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郁的眼神，明顯在回避。

而這樣的眼神，卻讓我更感到不安。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急道，掙紮著就要起身。

蘇郁卻攔下我，才開了口。“他去找心尖血去了。”

心尖血……

我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心尖血難以凝聚，除非又是上次那種僵屍。

可是，以君賾現在這樣的情況，又怎麽可能像平時那麽應付自如。

“他們去了哪裏！”

“你放心吧！那裏是集屍地，肯定會有大僵屍的，而且，有那黑衣人帶路，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蘇郁道。

那黑衣人……

我不由想起之前那模糊的身影。

“他是誰？他的身份確定了嗎？”

蘇郁搖了搖頭，道：“還沒有，不過到目前為止，好像不算是我們的敵人，之前金超會出現在那裏，也並不是巧合，好像是他們商量好的。”

“所以，金超也是和他們一夥的？”

“至少他們是認識的。”

我沒再說話，腦海裏還是那黑色模糊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知道他的身份。“他是這裏的人嗎？”

“或許吧！這裏的人，似對他還是有幾分敬畏的。”

我蹙眉。“既然是這裏的人，又有那麽高的法術，為什麽之前沒有發現。”

“這也是我懷疑的，不過現在，你的情況最重要。”

我手指微僵，卻也下意識收到被子裏，其實從剛才就感受到了，我的身上，沒有一絲溫度。

不管怎麽捂著，都暖不起來。

我是……真的死了。“我明白，我死了。”

“也不算死，你還有半口氣。”

“半口氣？”

“就是所謂的活死人。”

我蹙眉，看著她，她卻道：“其實你這種狀態的活死人，我以前也聽說過，但並沒見過，不過你知道活死人，跟僵屍的區別在哪嗎？”

我看了他一眼，道：“在哪？”

“僵屍，是集身前怨念，身體又在某種特定的環境條件下，發生變異，而產生的邪物，當然，玄門道各宗流派，千年留長，早已出現了人為幹擾，比如養屍匠人他們，不過會很難。”

“在成為僵屍之時，他們已經放棄了自己的靈魂，如果僵屍死了，那便是真的灰飛煙滅，不存半點痕跡，而活死人，看似跟僵屍差不多，但是，活死人卻還有一個輪回的機會，因為你一只腳踩在陽世，另一只腳踏進了陰曹地府……”

我微楞，看著她，道：“你可不像是會跟我說這些的人。”

蘇郁雖然是靈異警察，但並不屬於玄門道的人，所以即便知道一些滅鬼的方法，但對於更深的事也並不了解的，這些話，也不像她會說的。

她倒不介意，只道：“我之前問過幻佘了，他提過。”

果然。

“不管怎樣，這次，你是因我們才變成這樣的，抱歉。”

我卻淡笑搖了搖頭。“該說抱歉的是我，這本是我們陳家的事，是我牽連的你們。”

蘇郁還想說什麽，卻不想此時，君賾他們卻破門而入、

君賾臉色如舊，可是卻明顯多了不少傷痕，衣服也破損了不少。

這是我第一次見君賾這樣，連在赦山，都沒見他這樣過。

所以，也嚇到了。

沒管其他，忙下床走到他面前，急道：“你怎麽了？怎麽會傷成這樣？”

君賾是鬼屍，身體損傷後不像活人那樣，過段時間就結痂好了，他的傷口，必須用屍水處理。

他卻似乎像沒聽到一般，只是直接過來，一個攔腰便將我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

我看著他，心卻莫名有幾分痛，或許至始至終，我該說抱歉的，是眼前的人。

君賾沒說話，隨後也出門了，整個房間裏，只剩下蘇郁他們，和那個黑衣服的人。

“我能單獨和她說兩句話嗎？”

那黑衣人開口，我這才看見他。

跟君賾一樣，他的身上，也有不少傷口。

蘇郁看了我一眼，並沒有接話，但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看來，她還是有些警惕眼前的人的，至少沒有相信。

其實我也有些話想問，所以，還是開了口。“蘇郁，你們先出去吧！我沒事。”

蘇郁也沒多說什麽，看了那人一眼，才走了出去。

整個房間，也就只剩下我和眼前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還是看不清他的樣子。

這法術到是神了。

不過那降頭師的標志，我卻看得清楚。

“你是陳家的人？”我問。

他沒說話，只是坐在我面前的竹凳上，看著我，久久才開口。“你決定了？”

