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17章 成長

關燈
寶娜娜在那邊抽抽噎噎地哭,吳祈寧在這邊兒沈沈默默地聽著。

雖然都是成年人,面子上好像又都掌握著點兒世俗的權柄風光,可是日子越長越明白,互相之間,真是不能為彼此多做什麽,基本上是各為各的難。

於是她就只好聽著她哭。

她也只是哭,不說什麽,小女孩兒犯倔似地狠巴巴的,色厲內荏,或者連色厲都算不上了。

吳祈寧隱約聽黃鳳說念叨過,盛年對寶姐還不如當初呢。雖然兩個人在外面弄了一個小房子,也算是成了外宅。

可是盛總這些日子愛廠如家,論星期地不回去,一心一意地撲在工作上,擱八零年代,肯定能評上個三八紅旗手什麽的。

寶姐姐也找來過兩回,不過沒說什麽,臊眉耷眼的,眼圈兒腫腫,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黃鳳究竟年輕,對八卦有偌大的好奇:“姐,你說盛總這是鬧的哪一出啊?”

吳祈寧頓了半晌:“我覺得你們想太多了,也許盛總單純是陽痿吧。”

黃鳳冷不防一口咖啡噴到了阿梅身上。吳祈寧記得,耳機裏阿梅在那邊兒又笑又鬧地抱怨。黃鳳一口氣沒上來,嗆到咳嗽,阿梅笑著罵著幫他捶後背。

吳祈寧嘆氣:也許只有這等熱熱鬧鬧,才能叫做兩口子吧。

她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願意說出口:盛年這次是玩兒脫了,把寶姐砸手裏了。可是這話哪怕是跟黃鳳說,吳祈寧都不樂意。太刺人心了。

在嘴裏含著,她都替寶姐紮得慌。

然,她吳祈寧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寶娜娜能不知道嗎?寶姐姐萬花叢中過,又見過多少蜜裏調油到風流人散呢?

無外是,她這一回飛蛾撲火,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罷了。雖說是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爺們兒有的是。但是茫茫人海,真能讓寶姐姐當做心上人的,大概也就是這麽一個吧?那又怎麽舍得撒手呢?世事飄零,這一松開,也許就是一輩子啊。所以寶姐只是想拼一把,給自己一個交代。那麽就算這個交代不稱心,寶姐除了哭也沒別的法子了。

所以她也勸不了她什麽。

寶姐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會兒,忽然問:“小寧,秀兒在濱海幹地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很關心的樣子。

吳祈寧大驚:“真假?你不知道反而來問我?你跟她沒聯系啊?”

寶姐停了停,有點兒生澀地解釋著:“啊,沒。我……自從跟了……跟了他,就不幹了……也跟大夥兒斷了聯系。別人都算了,秀兒還年輕,畢竟我帶出來的,我不放心她……”

吳祈寧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裏登時給寶姐跪了。今天就算是穆駿明媒正娶她回家當誥命,她敢不敢把這一幹人脈關系都拋到九霄雲外還大可商榷。投資圈兒的鐵律是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爺們兒再好,這年頭兒也只能算一個籃子。

人家寶姐可好,真是一心一意,破釜沈舟。

仿佛想到了吳祈寧在琢磨什麽,寶姐淡淡地說:“嗯。我是收攤兒不幹了。我現在才知道,這行兒幹不得。入行越久,見人越多,越難收場。就這樣兒還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盛年是活王八呢……說來說去也不怪人家淡著我,總歸是……總歸是我不好……我就盼著日子長了就好了……”那麽潑辣的一個人,如今賢良淑德地一塌糊塗。

這麽多年了,甭管五四也好,建國也罷。世情對女孩兒的那些苛責,還是滲透到了骨子裏。可怕的是,這種指責,當事人都是認同的。

吳祈寧脫口而出:“呸!什麽誰嫌棄誰的?他敢嫌棄你?你幹什麽的他不知道?他使喚你幹活兒的時候幹嘛去了?早知道這樣兒招惹你幹嘛?你就問著他,還有良心沒有?”

寶娜娜沈默了半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能問啊,小寧,他要是就明白告訴我沒良心,我怎麽辦呢?說千道萬,不是我離不開他麽?”

