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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長夜映月明

作者:紀長迦

文案

航天博士&獨立畫手

湯胤,清華畢業,博士海歸,人帥話還少,

卻躲在一方研究院裏,單身至今。

後來湯胤明白,

他不過是在等待上帝賜給他紀臻霓這個禮物。

她對他一句,“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然後就到了天長地久。

他是長夜,她,是夜裏明月。

【入坑小貼士】

1.男主腹黑面癱,女主嬌軟人.妻~

2.甜蜜談戀愛,正經談人性。

3.學術相關難免戲劇化,專業人士見諒。

內容標簽: 業界精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湯胤,紀臻霓 ┃ 配角:公主,俞然,楊珊妮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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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章

鳳城的下午,天很藍。

紀臻霓背著雙肩包,懷抱畫板和顏料,往地鐵口走。

眼前橫出一只夾著傳單的手,紀臻霓微微搖頭,那手退回。走了幾步,她停住腳。那只手,皺紋遍布,該是個老人。

紀臻霓回頭,果不其然,一老嫗手捧傳單站在路邊,兩鬢斑白,佝僂著背,路過的人多像臻霓剛才那樣,對她視而不見。

紀臻霓把畫板夾到腋下,退回去,將騰出的手伸向老嫗。她看了老人一眼,這曬人肉的日頭,老人額頭布了細密的汗水。

為了討生活,誰容易?

接過傳單,紀臻霓抱起畫板,繼續往前走。

她要去一家咖啡館,位於一商業廣場的高層單元樓裏,館子精致小資,專門吸引喜歡拍照的小女生。這樣的私房店,沒有顯眼的地段和招牌,網絡成為了唯一的宣傳平臺。

什麽人常去這樣的館子?拍寫真的攝影師,賣衣服的網紅,或者真想找個清凈地兒待上一天的人。

紀臻霓不屬於任何一種。她這趟去,是為了商家聯動。簡單來說,她幫商家宣傳,商家也幫她宣傳,雙方互利。

紀臻霓是個畫漫畫的,沒畫到“家”,不然,也用不著這樣的聯動。

到達那個廣場,要換乘一條地鐵。

周末的2號線,人頭濟濟,到站卸了人稍空一些的車廂,很快又被新的乘客填滿。紀臻霓被擠到車廂中部,夠不到扶手,也挪不動腳。

車門闔上,開始前進。

很快,紀臻霓感到有點不對勁。

身後有個男的,一直往她身上蹭,她試圖躲開,可這比肩接踵的車廂根本由不得她挪動。她稍避一分,那人就逼近一分,整個人幾乎要貼上來。

紀臻霓快被惡心壞了。好死不死,她今天穿了短裙。

紀臻霓低頭,瞥見那人的手正往她裙底鉆。

破罐子破摔罷,她正要出聲反抗,手腕突然一緊,整個人由股力道牽引,向前栽去。

明明如此擁擠的車廂,她竟往前挪了兩步,身後分開的口子很快被人堵上,隔離了那變態。

手腕處力道松開,紀臻霓這才擡頭。

是個高挑的男人,穿簡單的白色圓領T,一只藍色的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對鹿眼,雙眼皮,眼窩很深,瞳色如黑曜石一般。

這男人一定很帥。紀臻霓想。

她剛才被變態揩油,而他將她拉走,為她解了圍。

紀臻霓小聲說:“謝謝。”

男人沒什麽回應。

突然,列車減速,紀臻霓慣性前傾,直接撞上他胸膛。柑橘調的冷感男香溢入鼻息,清冽,而質感深沈。

待紀臻霓再次站穩,她才看見,男人右手正扶著她胳膊。

他手裏握著份郵件,收件地址:航天某院,紀臻霓知道這個地方,鳳城是國家航天工業重鎮,航天科研機構不少,那麽,他是在航天院裏工作了。

再往下,收件姓名,湯。後面沒有了,他的大拇指遮住了名字部分。

姓湯的,迄今為止,她只認識一個。

男人放開的手讓紀臻霓回過神。

她再次道謝:“謝謝,不好意思啊……”

