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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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哥兒, 你……”賈母心裏又是難過又是震驚。難過地是賈珠即將死了, 震驚地是賈珠居然看的這麽清楚, 說出這種話來。要知道, 賈珠瘋了有一段時間，先是榮國府的爵位被收走, 接著又是分家, 這段日子他一直瘋瘋癲癲, 根本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突然之間看的這麽明白。
賈珠整個人像是突然醒悟了，心裏沒有一點嫉妒和憤恨，“祖母, 我生病發瘋和璉弟沒有一點關系，是我自己嫉妒心強，心胸狹窄，見不得璉弟比我優秀。”賈珠的神色非常平靜，眼裏和語氣裏沒有一絲恨意, “我走了以後, 璉弟就是我們家的長孫, 也只有他能振興我們家，讓我們家恢覆以前的榮耀。”
賈母滿臉淚水：“珠哥兒……”
“祖母，您想要在生前讓榮國府恢覆爵位, 就只能指望璉弟了。為了我們家，也為了您自己，對璉弟好一點, 不要再對璉弟有任何偏見。”其實，賈珠醒來以後，得知榮國府的爵位因為他沒了，心裏很是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老祖宗。
賈珠的這番話刺中賈母心裏的痛處和難堪，她也想在她死之前讓榮國府恢覆爵位，同時也知道賈府只有賈璉才能讓榮國府拿回爵位，但是想到大兒子和賈璉對她一步步的逼迫，讓她答應分家，她心裏一直有怨氣，不想拉下臉去求賈璉。她想著寶玉銜玉而生，以後一定大有出息，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寶玉身上。但是，她心裏也明白她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
如果，在她死之前，沒有讓榮國府恢覆爵位，她就是榮國府的罪人，到了地下，沒有臉見過世的丈夫，還有賈家的列祖列宗。
“祖母，璉弟是您的親孫子，血濃於水的關系是斷不了的。”賈珠自然知道賈母在心裏想什麽。未來的事情，他不能說太多，只能提醒到這了。
“珠哥兒……”賈珠越是這樣說，賈母心裏越是不好受。比起賈璉，賈珠非常貼心。
賈珠看向賈政和王夫人，一臉歉意：“爹娘，兒子不孝，不能再孝順你們了。”
“珠哥兒……”王夫人哭的差點昏厥過去。
賈政一向喜歡端著，此時也是滿臉淚水：“珠哥兒啊……”世上最悲傷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賈珠想對賈政和王夫人說什麽，但是看到前來勾魂的牛頭馬面，就知道自己的時間沒有了，轉頭看向賈元春，叮囑道：“元春，祖母，還有爹娘，以後就要麻煩你孝順了。”
“大哥……”
“好好照顧祖母和爹娘……”賈珠又望向哭的泣不成聲地李紈，“我走後，你就要找個人嫁了，不要為我守寡。”
“夫君……”李紈哭的歇斯底裏。
“我走了，你們保重……”他的話還沒有落音，就斷了氣。
“夫君！”
“珠哥兒！”
“大哥！”
“大少爺！”
賈珠的魂魄被牛頭馬面勾勒出來，看著哭的傷心難過的親人們，魂魄的賈珠留下了眼淚。
牛頭扯了扯鐵鏈，冷冷地說道：“走了，人死如燈滅，不要有任何留念。”
魂魄的賈珠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親人們，然後跟著牛頭馬面走了。
“珠哥兒啊，我的兒子……”王夫人抱著賈珠的屍體，嚎頭大哭，“你才十九歲，怎麽忍心拋下爹娘先去了……你讓我怎麽活啊……”
賈珠斷氣後，賈母承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昏了過去。
賈政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原本沒有多少皺紋的臉上，突然多出很多皺紋，一張臉變得蒼老很多。
李紈拉著賈珠漸漸冰涼的手，哭的絕望：“夫君……你不能丟下我……我們才成親，我們還沒有孩子……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大哥……”賈元春從小就和賈珠的關系非常好，賈珠的死，對她的打擊也非常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下人們紛紛跪了下來，都哭的非常傷心。
一時間，整個人賈府彌漫著絕望悲傷的氣息，充滿哭聲。
寧國府的下人們聽到隔壁府裏傳來哭聲，覺得有些不妙，跑過來看，發現賈珠過世了，連忙跑回去叫醒賈珍和尤氏。
聽說賈珠過世了，賈珍和尤氏急急忙忙地趕過來。
尤氏見王夫人他們哭的那麽傷心絕望，無法主持府裏的事情，就先暫時幫忙搭理。讓府裏的下人們報喪，把府裏的一些紅色東西換成白色。
“老爺，你勸勸政叔，我勸勸嬸娘，珠哥兒葬禮必須由他們安排，我們做不了主。”現在整個賈府亂糟糟的，她是個沒用的人，處理不好。
賈珍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輕點了下頭：“好，我去勸勸政叔。”
“你問問政叔有沒有提前準備好棺木，如果沒有，得趕快去準備。”
