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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審判易博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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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瓣如漫天飛舞的蝴蝶,翩躚落下。

金字塔型的玫瑰聖賢寺前的處刑場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某個時刻的來臨。

正前方大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匹雙峰駱駝,駱駝背上隱隱約約趴著一個人影,他似乎被反綁住了雙手,如同被斬去了雙臂的武士,神情木然。

人們看到,牽著駱駝的是一個渾身散發出冰冷殺氣的男人,他的長袍獵獵而起,像一面染血的銀灰色旗幟,象征著最終的勝利。

“是帕夏大人,駱駝背上的是帕夏大人!”人群熙攘了起來,有人看到了那個人的長相,紛紛擁擠了過來。

老哈倫雙手交叉於胸前,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臉上的皺紋因此而擠在了一起。安西大師將駱駝牽到了老哈倫的面前,微微點頭,他便將易博拉欣從駱駝背上一把扯了下來,撕下了他嘴巴上的封條。

“在場的諸位,今天的犯人——西漠省帕夏,哦,不對,是‘冒牌貨’帕夏帶到。”老哈倫說道,“現在,有請受害人來說說這家夥的罪行。”

“我該上去說話了。”瞎子抿了抿嘴,沖妹妹霍依做了個鬼臉。

霍依也做了個鄙視的手勢以回報他,笑道:“去吧,去吧,別上去說話也不正經。”

“當然喲,妹妹大人。”

這倆人不像是兄妹,倒像是姐妹。看著瞎子吊兒郎當的上臺,聽著他與霍依扯皮似的對話,一旁的基德不禁想起了自己遠在家鄉的妹妹安妮。自己小時候也曾這般與安妮隨意的開玩笑,不是我欺負你,就是你報覆我。也許,自己離開克德蘭真的太久了,真的應該要寫封信回去跟家裏報報平安了吧。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基德差點又忘記了綠狐,他說好了事情結束後會去找她。現在說明罪行,控訴假帕夏什麽的交給小李跟瞎子就行了。他獨自走進圍觀的人群中,左顧右盼,四處搜尋著綠狐小小的身影,在這樣堪比大團圓的時刻怎麽也不能少了她。

當然,綠狐可不這麽想,她反倒希望跑得越快越好,在易博拉欣被反綁著押上來的時候,她就明白“紅色蠍子”在西漠城的勢力已經被全部瓦解了,阿蔔杜拉將軍不在易博拉欣的身旁,估計也是兇多吉少,這種情況當然是走為上策。

可是呢,倒黴的是,基德就好像瘟神似的纏上了她,綠狐沒走上幾步,就迎面撞上了基德傻兮兮的笑臉。

天哪...又是他!綠狐不禁捂臉,內心瀕臨崩潰,想哭的心都有了。

基德到沒有看出綠狐的心思,還以為她真的哭了,連忙安慰道:“怎麽了,怎麽了?!別哭啊,大家都沒事,我們已經戰勝了假帕夏和阿蔔杜拉將軍了。”

——怎麽會沒事......就是因為假帕夏和阿蔔杜拉將軍失敗了才會有崩潰的沖動吧!

綠狐一直憋著內心的吐槽,想大聲說出來卻又不能。唉,索性就哭一場吧,讓不滿換成淚水來發洩,真是受夠了!

綠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眼睛淚汪汪的,仿佛撒嬌似的直往基德身上蹭啊蹭的。心想,你惹我,我也煩死你,就是哭,沒來由的哭,苦哭到你心煩意亂,無法思考,叫你老纏我!

“呃,明白了。你一定是在抱怨我和小李那天把你一個人扔在市場那裏跑了吧。”基德抓了抓頭發,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女孩子,雖然他有個妹妹安妮,但是安妮貌似從來沒哭過,就是一女漢子,就算哭了,你去安慰她也絕對是被當出氣筒打的份,這可有點傷腦筋。

他又想起了自家的“情聖”李昂納多,這家夥是怎麽安慰妹子來著?好像應該是這樣吧......