男人還是沒反應,沒點頭,甚至眼珠子都不動一下。但紀臻霓看清了他眼底的不悅。

被美女撞了都這個反應,夠高冷。

到的是個小站,沒人上沒人下,車門闔上,還是那麽擠。車開了,紀臻霓又往他身上磕了下。

紀臻霓很尷尬,她手裏抱著畫板,抓不了扶手,離換乘站還有五站,只能盼他趕緊下車了。

然而過了兩站,男人還是沒下車。倒是車廂稍松了些,紀臻霓見到男人別開身體,讓了個道。她明白了,他身後就是墻角,只不過剛才人擠,實在抽不開身。

紀臻霓挪過去,往墻上一靠,總算穩當了。

她第三次道謝:“謝謝啊。”

還是沒反應。

總算到站了。

列車門開,男人先紀臻霓一步下了車。

紀臻霓跟在他身後。她沒想跟著他,可換乘1號線,就是這條路。

猝不及防,身後襲來股蠻力,紀臻霓“啊”一聲栽倒,手中畫稿紛紛散落。人來人往,那些白色的紙張如踢皮球一般,在人們腿腳間輾轉,很快分散各處。

紀臻霓急壞了,畫稿就是她的命,她顧不上聽撞她的人道歉,狼狽地蹲身去撿畫稿。

一路往前,撿到最後一張時,一只握著幾張畫稿的手遞到她面前。

紀臻霓擡頭,還是那個戴著口罩,散發著柑橘冷香的男人。

紀臻霓接過畫稿,第四次說:“謝謝啊。”

男人也總算回應,點了點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卻不見什麽波瀾。

然後他轉身上了扶梯,留給她一尊挺拔的背影。

紀臻霓匆匆檢查畫稿,雖然有些被踩出了印子,但沒破沒損已是萬幸。

她可要拿這些東西,換血汗錢吶。

終於到達商業廣場,搭電梯上十七樓,找到門牌號,館長笑著迎她進門。店裏不大,座位屈指可數,粉色為主格調,精致擺件琳瑯滿目,少女心十足。

紀臻霓要把咖啡館畫進她的畫裏,幫店家宣傳,而店家也會在店裏掛上她的宣傳海報。

漫畫通常是用數位板和軟件,在電腦上操作即可,至於為什麽帶了畫板和顏料,店家想在她畫畫時給她拍幾張照,放到各社交平臺上宣傳,“漫畫家珍妮花經常來我們店裏哦~”。

紀臻霓準備工具時,館長過來陪她聊天。

“阿花住哪裏啊?”

“在高新那邊租了房子。”

“不是本地人?”

“南方過來的。”

“這樣啊,那為什麽在鳳城啊?”

“我是鳳大畢業的,畢業後就留在這了。”

鳳大是鳳城最好的大學,蜚聲全國,排於前列,全省父母都以“進鳳大”作為培養孩子的終極目標。所以,館長聞言,瞪了瞪眼:“鳳大還有這樣的美女啊?我以為你是美院的。”

紀臻霓在鳳大讀的並非熱門專業,讀書時一心畫畫,專業課學得將就,現在又混得一般,她感覺自己沒給母校長臉,聽人這麽誇獎,並不太迎合。

細致觀察環境之後,臻霓選了角落的一只矮櫃作為對象。櫃子樣式覆古,透過櫃門玻璃,可以看到裏面放著許多羊皮卷和書籍,手風琴、花瓶等擺件立在臺面上,櫃子前頭鋪了塊地毯,中間置了一方小桌,透明的花瓶擺在桌上,插著簇鮮花。

這小小一隅,卻滿是細節,且不說地毯花紋繁覆,陽光灑落的線條與通透感也極具考量。

畫架已架好,紀臻霓手握鉛筆,勾唇一笑,筆尖落在紙上,利落地迤邐出第一道線條。

她最喜歡勾勒細節。

館長是個大胸美女,抹了道覆古紅的唇色,舉著手機在臻霓周圍拍來拍去。

長得真美啊,明明可以靠臉,為什麽非得靠才華。

上色到一半,館長湊過去看,奇道:“為什麽這一塊只留了這幾朵不上色呢?”

紀臻霓答:“花我要用另外一種顏料,那種顏料裏加了牛膽汁,可以增強水彩的擴散性,讓開花的效果更好看些。”

“阿花好細心啊。”

兩小時後,紀臻霓畫完了。

她招呼館長過來,館長一番盛讚後,接著問:“你不是說還有朋友要來?她們到了嗎?”

