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胡瘋為面容嚴肅，寬大的袖袍裏灌滿了風，手上的長劍卻紋絲不動，靜默片刻之後，他沈聲道：“老王，你的試探小把戲該結束了。”

王林雙眼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麽，皺眉喝道：“原來是你。”

胡瘋為沒有答話，只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

“你就是個瘋子，”王林想起自己對林歸等人的所作所為，頓時為自己行為感到羞愧，同時也對胡瘋為更加惱怒，提起長劍就朝胡瘋為劈去。

哐當一聲，兩劍相撞，再次爆發出一陣璀璨的靈光，與此同時，一陣無形的劍氣向四周激射而出，像是水面上驚起了一道漣漪……。

劍氣所到之處，少年們全部被震倒在地，就連地上的篝火，也瞬間熄滅，惹得膽怯的少年們驚叫連連，抱在一起不敢動彈。

“好強的魂力波動，”林歸暗自心驚，與此同時，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也漸漸在林歸心中明亮起來。

“老王，你也瘋啦，居然使出七層的魂力，你這是要殘殺同門呀，”胡瘋為大聲叫罵，“就算你不為我考慮，也應該為這群種地的小子們考慮。”

“原來你還知道為別人考慮，”王林怒氣未消，收回長劍的同時又打出一掌，“我還以為你弟弟死了之後，你瘋到再也不會為其他人考慮了呢。”

“不準你提他，”胡瘋為忽然雙眼發紅，像是瘋了一樣，提起長劍就朝王林頭上劈去。

在月光的照映下，長劍宛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爆發出一陣無比恐怖的劍氣，少年們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這一劍下去，王林肯定身首異處。

噗嗤一聲，王林的手掌及時停住了，胡瘋為的長劍卻沒有停下，直直從王林的頭頂上劈過。

緊接著，一團漆黑的東西掉落下地。

“啊！”

有幾個膽小的少年嚇出聲來，捂著眼睛不敢再看。

朦朧的月色下，王林臉上布滿陰雲，披散著頭發，像極了一個瘋子，那團掉下來的東西，卻是他的道髻。

林歸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滾落下地的道髻告訴他，以後絕對不能在胡瘋為面前提起他弟弟，連妹妹都不可以。

“瘋子，簡直無藥可救，我是前世造了多大的孽，才淪落到今天和你一起負責招收弟子。”王林連連搖頭，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林當中。

“別忘了，這次考核的主要負責人是我，你只是一個拿筆的執事。”胡瘋為大喊一聲，驚得山林裏飛出幾個黑影。

片刻之後，胡瘋為恢覆了平靜，他手指一彈，射出一道炙熱無比的靈光，砰的一聲悶響，原本熄滅的篝火再次燃燒起來，火焰比之前的更為猛烈。

“兔崽子們，都他媽給我過來，”胡瘋為站著篝火前，脖子紅得像是火中的碳塊。

此語一出，少年們都戰戰兢兢，縮頭縮腦地聚集了過來，其中黃菊之和秦鐵生是被人擡過來的。

胡瘋為先是檢查了一遍兩人的傷勢，然後給分別給兩人吃了一顆綠色的藥丸，兩人痛苦的神色漸漸消失，傷勢也逐漸好轉……。

“胡都教，我剛才也受傷了，吐了一口血出來。”林歸向胡瘋為討要藥丸，讓他沒想到的是，胡瘋為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冷冷道：“你還死不了，根本用不著浪費我的九轉愈體丸。”

林歸先是暗罵胡瘋為吝惜，可他轉念一想，頓時嚇得冷汗直冒，胡瘋為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畢竟這只貓妖是胡瘋為的考核內容，他可能一直都在暗自觀察，即便林歸不出手救黃半仙，胡瘋為也會親自出手。

思緒到此，林歸不安的低下了頭，目光再也不敢和胡瘋為對視。

“胡都教，這是我在路上撿的珠子，”黃半仙戰戰兢兢的遞上那顆妖丹，剛才王林走之前，氣呼呼的把妖丹扔在了地上。

“這是我故意扔的，目的就是想你帶進弟子當中，以此吸引貓妖的註意。”胡瘋為重重的打了一拳黃半仙的腦袋，叫罵道：“以後別他媽亂撿東西，這麽多個弟子上山，就你撿了它。”

