響槍，跟沒事人似的催促著銀行方面繼續辦理手續。錢的數目實在太大，涉及到的賬戶又多，等確認錢已經全部劃走，銀行外頭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槍聲、爆炸聲、哭嚎聲一陣緊過一陣，好好的一條金融大街，硬是整出了斯大林格勒的感覺來。這會往外走可不是什麽好主意，趁著銀行裏頭也是一片混亂，他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員工更衣室。

更衣室裏有沒上鎖的櫃子，趙誠飛快地脫下風衣掛到了衣架上，淺灰色的禮帽則順手丟進了垃圾桶裏，這兩樣東西本身並不是太顯眼，可是湊在一起就容易被人家盯住，是所以還是丟掉比較好。衣櫃裏還有主人留下的鞋油，老趙靈機一動，索性把腳上那雙褐色皮鞋直接塗成了黑色的。可惜人家沒留下衣服來，不然換一身新的會更好。

臉上也得重新做打扮一下，輕輕撕下兩撇斯大林式的八字胡，取而代之的一臉絡腮胡，再戴上一副黑框眼鏡，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時間緊，想要出什麽精細活根本不可能。匆匆忙忙的收拾完，趙誠又對著鏡子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還成，沒發現有什麽大的破綻，應付內行人或許有難度，糊弄一般的軍警應該問題不大。就在他化妝的當口，銀行外頭愈發熱鬧了。隱藏在各個角落的槍手還在鬧騰，加上匆匆趕來的武裝軍警，那槍聲密的如同爆豆，似乎連裝甲車和重機槍都登場了。

沒人希望做冤死的鬼，銀行大廳裏滿是躲災避禍的行人。趙誠也不曉得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什麽心懷鬼胎的家夥，一閃身也混入了人堆裏，學著其他人一樣，貓腰抱頭蹲在墻根躲流彈。

當兵的和老百姓畢竟不同，普通人聽著槍聲和爆炸聲以後，一個個腿抖的跟篩糠似的，趙誠卻淡定的很，偷眼環視四周安危之餘，還不忘點評人群的漂亮姑娘。可惜了，瑞典人裏多是日耳曼血統，看的上眼的還真沒幾個。讓老趙意外的是，人群裏居然還有跟他一樣膽大的家夥，不過人家看的不是姑娘，而是在盯著男人看。

趙誠趕緊低下頭，把身體又往墻角裏縮了縮。他知道，只要那人不是搞基一族，多半就是人家派來的眼線，自己雖然換了身裝扮，可依舊大意不得。

大街上的喧鬧一直持續到午飯後才結束，透過窗戶往外瞧，隱約能看見銀行外頭躺著不少屍首。趙誠盡量把自己藏在人堆裏，一直等到憲兵來銀行裏檢查完證件才離開。

那個喜歡盯著男人看的家夥也是一樣，不慌不忙的站在靠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銀行裏每一張面孔。可惜的是，他似乎沒能看到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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