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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就是物理,全班屏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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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陽光正好,教室門口走進一個高大的人影,穿幹凈的白T,筆挺妥帖的長褲,在他擡頭的一瞬,引爆轟動。

“哇——!”

男子撓了撓頭發,再一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嗓音清亮,帶有穿透力:“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物理老師,湯胤,湯泉的湯,愛新覺羅·胤禛的胤。”

全班呼應:“——我們知道!”其中,辛甜的聲音最響。

湯胤彎著嘴角,略帶靦腆,清朗俊逸。

自此開始,每一天的課間和晚自修,跑湯胤辦公室的小女生絡繹不絕,問學習問題的多,問非學習問題的,更多。

“湯老師啊,你能再給我講講正交分解麽?”

“胤哥,清華大不大?好玩嗎?”

“胤哥啊,清華的男生,是不是都跟你一樣帥啊。”

最後這樣輕佻的話,只有辛甜敢說。

湯胤也開朗,大方回答:“我在清華算很次的了。”哇聲之後,他補一句,“所以啊,你們好好學習,到清華去看大帥哥。”

湯胤很年輕,算來大他們六屆,本科剛畢業,一身青春活力,和這些高中生在一起,活脫脫一個穩重體貼的大哥哥,比起那些黃毛小子,更是情商輾軋。

跑湯胤辦公室最勤快的女生裏,就有辛甜。她學習並不好,問的問題都低級,拿學習問題開場,然後賴在那閑聊,賴到趕跑了其他女生。

同學之間很快有風言風語傳開,甚至辛甜的男友,校草陸航都為此跟她吵架。

這一切,紀晴都沒參與。

確切來說,同學們熱衷的各種集體活動,她都意興闌珊。多數時候,她都一個人待在教室畫畫。

紀晴沒什麽要好的同學,也沒有人親近她,因為大家都知道,辛甜討厭她。

紀晴高一就和辛甜分到一個班,因為肥胖,辛甜用過五花八門的方法嘲諷她。偶然一次,紀晴曾經的小學同學看不下去了,幫她說:“紀晴小學不胖的,後來生病了,打了激素。”

後來這個同學發現,自己竟漸漸被所有人孤立了。

沒有人再敢跟辛甜做對。久而久之,所有人看慣了辛甜對紀晴的欺辱,而冷眼旁觀,就等同於為虎作倀。

惡意是盲目的,無根無源,卻瘋狂滋長。

同學們不靠近紀晴,也不同情她。好像美人做什麽都可以,而醜的人,被欺負也無所謂。

誰人沒有過少女情懷?高一時紀晴暗戀過陸航,他陽光俊朗,是校籃球隊主力,是所有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偷看紀晴日記的辛甜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偶然”間,紀晴就在小樹林裏,看見了陸航和辛甜接吻。第二天,陸航成為了辛甜的男朋友。

高二的某一天,課間紀晴上廁所回來,一進教室,就預感不對。

“快看!”辛甜正在她座位上,手裏舉著張畫,“大美女回來了!”

“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她手裏拿的是紀晴的畫,一個中分長發的女孩,五官精致,臉型尖俏,是紀晴想象的模樣。

辛甜的聲音肆意而尖銳:“就你,還想長這樣?下輩子吧!”

湯胤在全班的哄笑聲裏走進了教室。下一節就是物理課。他聽到了辛甜的話。

紀晴楞在門口,湯胤一進來,大手就扶住她肩頭,揚聲道:“那可不一定,我就有個同學,以前比紀晴還胖,後來減肥成功,現在是鳳城大學新聞學院的院花。”

湯胤鎮住了所有聲音。他接著說:“好了,都回座位,上課。”

最後,他揉了揉紀晴的腦袋,淺淺一笑。

紀晴的心怦怦亂跳了整節課。那天晚上,她哭了,不是因為辛甜,是湯胤。

傾慕湯胤的小女生多如牛毛,多了紀晴,不過是多了最不起眼的一個。

那是高二期末的晚自習,沒有指定科目,文科班當然覆習文科,而紀晴在看物理。

她精挑細選出一個有分量的物理題,準備去找湯胤。課間他的辦公室從不空檔,她只敢在這種大家都不會去的時間去找他。

湯胤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門只留了個縫隙,透出一束光。

紀晴正要敲門時,聽到了辛甜嬌嗔的聲音——“你說什麽?我不太明白。”

紀晴一怔,眼睛湊向門縫。

辛甜半趴在桌子上,湯胤正給她講題,她故作糊塗,又湊近他一些,那模樣媚的,真像車展上的車模。湯胤講題時,辛甜根本不看他筆頭,只盯著他。

“哦,是這樣啊……”她漫不經心地答,身子更往下。

她故意扯開了校服領扣,從湯胤的角度,裏頭一覽無餘。

湯胤面無表情,直接將她拎起,說:“眼睛離本子太近,容易近視。”