“好。”
“我去安慰嬸娘，珠哥兒的靈堂要怎麽布置，還是要嬸娘做主。”
賈珍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麽，對尤氏說道：“你派人去通知六元府。”
“好。”
尤氏讓來升去六元府通知。
睡夢中的賈璉，看到了賈珠。
“璉弟，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抱歉的。”
“抱歉？”賈璉狐疑地望著賈珠，見賈珠神色誠懇，不像是在演戲。
“為以前對你做的事情道歉。”賈珠一臉歉疚，“璉弟，對不起。”
賈璉被賈珠這副樣子嚇到了，準確來說是被雷到了，賈珠怎麽可能跑過來跟他道歉，眼前的賈珠是假的吧。
“你不是賈珠吧。”等等，賈珠不是瘋了麽，眼前的這個賈珠不像是瘋子，“你……好了？”
賈珠神色非常鄭重：“以後賈家就拜托你了。”
賈璉聽到這話，立馬皺起眉頭來：“你什麽意思？”
“祖母和我娘為了我對你做了不少錯事，我代替她們向你賠禮道歉。”
“你今天吃錯什麽藥呢？”睡夢中的賈璉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對賈珠突然跑來道歉很是驚疑。
“璉弟，不管怎麽樣，你始終是賈家的人，你身體裏流著的是賈家的血。”
賈璉目光冷冷地望著賈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賈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提醒他是賈家人？
賈珠目光懇求地望著賈璉：“我希望你能多幫幫賈家。”
賈璉聽到這話，勾起嘴角冷笑：“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
“是。”
賈璉被賈珠的這話氣笑了，真不知道賈珠怎麽好意思地跑來跟他說出這種話。
“少爺少爺少爺……”突然聽到一聲聲急切地叫喊聲，賈璉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少爺，醒醒……”豐兒一邊叫，一邊伸手去推賈璉。
賈璉從睡夢中睜開眼，入眼的是藍色的帳幔，一時間有些恍惚，賈珠呢？難道剛才是在做夢？
豐兒見賈璉醒了，連忙說道：“少爺，大少爺過世了。”
“什麽？”賈璉猛地坐起身，一臉驚愕，“賈珠死了？”
“是的，剛剛寧國府的來升來報喪，說大少爺子時末斷氣的。”
賈璉原本昏昏沈沈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神色詫異，有些不敢相信：“怎麽可能？”
“少爺，是真的。”
“前幾天不是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死了？”雖然早就知道賈珠會死，但是現在賈珠真正的死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
賈璉忽然想到剛才做的夢，微微蹙起眉頭，神色若有深思，難道剛才……是賈珠死後特意來找他的？
豐兒見賈璉皺著眉頭，沈著一張臉，不禁關心地問道：“少爺，你怎麽了？”
賈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微微搖了下頭：“沒什麽。”
賈珠過世，賈璉他們是要過去的。
賈璉換好衣服，賈赦他們已經等了一會兒。
“爹，母親。”
賈赦皺著眉頭說：“好好地怎麽死了？”雖然他不喜歡賈珠，但是賈珠好歹是他的侄子，年紀輕輕就死了，心裏還是會有些不好受。
邢夫人倒不覺得難過，只覺得有些噓噓，畢竟賈珠才十九歲，這麽年輕就死了。
“不清楚。”
賈赦沈重地嘆了口氣：“唉，走吧。”
一家人坐上馬車，趕往賈府。
自從分家後，賈璉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過賈府。這是分家後，第一次去賈府。
邢夫人看了看賈璉，忽然想到賈母和王夫人之前怪罪賈璉考中狀元害了賈珠的事情，心裏不由地擔心，待會去了賈府，賈母和王夫人還不知道怎麽怪罪賈璉。
賈璉感覺到邢夫人的目光，擡眸望向她，疑惑地問道：“母親，您怎麽了？”
“璉哥兒，我怕待會去賈府，老太太和王氏又會怪你……”
賈赦聽到邢夫人這麽說，也覺得很有可能，眉頭不由地緊皺了起來。
賈璉也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一臉不在乎地說：“隨她們怎麽說，反正沒人會相信。”之前她們怪罪他考中狀元害了賈珠，這次又怪罪他害死賈珠，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反正全京城的人都不會相信她們的話，只會覺得她們更加惡心。
邢夫人想想覺得也是，心裏就不擔心了。
“不管她們怎麽說，我都不會少塊肉，壞不了我的名聲。”
“恩。”
很快，三人就到了賈府。
賈府已經掛起白布和白燈籠，整個府裏彌漫著悲傷壓抑的氣氛。
走進賈府，賈璉他們就看到下人們跑來跑去，一副亂糟糟地模樣。
下人們看到賈璉他們，都紛紛停下腳步，朝賈璉他們行禮。要是換做是以前，這群下人們絕對當做沒看到他們，直接忽視過去。
賈璉問了其中一個丫鬟：“靈堂布置好了嗎？在哪裏？”
“回璉少爺，靈堂還沒有布置好。”
“大少爺的遺體在哪？”