紀臻霓看了眼微信,對方五分鐘前給她發來消息,她們已經走出廣場地鐵站了。

對方是兩個女生,紀臻霓的高中同學,這幾天來鳳城旅游,紀臻霓盡地主之誼,請她們喝杯咖啡。

至於為什麽只是喝杯茶,而並非當地陪,紀臻霓並不想見她們。確切來說,這兩個女生也不好意思開口找她,她們高中時關系並不好,畢業後也沒再見過面。

但她們偶然看到同學傳的紀臻霓的照片,她變得美得驚人,她們實在按捺不住,還是想見一見她。

約的下午四點,紀臻霓按時畫完,她們也到得準時。

三人坐在角落的卡座裏,兩個女孩一排,紀臻霓坐在對面。

館長端上來飲品,順帶招呼:“你們是同學呀?”

紀臻霓:“嗯,高中同學。”

“南方哪裏呀?”

“青碧的。”南方一個小城市。

“青碧?好地方誒!青山綠水的,不像我們北方。”

館長離去,留她們自便。

氣氛並不融洽,紀臻霓性格開朗,可她並不想主動。兩個女生裏,長發的率先開口:“鳳城真大啊,地鐵線路也多,比我們邕城好多了。”

邕城是她們家鄉首府,屬二線弱市,比起二線強市鳳城,自然是差一些。

而另一個短發女生,兀自盯著紀臻霓走神。真美啊,鵝蛋臉,桃花眼,棱角分明,立體有致,過去留下的痕跡,只有右臉頰上眼角的那顆淚痣。

畢業之後紀臻霓銷聲匿跡,同學聚會也不去,也不發什麽朋友圈微博,大三時偶然抓到她的一張照片,讓全班同學都炸了鍋。

“這是紀晴?沒有搞錯吧?”

“簡直回爐重造啊!”

誰能想到,兩年多不見,曾經130斤的土肥圓紀晴,變成了膚白貌美的女神。

“我靠,比辛甜還要美!”

此言一出,群裏沈默了,發言人默默撤回了消息。

長發女又問:“你改名叫,紀……什麽來著?”

紀臻霓笑:“沒關系,叫我紀晴就好。”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短發女似乎是突然想起來什麽,道:“還有兩周,下個月6號就是辛甜的祭日了……”

女生聲音驀地止住,因為紀臻霓攪咖啡的動作頓了頓。

女生後悔了,但言出一半,不說完更尷尬:“同學們想搞個聚會,再一起去給辛甜掃墓,你……回去嗎?”

紀臻霓沒什麽表情,小勺在她指間輾轉,與杯壁撞出清脆的“叮叮當當”。

她淡淡道:“她走了幾年了?”

對方脫口而出:“六年了。”

六年了,辛甜生前那麽耀眼,死了多久誰都記得。除了她,與她何幹,她從不記。

六年了,讀完了本科,又過了兩年湊合日子。

見她不說話,長發女打圓場:“正好是老周五十大壽,說要回去的同學不少呢,大家這麽多年沒見過面了,你要是有空,就一起回去唄。”

老周是她們高中班主任。

青碧到鳳城不近,兩個半小時航程,將近兩千公裏。

紀臻霓說:“先給老周過生日,再去給她掃墓?”

她兩次都沒說出那個名字,長發女看出端倪,聲音都沈了下去:“紀晴……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辛甜也走了,你就……”

“不是人死了都可以成為聖人。”

紀臻霓放下咖啡,擡頭,眼裏浮著層冷漠。

“至少她不可以。”

……

這場下午茶不至於到不歡而散,但的確並不令人愉快。

紀臻霓搭地鐵回家,進了小區單元樓,再進電梯,按12樓,來到門口,插.進鑰匙。

門開了,帶起一陣風,客廳裏散落的畫稿橫七豎八,躁動幾下,又沈寂下來。

紀臻霓踮腳尖過去,錯開地上的畫,她拉開窗簾,淡橘色的夕陽在屋內落下一隅。

這是個單人居室,一室一廳,外廳她用作畫室,臥室還算寬敞,自己住怎麽也夠了。

紀臻霓一屁股坐下,從背包取出畫稿,一張張翻看,翻完之後,發現漏了一張。

她從頭到尾再翻兩遍,接著檢查背包,確實是漏了一張。

紀臻霓皺眉。

莫不是在地鐵站裏畫稿散落的時候,丟了?

