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城內準備巷戰的日軍開始抽簽打卦時，靠近城墻的院落傳來一陣陣巨響，攻城部隊開始拆墻破屋了。

中國軍隊以窮出名，絕大多數士兵的標配是一身土布軍裝、一雙草鞋、一根皮帶、一桿沒刺刀的步槍、六十顆子彈外加兩顆手榴彈，連鋼盔和工兵鏟都配不上全。絕對是簡約派的典型，比幾十年後的索馬裏海盜還扯淡。

新24師恰恰相反，能有的東西都裝備著，砸墻開路用的家夥五花八門。墻頭矮了直接翻，翻不過去就用工兵鏟和十字鎬開洞，有的單位還帶著砸石頭的大錘和小塊的炸藥。

日軍是準備打巷戰來著，自然對這種穿墻戰有準備。手雷是這種作戰的不二法寶，往往只要聽到動靜就會一堆手雷砸過來，中國軍隊也不客氣，動手之前總會先丟上兩顆手榴彈過去。這種事情就是比運氣，手快活、手慢死，遇到那種眼疾手快的高手還能把人家剛扔過來的家夥還回去，很可惜這種一對一單挑的狀態很少，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七八顆手雷或者手榴彈一起落地，有時甚至是成捆成堆的扔。

新24師的傷亡大了起來，日本人也不輕松，這種戰鬥幾乎毫無技巧可言，兩邊的傷亡都差不多。因為日軍的手雷在拔掉保險之後還得在硬物上敲擊一下，這個設計在巷戰裏幾乎是個致命的缺陷，所以新24師還略微占些便宜。

眼見傷員不住的往下擡，李有財立刻更換了戰術，迫擊炮集中火力轟擊日軍的核心陣地。九二步兵炮統統拖進城，城內都是磚木結構的建築，這玩意比單純靠人力去砸墻快的多。

日軍立刻感受到了壓力，佐野大佐從槍聲想起的地方就能判斷出中國軍隊進攻的節奏有多快。攻城部隊裝備的沖鋒槍和手槍很多，加上戰術合理，日軍用分隊班級兵力防守的小院落往往只能支撐幾分鐘。這是個艱難的抉擇，明明知道拿老兵拼這種消耗戰極為不劃算，可是他卻一時想不出什麽好對策。

落下的迫擊炮彈越來越密，發生戰鬥的院落也越發近了。佐野大佐把心一橫：“命令城北的部隊反突擊、纏住敵人。通知其他東、南兩年城墻上的部隊，留下部分兵力進行掩護，其餘人員向本部集中，我們準備從北面沖出去。”

夜戰對任何一支軍隊而言都是十分考驗組織紀律的事情。日軍不喜歡夜戰，因為這種環境下他們的空中優勢無法發揮，火炮和輕武器也因為視線問題而失去準頭，加上混戰中不可避免的會有很多誤傷，日軍指揮官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寧可放棄部分戰果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選擇進攻。

今天的晚上對日本人而言就是困境，按照中國軍隊推進的速度，通城內的日軍撐不到天亮就會被全部吃掉。從北面打來的這支軍隊裝備好、戰術反常，更要命的是，他們和城內的日軍一樣不在乎老百姓的傷亡。有日軍試圖用驅趕老百姓做肉盾的方式進行反突擊，很可惜，那支部隊根本不為所動，除去開槍制止任何人靠近外，還扔過一堆刺刀、手榴彈讓他們自行發動反擊。

能用的招數都用了，除去白刃戰還沒試過意外，佐野大佐實在想不出什麽更好的戰術。雖然因為縣城即將失守而心有不甘，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回場子來，中國軍隊裏任何一支步兵師都不可能在野戰中擊敗他的23聯隊。

日軍的動作很快，不過十分鐘就把城墻上的部隊撤了下來。佐野大佐抽空特意整理了一下著裝、還洗了把臉，夜戰就這點不好，說不定被一堆機槍盯著打都可能毫發無傷，結果一發流彈就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要死也得死的體面些。

“全體上刺刀，白刃突擊！”佐野大佐的命令道，生意輕松的仿佛是要求大家去參加野炊。這種自信是有理由的，能正面夠擋住23聯隊這種老牌部隊白刃作戰的不多，自己手上的有軍旗小隊、一個聯隊炮中隊和一個混編的加強中隊，進攻或許不足，但是突圍卻沒有問題。混編中隊沖在最前頭，軍旗小隊和聯隊部在中間，炮兵中隊斷後，傷員們負責掩護，至於（偽）通城縣府那幫家夥，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新24師的迫擊炮群還在不斷怒吼著，設在城墻上的觀察哨很快發現了日軍的異動，在報話機的指引下，炮彈越來越密。盡管有衛兵在一旁攙扶著，佐野大佐還是走的磕磕絆絆，天色很暗，借著街邊房屋燃燒時發出的火光可以隱約看到幾十米外的城門，最然預想中的白刃戰沒有發生，可是中國軍隊對北面的進攻還是停止了，只是不斷的用炮兵火力收割著人命。部隊的傷亡不會小，只要聯隊部和炮兵中隊能夠突出去就。

看到先頭中隊已經突出北門，日軍官兵都松了口氣，只要不被堵在城裏，部隊的回旋餘地就大了很多。佐野大佐想法也是一樣，估計一個小時不到的戰鬥中，聯隊至少損失了六百名官兵，加上周邊據點的戰損，自己的聯隊今夜至少減員三分之一，可是能在中國軍隊“兩個軍”的圍攻下順利突圍，對上對下都算有個交代。他一邊小跑一邊對傳令兵說到:“命令各部隊加快行軍速度，發信號讓東西南三面城墻上的部隊撤下來，與本部一起轉進，還有哪些負責斷後的傷員，只要能行軍的就一起行動。”能多突出去一個人都是好的，保存的部隊越多，上面的問責時越輕松。

當指揮部順利沖出城門後，雖然四周的槍聲依舊打的很急，可日軍官兵們還是覺得輕松不少，總算突出來了。佐野大佐親手扶起一個摔倒的士兵，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已是鼓勵，這種“關切”在等級森嚴的日本軍隊中極其少見，一下子把那個士兵就感動的熱淚盈眶。

“今天沒有月亮，中國人根本看不清我們的動向，加把勁，不要掉隊，等到達錫山據點就安全了。”佐野大佐大聲鼓勵著周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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