“在大少爺的屋子裏。”
“恩。”
賈璉他們三人走到賈珠的院子門口，就聽到從裏面傳來一陣陣淒厲地哭聲。
“珠哥兒，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王夫人的哭聲太過淒厲嚇人，聽的賈璉他們三人頭皮發麻。
賈璉他們三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然後一起走了進去。
走進屋子裏，就看到王夫人坐在地上，懷裏抱著賈珠，哭的非常絕望。
李紈跪在賈珠的遺體旁邊，一直握著賈珠早已冰冷僵硬的手，嘶啞地哭著。
周瑞家的見賈璉他們來了，立馬站起身走了過去，先朝賈璉他們行了個禮：“大老爺、大太太、璉少爺。”
賈璉見屋子裏只有王夫人和李紈，沒有賈政和賈母，就問道：“二叔和祖母呢？”
“老爺和珍大爺出去了，討論買棺木的事情。老太太……受不了大少爺去了的打擊，昏了過去……”
“怎麽不把珠哥兒放好？”邢夫人紅著雙眼，拼命地擠出兩滴眼淚。
“太太她不讓怒奴才們碰大少爺，說大少爺會醒過來的……”
賈璉把目光投向王夫人懷裏的賈珠，只見賈珠的遺容非常安寧，看來走的時候沒有痛苦，也沒有遺憾，非常地平靜。
王夫人忽然轉頭看了過來，看到賈璉他們，神色變得猙獰起來，手指著賈璉：“都是你害死珠哥兒的……”說著，猛地站起身，朝賈璉撲了過去，“我要殺了你，替珠哥兒報仇。”
“娘……”賈元春及時地抱住王夫人的腰。
王夫人雙眼怨毒地望著賈璉，一副要吃了他的恐怖模樣。
“賈璉你這個掃把星，你把珠哥兒害瘋了還不夠，現在又把珠哥兒害死……我要殺了你，為珠哥兒報仇……”
“娘，您冷靜點。”王夫人突然發瘋，力氣很大，賈元春有些抱不住她了。
“元春，你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害死你大哥的掃把星。”
“娘，您忘了大哥臨終前說的話麽，大哥說他過世和璉弟沒關系……”
“賈璉，我要殺了你，為我的珠哥兒償命。”
賈璉目光冰冷地望著一副要活剝了他的王夫人：“二嬸，大哥過世，您節哀順變。”
“不是你，珠哥兒怎麽會死？”王夫人尖銳地朝賈璉吼道。
賈赦冷冷地哼道：“瘋婆子。”
王夫人怒指著賈赦他們，一臉怨毒：“就是你們一家人害死了珠哥兒，你們不得好死……”
“弟妹，我知道珠哥兒過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不能發瘋地冤枉人啊。”
“我要殺了你們……”
賈璉覺得留在這裏沒有什麽意思，對賈元春說道：“我們留在這裏只會讓二嬸瘋的更厲害，等靈堂布置好，我們再去靈堂。”
“好。”
“你們不要走，我要殺了你們……”
“娘，您冷靜點！”
王夫人轉過身，擡手狠狠地打了賈元春一巴掌，一臉憤怒：“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哥哥被賈璉他們害死，你居然還護著他們？”
賈元春捂著被打腫的右臉，神色委屈：“我沒有護著他們，大哥臨終前說不怪璉弟他們。”
王夫人拔高聲音，尖銳刺耳：“怎麽不怪他們？！珠哥兒就是他們害死的！”
賈元春知道王夫人因為不能接受賈珠過世的事實，失去了理智，跟她再怎麽解釋也沒用。
“我怎麽會生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畜生？”王夫人擡手又給了賈元春一巴掌。
賈元春只能默默地承受著，捂著臉無聲地流淚。
“大少奶奶？”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只見一直跪在賈珠遺體旁邊的李紈昏了過去，一張清秀地臉蒼白地沒有一點血色，眉頭緊緊地皺著，神色非常痛苦。
素雲和碧月連忙把李紈扶起來，讓李紈躺在床上。
昏迷中的李紈捂著自己的肚子，神色非常痛苦。
王夫人不管昏迷中的李紈，繼續抱著賈珠的遺體哭嚎。
賈元春不放心李紈，但是這個時候不好找大夫，就讓素雲去倒一杯溫水，餵給李紈喝。
李紈喝了一杯溫水，好像舒服多了，眉宇間的痛苦少了點。
王夫人抱著賈珠的遺體，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麽。
另一邊，賈珍正在和賈政討論給賈珠買什麽木材的棺木。
賈珠的過世對賈政的打擊很大，一直不停地流淚，腦子裏亂哄哄地，根本無法做主，只能讓賈珍看著辦。
“政叔，要不就買楠木的棺木？”
“好。”
“政叔，您節哀順變，珠哥兒看到您這副模樣，會走的不安心。”
“珠哥兒才十九歲……人生剛剛開始就去了……”賈政對大兒子的期望很高，之前賈珠瘋掉，對他打擊就很大。現在賈珠過世，對他的打擊更大。
賈珍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幹巴巴地說：“珠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看到您和嬸娘這樣，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賈政哭的說不出話來。
賈珍見賈政哭得這麽傷心，心裏也不好受，“政叔，你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好……”
賈赦和賈璉走了過來：“老二，珍哥兒。”