……

科室門被人敲開,一眼鏡男走進來,徑直往一處辦公桌去,對著電腦屏幕後的男人說:“胤哥,我來取你的報告。”

湯胤頭也不擡,一手繼續敲打鍵盤,一手抄過手邊的一打文件,遞上去。

眼鏡男接過就走,邊走邊翻看,驀地,看到了什麽畫風不對的東西。

看到眼鏡男走回來,湯胤這才擡頭。

“胤哥,你的東西夾在裏面了。”

一張白紙遞了過來,湯胤往上瞥了一眼,怔住。

是一張畫,畫上的女孩頭大身小,也就是所謂的Q版。

左下角有個落款,飄逸好看的一串英文——Jenny(珍妮)。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印記夫婦來啦~

這個故事,關於我的一些經歷見聞,

歡迎你加入阿光的旅程~

希望能在結局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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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午9點更新。

微博的口紅抽獎,連載至第8章時開獎。

作者廢話不多,作話都很重要,請不要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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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評論有紅包~隨機掉落大紅包~

給我一個包養你的機會!

☆、再遇之間

上午八點,鬧鈴響了。

紀臻霓瞇著眼從臂彎中擡起頭,摸索過手機,關掉鬧鈴。連夜趕稿,畫完之後,她索性趴著桌子就睡。

臻霓正了正身子,緩慢舒展胳膊。正發呆,手機屏幕一亮,是俞然的消息:我買了五花肉,缺一包八角,你來的時候買上。

俞然是紀臻霓老鐵,一單身男青年,周末兩人時常搭夥吃飯。

眼看還有時間,臻霓回到臥室,倒頭繼續睡。

後來是正午刺眼的陽光惹醒了她。迷糊之中她抄過手機,上面赫然列著俞然三個未接來電,她瞪大眼,跐溜從床上躍起。

飛快洗漱,妝也不化,最後站到全身鏡前,抓一抓頭發。一頭黑發及腰,細柔如絲,中間那張尖俏的小臉卻略顯憔悴。為了畫畫她時常熬夜,膚色都暗沈了些。

俞然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紀臻霓抄起背包就出門。

兩人住得不近不遠,紀臻霓半小時後到。才按下1706的門鈴,門立馬向前推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半倚著門,上身赤.裸,一只手掐著腰,笑得痞邪:“喲,終於駕到了啊,大小姐。”

臻霓尬笑:“睡,睡過了……”

俞然朝裏一揚下巴:“趕緊做飯去!”

紀臻霓屁顛顛進門。俞然在身後關門。門關上的一瞬,走道裏出現兩個小姑娘。

“哇哇哇,那是你鄰居?賊帥!八塊腹肌!看到沒?”

“能不知道?我老想偶遇他,只可惜,有女朋友了啊……”

俞然的屋子拾掇得很幹凈,客廳放了許多健身器材,總透著股汗味兒,他喜歡把窗戶開到最大,陽光打進來,竟和那汗味糅合出了舒服勁兒。

衣櫃裏,件件衣衫邊角對其;床鋪上,被子疊成豆腐塊。

俞然是一名警察。

臻霓在大三的時候認識他。因為一只貓。

那天她正和同學逛街,在高架上發現了一只貓,畏縮成團,非常害怕。她毫不猶豫地爬上去救它,引來圍觀群眾。一只貓不足為惜,人們更關心她的命,車來車往,實在太危險了。

有人報警,接警的人是俞然。

分局就在附近,俞然趕到時,紀臻霓剛好把貓救下了。

紀臻霓抱著貓,聽他操著方言劈頭蓋臉一頓訓。

“知道這是啥地方嗎?高架!現在的小女娃啊,牛匹得不行了,都不把自己命當回事兒!啊?”

罵完了,臻霓弱弱問他:“警察叔叔,這貓怎麽辦啊?”

俞然怒目嗔視:“你他媽長沒長眼睛?從哪看出我像個叔叔?”

後來臻霓說,那天俞然的架勢,哪像人民警察,分明是個地痞流氓。

從小叫慣了,突然長大,一時忘改口。她尷尬再問:“警察同志,這貓怎麽辦啊?布偶貓很貴的,又這麽幹凈,一定是走失了。”

俞然冷眼看她:“一般這種情況,你自己在微信微博什麽的發個尋主人啟示,我們這邊也會在公眾號幫你發一發,這貓要是貴重,主人應該也會積極尋找。”

“那找到主人之前貓怎麽辦啊?”