吳祈寧一下子就頹了,那就沒轍了。愛情就是一樁犯賤的事兒。

她很頹地告訴寶姐:“秀兒很好。你放心。你放心……這丫頭啊……簡直好得很……”吳祈寧心裏默默地補了一句:長袖善舞,明眸善睞,黑白通吃,都學會洗錢了……人家可比你想得開。”

寶姐“嗯”了一聲,又沈默了很久,說:“小寧,你有空就多給我打打電話吧,我心裏悶得慌。”

吳祈寧苦笑了一下兒,這不就是深宮貴婦金絲鳥嗎?沒想到寶姐能落到這一步兒,可是還能怎麽著呢?

她說:“好。”

寶姐有點兒小孩兒氣兒地追著說:“你別學著他那樣,就拿忙搪塞我,一定要跟我聯系啊。我真的是悶到心裏發慌。”

吳祈寧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我一定。你放心,我忙也聯系你。不過你也別想太多,最近,整個靈周科技不管越南公司還是大陸公司真的是都忙啊。再說,我忙,你也可以聯系我啊。”

寶姐沒再說什麽,有點兒放心地撂下了電話。

吳祈寧癟了癟嘴。

她最近是很忙很忙的,各種問題、黑白兩道,紛沓而來,分身乏術。詹爺爺的單子這個月就要交出去。老撾還有一個新工廠開立。所以她深信盛年現在也是忙得死去活來的。

也許太忙的人就是沒空卿卿我我吧。

吳祈寧覺得就算今天你把穆駿把臂拖來,剝個精光地扔在她眼前跳大腿舞,她也是有心無力的。

吳祈寧最近累得就想睡覺。以己度人,她相信盛年的壓力也是很大的。肯定比黃鳳大,畢竟黃鳳只管進度不管錢麽。

然而是否盛總就忙到了不能人道?這事兒大可商榷。

吳祈寧隱約覺得,對於寶姐,盛年是後悔的。關口就在劉熙已經把盛總當前夫看了,要不然只怕盛年已經屁顛兒屁顛兒地回歸了家庭。

她點了點頭:渣!就是渣男!

吳祈寧好歹也曾經和盛年在一個屋檐下掄過馬勺兒。她覺得盛年不是一個重口腹之欲的人,起碼比韓毅差遠了。

據說不愛吃的人也不太好色。

吳祈寧本能地覺得盛年骨子裏是個孤單的家夥,越南雨季的晚上,她看著他端著一杯酒蜷著腿坐在宿舍的飄窗邊兒,悶悶地看著院子裏吹折紛亂的垂水花枝。盛年的眼睛漆黑漆黑的,眨也不眨。仿佛總有一點點兒孩子氣的驚懼。

看著那樣的盛年,吳祈寧偶爾會冒出來個古怪念頭:沒準兒他的種種蠻橫,心機智巧也是強撐的吧?

肯定是。

那樣的盛年看起來孤單又無助。

吳祈寧現在自己當一方諸侯,也是這樣的,身邊的人這麽多,能幫上她的有幾個?爬到一定的位置上,誰不是孤單又無助的?

所以吳祈寧和他們幾個人處得時間長了,她覺得其實盛年跟劉熙才是最搭的,和相貌無關。一個心底深處住著一個害怕的孩子,一個永遠本色出演著姐姐和母親。

但是這話是不能這麽說給寶姐的。畢竟人家倆人是睡一炕頭兒的交情,疏不間親,她說什麽都是白費。

誰規定盛總不能換換口味兒?或者心底的兒童長大成人?

閨蜜也要講分寸的。

自恃占理就去逆耳忠言的都是傻蛋。第一,你的占理可能只是自以為是。其二,把人家說毛了那才叫徹頭徹尾的於事無補。

撂下來電話,吳祈寧揉揉眉心,回頭想想天天跟著林月娥研究進項稅的劉熙,昨兒忙忙叨叨的還要考個會計證兒,一副職場精英的樣子。

那叫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勵志得一塌糊塗的。

吳祈寧心說盛年果然是禍水一枚,誰挨著他,誰不長進。

這一天的工作情況很順利,李文蔚心情顯然也是很好,她在車間擦著汗珠子拍著胸脯兒說:“寧總,不是我跟你吹,這要是能配上進度條兒的話,咱們已經完成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了。我去,瞎子磨刀----這就快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這訂單都弄不完了呢。”

吳祈寧笑得如釋重負,回頭交代劉熙:“抓住這廝,敲釘轉腳,把百分之八十五劃拉一下兒,跟詹爺爺聯系聯系,如果可以咱先租船訂艙,能走的先走。”

劉熙說:“不著急吧。再過幾天,多攢幾個貨櫃,一塊兒報關不好嗎?省得詹爺爺那邊兒今天提一個,明天提一個也是麻煩。”

吳祈寧苦笑一聲:“聽我的,能走的先走。準沒錯兒!”

