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 東方既白。

謝純早已幫周昊成調出了公司高層們的郵件記錄，周昊成仔細看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個一二。可惜手上這臺電腦內存有限, 裝不下那麽多監控視頻, 所以謝純只能把這件事放到回家再做。

“患者家屬？”主刀醫生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 面部濕濕的，汗跡似乎在手術的五個小時內從未幹過。

周昊成一下躥了起來, 把坐在等候區昏昏欲睡的Michelle和楊Andy瞬間嚇得清醒了。

“醫生, 請問我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主刀醫生疲憊卻面帶欣慰地說：“這次真幸運, 整體上有驚無險。手術將近五個小時，中間沒出現什麽問題，目前病人的各項身體指標也都沒發現什麽異樣。”

雖然這位醫生講話很是迂回婉轉, 但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這次的難關，算是度過去了。

“那家屬可以進去了嗎？”周昊成心裏一塊大石頭突然落了地，謝純感到他整個人都變得松弛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麽緊崩。

“現在還不行, 病人還沒醒來。你不要急，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過了觀察期再說吧。”

“可……”

“我知道你們家屬很擔心, 但現在真的不適合去打擾病人。請相信我們的護理人員，只要平穩度過了觀察期就不會有什麽大的意外了。”醫生寬慰他說。

“好，好……”周昊成點點頭，“恢覆期需要的藥和設備, 您不用管價格，都用最好的。”

“我們只用最適合的。”醫生笑了笑。

由於天已經亮了，謝純回家之後幹脆沒睡，直接坐在電腦前工作了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她成功把所有的視頻都盜取到了自己電腦裏。由於視頻太多，她便把播放器調成了1.5倍速，瞇起眼睛來十分仔細地檢查，生怕錯過一丁點兒重要的細節。

謝純在看主會場前排某個攝像頭的監控時發現了手中拿著兩個酒杯的聞雪妍。她一會兒看向周允成的方向，一會兒低頭把目光投向自己手中的高腳杯。猶豫再三，這才掏出了一件小物，轉過身去做了點什麽，又把高腳杯拿在手裏輕輕搖晃了將近半分鐘。這一系列動作做完後，聞雪妍又去了一邊的垃圾桶，好像有往進丟了什麽東西。雖然視頻清晰度不錯，但那玩意兒實在太小了，根本看不清具體是什麽。再後來，她接了個電話便去找周允成敬酒了。

她為什麽一直在搖晃杯子呢？難道是那杯酒有什麽問題？

雖然謝純不知道聞家和周家發生的那些盤根錯節的往來，可她依舊看出了點蹊蹺之處，便把這段視頻剪輯下來傳給了周昊成。

***

第二天一早，LAX發給她一封郵件，通知了下周去上海的拍攝行程。

手裏把玩著那瓶白麝香，她想到了一件事：自己確實不能再這麽依賴周昊成了。且不說他最近忙於應對手頭的事無暇顧忌別的，就算他一直閑著沒事，自己也沒什麽資格再去打擾他了。

如果把他們的合作看作一次等價交換，那周昊成已經支付了相應的報酬，不需要做更多了。謝純不想讓一次兩訖的合作變了味，就好像一些找了金主的女明星一樣。

她不需要一個業內巨巨，只要那個經紀人比自己懂行、願意和她一起摸索著進步就行。

“吱吱”……手機提示來了新消息。

李時元：“周家的事我聽說了，LAX下周的拍攝需要推遲嗎？我正和他們一個集團副總裁喝下午茶，需要的話我就打聲招呼。”

“沒事，我可以去，會準時出席拍攝的。謝謝你的關心了！”她回覆。

“那好吧，到時候見。保重自己。”

看來連李時元都堅定地認為沒有周昊成，她的一切事務就都無法正常進行下去了……

不行，謝純覺得自己要趕緊開始正兒八經地找個經紀人了！

不過應該去哪兒找呢？這種職業，總不能去什麽五八同城趕集網吧……

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索。

“嘉婧？”謝純一開門就看到了提著兩大包零食的林嘉婧，“你腿好些了嗎？我一搬過來就給你發了地址，你一直沒來，我還以為你還沒恢覆呢！”

說著，她忙接過嘉婧手中的東西，把她帶了進來。

“都歇了這麽久了，我腿已經完全沒問題啦……”林嘉婧說，她四處打量著這個屋子，讚道：“這裏真不錯，還是周昊成大方。”