賈政看到賈赦和賈璉，一張臉頓時陰沈了下來，語氣怨恨地問道：“你們來做什麽？”
“來送珠哥兒一程。”
“不需要你們假好心。”賈政望著賈赦和賈璉的目光充滿仇恨，“你們是來看笑話的。”
“老二，珠哥兒好歹是我的侄子，他年紀輕輕過世，我這個大伯心裏也不好受，怎麽會來看他的笑話。”
“你們不用假惺惺地演戲。”
“政叔，二叔不是這樣的人……”賈珍怕賈政和賈赦吵起來，擋在他們中間，“政叔，嬸娘一直抱著珠哥兒不放手，您回去勸勸，讓嬸娘答應把珠哥兒放在床上。”
賈政恨恨地瞪了一眼賈赦和賈璉，然後轉身離開了。他不像王夫人氣的那樣失去理智，說出是賈璉害死賈珠的話。
等賈政離開了，賈珍安慰賈赦道：“二叔，政叔接受不了珠哥兒過世的打擊，才會氣的對你們說出這種話……”
“我知道。”賈赦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賈政計較，“葬禮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呢？”
“剛剛和政叔商量好給珠哥兒買一副楠木棺木。”
“能買的到嗎？”棺木一般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突然去買，怕是很難買到。
“京城那家棺材店裏有賣楠木的棺木。”
“那就好。其他人通知了嗎？”
“京城的親戚和朋友，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珍哥兒，葬禮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和主持。”賈赦神色無奈地說，“我來辦的話，你政叔他們只會覺得我不懷好意。”
賈珍理解地點了下頭：“二叔，我明白，珠哥兒的葬禮我會盡力辦好。”
很快，靈堂就布置好了，要把賈珠的遺體搬到靈堂裏，不想卻被王夫人阻攔。
王夫人緊緊抱著賈珠的遺體，神智有些不清地說：“珠哥兒只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來，你們不要碰珠哥兒……”
尤氏勸了半天都沒有用，也沒有辦法了，只好請賈政勸說了。
賈政直接把王夫人拉開：“讓珠哥兒的遺體去靈堂……”
“珠哥兒沒死，珠哥兒沒有死……”王夫人尖叫著，“珠哥兒一定會醒來……你們不能咒他死……”
“夠了，你要讓珠哥兒走的沒有體面嗎？”
“老爺，珠哥兒沒有死，珠哥兒只是睡著了。”王夫人緊緊抓著賈政的手臂，神色有些癲狂，“珠哥兒很快就會醒來……”
看到王夫人這副瘋癲地模樣，賈政心裏不好受，聲音稍微柔軟了下來：“珠哥兒走了，你讓他走的體面些……”
“老爺，珠哥兒沒有走，他才十九歲，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拋棄我們走了……”
賈元春趁賈政拉住王夫人的期間，讓下人把賈珠的遺體搬到靈堂。
“壽衣呢？”尤氏見賈珠身上穿的是嶄新幹凈的衣服，覺得不太妥。“有給珠哥兒準備壽衣嗎？”
賈元春搖搖頭：“沒有。”他們一家人從來沒有想過大哥會過世，一直覺得大哥很快就會好，怎麽可能去準備壽衣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尤氏皺著臉，一臉為難地說：“現在找人做壽衣也來不及了。”
“那怎麽辦？”
“等老太太醒了，問問老太太怎麽辦。”尤氏望著賈元春，“元春，你留在靈堂給珠哥兒燒紙錢，我去看看老太太有沒有醒。”她沒處理過喪事，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好。”
尤氏來到賈母的院子，正好賈母剛剛醒來。
“老祖宗，我沒有處理過喪事，很多事情不明白，還是要您告訴我才行。”
賈母強打起精神，勉強地說道：“珠哥兒年紀小，穿不穿壽衣沒關系。”她不能倒下，要風風光光地送珠哥兒最後一程。
“那需要再給珠哥兒換一身衣服嗎？”
“不用，珠哥兒去之前換了身嶄新幹凈的衣服。”
“好，那我找人給珠哥兒整理下遺容。”
“好，親朋好友都通知了嗎？”
“京城的都通知了。”
“棺木呢？”賈母忽然想到沒有提前給賈珠準備棺木。
“我家老爺已經派人去棺材店去買楠木的棺木。”
“如果買不到，就把我的棺木給珠哥兒用吧。”賈母的棺木，很早之前就準備好了，也是楠木的。
尤氏又問了很多事情，然後離開賈母的院子，去忙了。
聽說賈母醒了，賈赦和賈璉來給她請安，本以為會被拒之門外，沒想到卻沒有。
賈母看到賈璉，朝賈璉招招手。
賈璉走了過去，站在賈母的身邊。
賈母用力地握著賈璉的手，雙眼含淚地說：“璉哥兒，珠哥兒走了，祖母就剩你和寶玉兩個孫子了……”
賈璉心裏充滿疑惑，老太太又在搞什麽鬼？
“你要好好地，不要讓祖母白發送黑發人……”
賈璉聽到這話，在心裏吐槽這是在詛咒他？
“祖母，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璉哥兒啊，祖母心裏難過啊……你大哥今年才十九歲啊，就這麽走了……”賈母哭的非常悲戚。
賈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賈母，只能求助地望著賈赦，只見賈赦低著頭抹淚。
就在賈璉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賴大家的進來了。
