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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四宿往事(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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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音門這幾位師兄弟心裏想的一樣。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個女人見了他們小師弟都得多瞅兩眼。

即使佛修大能也無法免俗。

卻哪裏知道簡小樓是真遇到熟人了,這玉無涯不是別人,正是服下“前塵盡消”跑出來破“色戒”的海牙子。

海牙子特制的“前塵盡消”,據說會令他失去一切記憶和法力。可這才多少年光景,瞧著已是十二階左右的修為。

恩,身上沒有一絲妖氣倒是真的。

至於記憶保留的怎樣,幾十萬年的老處男之身破了沒有,就不清楚了。

嘶……

一想起這茬,簡小樓的感覺總是十分微妙。

所以說,人這一輩子,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事兒,該浪的時候浪,該沈的時候沈。

譬如海牙子,年輕時不浪,待年紀大了給他片汪洋大海他都浪不起來。

瞧瞧,破個“色戒”跟要他命似的。

她以意識詢問任明朗:“你這位小師弟是怎麽入的師門?”

任明朗也以意識回:“是這樣的樓前輩,玉師弟從前在我們仙音山腳下,向一些外門小弟子兜售淬體練氣的假藥,被執法長老派人抓回戒律閣……”

“打一頓,關起來,後來發現他其實並不是個賣假藥的?”

“確實不是假藥,但也沒被關起來。”任明朗的聲音有幾分古怪,“本是審他的,審著審著,執法長老也被忽悠著喝了他的藥,當場昏過去,玉師弟取走他的令牌大搖大擺下了山。”

簡小樓眨眨眼:“你們執法長老是何修為,年歲?”

任明朗尷尬:“十六階,兩萬四千多歲吧。”

“恩。”

簡小樓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淡定點,不稀奇,當事人是海牙子,什麽都不稀奇。

淡定個屁啊!

海牙子大人請收下小人的膝蓋!

“我宗太上長老、我們太師伯扶搖道君,研究了玉師弟煉制的低品質淬體藥,發現他所用的材料,全是仙音山腳下三千林內隨處可見的植物,連一株低等靈植都沒有……太師伯說他乃丹道曠世奇才,親自出山抓了回來,以不限量供應‘靈植’為條件,讓他入了我仙音門。”

任明朗嘆了口氣,“玉師弟也是個可憐人啊,意識海受過重創失去從前的記憶,只隱約記得自己是個丹藥門派的核心弟子,師門被魔宗所滅……我們太陽島從來沒有丹道傳承,他和您一樣,是從外面進來的……”

鬥篷帽檐下,簡小樓挑了挑眉:“你們太師伯也是心大,一個一無所知之人,也敢隨意讓他入門,還與你們一道,成為親傳弟子。”

任明朗語氣驕傲:“樓前輩,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們仙音門收徒從來不拘一格、有教無類,花師兄還是海烏妖呢,不一樣成了我們仙音門大師兄。”

原來花靜水是妖,他有十五階頂峰的修為,簡小樓感知不到妖氣。

仙音門的確有一套。

道門內收妖為徒不奇怪,奇怪的是竟讓妖修成為大師兄。

通常情況下,妖修連內門都入不了,管你什麽頂端物種,是龍還是鳳。

“懇請樓前輩陪晚輩們走一趟吧,青楓林距離我們仙音山已不遠了……”見簡小樓一直不語,花靜水再次開口請求。

他人胎模樣化的好看,眉眼精致,唇紅齒白,背著副幽幽散發異香的玄色古木瑤琴,揖著手往那一站,陌上君子人如玉,氣韻清靈透徹。

聲音更好聽,似泉水叮咚,似琴音婉轉。

很難想象他的妖胎是只海烏妖。

星域世界的海烏不是海參,簡小樓見過,是一種類似章魚的低智商海獸,存在的意義,基本是為這世界美食文化做出貢獻。

一只低智商海烏,能修煉到十五階,花靜水肯定是得了什麽大造化。

簡小樓一直不說話,花靜水給玉無涯使了個眼色,玉無涯拱手,接著他的話道:“樓前輩,家師定會備上厚禮相贈的。”