我蹙眉。“決定什麽？”

“你入了道，修了靈，選的孤命，現在又變成現在這樣子，你是……鐵定要跟那鬼屍了嗎？”

我錯愕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就算是之前，幻佘他們也沒發現我修了靈。

他怎麽發現的？還是說，他一早就去了那裏，看見了我出手？但是孤命他又怎麽發現的？

“這是我的事吧！”我對他也警惕了幾分。

至少這些事，他是不該過問的。

他看著我，雖然我看不清他的樣貌，但那雙眼卻讓我吃驚，那眼裏，有明顯的關心。

久久，他還是開了口。“陳家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次回去過後，不要再回來了。”

他說完這話，就打算離開，我卻急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話，你是陳家的人，對吧！”

他之前封印時的手法，絕對不像外人。

他果然停下了腳步，但並沒回答我的話，只道：“既然選擇這樣的路，之後，就好好的吧！”

說完，徑直就出了門。

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發楞。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話，我們兩個的談話，更像是各自說各自的，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要單獨跟我說話呢！

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個人，就算不是陳家的人，也和陳家脫不了幹系。

房間一時安靜了下來，之後，君賾端了一碗藥進了來。

說是藥，不如說是血。

只是應該加了藥物，味道聞起來有些怪怪的。

若是活人的時候，血可以用來喝的，但是現在，我竟然有幾分渴望。

君賾臉色依舊冰冷，只是將藥端在我面前，我微楞，也沒說話，只是接過藥，一飲而盡。

味道很奇怪，更奇怪的，卻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竟然覺得，這血……很可口。

有了這樣的想法，連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了，我現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怪物……

可是我沒有說，也沒資格去說。

只是楞楞的看著君賾，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說了聲。“對不起。”

我到現在都沒忘記出事時，君賾的那雙眼。

他沒答話，只是背對著我站著，很久很久，久到我一直以為他還在生氣時，他卻猛的轉過身，手入我發間，緊扣著我的頭，削薄的唇卻也吻了上來，暈染開我嘴唇上殘留的血液。

我沒避開他，更是迎合他的吻，只是與平時不同，我的吻，也是冰冰涼涼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松開。

然後緊緊的抱著我，在我耳畔說了一句。“抱歉。”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擡手抱著他，道：“君賾，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我截斷了你身為人的靈氣。”他的聲音很輕。

我卻搖了搖頭。“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謝謝你，至少能讓我這樣呆在這裏。”

其實以前，我也想過死，從念警校開始，那時有想過，如果我真的有什麽意外，會有人為我掉一滴淚？

可是想來想去，似乎想不到兩個。

後來認識了君賾，我更想過死，被鬼殺死，無辜喪命。

我本來以為我怕的，可是到現在，我卻是擔心。

我抱著眼前的人，輕聲道：“君賾，我沒有親人，沒有幾個真心的朋友，似乎從很久開始，我都是一個人，也習慣一個人，可後來，遇到了你，遇到了幻佘他們，我雖然不知道所作所為為的是什麽，但是從來沒有後悔過，甚至感謝，感謝你當初是找我要的這個承諾。”

“其實君賾，我之前有害怕過，因為我會老，會死，所以怕，不敢接受，現在，我卻覺得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有陪在你身邊的資本了。”

我明顯感覺君賾擁我的手緊了幾分，久久，他才開口。“小諾，等你好了，我娶你吧！”

我微楞，甚至不敢相信，他會對我說這句話。

“可是……我能好嗎？”

我開始擔心了，雖然蘇郁說過，我現在的狀態，是活死人，但僵屍都有灰飛煙滅的時候，我又怎麽可能高枕無憂？

“會好的，相信我，只要你願意，你會和之前一樣，可以吃飯，可以見太陽，我會把你養的好好的。”他道。

我松開他，靜靜的看著他，道：“用心尖血嗎？”

不用想我也明白，他傷成這樣就是為了心尖血，我最好的供養，只怕也是心尖血了。

他點頭，道：“等我們找到了屍丹，你就不必再用心尖血了，你會和之前一樣。”

“君賾，為了我，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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