“老太太，王老夫人來來，正在靈堂。”
這個時候，賈家的人基本上都到了，王家的人也都來了。
王老夫人也過來了，去了靈堂看到賈珠的遺體，大哭了一場。
賈母聽說王老夫人來了，讓賈璉扶著她去靈堂。看到王老夫人，兩人就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又哭了起來。
王夫人、賈元春，還有剛醒的李紈跪在賈珠的遺體面前，一邊哭，一邊燒紙。
不少下人跪在靈堂，哭得非常大聲，哭聲搖山振岳。
賈政只能勉強打起精神，和賈珍站在靈堂的門口招待前來參加葬禮的客人。
派去買棺木的小廝回來了：“老爺，棺材鋪的老板說暫時沒有楠木棺木，現在只有梨木棺木，奴才不敢做主，就回來問問您。”
“梨木不行。”賈政不舍得兒子死後還受罪，“必須楠木。”
“小的把京城裏的棺材鋪子都跑了，都沒有楠木棺木了。”
“政叔，怎麽辦？”
賈母聽說沒有買到楠木棺木，就把賈政和賈珍叫了過來：“把我的楠木棺木給珠哥兒用吧。”
賈政聽到這話，驚地瞪大雙眼，立馬不讚成地說道：“母親，這使不得。”
“京城裏都找不到楠木棺木，難道你要委屈珠哥兒睡梨木棺木嗎？”賈母地聲音有些哽咽，“我還好好地，就先把我的棺木給珠哥兒用，以後找到楠木，再給準備一副楠木棺木。”
“政叔，也只能這樣了。”
賈政不得不同意，把賈母的楠木棺木拿給賈珠用。
賈珍忽然想到還沒有請高僧和道士給賈珠做法，他拿不定主意請多少，只好問賈母。
賈母不想賈珠來世受苦，想好好地給賈珠做法，讓賈珠來世投胎到好人家享福。
就讓賈珍派人去請五十四個高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超度賈珠的鬼魂。另設一個法壇，請五十個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業醮。靈前又請三十個高僧和三十個道士，按七做好事。
這番安排已經超出常規太多，不過跟原著裏秦可卿過世的排場相比，賈珠死後的陣仗就小太多了。
因為賈珠沒有子嗣，別人燒紙錢，他又收不到。賈母怕賈珠去了地下，沒有銀錢受欺負，就把主意打到賈璉的頭上。賈璉和賈珠是親堂兄弟，他給賈珠燒錢的話，賈珠肯定能收到。
賈璉原本以為沒有他什麽事情，結果被賈母安排跪在賈珠的靈前，給賈珠燒紙守夜。他想拒絕，都沒有理由推掉，只能答應。
算了，人都死了，幫他燒一些紙錢又沒有什麽。
可是，王夫人卻不幹了，她指著賈璉的鼻子罵：“他是個掃把星，害人精。他害死了珠哥兒，沒有資格給珠哥兒燒紙。”對著賈璉怒吼道，“不用你假好心，你給我滾……”
有不少來靈堂祭拜，聽到王夫人的話，表情都非常微妙。
賈母聽到王夫人這話，氣的一張臉變得鐵青，冷冷地訓斥道：“你給我閉嘴！”
王夫人像是沒有聽到賈母的話，站起身沖著賈璉跑了過去，一臉殺意：“賈璉，我要殺了你這個害人精，為我可憐的珠哥兒報仇。”
幸好賈璉的反應靈敏，躲過了撲過來的王夫人。
“還不快拉住二太太！”賈母氣的吼道。
一旁的丫鬟和小廝們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王夫人。
王夫人一邊拼命地掙紮，一邊大罵道：“賈璉，你這個掃把星先是害的珠哥兒瘋了，接著又害死了珠哥兒……你這麽惡毒的人，閻王爺為什麽不收你……你賠我珠哥兒……”
誰都沒想到王夫人會在自己的兒子靈前發瘋，而且瘋的還非常厲害。
王老夫人聽不下去了，朝王夫人走了過去，擡手給王夫人一巴掌：“你給我閉嘴！”這個愚蠢的女兒，在這個時候還說出這種糊塗話。
王夫人被打得懵了，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王老夫人：“娘，您打我？珠哥兒可是您的親孫子，賈璉害死了珠哥兒，您應該打死他，而不是我……”
“娘知道珠哥兒的過世對你打擊很大，你現在神志不清。”
“我沒有神志不清，是賈璉害死珠哥兒，我要去報官，我要讓他殺人償命。”
王老夫人見王夫人越說越過分，一張臉徹底黑了，對抓住王夫人的小廝們和丫鬟吩咐道：“太太累了，神智不清，你們把她帶下去休息。”
“是。”
“放開我，我要殺了賈璉，給珠哥兒償命。”王夫人大叫著。
賈母連忙跟前來祭拜的人賠禮道歉：“珠哥兒過世對她打擊很大，所以一時間有些神智不清。”
眾人聽到賈母這麽說，都非常配合地露出一副理解地表情。
理解個屁，自己的兒子病死了，卻怪狀元爺害死兒子，這明擺著是汙蔑。
“璉哥兒，你二嬸的腦子有些不好，你不要把她的放在心裏。”
王老夫人也走了過來，一臉歉意地對賈璉說：“璉哥兒，真是抱歉，你二嬸她有些魔怔了，說的話都是瘋話，你不要介意。”
賈璉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臉上卻露出無比愧疚地表情：“都是我的錯。既然我留在這裏惹二嬸不快，那我還是出去幫忙吧。”
賈母見發生這種事情，也不好讓賈璉留下來給賈珠燒紙守夜。
“璉哥兒委屈你了。”
“大哥突然過世，二嬸不能接受很正常，我能理解。”
在場的人聽到賈璉這麽說，在心裏感嘆道，狀元爺真是太好了。估計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會被這麽欺負。
賈璉走出靈堂，去外面幫忙。
王子騰看著賈璉離開的背影，心裏一動，跟著走了出去。
“璉哥兒！”