劉熙想了想,恍然大悟,倒吸一口涼氣,扭頭訂貨櫃去了。

看著這位姐姐的背影兒,吳祈寧不由得慨嘆:我們劉熙姐姐的手段又比跟著盛年的時候利索了好多。

快下班兒的時候,祁連制藥的李工給吳祈寧一電話過來:“可以讓你們家的小夥子撤了。巡視組看見了。效果達到。”

吳祈寧眼珠一轉決定裝傻:“效果達到了,您給我結賬吧?這耍猴兒還得給個桃兒呢,我們這生旦凈末醜跟您門口兒撂地兒也好幾天了,您怎麽也得賞個仨倆的不是。”

李工冷冷地嗤笑:“滾!人家撂地兒是給主家當歡喜蟲兒,你們這是誠心給國家添堵添亂。這破壞市容,破壞穩定的,我不追究你們就是開恩了。你翻閱一下兒共和國歷史,咱們什麽時候允許這麽表達人民內部矛盾了?還給你們臉了,要不是我攔著,你們早給逮走了。哎,現在要驅趕他們抓幾個帶頭兒的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兒你信不信?”

吳祈寧憑空打了個哆嗦,知道李工所言不虛。可她不能就這麽放棄,還有那麽多張吃飯的嘴呢。

吳祈寧做了個深呼吸,一狠心把臉摘下來掛在褲腰上,憨皮賴臉地接著跟李工磨牙:“李工,別介啊。您是我的親爸爸,活祖宗!您既然都給我們臉了,就更不能卸磨殺驢,念完經打和尚了啊。我們這些日子唱念做打,說學逗唱地不就是為了貨款嗎?都是良民,為了口飯吃,是吧?都幹了活兒了,要個工錢而已,沒有大的企圖。就您說的,小錢兒。苦爭苦熬的一幫老姐姐,三四個月工錢還不到一萬塊呢。都是老實巴交地勞動人民、工人階級。論理咱國家都是人家工人階級為領導的呢。您高高手,就把我們放了吧,我們這些日子赤膽忠心地為您效力,您哪兒能這麽白使喚傻柱子,說翻臉就翻臉的?”

李工“嘖”了一聲:“甭跟我提工人階級。老實幹活兒的是工人階級,來找我鬧事兒的連人民群眾都不算。我說你不懂事兒是吧?小吳,不是我說你,做買賣,你也許有點兒手段。看大局,你還差得遠啊。咱得講政治啊。不信啊,你等著,咱們濱海啊……這說話就要變天了。時移世易,你那點兒錢算個屁啊?在我們眼裏那都不叫事兒。到時候更大的單子給你,就在眼前了。吳總啊,你就等著發大財吧……”說到這兒,李工笑了笑,仿佛別有深意:“茍富貴,勿相忘啊我的吳總。”

吳祈寧憑空打了個寒顫,趨炎附勢地敬陪幹笑少許:“好好好,我們也盼著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呢。不過這年頭兒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您看能接濟最好還是趕緊接濟點兒,我們這……”

李工可以想見地在電話那邊皺了眉頭:“我說你這個同志,你怎麽這麽啰嗦啊,到時候一分錢也少不了你的。等著吧!”

“咣”的一聲,李工把電話撂了。

估計李工是不太高興了,這一下子,電話摔得挺狠,震地吳祈寧腮幫子都有點兒麻酥酥的,跟挨了個嘴巴子似的。

吳祈寧揉了揉腮幫子,嘆了口氣,慫了吧唧地給李方林發一條微信:“兄弟,撤吧。”

李方林光速回電,情緒是怏怏不樂,簡直有點兒悵然若失:“這就撤了?我們這剛鬧出來點兒感覺!我們廠的老姐姐們現在可團結呢,都說自己是紅色娘子軍,我得了個外號:黨代表!群眾號喪的熱情空前高漲啊。吳總,你要不來看看?現在撤太可惜了。劉大媽把村兒裏閑著的那幫耍獅子的都招呼來了。還有鼓呢。這絕對是民俗啊。吳總,我TM都沒見過!”

吳祈寧揉了半天腦門子,才把緊皺的眉峰順開,我國人民心是多大,刺刀尖兒上還耍著獅子呢。不知道人家把您抓走是分分鐘的事兒麽?

