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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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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祈寧自從那天吃多了藥,走了大半拉濱海,最後昏睡在穆駿的汽車裏之後,再睜開眼,就已經躺在鋪滿陽光的大床房裏了,身上蓋的被子輕飄飄暖融融無疑是鵝絨的。

床單是真絲的、地毯是波斯的、床頭扔的古籍善本吳祈寧深度懷疑是走私的。

穆總說,鑒於她家賣了,他家租了。這裏是他找朋友借住幾天的一個小別墅。他說:“就跟自己家一樣。不必拘束。”

吳祈寧起來之後稍微溜達了一下兒,當時就震驚了:獨立三車位車庫,私家草坪,光廁所有三個。嗯,樓頂有陽光房,種滿了熱帶鮮花植物的那種。

俯瞰一下,這個人比狗少的豪華小區裏還有溫水游泳池呢。

這是哪兒呢?打開谷歌地圖定了個位:天嬌園·金樂府。

聽聽,聽聽這名字,便宜的了嗎?

吳祈寧挑了挑眉毛,隱約想到了很多事兒,但是她不想多問。她知道出不了大錯兒了,恍惚聽見盛年來電,說是詹爺爺付款了,貨真價實的美金存在公司海外賬號裏。那她心頭最後一塊病也就算去了。以現在靈州集團公司的局面而言,就算穆總一時癡呆,整個公司宣布放假,各路員工全薪打牌,也夠支持兩年不倒的。

現金流可以說是相當的充沛了。

嘖嘖,這好時候她怎麽就沒趕上呢?

哎,人家乾隆命好,你不能生氣啊。

之後吳祈寧就開始了混吃等死的懶散生活,被豢養的那事兒的,全本兒的金屋藏嬌、灰姑娘上位、棲上枝頭變鳳凰的那種小家雀。

十指不沾陽春水,侍兒扶起嬌無力。

有個阿姨每天來打掃,吳祈寧她媽經常來給她燉各種補湯。不知道穆駿買了周大夫幾條驢的阿膠,被甲流逼得歇斯底裏的濱海醫院居然給她安排了全面體檢和診療建議,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陪著閨女從頭發絲兒查到了腳趾蓋兒,各科室會診吳祈寧只是壓力巨大的綜合征,安心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覆正常,至於婦科的毛病也好治,沒有血崩的危險,不影響生兒育女什麽的,金阿姨也就踏實了。回頭看看穆駿人模狗樣,血色充沛的嘴巴子,並且偷偷拿著他的病例請教醫科聖手、拿著他八字兒問了出馬大仙兒之後,再三確認這人不會中道崩殂,吳祈寧的媽終於給了穆駿一個好臉兒,施施然地收下了準姑爺給安排的歐洲旅行心意,收拾收拾跟老伴兒瀟灑出游去了。

恭送走了丈母娘,吳祈寧打賭穆駿是松了口氣的。然後就是他們倆之間的那點兒事兒了……。

可真是驚喜不斷啊!

吳祈寧那天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進了步入式衣帽間,發現其實裏面都是她的衣服,額……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穆駿從靈周科技的倉庫裏給搜出來的。提溜出來看看,舊衣服上都有新鮮的幹洗牌兒……

然後陸續有人送東西來:應季衣服、全號口紅、新款瘋叉、亦或一個齁兒老沈的首飾匣子,裏面的東西光閃閃照瞎了她的狗眼……

穆總昨天回家的時候,甚至把她上大學那年他送給她的狗熊都淘換出來了,深情款款地又送給她一遍。

吳祈寧不抱任何希望地進熊肚子一掏,果然是一把MINI COOPER的鑰匙。她當時都快崩潰了。她真不想要新車,如果非得買的話,她也是喜歡SUV 運動款。

千鈞一發之際,吳祈寧咬住舌頭沒敢說出來,怕明天她又收到一輛,停哪兒?停車不要錢的啊?

穆駿現在有錢,她知道,但是也不能這麽折騰啊。

穆駿非常努力且迫切地要做好一個直男想象力中好丈夫的一切,可能因為經驗的欠缺和理工男的審美局限,一下子用力過猛了。

吳祈寧毫不懷疑,這會兒她要是死了,他能給她修一個泰姬陵。

好像進度條走到最後了,老天爺才想起來這是霸道總裁和傻白甜的人設,奔死裏找補華麗多金的庸俗劇情。齁得吳祈寧心口發滿。哎,您早幹嘛去了……

這不是旱澇不均了麽。

阿彌陀佛,有就比沒有強。

吳祈寧是個想得開的人:福能享,罪能受,該歇著就歇著唄。

那位做家務的阿姨幹凈利索從不多說少道,看著充滿了職業精神,大概其是伺候了不少有錢的闊主兒。但是吳祈寧覺得,她看她和穆駿的眼神兒總是怪怪的。

吳祈寧摸了摸鼻子,很快反應過來為什麽:吳總也是行走江湖見過世面的。尤其還有些風月場所的業務關系。她深知,自己的姿色實在不足以讓人花這麽多錢包。單憑顏值而論的話,穆駿怎麽看都是買虧了。