賈璉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是王子騰，朝他行了個禮：“舅舅。”
王子騰走到賈璉的面前，一臉歉意愧疚地說道：“璉哥兒，你二嬸她從小到大腦子就不好，現在又受到珠哥兒過世的打擊，腦子就變得更不好了，她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裏。”王子騰對王夫人這個蠢妹妹，感到非常地生氣和丟人。剛剛那一幕，把他們王家的臉丟盡了。
“舅舅放心，我並沒有怪罪二嬸，畢竟這不是第一次。”
王子騰一聽這話，就知道賈璉非常介意王夫人剛才的一番話，心裏忍不住埋怨自家妹妹說話沒腦子。
“你二嬸她……”
“舅舅，您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
王子騰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聊天的時候，“你去忙吧。”
“告辭。”
“叔叔，您跟璉表哥說了什麽？”王熙鳳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王子騰的身後。
看到自家侄女，王子騰就覺得可惜。要是鳳姐兒說給賈璉，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沒什麽，就是讓他不要介意你小姑姑說的話。”
王熙鳳想到王夫人剛才的那番話，微微皺起眉頭，一臉無語地說：“姑姑也真是的，剛才的話能隨便說的麽？”她剛剛註意到其他人的表情都非常鄙夷，望著姑姑地眼神就跟望著一個瘋婆子的眼神沒兩樣。不過，姑姑剛剛那副模樣，真的跟瘋婆子一樣。
“你姑姑的腦子現在不清楚……”王子騰覺得自家這個小妹妹蠢得沒救了，為了王家的名聲和自己的前途，以後還是和這個妹妹少來往。
王夫人在靈堂裏那番怪罪賈璉害死賈珠的話，很快就傳遍整個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賈璉又一次地成為京城老百姓們同情和心疼的對象。
賈珠停靈要停二十一天，剛開始的前幾天有很多人來，後來就沒有什麽人來。但是，給賈珠超度和做法的高僧和道士並沒有停。
京城的人覺得賈府給賈珠安排陣仗太大，一個只有秀才功名的年輕人，死後居然擺這麽大的排場。
有禦史就參了賈政一本，說賈政恣意奢華，帶來了不好的影響。
按理說，賈政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的公布員外郎，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沒必要讓禦史參奏。
隆武帝覺得禦史參奏的十分有道理，但是考慮到賈政剛剛失去愛子，就小小地懲罰警告一下，下旨罰賈政一年的俸祿，再停職一年。
這個懲罰下來，對賈政又是一個打擊。停職一年，到時候要是皇上想不起來他，就要永遠地停職下去。
他們家已經沒有了爵位，不能再失去他這個官職。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的官，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賈母見自己對過世的孫子一片好心，給兒子惹來麻煩，心裏很是後悔，連忙讓高僧和道士回去，也不敢繼續給賈珠停靈。原本是打算給賈珠停靈二十一天，現在賈政被參，哪裏還敢停靈這麽長時間。
賈珠的下葬有些匆匆忙忙，和剛過世的時候的奢華排場比，下葬的時候就太寒酸了。尤其是下葬的時候，天還下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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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整個人像是突然醒悟了，心裏沒有一點嫉妒和憤恨，“祖母, 我生病發瘋和璉弟沒有一點關系，是我自己嫉妒心強，心胸狹窄，見不得璉弟比我優秀。”賈珠的神色非常平靜，眼裏和語氣裏沒有一絲恨意, “我走了以後, 璉弟就是我們家的長孫, 也只有他能振興我們家，讓我們家恢覆以前的榮耀。”
賈母滿臉淚水：“珠哥兒……”
“祖母，您想要在生前讓榮國府恢覆爵位, 就只能指望璉弟了。為了我們家，也為了您自己，對璉弟好一點, 不要再對璉弟有任何偏見。”其實，賈珠醒來以後，得知榮國府的爵位因為他沒了，心裏很是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老祖宗。
賈珠的這番話刺中賈母心裏的痛處和難堪，她也想在她死之前讓榮國府恢覆爵位，同時也知道賈府只有賈璉才能讓榮國府拿回爵位，但是想到大兒子和賈璉對她一步步的逼迫，讓她答應分家，她心裏一直有怨氣，不想拉下臉去求賈璉。她想著寶玉銜玉而生，以後一定大有出息，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寶玉身上。但是，她心裏也明白她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
如果，在她死之前，沒有讓榮國府恢覆爵位，她就是榮國府的罪人，到了地下，沒有臉見過世的丈夫，還有賈家的列祖列宗。