“你自己養著唄。”

“啊?不行的警察同志,我們都是大學生,宿舍裏不讓養貓的。”

“你自己想辦法。”俞然丟下話,把她拎下高架就要走。

臻霓巴巴求他:“這位警察小哥哥,你就幫幫忙吧,警察小哥哥。”

“警察又不是萬能的。”

“警察不是萬能的,你是萬能的呀。”

俞然被說動了,答應她,先幫忙養著。臻霓再求他:“警察小哥哥,我給你留個我的聯系方式吧,這貓後來的情況,你給我說一聲行不行?要是找不到主人,我想另外給它找個領養。”

後來俞然說,要不是看她長得漂亮,誰特麽搭理她。

那也是俞然唯一一次誇讚紀臻霓。熟了以後,臻霓天天遭受他嘲諷:“你看你邋遢的,沒個女人樣,這樣下去,你就當我一輩子兄弟吧。”

轉眼間,四年了。

紀臻霓把燜好的紅燒肉上桌,俞然翹二郎腿杵著,飯也不盛。臻霓把盛好的米飯遞給他,他狼吞虎咽就開吃。

“怎麽吃這麽急?”

俞然邊吃邊答:“手上有個案子,要走訪個人,下午約了時間。”

“什麽案子啊?”

“挺覆雜,懶得說。”

臻霓也不問了,接著聽到他說:“話說,這人名兒還挺怪,我還不會念,你給我看看。”

俞然掏出手機,往臻霓面前擺,臻霓先白他一眼,低頭看進去。

紀臻霓楞住。

——湯胤。

記憶若是香氛,前調一定輕盈,繼而愈發濃烈。

俞然瞥了她一眼:“發什麽呆,你也不會讀?還文化人。”

這個名字,她怎麽可能不會讀。

“湯胤,”臻霓啟唇,輕輕地,卻珍重,“和印度的印同音,雍正皇帝的本名,愛新覺羅·胤禛。”

“得,文化人。”

臻霓回過神來:“——你要走訪的人是他?他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嫌疑人的鄰居。”俞然吃完了,放下碗筷,起身去廁所。

手機還在桌上,屏幕亮著,她剛才看到,裏頭一並記了湯胤的手機號碼。臻霓才稍湊近,俞然又折了回來,抄起桌上一包衛生紙,再掉頭。

確認門關上了,臻霓迅速探向手機——屏幕鎖上了。

紀臻霓呆坐著,一動不動,千頭萬緒一齊湧起。

——湯胤在鳳城?湯胤怎麽會在鳳城?他在鳳城多久了,在這裏做什麽?

等俞然出來,臻霓漫不經心問他:“這人多大啊?”

“三十。”

她的心突地一跳,“在哪上班?”

“搞航天的。”這些信息,俞然必定熟悉謹記了。

紀臻霓背對著俞然,愕然瞪眼。航天,莫非,昨天她在地鐵上遇到的那個鹿眼的男人……

俞然把便裝套上就要走,臻霓喊住他:“你要去哪啊?”

“曲江一家咖啡廳。”

“為什麽?”

“他住那兒。”

……

曲江是鳳城一片高端住宅區,別墅與高層公寓林立,與古跡南湖一衣帶水,景色宜人。道路多是單行道,街區幽雅靜逸,簡直一個城中城。

俞然和對方約在一座商業廣場的咖啡館裏,俞然說,商場背靠的就是他居住的小區。

紀臻霓一路尾隨,來到那家咖啡廳外。她真想以此嘲諷俞然,還警察,被跟蹤了都不知道!

俞然靠窗落座,對面沙發還是空的。

臻霓在外頭找了個方便盯梢的地方,藏起來。

很快,俞然對面坐了個人,他們相互握手,算是打招呼。

臻霓盯著沙發上那頎長的身影,難以置信,幾乎窒息。

——是湯胤,是她知道的那個湯胤。

六年了,他發型變了,著裝變了,氣質變了,臉龐輪廓更清削硬朗,歲月在他眼底沈澱了成熟,也在眼尾烙下一道皺紋。

不變的,是他仍是湯胤。

紀臻霓的心裏兵荒馬亂。

俞然和湯胤的談話進行了很久,紀臻霓寸步不離。過了一小時,她才內急去了躺廁所。

回來時,她傻眼了,窗邊沙發上,空空如也。

臻霓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轉圈遠眺,然後撒開腿往出口沖。沖到一半,看到俞然正下一樓扶梯,俞然都才走到這,他不可能在前面。