吳祈寧開頭兒也想解釋,後來覺得此事越描越黑,幹脆閉嘴了。

穆總呢,總得來說,王子殿下也就跟剛剛醒來的公主吳祈寧同學你儂我儂了小半天兒,然後就開始陷入了瘋狂的忙碌。

他在瑞典結交了一幫實驗室的基友,然後成立的研發中心,穆總大股東參股。他老人家忙了這些日子開發的移動式負壓ESD生成設備通過了企標驗證,技術專利也拿到手了。

樣品在歐盟的展會上反饋不錯,第一批訂單已經下來了。穆駿毫不猶豫地發給了越南和老撾新廠。

吳祈寧百閑之中,含著櫻桃瞟了一眼新產品的成本圖和最終報價,驚詫穆總心黑手毒敢要價之餘,喟然長嘆:這TM才叫產業升級。那幫傻---逼把要下蛋的鳥兒掐死籠子裏了。

然後這位大師哥馬不停蹄地安排李文蔚去瑞典研發中心當靈周科技的外派代表,並且捎上了白夫人隨行。吳祈寧毫不意外,千裏之外,一張印著白瑞明先生名諱的香港到瑞典機票也打了出來。

吳祈寧訕訕地想:哎,都是師哥,你看看人穆駿,再看看孫昊。嘖嘖嘖……差距啊……怎麽就這麽大呢……

後來,盛年傳來了個消息:唐叔跳樓了。準確的死因是高空墜落。轉天就被火化了,麻利得很。聽說當時也是被調查當中,一時心窄,或者是被……那就沒法追究了。

盛年電話裏的聲音倦倦的:“這老東西離婚很久了,只有唐堯一個兒子。姘倒是不少,前些日子唐叔失蹤,聽說就都卷了東西跑了。也好,跑了幹凈。”頓一頓,盛年說:“不知道國內多大意思,唐堯我攔著沒讓回來。小駿,大家相識一場,你給料理料理吧。”

盛總的語氣,頗為興意闌珊。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很快,興唐科技就清算解體,據說資產早已河幹水逝,空架子久矣,靠著貸款才支持到今天。銀行少不得又要擔待大筆壞賬,哎,那還怎麽辦?指著央媽印錢,全民買單唄。興唐科技這匹憑空躥起的業界黑馬,如同煙花一般璀璨耀眼不可直視,然後迅速隕落於無垠的夜空之中,了無痕跡。

白手套的下場啊……

吳祈寧和穆駿對視一眼,沈默了很久,都沒說什麽。

唐叔的骨灰是穆駿取回來的,墓地選址也以樸素低調為主。下葬那天,陰雨加雪,路面甚是泥濘。周海天、林志成、李總、韓毅,甚至秀秀都歇了半天業過來看了看。

反倒是平常跟唐叔吆五喝六兒,吃他喝他的官面兒朋友無一到場。

真應了那一句: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業內的老總這次見面,相對慘然,不禁都生了兔死狐悲的態度,觀禮之後就匆匆別過了。

那天晚上,穆駿緊緊地擁著吳祈寧,慢慢地跟她說:唐叔幾年前就開始海外布局,盛年兼任了唐叔在老撾、越南投資的公司的CEO好久了,那些資產都是唐堯的名字。

盛年、穆駿、甚至寶娜娜都有代持這老東西的國內資產。只不過盛年他們手裏的多,雖然神不知鬼不覺,但是現在畢竟風頭緊,所以不能回來。

這別墅呢,是穆駿代持的。法理上說姓穆。

吳祈寧心說:怪不得說跟自己家一樣呢……

穆駿長長地嘆了口氣:“而這些資產是否另有主人?姓白姓黑?這些事兒,就隨著唐叔身故一起跟著他去了……”

吳祈寧點了點頭,和她猜得也差不太多了……

她反身攬住了穆駿的脖子,瞧著他的眼睛說:“穆駿哥,我們回家吧……這裏很富貴,可我還是想家……”

梁園雖好,非吾居處。

穆駿拍了拍吳祈寧光滑細膩的背:“好。我也想回去啊……”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地說:“你知不知道,齊江和童培培找你都找瘋了?”