這下簡小樓糾結了,厚禮她不稀罕,海牙子求著她去,她不敢不去。

何闌、言柳、文語桐三人也紛紛拱手作揖:“樓前輩……”

“樓前輩……”

“樓前輩……”

“樓前輩……”

一聲聲前輩真夠洗腦,聽的簡小樓腦仁疼。

不是她裝逼,不解釋自己其實是個“晚輩”,想想看,她將任明朗的神魂傷了,差點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偽裝成前輩高人尚能掌握點兒主動權。

否則早被抓上路,還能在這裏種蘑菇。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仙音門都得去一趟了。

不知夜游是否被抓來太陰,若被抓來,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兒,她一時半會著急沒什麽用處,去到太陰找戚棄,還不知會發生什麽。

她對夜游有信心,按照歷史,他沒有生命危險。

至於彎彎,相信他能照顧好。

都說母女連心,簡小樓連一丁點不安的感覺都沒有,這也是她仍然可以理智分析處境的一個原因。

她傳音給花靜水:“花公子,你們仙音門在太陰島設有眼線吧?”

花靜水面色不變:“有,您是否需要我們為您做事?”

與聰明人聊天真是爽快,簡小樓微微笑著道:“我希望你幫我打聽下‘夜游’,白龍族,銀發金瞳,同我一樣是從外域來的,我的儲物戒既在戚茵手中,他許是被戚家人抓了進來……”

花靜水方才聽任明朗解釋過,心中有了點譜,不該問的一句不問。

行動派,亦或是示好。花靜水一言不發,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張金色符紙,他以指尖在符紙上寫寫畫畫,勾勒完最後一筆時,指尖輕點符紙,點亮符文。

符紙還在,符文化光飛走。

他卷起符紙,慢條斯理的塞進儲物戒:“尋人消息已經遞出去了,前輩。”

沒得考慮了,簡小樓將蓮燈重新收入意識海:“行,我隨你們走一趟。”

“多謝前輩。”

……

師兄妹先後從儲物戒中召喚出他們的坐騎獸。

何闌、言柳的一樣,是兩只擁有金色斑紋的小豹子,文語桐的坐騎則是胖嘟嘟、長耳朵的白兔。花靜水召喚出的坐騎獸,嘖,一只青色大螃蟹。

螃蟹殼子平滑開闊,花靜水盤膝坐下後,玉無涯坐在他對面。

唯有簡小樓不動,花靜水耐著性子詢問:“前輩還有何事吩咐?”

簡小樓一攤手:“我沒有坐騎獸。”

“前輩連坐騎獸都沒有?”文語桐驚訝道。

“沒有。”簡小樓很實誠的搖頭,她不會告訴他們,曾經有人以天價給她買過一頭驢子代步,後來那頭驢子成了她婆婆。

“我在外一般使用飛行法器、飛舟之類的。”

空玄界在沙漏法寶內部,飛行法器能夠低空飛行,但耗損將會加劇數十倍還要多。

低空多障礙,飛行遠遠不如地上跑。

何闌將手中竹蕭往腰間一別:“與晚輩同乘一騎如何?”

言柳道:“晚輩也願意。”

兩人雙眼中透出希冀,簡小樓蹙了蹙眉,他們屁股下的豹子和正常豹子體型差不多,馱著一人,豹子背部基本沒有空餘。

文語桐的兔子雖比正常兔子體形龐大不少,也是個一人坐騎。

她看向花靜水:“我能坐你的螃蟹麽?”