那麽,他還在這商場裏面。

紀臻霓扭過身,挨門挨店地找。找遍二樓無果,她跑向往三樓的扶梯,拐彎時和人撞了個滿懷。

“不、不好意……”臻霓擡頭看清對方後,最後一個字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二人之中,湯胤先反應過來,他唇角一扯,卻沒笑意:“這麽巧,又是你。”

臻霓一時失語,他主動說:“我是昨天地鐵上戴口罩的那個人。”

噢,他以為自己昨天戴著口罩,此刻她認不得他。

臻霓無措地傻笑,撓了撓頭發,“誒嘿嘿……巧誒……那個,昨天,謝謝你啊。”

她註意到,他手上提著打包的餐盒,還有CK的紙袋,顯然裏面裝著男士內褲或襪子。

自己買這些東西,難道他單身?

“不用謝,”湯胤多加一句,“女孩子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

紀臻霓指尖一顫。她告訴自己——是他!是這個聲音!

她極力鎮定:“嗯……我知道了,我……”

“昨天幫你撿畫的時候,我不小心拿走了一張,”湯胤說,“很抱歉,手上東西多,也沒太註意。”

“啊?”臻霓張嘴呆呆地想了會兒,才說,“是,我是丟了一張畫……”

“很重要嗎?要不,我改天想辦法郵給你。”

她心頭一動,下定決心:“這樣……我給你我的地址和聯系方式,你幫我把畫寄過來,郵費到付就行,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3-8章改為晚上20:00更新。

☆、曾經之前

湯胤不認得她了。

回家一路上,紀臻霓想。也是,朝夕相處的同學都認不得,更何況湯胤。她也改了名字,所以剛才留名時,無所顧慮。

世界這麽大,怎麽就讓她在這座城市與他相逢?這座離她家鄉千裏之遙,隔著南北的城市?

紀臻霓沒辦法克制自己雙手的顫抖。

巧的是,今天她的Q.Q積了不少消息,Q.Q她不常用,熟人都發微信。而這些消息竟全都來自高中同學,更是讓她感到驚詫。

問的都是同一件事,今年同學聚會來不來,老周大壽,看望辛甜。

臻霓終於發現了起因,昨天見面的兩個女生,將她的照片發到了班級群裏。

臻霓關掉Q.Q,深吸口氣。

紀臻霓是獨女,家境中產,父母很現實,小居則安,也不盼她怎麽大富大貴。讀書時母親常說:畢業後,回青碧,找個安定工作就行了,近了,也好照顧父母。

回青碧?她想都沒想過。

她永遠記得,大一來到鳳城的第一天,天很藍,風很輕,空氣都是甜的,她對自己說:紀臻霓,你要在這座城市裏,努力地活著。

而陳年往事如鬼,埋葬之後,是會自己爬上來的。

夜幕降了,公交車穿梭過霓燈,所有的斑斕五彩,在車窗外倒退成虹。

一直倒退,回到八年前的夏天。

“——紀晴!”

胖女生回頭,不遠處,一個漂亮女生站在幾個男生中間,正指著她:“看見沒,就是她,全校最胖的,天天趴走廊上看陸航打球。”

然後,他們一起哄笑,那聲音,比針還尖。

漂亮女孩叫辛甜,校花級的漂亮,沒有男生不喜歡她。

正笑著,上課鈴響了,老周把孩子們趕回教室,上臺做開學致辭。升入高二,文理分科,老周交代的事情不少,其中一件,著重介紹了他們的物理老師。

“你們物理老師是新來的,叫湯胤。”老周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在座起了驚呼。

“湯胤?是那個前幾年理科狀元?考上清華的那個?”

“不是吧,考上清華,怎麽回來教書了?”

這名字獨特,在某一年高考放榜後響徹青碧市大街小巷,無人不曉。老周寫完字,轉回頭來:“相信知道這個學長的同學不少,從明天起,他不僅是你們的學長,還是你們的老師了。”

“湯老師因為個人原因,申請回校教書,你們不僅要好好跟他學物理,有機會還要多跟他討教學習語數英的方法,他當年數學144分,英語145分,連語文都是138,作文59分!”老周教語文的,最後兩句話加重了字音。

教室頃刻被“哇”聲淹沒。

他們是文科班,物理在高二末了有個學業水平測試,水分高,都能過,沒人好好學。

就這樣,本不受文科生重視的物理,成為了當夜最熱烈的話題。至於那個“個人原因”,不得而知。即便是高考狀元,但非師範出身,學校也不敢讓他帶畢業班和尖子班,所以打發來教文科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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