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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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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媛剛剛得知自己懷孕了。前不久, 兩家人剛聚過宴,沖著景深升職的喜,擇個良辰吉日給兩人辦婚禮, 日子還沒定下來,就出了事。

事發伊始, 她決然相信她的愛人與此無關,她青梅竹馬的愛人, 她會不了解?

直到景深的好友老孫找上她:“你知不知道景深那天晚上幹什麽去了?”她驚愕住:“他不是跟你喝酒,之後來找我嗎?”

老孫哀嘆一聲,說了實話。江曉媛聽完, 駭然失色。

動員家屬打感情牌是審訊的方式之一,警方向江曉媛交代了種種可疑跡象,她的臉色愈發難看。是,景深的那些說詞, 於別人,說得過去, 於和他同為一體的她, 等同於在騙自己。

警方給了兩人一點獨處的時間。

江曉媛撕心裂肺,泣不成聲, 她告訴景深, 她懷孕了,如果他肯說實話,無論多少年她都等他。

景深面對冰冷的墻壁沈默著坐了一天一夜,俞然從監控裏看他的臉, 相信真相已經不遠。

第二天,景深主動請審。

是他殺了丁暉。案發當天,丁暉約他下班後喝酒,丁暉先開車到家裏接他,兩人一同到燒烤店,丁暉喝醉以後,他趁丁暉不註意,將安眠藥下到酒裏,後將丁暉扶上車,開往終南山,推丁暉下懸崖,制造了丁暉自殺的假象。

“你如何得知丁暉車上行車記錄儀不在?”

“我剛上車他就接到修理店電話,說行車記錄儀修好了,讓他改天去取。”

“你如何抹去一切指紋?”

“找燒烤店老板要了雙一次性手套。”

“你事後如何離開現場?”

“下山趕環山9路22:00的末班車。”

“那兩瓶白酒怎麽解釋?”

“是我用丁暉的手指解開手機,清除了與我的聯絡痕跡,更換了他的支付密碼,再到商店買酒。”

景深交代得事無巨細,只有一樣,警方不以為然——景深的作案動機。他聲稱丁暉缺錢,想在他參股的一家公司做點事,二人意見不合,發生口角,喝酒上了頭,一時糊塗。

俞然直截了當:“我不認為你了實話。”

景深:“我已無話可說。”

案子的脈絡搞清了,與他們所掌握的線索無不符之處,接下來就將全權交由檢方,公安機關的任務算是了了。

“俞隊,案子快結了,你怎麽看起來沒點放松?”小胡這樣問俞然。

俞然沒有作答。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俞然再一次找到薛燦,目的簡單明確,他要知道景深都跟他說了湯胤什麽。薛燦不想在恩師背後插刀,說:“這和案子並沒有什麽關系。”

俞然公式化地回答:“有沒有關系,你說了我們才能知道。”

“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俞然重覆一遍:“我們需要知道關於湯胤,景深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薛燦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俞然。俞然聽完,雖然覺得詫異,但警員素養讓他保持了始終的平靜。

他緊接著找到湯胤求證,聽他說完之後,紀臻霓驚愕地看向湯胤,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表情。盡管如此,湯胤很清楚自己該答些什麽:“我的那只邊境牧羊犬今年快八歲了,一直還跟我父親生活在一起。至於女朋友,回國以後只有臻霓一個。”

俞然不多說任何廢話,問:“你說你來鳳城,是因為景深提議?”

“對,他知道我不想去北京,也不會回家鄉,就提議了鳳城,我考慮過後,的確覺得合適。”

“他為什麽知道你不想去那些地方?”