“對了，怎麽是你一個人來啊？葉子和Kenny呢？”謝純問。

林嘉婧突然一滯：“Joan，我們解散了……”

“什麽？”謝純十分吃驚，差點沒把手裏的零食袋子掉在地上：“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

“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們三個都覺得不應該再這樣混日子了……”

謝純用咖啡機給兩人各做了一杯咖啡，兩人坐在露臺的藤椅上邊喝邊聊。

這個事情的苗頭，要追溯到她們的覆出首舞臺。

那次，周昊成給了她們一個極好的曝光機會，可是三個人在臺上的表現堪比車禍現場——林嘉婧作為主唱，上場前耳麥居然忘記調試了所以直接導致了現場跑音，Kenny是唱功不好破了音，而主舞葉子在跳舞的時候一個沒站穩就摔在了臺上。只不過這些她們都沒和謝純提起過而已。

電視臺再重播的時候直接把shawty車禍現場級的表演換成了廣告，就好像shawty組合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再後來，她們去拍團體商業代言的廣告片和平面照。林嘉婧發現，所謂初心可能已經不存在了。平日在“宿舍”裏頓頓飯一起吃、月末時你一百我一百共同湊水電物業費的姐妹，一到了真正的機會面前就開始爭搶C位，各懷心思。這麽多年過去，有些東西看似沒變，實際上也改變了太多。

獨處時林嘉婧想起了謝純曾經和她說的話：她們幾個或許都不是真心愛這個組合，不過是拿“初心”和“情懷”當作無所作為的遮羞布而已。被封殺的這些年，她們未曾做過任何積極的嘗試。嘴上說著都怪周昊成，實際上現在的自媒體這麽發達，MZ再厲害也不可能全面封鎖她們的消息吧？所以啊，“封殺”不過是為自己日益疏松的業務能力和消失殆盡的進取心找了個受害者角度的借口而已。

這些事情逼著林嘉婧去思考一些東西，最終才有了這樣的選擇。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呢？會像之前我們說的那樣開個音樂工作室嗎？”謝純問。

“可能會吧。不過我們剛平分完賣那幢別墅的錢，我得先解決買房的問題才能想別的。而且到手的錢也不如想象中那麽多，說不定新房子買下來就沒錢做啟動資金了呢。”林嘉婧苦惱地說。

“嘉婧，你介不介意和我住一起？”

“那你不會很不方便嗎？你現在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唉……”

“咳咳……”正在喝咖啡的謝純被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嚇了一跳，嗆得直咳嗽：“他平常不過來。準確地說是一直沒來過。我們……都比較保守。對……”

林嘉婧睜大了眼睛：“……周昊成？？比較保守？”

“這不是重點……”謝純說，“我的意思是，我最近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經紀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咱們可以住在一起，這樣你就省了房租錢。工資的話可以拿我商業活動的酬勞分成，我個人轉給你，沒什麽公司賬戶所以也省了稅款。這樣算下來能多不少收入，攢一攢就可以放心開工作室啦。”

“你認真的嗎？”林嘉婧大喜過望，沒想到自己來找閨蜜吐吐槽還能收獲一份靠譜且高薪的工作：“我還以為你會回MZ呢！”

謝純想了個理由，搪塞說：“肯定不會的啦，MZ規定了公司內部不能戀愛，如果高管都帶頭違反豈不是太沒約束力了？”

“也對。”林嘉婧點點頭，欣然應允道：“那我就答應啦？”

“太好了。”謝純笑道。

“話說你最近有什麽工作安排嗎？既然做了你的經紀人，我可要稱職一點。”

“LAX集團通知下周去上海拍攝。”

“下周啊，這麽趕……”林嘉婧若有所思道，“李時元也會去的吧？”

“嗯，他是另外一位品牌大使啊。我看了一下瀾詩中國的企劃案，整個宣傳期我們應該都是捆綁在一起活動的，六月份有很多重疊的日程。怎麽了，難不成我們嘉婧以前追星追過他？”謝純笑道。

“不是我啦……就是總聽葉子說起她在韓國做練習生的時候有一回在街上碰見過剛出道的李時元，被顏值給驚到了，有點一見誤終身的感覺。所以我特別好奇他真人究竟精品到什麽程度。”無意間提起葉子，這讓林嘉婧又想起了之前她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心頭不禁用上一絲酸澀。

謝純看出了她的情緒，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別想那麽多啦，還是讓我們先一起為新生活慶祝一下吧。晚上吃火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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