真是與狼共舞,還自得其樂呢。

吳祈寧十分鄭重地說:“撤!一定要趕緊撤!過猶不及。鬧來鬧去不是為了貨款嗎?又不是廟會,耍什麽獅子啊,真有你的。你的貨款應該下個月初有戲了。再鬧,人家嫌栽面兒不給錢了我可不管啊。”吳祈寧終究厚道,這是預備把詹爺爺的回款挪過來,先給了李方林他們解渴。

總不能讓這傻孩子白忙活啊。

李方林如夢初醒,這才想起來回款的事兒,興沖沖地回頭嚷嚷起來。

吳祈寧電話裏聽著李方林把好消息傳達給了鄉親們,大夥兒轟然叫好兒,這就要收拾東西回家,這才放下心事。

畢竟天涼了,再鬧也不舒坦了。

這也算另類地順天應人。

大娘們過日子都仔細,不但馬紮兒竹竿兒都收回了家,就連寫了血淋淋紅字兒的大白布都拿回家去蓋白菜了。

李方林自告奮勇兼怕吳祈寧賴賬不給,口口聲聲說要到靈周科技幫閑。

吳祈寧笑一笑:“你來吧,咱可說好了啊,不給錢,光管飯,給我當機動大隊,回頭聽我招呼。”

李方林這些日子讓吳祈寧支使得團團亂轉,居然覺得這日子過得十分有趣,電話裏高喊一聲:“得令。”挺開心地回家洗澡去了。

吳祈寧苦笑一聲:“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劉熙不太明白:“咱們就這麽聽李工的?他讓咱撤就撤?”

吳祈寧抱起來自己的馬克杯,深深地吮一口紅糖水:“既到戒臺寶寺,何不悟徹洞天?咱們不經意地已經摻和進祁連制藥的這一場宮鬥戲裏了,那也只好選一邊兒了,陪著您家盛川天天兒的看新聞,我押一寶,沒準兒李工這回就能贏。”

劉熙眨眨眼:“那贏了又如何呢?不瞞你說,我看這抽風欠款的毛病只怕從根兒上治不了,人家是國企,多大勢力啊?汗毛都比咱們腰粗。你說就是換個領導,這換了湯還能換了藥嗎?這一筆給了,下一筆欠著,也是一樣。哼哼,要不然他們做大做強呢,該著上家兒的原料,霸著下家兒的行市,傻-----逼都能抖起來。”

吳祈寧一把捂住了劉熙的嘴:“我的親姐姐!慎言!你還嫌咱們的禍小是吧?再有,你還敢想以後?我可想不到那麽遠。只要這一筆欠款哄回來了就算完事兒大吉,咱們都要拆了,你忘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哪怕以後洪水滔天也不關咱們的事兒了。魯迅先生命好,死抗日戰爭之前了。咱們得見賢思齊懂嗎?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劉熙一楞,囁嚅道:“那還真不幹了啊?多可惜啊,幹了那麽多年了……還是一高新科技企業,別看換了五個總經理,這可才傳到穆駿這個二世祖啊。哎,吳祈寧你這是要嫁一末代皇帝啊。哎,你怎麽還樂,你不著急啊?”

吳祈寧一笑:“您放心,末代不了,他們誰也不傻。這不墻裏開花墻外香呢嗎?要不然你以為盛年這些年在外面忙活了些啥?”

說到盛年,劉熙眼珠一轉,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今天你給誰打電話?說了那麽半天?怎麽還有個女的哭哭啼啼的?你還跟她沒完沒了,我說你喪不喪啊?”

吳祈寧心說壞了,趕緊強自鎮定:“沒誰。”

劉熙白她一眼:“你瞅你那模樣兒,活賽一個說瞎話兒的爺們兒。跟寶娜娜聯系就聯系唄,你敷衍誰呢?”頓了頓,咬著牙說了一句:“我又沒攔著您聯絡新奶奶。”

吳祈寧皺了皺臉,揉了揉太陽穴,趕緊說軟和話:“我不是怕說了你生氣嗎?”

劉熙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眼圈兒又紅了:“總是你們三個多嫌著我一個。”

吳祈寧雙手投降:“什麽叫我們三個?又不是我招來的那一位。你跟我嗆什麽啊?姐姐。別哭了,何苦來呢,傷氣不值當的。”

劉熙搶白道:“你管我叫姐姐,就不許跟那個狐貍精聯絡!”

吳祈寧翻個白眼,心裏把盛年罵了狗血噴頭:“嗨嗨嗨,怎麽這也帶分撥兒的。我這不是也想替你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麽?不識好人心勁兒的。”

劉熙轉頭看著吳祈寧:“那你說,是怎麽回事兒?”