花靜水做出邀請的手勢:“當然。”

簡小樓足下一點,挨著玉無涯坐下。

何闌和言柳露出失望的表情,齊齊聳聳肩:“看吧,還是玉師弟面子大。”

“走了。”

大師兄發了令。

螃蟹吐出幾個泡泡,率先邁著腿開始跑,橫著身子跑,速度快到超出簡小樓想象。八條腿的果然比四條腿的強,遠遠將兩只雪豹甩在身後,更別提連影子都快瞧不見的胖兔子了。

……

距離魔風谷遠了之後,烏雲退散,晨曦初照。

溫和細碎的陽光穿透晨霧,灑在青楓林間,闊葉上遍布露珠,折射出絢麗彩光。

有幾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禪意。

簡小樓回頭窺一眼魔風谷的方向,此時,還可看見閃電球在烏雲中穿梭。

巨人的天雷拳,仍在拳拳到肉的砸進谷中。

相隔甚遠,都能嗅到鹹濕空氣裏飄著一股血腥氣味。

天慟雷火陣下,魔風谷死了不少人、或者妖獸。

“花公子,你們就這樣走了?不打算趁亂攻進去殺一波?”

“那是自尋死路。”

花靜水悵惘苦笑,“我們的本意,只是給她們造成一定損失,拖住她們的腳步,已經達成了。白靈瓏和烏那那十六階,前輩,她們的十六階不是一般的十六階,莫說我們,便是連我十七階的師父都不可能贏過她們任何一個。放眼整個仙音門,唯有我們十九階的太師伯能收拾她們,然而我們太師伯早前閉了關……”

提及“閉關”,他神色中隱含的不自然,被簡小樓捕捉到了。

玉無涯攏著手道:“太師伯出關也沒用,她們兩個只是開路先鋒,往後肯定還有十八階的修士過來,咱們太師伯再厲害,也打不過這麽多高手,耗也能耗死他。”

花靜水道:“還有天下道盟。”

玉無涯勾了下唇:“大師兄,天下道盟派來助陣的天驕是不少,可你說他們來是趁火打劫,還是真來幫忙的。”

花靜水沈默不語,少時,輕輕嘆息:“我只是想不通,你的畫像是怎麽被送去太陰的。總之,我們仙音門此番是遭了大劫。”

說話時,視線有意無意的飄向簡小樓。

簡小樓心裏明白,敬業的大師兄開始拉攏她了。

事關海牙子,她倒真想幫忙,可惜她這點修為,能保護自己已經不錯了。

也不是,簡小樓以神識翻查夜游的儲物戒,翻到一個紅色瓷瓶。

不錯不錯,當年離開秋水宮時,海牙子留下的“浮生夢醒”還在。這“浮生夢醒”可解“前塵盡消”,是海牙子為自己煉制的解藥。

心下安定不少,簡小樓手捏蓮花閉目養神。

卻在意識裏詢問任明朗:“我有個問題。”

“前輩請講。”

“為何你們的坐騎獸可以裝進儲物戒內,太陰女修的不行?

“您不知道?”

“知道我還問你?”

“前輩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任明朗起了疑,“這是個連初入門小弟子都知道的事情,外域我也去過,那裏的坐騎獸和我們這裏一樣啊!”

簡小樓不怕他起疑,任明朗個性耿直,好糊弄得很:“我說過,我是個修禪道的苦行者,甚少入世。何況,多數人知道我就一定得知道麽?這是什麽歪理?在我那個世界,多數人都知道電視機,你可知道是什麽?”

任明朗訕訕道:“不、不知道。”

修禪道的他見過,一個個不悲不喜,無欲無求,像是泥巴捏成的假人。

這位樓前輩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手段狠,脾氣沖。

得理不饒人。

倏忽想起她曾經失去肉身,如今的肉身還是法寶做成的,任明朗心中又起了可憐之意。

他溫善地道:“前輩有所不知,坐騎獸分為兩種,一是純坐騎,追求速度,身體輕便,可以裝入特質的獸袋,短時間放進儲物戒中沒問題。還有一種坐騎可用於戰鬥,速度不快,但通常體格健碩,您在魔風谷看到正休憩的那些,已是將獸體縮小之後的了,無法塞進獸袋……”