湯胤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他知道我以前的事。”

不止是臻霓,俞然都顯得意外了。臻霓插了句:“景深知道?你沒有跟我說過啊。”

湯胤:“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說他在網上看到的。”

俞然:“那麽,以前的事,是什麽事?”湯胤看了臻霓一眼,俞然主動補充:“她沒有告訴過我。”

湯胤一時無言,臻霓開了口:“我來說吧。”她不願聽他再一次親口說出那些災難。

俞然聽完,覺得這局面有些微妙的似曾相識。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俞然向湯胤要了幾個他大學同學的聯系方式,最好是熟悉他和景深的。可湯胤的大學同學哪裏這麽好找,部分在國外,在國內的大多集中於北京和長三角地區。既然如此,就只好給幾個北京的了。

還是由臻霓問出了“為什麽”,俞然這次的回答沒那麽板刻了:“我就是在尋找為什麽。”

他最後對湯胤說:“呃……可能要麻煩你事情幫我打個招呼,這年頭,一接到自稱警察的電話,基本都會被當成騙子掛了。”

……

俞然的破案能力一直備受上級認可,這次前去北京取證的申請批得很快,隔天他便帶著小胡乘機出發,走訪的安排從落地起就到了深夜。

“對,我是。不打擾不打擾……特地從鳳城過來的?人民警察真是辛苦啊……”

“跟湯胤和景深誰比較熟?其實以前都不太熟,湯胤一頭紮在書裏,一天到晚老師見他的時間都比我們見他的時間多……死讀書?不會不會,他的課餘都安排得非常滿當,但絕不是打游戲那一類,健身爬山聽音樂會,他還跟其他幾個大神組建了個科研小組,大多數時間都泡在那裏,學校當時還給撥了不少經費呢。”

“談戀愛?那是沒少談,而且他女朋友個個都特別漂亮,還都是人女孩兒主動追的……不多不多,兩個吧應該,正常的……唔,感覺他也沒多上心,要在談戀愛和搞科研裏選,他肯定選後者。”

“能跟得上他思維和眼界的人不多,聊天的時候他往往能猜到你下一句想說什麽,聊久了你會發現自己跟不上他,也就不好意思說話了,他肯定也覺得你這人很無聊,哈哈……智商高超的人都會感覺到孤獨的,因為他們站在金字塔尖,既然是塔尖,那裏能有幾個人?”

“景深?特有錢,聽說他太爺爺是以前鎮守鳳城的將軍,母親那邊也是鳳城數一數二的望族,當時一聽就覺得,哇,貴族啊,哈哈哈……所以感覺這個人也沒那麽好處,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不接地氣吧,反正我這種中產階級的跟他合不來。”

“景深跟湯胤一比?唔,這麽跟你說吧,我們這種學校學生也是分級有差的,上層那類,就是智商高超,有天分,真正想做學問,要肩負起改變時代的人,湯胤屬於這類;中層的話,腦子還是聰明,不用看書考試門門滿分的那種,但是和前一類比起來,總有個臨界點,景深屬於這一類;至於下層,哈哈哈,也就是我這種,沒啥追求和抱負,等畢業拿個學位,找個好工作。”

“大家都是全省排前頭考進來的,但到了這裏,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我說的話,我覺得我完全認可的第一種人,我們班只有湯胤一個。”

……

“對,我們班只有六個女生,在北京的就我一個。”

“湯胤和景深啊,那肯定是湯胤厲害啊,他倆選的一個導師,導師更喜歡湯胤,這肯定的,湯胤那腦子啊……怎麽說明差別?就拿考試來說吧,客觀的選擇填空,都比較簡單,大家都會,但是湯胤的主觀題一直得分比景深高,我看過湯胤的解答,果然大神的思維不是我等普通人能理解的……”

“景深對此有沒有什麽怨言?沒聽說過,但看得出他肯定不服氣,那沒辦法啊,聽說他以前還是他們那出了名的小天才,但是真的是人外有人的。”

“平時啊,獎學金啊,交流機會啊,肯定首選湯胤嘛。有過一起做的項目,應該是湯胤出力比較多吧,畢竟他拿的分賞多。”

“景深和湯胤……因為是同一個導師,交流來往應該是比較多的,關系好不好?應該就是同學,沒見他倆一塊出去玩過,不過湯胤向來不怎麽跟別人打成一片,可能覺得周旋這些浪費生命吧,哈哈。”