“咿呀——”一聲,是紀晴不小心撞開了門。

兩人同時看過來,六只眼睛相對,紀晴窘迫,而辛甜,很慌。

辛甜竟先發問:“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紀晴一時無措,就要退出去:“啊?不好意思……”

湯胤擡手招呼她過來:“紀晴,有問題不懂?過來。”

辛甜氣急敗壞地出去,路過紀晴身側,狠地一撞。

當晚,辛甜將紀晴逼到無人的角落,惡狠狠道:“敢說出去,我讓你滾出青中。”

她當然是指,紀晴撞見她調戲湯胤的事。任她辛校花再怎麽張揚跋扈,勾引一個老師這種事,到底有違倫理。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不久之後,高二物理會考,升入高三,沒了物理課,湯胤也不再帶他們。

湯胤教新一屆的高一,吸引了一波新的小迷妹。

備戰高考,同學們各自收斂,紀晴也是,什麽湯胤,什麽辛甜,她通通拋開了。

一切都按條理進行著,直到高考放榜,紀晴足夠進入一個頂好的985,而辛甜,三本有餘。

畢業了,離開青中,一切都該結束了,誰都會有新的開始。

本該如此的。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那些事的話。

……

——“紫薇園,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往車廂後門走。”

廣播將紀臻霓拉回現實。

她收拾好東西,下車。身後車門關上,車走了,她仍站在原地不動。

眼前這座城市,車水馬龍,摩天高樓聳立,與青碧截然不同。

那是一座南方小城,地下水豐富,管道覆雜,市政規定了不準建高樓。

青碧中學,無論情願與否,永遠都是她履歷上不可抹去的一筆。

沒關系,她最終變成了她畫裏的模樣,也成為了鳳城大學新聞學院的院花。

紀臻霓深吸口氣,仰起頭,沖這座城市笑了笑。她深愛這座城市,深愛她賦予自己的重生。

然後,提步往前,回家。

手機短信提醒在這時響起。

她取出手機,解鎖,目光落下時,心口敲動,怦然亂跳。

一如八年前,那只大手在她腦袋落下時的感覺。

——小姑娘,郵件已寄出,明天就能收到,這是物流單號,有什麽問題,你再聯系我。

——我叫湯胤。

☆、初次之交

翌日午後,湯胤的快遞如約而至。紀臻霓外套都顧不上穿,掛著單薄的睡裙就沖下樓去,簽收時,快遞小哥都忍不住往她胸口多瞟幾眼。

一張薄紙的郵件,外觀應該是扁平且重量等於文件袋的,可臻霓捧在手裏的這東西,不僅有些厚度,重量也加了,她捏了捏,還是軟的。

回家一路,紀臻霓都在盯湯胤寫的自己的名字。果真字如其人,他的字,筆鋒遒勁,字走龍蛇,利落而工整,一絲不茍。

一進家門,她迫不及待拆掉封條。

最先看到一層泡沫紙,嚴實地裹了一周,拆掉之後,再是一層硬紙板,她那張畫稿像奧利奧夾心餅幹一樣被夾在中間。

這樣保證了送到她手裏的畫平整如初。

他一定是留意了,那天幫她撿畫時,她所有的畫稿都是平整的,一個折角都沒有。

真是個嚴謹的男人啊。

紀臻霓盯著手中畫稿,目光穿過紙面,落在八年前物理課的板書上,出自他手的圖,圓便是圓,方便是方,直線便是和尺子不差毫厘,規範得如電腦所作。可他,分明沒借助任何工具。

昨天她給湯胤留聯系方式時,沒問要他的,這樣一來不會冒昧,二來演一出醉翁之意就在酒的戲。

可湯胤不僅在郵件上留了真實號碼,還預先發了短信告知她。

早在昨晚,臻霓就已經用這個號碼搜過他的微信了,到了現在,才總算有加他的理由。

他的頭像是一片浩瀚宇宙,地區寫著:海外,美國。

“你好~我是紀臻霓。”敲完這行字,她毫不猶豫按下發送。

發出時是午後,等到湯胤通過請求,已到晚飯時間。

湯胤的朋友圈寥寥無幾,更沒一條是關於個人的,轉載的衛星新聞,SCI的學術論文,知乎的學術討論,諸如此類。

他的對話也秉承了朋友圈的風格,寡言,淡漠,木訥。

“你好,我是紀臻霓~可以叫我阿花~”

“你好,湯胤。”

“我已經簽收快遞了,真是謝謝你,包裹得這麽用心~”

“小事,不用謝。”

她不氣餒,硬著頭皮打下:你一連幫了我好幾次,這次還麻煩你專門幫我寄快遞,這樣吧,我想請你吃個飯,請問你方便嗎?