“原來如此。”

大螃蟹爬出青楓林,穿過茫茫草原,再翻幾座陡峭山巒。

坐騎獸坐著比飛行法器難受太多,簡小樓硌得屁股疼,內臟在肚子裏上上下下的顛簸,快要攪合成一團。一個短暫的白日,她至少換了十種姿勢,再看花靜水和玉無涯,雕像一般動也不動。

入夜,大螃蟹行在一片森林裏,穿梭於千姿百態的古木奇樹中。

撲啦……

一只蝙蝠從頭頂掠過。

撲啦啦啦……

一大群蝙蝠從頭頂飛過。

“停!”

隨著花靜水輕喝一聲,大螃蟹立刻收腳。

左右護法一樣的兩只雪豹追了上來,紛紛停住。

“大師兄,怎麽了?”文語桐的兔子停在豹子中間,仰著頭問。

“妖氣。”花靜水起身閉目,烏黑長發被夜風撩的飄起,經過一番感受,再睜開眼睛時,一抹慌亂在他眼眸中一閃而逝,“是烏那那!”

何闌失聲道:“追上來了?!”

言柳則驚疑不定:“不可能吧,她們這麽快就破除了天慟雷火陣?”

花靜水道:“只有烏那那自己。”

文語桐小臉慘白:“雷火陣至少三日才可破除,那只黑毒女王蜂將爛攤子丟給陸龍女,不管不顧的追上來,看來是鐵了心要殺死我們!”

花靜水低頭囑咐玉無涯:“師弟,將你的鬥篷帽子壓下!”

“壓什麽壓。”玉無涯站起身,眉間隱隱也有一絲慌亂,“讓烏那那看到我,咱們才有活命的機會。”

“師弟說的不錯。”何闌抽出竹蕭,烏那那追上來,以他們的速度是絕對逃不掉的,“師弟是太陰女王點名要的人,烏那那不敢殺他,必定有所忌諱……”

花靜水不與他們多說,動手拉下玉無涯的帽檐後,一腳踹在他腿彎上,琴弦飛出,似縛仙繩將他捆了個結實。

飛身跳下螃蟹。

花靜水彎下腰,施了個大禮:“樓前輩,懇請您將我三師弟和小師弟平安送回仙音山,若有來世,晚輩結草銜環,也當報您這份大恩!”

“啪!”

他在螃蟹殼上蓄力一拍,螃蟹便再次飛奔,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倍不止。

變故發生的猝不及防,簡小樓還在螃蟹上,委實吃了一驚。

等她反應過來,螃蟹早已爬出數百丈遠了。

看來在此之前,花靜水只是不想與師弟妹錯開太遠的距離,才刻意放緩。

“你們也走!”

花靜水從背後解下瑤琴,吩咐他的三位師弟妹。

三人都已經做好迎戰的準備了,哪裏肯走:“大師兄,你一個人對付烏那那根本必死無疑……”

“加上你們三個不成氣候的十四階,莫不是就有勝算了?”

目中溫和散去,花靜水冷厲的看著何闌三人,“你們都很清楚,小師弟關系到太師伯的安危,絕不能有事!”

“大師兄!”

“不要讓我重覆第二遍,走!”

大螃蟹殼上。

玉無涯來回翻滾,越掙紮琴弦收的越緊:“前輩快放開我……”

任明朗也在她意識海裏哀求:“樓前輩,求您出手相救啊!您乃正道佛修,克制魔族,烏那那是金系,您又身懷業火,她獨自追來,單打獨鬥,不,還有我大師兄相助,烏那那絕不是您的對手啊前輩!”

“先別吵,讓我想想,我想想。”

簡小樓捏著眉心,聽上去自己的確是烏那那的克星。

可她只有九階,烏那那卻十六階啊。

折返回去打她,那不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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