“祖母，璉弟是您的親孫子，血濃於水的關系是斷不了的。”賈珠自然知道賈母在心裏想什麽。未來的事情，他不能說太多，只能提醒到這了。
“珠哥兒……”賈珠越是這樣說，賈母心裏越是不好受。比起賈璉，賈珠非常貼心。
賈珠看向賈政和王夫人，一臉歉意：“爹娘，兒子不孝，不能再孝順你們了。”
“珠哥兒……”王夫人哭的差點昏厥過去。
賈政一向喜歡端著，此時也是滿臉淚水：“珠哥兒啊……”世上最悲傷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賈珠想對賈政和王夫人說什麽，但是看到前來勾魂的牛頭馬面，就知道自己的時間沒有了，轉頭看向賈元春，叮囑道：“元春，祖母，還有爹娘，以後就要麻煩你孝順了。”
“大哥……”
“好好照顧祖母和爹娘……”賈珠又望向哭的泣不成聲地李紈，“我走後，你就要找個人嫁了，不要為我守寡。”
“夫君……”李紈哭的歇斯底裏。
“我走了，你們保重……”他的話還沒有落音，就斷了氣。
“夫君！”
“珠哥兒！”
“大哥！”
“大少爺！”
賈珠的魂魄被牛頭馬面勾勒出來，看著哭的傷心難過的親人們，魂魄的賈珠留下了眼淚。
牛頭扯了扯鐵鏈，冷冷地說道：“走了，人死如燈滅，不要有任何留念。”
魂魄的賈珠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親人們，然後跟著牛頭馬面走了。
“珠哥兒啊，我的兒子……”王夫人抱著賈珠的屍體，嚎頭大哭，“你才十九歲，怎麽忍心拋下爹娘先去了……你讓我怎麽活啊……”
賈珠斷氣後，賈母承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昏了過去。
賈政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原本沒有多少皺紋的臉上，突然多出很多皺紋，一張臉變得蒼老很多。
李紈拉著賈珠漸漸冰涼的手，哭的絕望：“夫君……你不能丟下我……我們才成親，我們還沒有孩子……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大哥……”賈元春從小就和賈珠的關系非常好，賈珠的死，對她的打擊也非常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下人們紛紛跪了下來，都哭的非常傷心。
一時間，整個人賈府彌漫著絕望悲傷的氣息，充滿哭聲。
寧國府的下人們聽到隔壁府裏傳來哭聲，覺得有些不妙，跑過來看，發現賈珠過世了，連忙跑回去叫醒賈珍和尤氏。
聽說賈珠過世了，賈珍和尤氏急急忙忙地趕過來。
尤氏見王夫人他們哭的那麽傷心絕望，無法主持府裏的事情，就先暫時幫忙搭理。讓府裏的下人們報喪，把府裏的一些紅色東西換成白色。
“老爺，你勸勸政叔，我勸勸嬸娘，珠哥兒葬禮必須由他們安排，我們做不了主。”現在整個賈府亂糟糟的，她是個沒用的人，處理不好。
賈珍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輕點了下頭：“好，我去勸勸政叔。”
“你問問政叔有沒有提前準備好棺木，如果沒有，得趕快去準備。”
“好。”
“我去安慰嬸娘，珠哥兒的靈堂要怎麽布置，還是要嬸娘做主。”
賈珍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麽，對尤氏說道：“你派人去通知六元府。”
“好。”
尤氏讓來升去六元府通知。
睡夢中的賈璉，看到了賈珠。
“璉弟，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抱歉的。”
“抱歉？”賈璉狐疑地望著賈珠，見賈珠神色誠懇，不像是在演戲。
“為以前對你做的事情道歉。”賈珠一臉歉疚，“璉弟，對不起。”
賈璉被賈珠這副樣子嚇到了，準確來說是被雷到了，賈珠怎麽可能跑過來跟他道歉，眼前的賈珠是假的吧。
“你不是賈珠吧。”等等，賈珠不是瘋了麽，眼前的這個賈珠不像是瘋子，“你……好了？”
賈珠神色非常鄭重：“以後賈家就拜托你了。”
賈璉聽到這話，立馬皺起眉頭來：“你什麽意思？”
“祖母和我娘為了我對你做了不少錯事，我代替她們向你賠禮道歉。”
“你今天吃錯什麽藥呢？”睡夢中的賈璉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對賈珠突然跑來道歉很是驚疑。
“璉弟，不管怎麽樣，你始終是賈家的人，你身體裏流著的是賈家的血。”
賈璉目光冷冷地望著賈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賈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提醒他是賈家人？
賈珠目光懇求地望著賈璉：“我希望你能多幫幫賈家。”
賈璉聽到這話，勾起嘴角冷笑：“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
“是。”
賈璉被賈珠的這話氣笑了，真不知道賈珠怎麽好意思地跑來跟他說出這種話。
“少爺少爺少爺……”突然聽到一聲聲急切地叫喊聲，賈璉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少爺，醒醒……”豐兒一邊叫，一邊伸手去推賈璉。