回覆等得不久:小姑娘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太記掛。

臻霓很快回:不好意思,如果是因為家裏,就請原諒我太冒昧了。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幫寄個快遞,付清郵費就好,道聲謝,發個小紅包足以致意,卻還這麽殷勤地請對方出來吃飯,且還是異性,不難看出另有深意。

臻霓不介意他看出這點。她仗著自己漂亮。

一個正常的單身男人,大多不會拒絕漂亮女人的主動,除非他先已認定對她沒興趣。

臻霓當然有仔細回想,確定自己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壞印象。

……在地鐵裏站不穩和在商場裏冒失地撞到他懷裏,算不算?

不知是不好推辭還是接受了她的“深意”,沒磨過兩句,湯胤就答應了。

接下來是選餐廳的問題,湯胤說沒有忌口,讓她隨意。臻霓考慮,西餐考驗優雅——去掉;日料要脫鞋——去掉;川渝火鍋太掉妝——去掉;港式茶餐廳不合適下午吃——去掉。

思前想後,過了一個小時臻霓還沒回覆他。

臻霓求救咖啡館的美女館長,那麽精致小資的一個人,對吃喝玩樂一定在行。

館長聽說是約會,興致盎然問她:“你喜歡什麽口味?”

“偏甜。”

“你的約會對象是什麽類型?”

臻霓斟酌了片刻:“……嗯,他啊,研究航天的,話很少,很嚴謹,有點老幹部的感覺吧。”她細細思索那張臉,明明揚著嘴角,卻沒什麽笑意。明明八年前,他曾笑得那樣燦爛。

館長秒回:“國家棟梁啊!”

她最後給出答覆:“含光門那有家上海菜,味道很正宗,在二樓,都是覆古小包間,還放那種民國大碟輕音樂,有逼格,適合約會。”

然後再囑咐臻霓一句:“第一次約啊?別穿得太刻意,讓他覺得你很重視他。”

臻霓弱弱回覆:“是我約的……”

時間定在明天下午六點半,湯胤下班之後。

選擇這家餐廳還有一個心機,距離地鐵站要穿過一段公園小路,吃完飯,他們還能再走走。

可紀臻霓萬萬沒有想到,湯胤是開車來的。

湯胤早臻霓十五分鐘到,就站在他的車旁等她。他看到一個漸行漸近的小姑娘,不高的個子,偏瘦的身材,著簡單的白T和牛仔短裙,搭一雙白鞋,走在夏風裏,清新而純凈。

他霎時想,那天她額頭撞到的是他鎖骨下方,那麽她約莫不過一米六五。

她走到近些,彎著嘴角沖他笑,他也淺淺一笑,聽她說:“等很久了嗎?”

湯胤:“沒事,我也剛到不久。”

“走吧,上二樓。”

“好。”

湯胤說完,轉頭一按遙控的上鎖,臻霓這才知道,那車是他的。

住曲江,開轎跑,有錢吶。也是,畢竟國家棟梁。

餐廳果如館長所描述,雅致覆古,服務生引他們到一處包間,湯胤走在前頭,先為臻霓拉開椅子,待她坐好,才坐到她對面去。

菜單上來,湯胤示意了一個“請”,臻霓一一征詢他之後,點了三菜一湯一道甜品。

服務生垂簾離去,臻霓先作開場:“你平時上班都穿正裝嗎?”她目光落向他妥帖的白襯衫與黑領帶,以及領口處工整的溫莎結。

湯胤:“倒不是,開會的時候有要求,今天周一,有個例會。”

“在航天院呀?”

“對。”

“主要做哪方面?”

“造火箭,籠統來說,是動力系統,每個實驗室細分的方向會不同。”

點到為止,再往下說,她也聽不懂了。臻霓憧憬地望著湯胤:“高大上誒。”

湯胤寥寥一笑:“還是比較辛苦的。”

他轉而問她:“你是本地人?”

紀臻霓有語言天賦,南北口音自由轉換,在鳳城待了幾年,方言講得都順溜,要是自己不說都沒人問她打哪兒來的。

即便習慣了被當成本地人,可這次是湯胤,她還是不由得一楞。

“……相對你應該算是本地人了,我周邊縣的。”

“在鳳城上班?”

“嗯,畢業之後就在這了。”

“畢業多久了?”

“兩年。”

湯胤挑了挑眉,“真年輕啊。”

“對了,為什麽你叫……阿花?”

“那個,是我的筆名啦,圈子裏都這麽叫。”

“是這樣啊,寫文章嗎?”

