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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風暴來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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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使者翻了個身,裹了裹身上的棉被,使者感覺自己的身體暖和了一些。又小睡了一陣,使者終於清醒起來。微微睜開眼睛,就見到外面一片漆黑。

使者用被子裹住腦袋,讓自己更暖和一些。大宋9月初3經是西歷10下旬,睡在沒有燒炭火的屋子裏,大宋使者已經覺得屋裏面有些冷。回想著來這裏之前的時候那些前輩的講述,使者就覺得還是留在大宋最好。

時差、氣溫、飲食,這些都困擾著使者們。使者平日裏醒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微明。現在醒來,天根本就沒亮。還需要等很久才能看到曙光。使者忍不住懷念起在杭州的日子。除了早已經適應的時間,此時的杭州就不會這麽冷。

這時候的杭州的確沒有這麽冷,最低氣溫比起基輔起碼高了六七度度。趙嘉仁考慮的則是比杭州更溫暖的南方。這次的事情變化讓趙嘉仁不得不下令派遣正式的官員以及部隊抵達僧伽羅。

下令三佛齊派遣包括番兵在內的軍隊本是想看看三佛齊當地的動員能力,卻沒想到成為一次誤打誤撞的經典。之後趙嘉仁發現自己對情報掌握有巨大問題,討伐天竺南方邦國的戰爭現在已經打成了一場消滅僧伽羅本地國家的激烈戰爭。

討論已經進行了一陣,就在休息的時候,有一位少將走到趙嘉仁身邊。低聲說道:“官家,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和軍隊有關的事情?”趙嘉仁問道。

“不是。是家裏的事情。”少將的神色有些苦楚。

“你家是地主?”

“家裏有點地。”少將臉上有了神采。

趙嘉仁果斷的拒絕,“今天我們是在談戰爭,別的事情你去政治部談。他們管這個。”

看趙嘉仁態度堅定,少將雖然還想講,卻不得不無奈的離開。

到了中午時分,趙嘉仁離開了總參謀部。在馬車裏問秘書:“最近托你轉交信件給我的人是不是很多?”

秘書連忙答道:“光甲,已經不光是江寧那邊,沒怎麽進行土改的地區的地主們好像都騷動起來。”

趙嘉仁點點頭,卻沒說話。以前的時候大宋在江南,也就是蘇杭以及鎮江那邊搞公田改革。後來那邊也成了土地國有政策的地區。交趾、占城、暹羅、三佛齊等地當然是土地國有制度。兩廣這種人口不多的地區,河南、河北、山東等新解放地區,制度規定上全部是土地國有。

與這些制度上早早卡死的地區,其他的廣大地區都是土地私有,存在大量地主的地區。以江寧為開端,大宋內部的鬥爭已經進入到了第二年年末。地主們也終於開始有了大動作。

車窗外的杭州街道兩邊的行道樹已經郁郁蔥蔥,在秋日明媚的陽光下,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流洶湧。新制度引發的鬥爭貌似沒有讓城市裏的人民感到不安,趙嘉仁也感覺心中安穩不少。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天下沸騰的模樣。

杭州是晴天,距離杭州幾百公裏外的江寧府此時正下著小雨。秋風吹過,讓人感覺到一陣陣涼意。相當一部分江寧人都穿上了橡膠底的雨鞋,步履輕快的打著竹骨或者鋼骨的劍麻布雨傘在街上走過。

與城裏這些人差不多的裝束,站在秦淮河邊的段天德憤憤的看著河邊道路上那些各自忙碌的行人,心中滿是悲憤。天下已經昏暗到如此地步,這些城裏的民夫就沒有任何感受麽!

懷著悲憤的心情,段天德段員外走上了秦淮河河堤。河堤兩邊那些綠化帶的草依舊翠綠,栽種的小樹都已經成活,此時也沒到落葉時節,小樹看著生氣勃勃。已經被拓寬到200米的秦淮河的河道中已經滿是水,渾濁的河沿著河道向長江方向流去。

下了河堤,更能感覺到秦淮河的脈動。河水拍打河岸的聲音,彌漫在空氣中的水草味道。走上橫跨秦淮河岸的浮橋,就看到粗大的緊緊拽住浮橋下的船。加上其他當做護欄的鐵鏈,織成了一張鐵網,防止有人不慎落水。用手拍一拍作為核心主幹的鐵鏈,感覺大鐵鏈紋絲不動。

沿著浮橋走過秦淮河,段天德直奔他的親家盧員外家。到了門口就被人引進客廳,盧員外已經在那裏等著了。段天德上前就問道:“你那邊如何?”