“啊,我迷人的小姐,請不要難過,下次我一定會改正錯誤,即便你逛街逛到三更半夜,我也讓自己老老實實的蹲在原地,無法自拔......”等基德模仿著李昂納多說話的口吻,卻越學越離譜,最後他自己都不得不住嘴。

這個時候,絞刑臺前,對易博拉欣的“批鬥大會”已經接近尾聲,諸項控訴都已經陳述完畢,需要輪到基德和安西大師一同提供呈堂證據,總結結果。

老哈倫叫人拿來一張板凳和一把大蒲扇,坐在臺上扇風,這太陽都快把他的老骨頭給蒸熟了。他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對李昂那多說道:“異教徒朋友,我老了,嗓子不好,你替老夫去叫你的同伴來。”

“好的,我的大人。”李昂納多行禮道。

“另外,原諒老夫上次的無禮,是我錯怪了你們,輕信了阿蔔杜拉的鬼話。”

“別在意,老英雄,都是‘紅色蠍子’幹的好事,我們應當立刻封殺這個商會。”李昂納多說,“我懷疑那場‘銀沙城’聖賢寺的縱火案也是他們搞的鬼,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但我還是請老英雄能帶我們面見蘇丹陛下。這個案件確非東帝國所為,應是有人居心不軌,意圖挑起戰火,他們很可能與‘紅色蠍子’有關。”

老哈倫沈吟片刻,道:“雖然信任一個異教徒讓老夫感覺有些不自在,但我可以帶你們去見蘇丹陛下,能不能說服陛下就是你們的事了。”

“當然,感激不盡。”李昂納多用光明神教的方式答謝道,“願火焰之光常照汝心,大人。”

基德終於回到了臺上,只不過他有一點小小的尷尬,綠狐一直抱著他的手臂不放,哭哭啼啼,眼淚把基德的衣袖弄得又濕又皺,怎麽樣都沒法讓他松手。觀眾們看著這情景差點就以為是人販子拐賣小女孩,不禁八卦了起來,令基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甚是難堪。

“弱雞,我坐牢幾天你都勾搭了多少妹子,你最好老實交代。連綠狐小姐你都不放過,你行啊!”李昂納多一臉暧昧的壞笑。

“餵餵,這不關我的事,是她莫名其妙哭個不停!”基德匆忙辯解。

綠狐一聽又開始以淚洗面了,拿基德的袖子當手帕。

李昂納多“嘖嘖”幾聲,“嗯哼,別狡辯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一個重友輕色的人呢。”

“行了,不和你這老猥瑣多說!”基德沒法說服他,只好大聲道,“我得辦正事了!”

基德從腰包裏拿出了原本屬於曼努克帕夏的令牌,走到易博拉欣身旁,“拖”著哭成淚人的綠狐,像一名神探一樣講述著事情的大致經過。

“各位沙之國的朋友們,這位冒牌貨,及其同夥在半個多月前引誘曼努克帕夏來到了西漠城附近的鹽井村,謀殺了帕夏大人,並拋屍於鹽礦的地下內流河之中......”

嗚嗚...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傳進觀眾耳朵裏。

“然後,他們還設下了各種圈套誣陷帕夏的親信......”

嗚嗚嗚......

“餵,別哭了!”

嗚嗚嗚嗚!

本來四五分鐘就能講明白的事情,卻硬生生的拖到了十分鐘。煎熬了半天,基德心說總算是講完了,這簡直是場災難。綠狐也哭累了,再怎麽往眼眶邊上抹洋蔥油擠不出一滴淚水了,只好作罷,她背地裏吐了吐舌頭,下定決心下次還得搗搗亂。

安西大師走到易博拉欣的前方,蹲下身姿,看著他傷痕累累的面孔,不帶任何情感地問道:“那麽,你認罪了嗎?還需要我當眾揭發你們的陰謀麽?”

易博拉欣緩緩擡起頭,蠟像般的皮膚夾帶著凝固的血痂,表情看起來異常的可怖,他沙啞的說著:“你們已經知道了事實,我認不認罪又有什麽區別?”

“很好,那麽你為什麽要假扮帕夏,你又是如何做到的易容,以及居心何在?”

“假扮?易容?哼哼。”易博拉欣幹笑了兩聲,“這本來就是應該屬於我的權力,我才是西漠省真正的帕夏,我又何須假扮?”