黃半仙總算明白了，原來自己只是今晚考核的一枚棋子，他摸了摸隱隱生疼的腦袋，反駁道：“要不是我撿了......。”

看見胡瘋為怒目圓睜的樣子，黃半仙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可是他悶悶不樂的神情似乎在說：“要不是我撿了珠子，吸引來貓妖，你的考核還能夠順利進行？過河拆橋，真是一個奇怪的老瘋子。”

“胡都教，今晚的考核有幾個人能過。”黃菊之有氣無力的問道，從他熱切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他很關心這個問題。

胡瘋為扯著嗓子，發出一陣威脅的聲音道：“誰能夠通過考核，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們自己。”

“我們自己？”秦鐵生疑雲滿面，他和大多數少年一樣，不知胡瘋為所雲何意，“這是什麽意思。”

胡瘋為沒有回答，而是一反常態的低聲問道：“都餓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之後再說也不遲。”

“胡都教，這大半夜的荒山野嶺，上哪裏找吃的呀。”黃半仙舔了舔舌頭道。

林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貓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真笨，那麽大一座肉山擺在眼前都看不見，”胡瘋為順手指向倒在地上的貓妖，一臉嚴肅，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火光下，少年們的臉色卻像月色一樣蒼白，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那東西可是妖怪，吃人肉長大的......，”黃半仙看著貓妖都渾身汗毛豎起，更別說要吃它的肉。

胡瘋為拍了一下黃半仙的腦門，吼道：“廢話，妖怪不吃人肉，難道還吃屎不成？我跟你們說，這只貓妖是我特地跑去北境邊界抓的，為的就是給你們考核用。”

林歸心中一凜，胡瘋為居然還到過北境邊界，傳說那裏真妖成群，而北境深處，更是遍布真妖。

每一年，都會有大量的真妖南下，與人族天師展開拼殺，也正因為此，在殘酷的南境北部，才沒有國家的概念，那裏宗門林立，高手如雲，是每年抗擊真妖的主力軍，而聞名於世的天機處，正好坐落在南境北部的中心地帶。

正因為有了天師的保護，南境的許多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這也是天師受世人敬仰的原因之一。

......

烤貓妖腿之事，全由胡瘋為一人操作，沒有人敢上去幫忙，黃半仙也只敢帶人去山林裏撿柴火，為的就是遠離那惡心的場面。

不一會兒的功夫，貓妖腿便已經烤得外焦裏嫩，不時還有誘人的香氣飄來，可就是沒有人敢先動嘴。

“你們快吃呀。”胡瘋為已經吃掉了兩塊貓腿肉，嘴上還有未幹的油水，黏在他的胡子上，看起來惡心至極。

“這肯定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吃了才能過，”黃半仙率先撕下一塊貓腿肉，身先士卒的咬了一小口，然後便說尿急走了。

在黃半仙的鼓動下，又陸陸續續有弟子撕下貓腿肉，但沒有人敢大口咀嚼。

“這肉質跟山上打的野豬差不多，就是味道膻了一些，有點兒像隔夜的羊肉。”秦鐵生一邊咀嚼，一邊解說道。

此話一出，有幾個還沒吃的少年當場吐了出來，面如金紙。

黃菊之也只是吃了一口，神色卻異常覆雜，有種忍辱負重的意味。

林歸沒有吃，道理很簡單，一是因為胡瘋為是個老瘋子，二是因為他不相信黃半仙的鬼話。

......

次日一早，天色才微微發白，山林裏更是迷霧繚繞，篝火還沒有完全熄滅，可是昨晚睡在篝火旁的五十多名弟子，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胡瘋為起身，清點弟子時，發現五十多名少年只剩下十三個，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不滿道：“怎麽還剩這麽多不怕死的家夥。”

“都他媽給我起身，”胡瘋為大吼一聲，地上再也沒有呼呼大睡者，“恭喜你們，成功通過考核，從今往後，你們就是君宗弟子了。”

話音剛落，其中一個少年就哇的一聲，激動得哭了，模糊不清道：“我要回家，我本來是打算偷偷走的，結果睡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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