聽到這外人聽來沒頭沒尾的話,盧員外嘆口氣,“段兄,我那邊至少有一半的佃戶都說若是地租不降,他們就不會再佃那麽多土地。”

段天德聽了之後怒道:“這些佃戶大概是想去官府的大農場,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就是癡心妄想。我可是仔細看過大農場的章程,那邊要的是最能幹活的人。”

盧員外沒有跟著段天德一起抨擊大農場,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看著落在院子裏的細雨,喃喃的說道:“若是明年再有地拋荒,又得被官府罰款。一畝地六貫交鈔,這是要我們傾家蕩產啊。”

段天德聽著這番毫無骨氣的話,怒火更盛,“交!交個屁!絕不交!”

盧員外微微搖頭,繼續頹然說道:“今年官府的小麥長得好,豆子也長得很好。這糧價無論如何都漲不起來。”

“那就和他們鬥啊!”段天德忍不住怒喝道。

“怎麽鬥?”盧員外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段天德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他丟下一句,“等你想和文璋那狗賊鬥的時候來找我!”氣呼呼的出門去了。

回家的路上,段天德大步流星。到了家,他立刻前去了後廳。賬房先生已經帶了賬冊過來。見到段天德,賬房先生立刻上來行禮,“家主,我來了。”

“帳算的怎麽樣了?”段天德語氣嚴厲。

“家主,去年的收的租子和往年差不多。但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裏少放了許多債。損失了一成收益。”

“一成?”段天德忍不住怒道。雖然他也有過差不多的猜測,真的聽到準確數字,段天德的心情還是非常糟糕。

賬房先生繼續說道:“另外,那些佃戶不管是磨面或者舂米都去都去了官府的工廠,咱們家裏的磨坊沒掙到錢。只怕又得少了一分二分的收益。”

說完之後,賬房先生有些提心吊膽的等著段天德發火。等了一陣,卻聽到段天德聲音認真的問道:“只有這麽多?還有沒有別的?”

“家主,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枯水期。官府已經開始貼出告示,讓那些退役軍人去村裏面宣傳,雇傭這些人到工地上幹活。以前的時候,有些佃農把糧食賣了,一兩個月之後把錢花完,就得向咱們借錢。若是佃戶們能在工地上掙到錢,他們就不會向咱們借錢。到時候咱們家的收益只怕還要少五分到一成。”

“就是說得有兩成收益不見了?”

段天德的沈靜讓賬房先生更加不安,他鼓起所有勇氣做了個總結,“家主,這是能算到的。還有些事情只怕沒算到。”

“嗯。元旦之前,家族就要發例錢。你有想出什麽辦法沒有。”

“趁著現在的糧食還沒什麽損失,先把糧食賣了。應該能夠今年的支出。”

“你下去吧。”段天德命道。

賬房先生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挨罵,反倒覺得很不安。但是他也不敢留在這裏,萬一段天德馬上就要找人洩憤,到時候就是自找麻煩。

等賬房先生離開,段天德就讓人把管家叫來。與賬房先生想的不同,段天德並沒有拿管家發作。他吩咐管家趕緊將家裏的糧食都賣掉。

“家主,這麽做行麽?”管家很是不安。

“趕緊做。去年的時候想著今年青黃不接的時候賺一筆,沒想到官府維持糧價。陳谷價格低,存放的時候又折損了些。今年索性都賣了,就讓官府自己存糧的時候折損去吧。”段天德還算冷靜的說道。

“可長老們會怎麽講?”

“管不了他們,你先去賣。若是長老有什麽說法,讓他們來找我。”

段天德本想好好歇歇,沒想到當天晚上長老們就跑來好幾位。見到段天德厚直接問賣糧是怎麽回事。

“若是不賣糧,今年的例錢就發不出去。”段天德爽快的答道,同時用目光掃視著長老們。只見長老們互相看著,神色間都是不安。不等長老說話,段天德繼續說道:“便是把糧食都賣了,解了今年的燃眉之急,明年的例錢還是不夠。”

長老們神色大變,有人急切的問道:“會不會是算錯了?”

段天德立刻答道:“有沒有算錯,等今年的賬房結算出來就能知道。現在若是不賣糧食,損失只會更大。我是家主,我能在此事上做主。”

能坐到家主的位置上,並非是因為段天德比別人更善於發脾氣。聽他這麽講,長老也不敢阻止。已經有長老痛苦的問道:“怎麽會這樣!”

“朝廷裏面有人花了大錢,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咱們活下去啊。”段天德痛心疾首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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