聽到這個犯人大言不慚的話語,臺下的群眾中出現了許多唾罵的聲音,之前他們還在朝李昂那多和瞎子等人扔臭雞蛋,現在又轉而向易博拉欣進行批鬥。

“你這話什麽意思?”安息大師質問道。

“曼努克是我的孿生弟弟,他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帕夏總督之位。”易博拉欣的語氣越來越重,聲音逐漸失控了起來,“當年立下戰功的人是我,是我設計打敗了步六孤族人。然而曼努克卻在戰役結束的時候,把我推下了山崖,謊稱我已經戰死,企圖把功勞都算在自己身上。但他沒想到吧,我回來了,殺了他是他罪有應得,為了這一天我足足隱忍了七年!”

安西大師忽然想起來了,是的,七年前易博拉欣和曼努克兩兄弟的威名曾經傳遍了薩爾斯大漠。

那一年,不僅是沙之國最混亂的一年,也是整個中古大陸最混亂的一年,幾乎整個中古大陸都陷入了無休無止的征伐。

聖巴利安與“海盜王國”布隆薩斯瓜分了大陸中部最古老的“聖王之國”羅斯裏克,並發動了對克德蘭的第一次侵略戰爭。

與此同時,連游牧於高原地區的步六孤族人都開始了大規模的軍事擴張,對沿途的小國盡情殺伐屠戮,滅亡了古國莎倫,並將其王城夷為平地,大火足足燃燒了三天三夜,死傷者數以萬計。

這個變故被當時的人們稱為“黑暗浩劫”,標志性事件便是延續了兩千年的羅斯裏克政權倒臺,以及步六孤族人的大舉西征。

“你撒謊!”瞎子突然一改嘻哈的常態,躍上絞刑臺,揪住了易博拉欣的衣領,“曼努克帕夏絕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是個好人,而不是你這樣的偽君子!”

易博拉欣笑了起來,猙獰的笑了起來,抽動的皮膚劇烈顫動著,臉上的血痂盡數破裂,就像皮膚出現了道道血紅的裂紋。

“人的罪行一旦涉及了‘七大罪’,便無法救贖,有的人卻不明白這一點,還要盡力的假意行善,掩蓋罪行,蒙蔽自己的雙眼,直到自己都開始相信自己是好人,可悲啊......”

臺下一片嘩然,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目,差點又要失控。

“你這畜生,你幫助‘紅色蠍子’壓迫村民,謀殺帕夏,陷害忠良,你還有臉說這些,真是大言不慚喲!”瞎子冷冷地說道,然後他憤怒的將易博拉欣推下了絞刑臺,任其摔得頭破血流,不留一絲憐憫,“老哈倫大人,安西大師,快動手殺了他吧,這個人死不足惜!”

易博拉欣摔斷了幾顆牙齒,但他只是吐了幾口膿血,就重新掙紮著站了起來,他陷入了癲狂狀態,張開血盆大口,狂笑道:“哈哈哈哈!你們殺了我也沒用,七年前的‘黑暗浩劫’還會重新降臨,恐懼將會以數倍的態勢增長!”

“這個人瘋了!”瞎子嘲諷道,“就憑你們小小的‘紅色蠍子’麽?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商會?別做夢了喲,白癡,現在可是白天!”

霍依拉了拉他的衣角,勸道:“哥,別生氣啦,他......”

“哈哈哈,你們還不明白對手到底是誰!”易博拉欣突然打斷了霍依的話語,“古代神明說,這個世界上有七種罪惡。你們將面對的,是自己人性的弱點。貪婪、嫉妒、怠惰、傲慢、憤怒、色欲、暴食,七大原罪。你們的罪行將會葬送薩爾斯王朝,最終也會葬送七大王國,等著末日審判到來吧,愚昧的人們!”

他說完了一長串只有精神病人才會發出的言論,在眾多人的驚愕當中,幹咳了幾聲,一瘸一拐地,仿佛蒼老了幾十歲,朝著燃燒的火盆走去。

“難道他要......”李昂納多發現他的行為有些不對勁,“快,快攔住他!”

“人啊,自誕生之始,罪惡就已如影隨形......”易博拉欣喃喃了幾句,毫無留戀的將身軀投向了烈焰的懷抱。安息大師想要阻止,可惜再快也只扯下了易博拉欣的黃色外衣長衫。

烈焰瞬間吞沒了易博拉欣的軀體,人們只能看到,一具焦黑的人體在火舌中扭曲,如惡魔的肢體在抽搐舞蹈,逐漸分解消失,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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