吳祈寧軟軟地嘆了口氣,看著劉熙的臉子說:“寶姐,啊,不,寶娜娜並沒說什麽,就是跟我哭了大半天。人家不說,咱也不好問是為什麽。不過我聽黃鳳說啊,盛總對她不好,很冷落。”

劉熙聽了半晌沒說話,好久才冷冷地哼了一聲:“她以為這些年,我過地不冷落麽?”

吳祈寧眨了眨眼,那一刻,她是真心有點兒相信也許盛年就是單純腎虛。

正胡思亂想著,吳祈寧的手機再一次乍然大響。她一激靈,現在超煩有人打電話找她。這世界怎麽就不能把她忘記呢?

拿起來電話兒一看,嗯,白少爺。

劉熙知機,找了個由頭兒出去了。

吳祈寧點點頭,就知道得有這個活寶。

白少爺依舊是嘻嘻哈哈:“小寧,吳總,我媽回家了。依舊誇你。可是真不提建議咱倆談戀愛的事兒了。”

吳祈寧就呵呵了:“好事兒啊。”

白少爺簡直有幾分樂不可支:“我媽說了,她覺得你佛堂裏藏著男人。入幕之賓!穆駿不在你空虛寂寞冷!不過她倒沒覺得你很過分,老太太說了,武則天那精氣神兒才置辦得起面首呢。有本事的女人都精力過人,欲望旺盛。老太太當真了,回來反反覆覆地說,人家小吳,不是凡人。”

吳祈寧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最後“唉”了一聲:“令堂大人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吧?哎,我也看明白了,她高興就好。怎麽樣,你和文蔚的事兒和她提了沒提?”

白少爺還是笑嘻嘻地:“不能不能,我媽不會說的。再說她跟誰說啊,她認識的人都不認識你。不過你還別說,我跟文蔚的事兒有門兒了,那還不是托了吳總的洪福啊。哎,真成了,我可得好好請請你。”

吳祈寧尷尬地咳嗽一聲:“可是擔當不起。哎,那令堂大人知不知道……文蔚……”

白少爺笑得居然有幾分豪氣幹雲:“當然……不知道……這不關她老人家的事兒!吳祈寧你放心,我跟文蔚是一頭兒的。”

吳祈寧點了點頭,終於有件順心點兒的事兒,她嘮叨著囑咐道:“也就是個慢性病。說出去嚇著老太太也不好。”忽然,想起來李工的話,吳祈寧試探地問:“令尊大人最近……好啊……”

白少爺笑得立刻有點兒不自然:“哎……老頭兒不怎麽說,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不是?你聽見什麽風聲了?”

吳祈寧慢慢地點了點頭,心想:果然好像選對了邊兒呢。她說:“我能聽見什麽啊?你爸爸認識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白少爺沈了沈:“小寧,所以說,我可得給你通風報信兒,你們那個工業區真心是改造在即了。開發商著急拿地,眼珠子都紅了。你可得小心啊。不是我說,胳膊終究擰不過腿的,現在的行市,實體也幹不過地皮,你頂不住的。我這是偷偷跟你說,你們街坊鄰居幾個工廠都簽了協議認慫了。我看啊,你也趁早撤了算了,跟著皇軍混,好處大大滴有。守到今天,你也算對得住穆駿了。”這幾句話雖然喪氣,不過說地也是推心置腹。

吳祈寧說:“我也給你說句到家的話兒,你們也不用嚇唬我,我慫了,怕了,這就背叛革命洗手不幹了。但是,還有一個月詹爺爺的單子就完事兒了,這可是實打實的出口拉動,賺錢的買賣啊。何況我們稅也交了,GDP你們也算上了。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不走,你們怎麽處置我都行。”

白少爺苦笑:“誰有心處置你啊?你以為你誰啊?上頭查的嚴,他們是著急忙慌地拿地換錢補虧空。GDP事關政績,補上虧空事關烏紗。孰輕孰重,你還不明白嗎?”

吳祈寧緊緊地把手裏的紅糖姜茶熨在冰涼的心口上,楞了半天才說出口:“那您指點我們一條明路吧,我們想出了貨再走,還有什麽法子?”

話一出口,吳祈寧自己都楞了楞,她語氣謙卑,一如乞求,這樣的低三下四。

她現在有了地位,嗯,也許還有了錢,但是再也沒有剛畢業時候的意氣風發和挺直的腰桿。

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