臻霓搖頭,“畫漫畫的,你一定不看吧。”他的確沒完全理解,臻霓補充,“就是你中學時同學們經常被老師沒收的那種漫畫雜志。”

湯胤笑了:“知道了,是以一個公司的形式?”

“我現在是獨立人,工作方式就是一臺電腦,所以其實在什麽地方,哪座城市,都是自己選的。”

“那沒有想過換一座城市看看?”

臻霓努努嘴,眼珠子轉了一圈,“我覺得我的收入,還是和鳳城的物價比較登對。”

湯胤又笑了,這次是真的笑意。

臻霓問他:“那你呢?你是南方人,怎麽會來鳳城?也是在這裏讀的大學嗎?”不是她故意,是他的口音明擺著南方人。

湯胤答:“分配到這的,本科在北京。”臻霓想,真謙虛啊。

隨後他又說:“之後去美國留學,回國後就來這了。”

臻霓怔住。

原來,他後來去了美國。

……

一頓飯的時間,除了初識的基本介紹,剩下就是閑聊。湯胤話不多,但涵養極好,沒有絲毫冷落。相反紀臻霓,一個標準的自來熟,且很懂得引出話題後將主導權交給他。

“你去過以色列,之後還去過阿聯酋這些國家嗎?”

“阿聯酋還是比較寬松的,現在也已經免簽了,但是到也門、沙特這些地方相對比較難,除非你是工作簽了,伊朗也要求間隔一年以上。”

……

“上周曲江那邊一個商場裏,有人利用WIFI騙走了幾十萬,我現在出門都不敢再亂連了。”

“這件事是這樣的,那個人用電腦端連接了店家的WIFI,獲取了路由器的信息,再把自己的電腦熱點設置成一模一樣的,然後用一個增強信號功率的設備,這樣別人在連WIFI時會首先連上他的,在他的熱點上使用手機,所有的數據包都要通過他的網關,這些數據裏就包括有你的支付寶密碼。”

“那不是所有的WIFI都存在隱患了?”

“像密碼這些數據都是有加密的,需要一些技術手段才能截獲,有些警惕還是好的,你可以在輸入支付密碼的時候斷開WIFI連接,輸完了再用WIFI玩別的。”

“這樣啊。”

也有到她多話的時候。

“……甘肅出發進藏的話,可以先走213國道,從甘南州進阿壩州,一路都是草原,到成都轉318,這條就是通常的川藏線,車就多了。”

“記得這麽清楚,你走過了吧?”

“我大三的時候去青海支教過,結束後和同伴一起沿這條線去的拉薩。”

湯胤眸光一閃,“那你很棒啊。”

他忽而問:“你信教嗎?”

臻霓仔細考慮,“嗯……不算信,在青海跟藏族的孩子待久了,對佛教還是有些敬意的。”

“你呢?中原地區的人,很少有信教的吧?”

“我是南蠻人。”

她一時沒反應,“什麽?”

湯胤一笑,“古時你們天子腳下的人,不是這麽稱呼南部邊疆的人麽?我家是青碧的,南方小城市。”

臻霓不動聲色:“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好地方呀。”【註】

……

湯胤最後沒讓紀臻霓結賬。兩人走出餐廳,湯胤對她說:“住哪?我送你。”

她當然不好答應:“不用不用,走過公園就是地鐵口,很近的。”

湯胤也不堅持:“路上註意安全。”

臻霓就這麽看著湯胤的轎跑掠過自己身旁,揚長而去。她懊惱地捶了捶自己,慢慢往公園走。

夜幕降了,公園裏人影稀疏,隔著老遠才立一盞暗淡的燈。這情境男女一起走,那叫浪漫,可要是女生單獨一個,那叫孤零零。

臻霓一路都在想湯胤。

他變成如此性情,她到底沒覺得驚訝。

她見到不遠處的垃圾箱,走過去扔掉手中紙團,餘光不經意向後一瞥,卻是一怔。

與她隔了一段距離的陌生男人,剛進公園時走在她前頭,然後就似乎,跟在她身後很久了。見她停下,男人也放緩腳步,佯裝去摘一旁的花枝。

她被跟蹤了。

臻霓心跳驟升。往前深入公園,人更少,燈更暗,樹叢更多,穿過去需要十分鐘,斷不能再往前。往回走,誰能保證那人一出公園就放了她?

臻霓淡定掏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最近的一條顯示——湯胤。是剛才他們打電話相互確認地點。

她幾乎是沒有考慮地按下了撥通。

湯胤接得很快:“臻霓,怎麽了?”

臻霓壓低聲音,極力冷靜,“我在環城公園裏,有人跟蹤我,怎麽辦?”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然後,“等我兩分鐘,我馬上到。”

作者有話要說: 【註】出自唐朝詩人韓愈,《送桂州嚴大夫同用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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