“對,當時景深沒有保研的名額,但是因為湯胤不讀了,景深才上的。為什麽?聽說是他媽媽病了,他要回家鄉。之後的事?不太清楚了,大家都忙,就逢年過節發個微信問一聲這樣。”

“有沒有知道湯胤之後的事的?我給你個人的聯系方式吧,是湯胤舍友,應該跟他比較熟。”

……

“湯胤啊,對,我是他舍友,一塊住了四年。人挺好的,雖然不容易接近,但為人處世不會出錯,我覺得我可以理解,如果我到了他那個境界,可能也是這樣吧。”

“景深住我們隔壁,來往不深,平時見面打個招呼什麽的,跟他玩的都是些富二代。要說有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景深有段時間好像開始學習湯胤了,把他自己的作息規律啊,做事的習慣啊什麽的變得跟湯胤一樣,為什麽?就是單純地向學霸看齊唄。說模仿……有點過了,這個,不是景深說的,是我們幾個同學看出來的,景深這人挺傲,家裏貴族嘛,大家都理解。”

“他們兩個應該是不太熟……你說湯胤回國後到鳳城工作是景深提議的?那挺想不到的,他們倆關系肯定沒這麽好。而且,湯胤還需要別人來參考自己的規劃?哇那真是不可思議。”

“哦法學院那個女孩兒啊,是,景深是追她,人漂亮,家裏也是當官的吧,景深都喜歡這種門當戶對的類型。後來是跟湯胤在一起的,人女孩追的湯胤,湯胤吧,感覺也說不上喜不喜歡,人一聰明漂亮的姑娘,男生都不會拒絕的。”

“要我說啊,湯胤應該不會喜歡上誰,感覺想象不到他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樣子,要讓他選一個人結婚,他指不定會選馮-卡門,哈哈哈……哦,美國一個偉大的科學家。”

“湯胤回青碧之後的事?沒聽說過,同學們分布天涯海角,各忙各的,也顧不上。景深後來跟他?景深留校讀到博士,後來就回鳳城了,兩個人感覺也沒什麽機會接觸吧。”

……

“對,景深當時是追過我,但是我之前就喜歡的是湯胤啊。我當然不是用這個理由拒絕他的,而且我拒絕景深之後隔了一小段時間才跟湯胤表白的,畢竟他們同班,不想讓他不好做。”

“景深後來問過我湯胤比他好在哪裏,我也沒說什麽,就說自己先知道的湯胤,先入為主了。真正原因啊,都過去的事了,跟你說你也別往外說哦警官。”

“其實帥不帥不是首要的,景深吧,感覺挺高高在上的,怎麽說呢,其實他會看上我,是把我跟他分為同一類人,我是指階級地位你明白吧?聽說他家族很顯赫,其實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太喜歡這種,湯胤就比較實在,他跟我一樣,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所以我覺得跟他在很多觀念想法上比較契合。”

“後來為什麽分手?湯胤就是個工科呆瓜,他完全註意不到科研以外的東西,我失意的時候他也從來察覺不到,更別說什麽安慰,這樣的男朋友再優秀,誰都不會想要吧。”

“他現在有女朋友了?不奇怪,他的確很吸引人。他還會給女朋友做飯?還會在大街上把她背起來?哇,那我真挺好奇這個女孩的。”

……

走訪完最後一個人是次日中午,在賓館收拾行李準備去機場時,俞然問小胡:“小胡,說說在這麽多人的話裏,你對景深印象最深刻的幾個詞,馬上說出來。”

小胡果然想也不想就回答:“貴族,比不上湯胤,把人分階級。”

俞然笑了笑。

他想,有必要再去見一見景深的母親。

去機場的路上,俞然接到了紀臻霓的電話。他接起來,淡淡道:“餵。”

電話那頭靜如死水。

俞然:“說話,我正在去機場,一會兒就關機了。”

依然沈寂。

他開始有些不安:“怎麽了?你說話呀,胖霓?”

臻霓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幹沈,沒有哭腔,沒有著急,仿佛掏空了一切情緒:“珊妮她……”

俞然心跳驟升,身子都坐正了正:“怎麽了?”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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