吳祈寧面帶忠厚地點了點頭:“知道,我裝不知道,我懶得理他們……”

穆駿眨了眨眼,顯出了些頑皮的神色:“不介意小生為娘子打發了他們吧?”

吳祈寧頓時就呵呵了,這個世道,誰好惹?

吳祈寧坐在家裏早聽了孫昊的耳報:齊江成立公司倒騰貸款的事兒發了,再加上省裏新來了領導,為了肅清餘毒,把前任上的一切待拆遷改造的地產項目都凍結了。戶籍不遷入、產權不變更、開發無動作。這樣一來,不但靈周科技工廠占地的事兒擱置了,就連吳祈寧家小樓的拆遷也沒影兒了。不拆舊、不蓋新。不能轉手買賣。這一下子就把齊江貸來的資金給砸到水裏了。

如果這事兒不犯,齊江還能拖延喘息。可是既然讓孫躍然捅出來了,這事兒就大了。

本來這得算職務犯罪,得虧齊江的爸爸是行裏的老人兒了,銀行最後通牒是:齊江辭職,窟窿堵上。

這齊江一倒,童培培咖啡室裏面兒攝像頭兒的事兒不知道讓誰說出去了。這些日子盛境門口流氓遍地走,嚇得童培培都不敢開張了。

是以,這對兒活寶最近要死要活地找吳祈寧,想讓她把購房款吐出來,把房子回購了,這樣齊江才有機會補窟窿。

十萬火急,耽誤一天就是一天的貸款利息啊。

吳祈寧這些日子多忙啊,她還得坐別墅裏盤腿兒看《歡樂喜劇人第四季》呢。天天嗑著瓜子兒,樂得哈哈的,哪能聽得見這樣兒的電話兒呢?

聽不見,聽不見。

用童培培的話說,吳祈寧包子樣兒,慢性子,辦事兒沒章程兒。吳祈寧覺得她這輩子好歹也得讓閨蜜說對一回。

不著急,不著急。

穆總既然開了金口,次日,童培培和齊江就忙不疊地敢來了天嬌園覲見了。

吳祈寧還真是不想見他們,不為別的,她不願意看見昔日好友落難的樣子,雖然童培培對於看她倒黴好像挺熱衷的。

但是同態覆仇什麽的,太尷尬了,不是吳祈寧的風格。

穆駿欣然會意,揮了揮手指頭:“娘子且去樓上避一避。我來處置。你聽著。咱倆玩兒垂簾聽政好不好?”

吳祈寧樂不顛兒地親了穆駿一口:“我不,咱倆玩兒雙簧。”然後快樂地提溜著裙子躲了。住這麽大房子不聽影壁,你怎麽對得住設計師?

天嬌園巨大,且安保嚴格,童培培和齊江來了之後,找不到吳祈寧住地這一幢雲庭居,還讓保安盤問了半天。最後穆駿差了做家事的王阿姨把他們引進來的。

穆駿端坐在會客廳裏,微笑著請他們落了座、王姨規規矩矩地給上了茶,然後退下去了。

穆駿其實算富二代,自幼父母就比較發達了,也是鳳凰蛋似的捧大的,本來就自帶三分端莊爾雅的主角光環。這些日子順風順水,平安喜樂,這份兒世家子弟的矜貴雍容就又放了三分。比較起齊江的晦澀落寞,穆駿可算是給吳祈寧掙足了面子。

吳祈寧倚著樓上的雕欄上註目下望,覺得自己這丈夫,果然秀雅蘊藉,人品不凡。她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臉頰都燒紅了起來。

可是轉念一想,突然又覺得沒意思,這女孩兒家從小兒比父母、長大了比丈夫家產、老了比兒女出息……

合著你這輩子出挑與否,跟自己的努力混不相幹?這樣兒的一輩子,有勁嗎?

就算有勁,把自己這輩子都壓倒別人身上,放心嗎?

反正吳祈寧是交給自己都不太放心。

樓下的穆駿可沒想這麽多,開口還是溫文爾雅的:“我家小寧身體欠安,我不想讓她勞神。您二位找她有什麽事兒,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她的主,我做得。童小姐,好久不見了。那盛境你還租不租了?就算是你買下了我家小寧的房子,也該把去年盛境的租金給我結了啊。錢不多,規矩不能破啊。”

吳祈寧坐在樓上心裏冷笑,童培培你可以啊,我窮得連餅都買不起的時候,你都不提該穆駿的房錢麽?是不是預備這賬就賴了?

童培培看了看穆駿,臉色更加灰敗了一些,囁嚅了一下兒,開口說:“穆駿哥,我們錯了,小寧的房子我們實在是買不起了……這次來是想跟小寧商量把房錢退了我們吧……”

穆駿訝然一笑:“別啊。合同我看了,你們還差後面兒百萬的購房款沒付清吧?我看這樣,咱們大家相識一場。後面的尾款我給你們個按揭,要是一次性付全款,咱們還能商量著打個折。反正我們也不少那幾個錢。小寧家的房子不錯,你們買了吧。娶妻娶妻,我娶她進我家門。你們看看這兒的環境,她還能搬回去麽……”

齊江的臉都白了:“穆總……我現在實在是付不出尾款來……”

穆駿妝模作樣地“哦”了一聲:“那可有點兒難辦了啊……要不然,咱們走法律程序?這樣,我讓我們公司的李律師跟你們談。你們名下總有別的財產可以執行吧?”他笑得很是溫柔體貼:“本地人的話,怎麽說家裏也有幾套房子吧?我說不行你們就把祖宅賣了,換這一套的尾款,並不吃虧啊。”

吳祈寧心裏比了個中指:穆駿壞人。

齊江說:“我真的沒法給您尾款了,穆總。我家的房子已經抵給銀行了。”

穆駿“哦”了一聲,居然跟齊江推心置腹了起來:“我周轉困難的時候,是內子變賣家產的。你看,這你們才有便宜占麽。現在你也問問令岳麽?哎,聽說你們倆已經登記了啊。那就好辦了,你的債務就是你妻子的債務,就算離異了依法也是共同賠償。你丈人怎麽會不幫你呢?”

吳祈寧舔了舔嘴唇:陰險狠毒。

童培培立時就哭了:“穆總,擠兌小寧是我不對。你……你……你大人大量就饒了我們吧……小寧呢?我親自跟她賠禮道歉。是我對不起她。我現在就是想求她原諒我……我們畢竟是這麽多年的好姐妹啊……”

吳祈寧在樓上看著,穆駿讓童姑娘哭得肉眼可見地寒顫了一下兒,他揉了揉腦門子:“童小姐,你說的是哪兒的話?在商言商,小寧並沒有和我哭訴一個字當初你對不住她。天公地道,今天咱們也是按照規矩來,我也沒有欺負你啊。”抻一抻,穆駿涼涼地說:“童小姐,這好姐妹三個字,您再也別說出口了。今天您哭給我聽,前些日子,你好姐妹貧病交加,內憂外患的時候,你可給過她跟你掉眼淚的機會?”

吳祈寧揉了揉鼻子,竟然有點兒感動:覆仇使者。

樓下良久,只剩下了童培培嚶嚶地哭聲和齊江心虛地哀肯。

吳祈寧聽著心煩,站起來去了頂層的花房看水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穆駿才施施然地上來找她。穆總笑晏晏地親了親吳祈寧的鬢角,手裏捏了一疊文件:“你可如何謝我?”

吳祈寧斜睨著他,看他嘚瑟,一言不發。

穆駿隨手把手裏的東西展給吳祈寧看。老紅色的冊子自然是她家的房產證書了。

另外一頁紙是今天草簽的合同,看意思穆駿是當場簽了一張貳佰壹拾萬的轉賬支票出來給他們。

吳祈寧啞然:“穆總,你可真夠狠的,當初他們付了我二百五十萬首付啊。你這二百一就給打發了?這一個月也沒有啊?股災啊。。”

穆駿挑了挑眉毛:“你家房子年久失修,七十年產權都過了一小半兒了,我又不想買。架不住他們倆又哭又求,給他們二百一,也全是看在你面子上做好事兒了。要不然他們哪裏見得到我?李律師出頭追究他們夫妻共同債務就好了麽……”說著晃了晃手裏的房產證:“娘子,我拿這個換你親手做的打鹵面,你看行不行?”

吳祈寧嘆了口氣:“行行行。怎麽都行。哎……我可真沒想到,你也不善啊。”

穆駿“咦”了一聲,一臉正經:“願賭服輸,既然上場玩兒,就得守規矩,擔輸贏。難道這規矩都是給你定的麽?他們也可不賣給我麽。”說著他冷笑一聲:“畢竟啊,手裏能拿出來二百萬現金給他救急的也只有我了……”

吳祈寧一凜,聽著這話恁地耳熟。想了想,她叉腰指著穆駿的鼻子說:“果然我身邊處處都是你的耳報。”

穆駿笑笑地捏了捏吳祈寧重又血色瑩然的臉頰,一手攬了她的腰:“我人不在你身邊,眼耳舌身意何嘗舍得離了你?哎,跟你說了不要叉腰,讓人看了總忍不住想抱一下兒,不如我們回屋去休息吧?打鹵面的事兒我又不著急……”

吳祈寧滿面含春地啐了穆駿一口:“狠毒且好色。”

穆駿點了點吳祈寧的嘴:“只好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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