賈璉從睡夢中睜開眼，入眼的是藍色的帳幔，一時間有些恍惚，賈珠呢？難道剛才是在做夢？
豐兒見賈璉醒了，連忙說道：“少爺，大少爺過世了。”
“什麽？”賈璉猛地坐起身，一臉驚愕，“賈珠死了？”
“是的，剛剛寧國府的來升來報喪，說大少爺子時末斷氣的。”
賈璉原本昏昏沈沈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神色詫異，有些不敢相信：“怎麽可能？”
“少爺，是真的。”
“前幾天不是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死了？”雖然早就知道賈珠會死，但是現在賈珠真正的死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
賈璉忽然想到剛才做的夢，微微蹙起眉頭，神色若有深思，難道剛才……是賈珠死後特意來找他的？
豐兒見賈璉皺著眉頭，沈著一張臉，不禁關心地問道：“少爺，你怎麽了？”
賈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微微搖了下頭：“沒什麽。”
賈珠過世，賈璉他們是要過去的。
賈璉換好衣服，賈赦他們已經等了一會兒。
“爹，母親。”
賈赦皺著眉頭說：“好好地怎麽死了？”雖然他不喜歡賈珠，但是賈珠好歹是他的侄子，年紀輕輕就死了，心裏還是會有些不好受。
邢夫人倒不覺得難過，只覺得有些噓噓，畢竟賈珠才十九歲，這麽年輕就死了。
“不清楚。”
賈赦沈重地嘆了口氣：“唉，走吧。”
一家人坐上馬車，趕往賈府。
自從分家後，賈璉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過賈府。這是分家後，第一次去賈府。
邢夫人看了看賈璉，忽然想到賈母和王夫人之前怪罪賈璉考中狀元害了賈珠的事情，心裏不由地擔心，待會去了賈府，賈母和王夫人還不知道怎麽怪罪賈璉。
賈璉感覺到邢夫人的目光，擡眸望向她，疑惑地問道：“母親，您怎麽了？”
“璉哥兒，我怕待會去賈府，老太太和王氏又會怪你……”
賈赦聽到邢夫人這麽說，也覺得很有可能，眉頭不由地緊皺了起來。
賈璉也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一臉不在乎地說：“隨她們怎麽說，反正沒人會相信。”之前她們怪罪他考中狀元害了賈珠，這次又怪罪他害死賈珠，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反正全京城的人都不會相信她們的話，只會覺得她們更加惡心。
邢夫人想想覺得也是，心裏就不擔心了。
“不管她們怎麽說，我都不會少塊肉，壞不了我的名聲。”
“恩。”
很快，三人就到了賈府。
賈府已經掛起白布和白燈籠，整個府裏彌漫著悲傷壓抑的氣氛。
走進賈府，賈璉他們就看到下人們跑來跑去，一副亂糟糟地模樣。
下人們看到賈璉他們，都紛紛停下腳步，朝賈璉他們行禮。要是換做是以前，這群下人們絕對當做沒看到他們，直接忽視過去。
賈璉問了其中一個丫鬟：“靈堂布置好了嗎？在哪裏？”
“回璉少爺，靈堂還沒有布置好。”
“大少爺的遺體在哪？”
“在大少爺的屋子裏。”
“恩。”
賈璉他們三人走到賈珠的院子門口，就聽到從裏面傳來一陣陣淒厲地哭聲。
“珠哥兒，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王夫人的哭聲太過淒厲嚇人，聽的賈璉他們三人頭皮發麻。
賈璉他們三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然後一起走了進去。
走進屋子裏，就看到王夫人坐在地上，懷裏抱著賈珠，哭的非常絕望。
李紈跪在賈珠的遺體旁邊，一直握著賈珠早已冰冷僵硬的手，嘶啞地哭著。
周瑞家的見賈璉他們來了，立馬站起身走了過去，先朝賈璉他們行了個禮：“大老爺、大太太、璉少爺。”
賈璉見屋子裏只有王夫人和李紈，沒有賈政和賈母，就問道：“二叔和祖母呢？”
“老爺和珍大爺出去了，討論買棺木的事情。老太太……受不了大少爺去了的打擊，昏了過去……”
“怎麽不把珠哥兒放好？”邢夫人紅著雙眼，拼命地擠出兩滴眼淚。
“太太她不讓怒奴才們碰大少爺，說大少爺會醒過來的……”
賈璉把目光投向王夫人懷裏的賈珠，只見賈珠的遺容非常安寧，看來走的時候沒有痛苦，也沒有遺憾，非常地平靜。
王夫人忽然轉頭看了過來，看到賈璉他們，神色變得猙獰起來，手指著賈璉：“都是你害死珠哥兒的……”說著，猛地站起身，朝賈璉撲了過去，“我要殺了你，替珠哥兒報仇。”
“娘……”賈元春及時地抱住王夫人的腰。
王夫人雙眼怨毒地望著賈璉，一副要吃了他的恐怖模樣。
“賈璉你這個掃把星，你把珠哥兒害瘋了還不夠，現在又把珠哥兒害死……我要殺了你，為珠哥兒報仇……”
“娘，您冷靜點。”王夫人突然發瘋，力氣很大，賈元春有些抱不住她了。
“元春，你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害死你大哥的掃把星。”
“娘，您忘了大哥臨終前說的話麽，大哥說他過世和璉弟沒關系……”
“賈璉，我要殺了你，為我的珠哥兒償命。”
賈璉目光冰冷地望著一副要活剝了他的王夫人：“二嬸，大哥過世，您節哀順變。”
“不是你，珠哥兒怎麽會死？”王夫人尖銳地朝賈璉吼道。
賈赦冷冷地哼道：“瘋婆子。”
王夫人怒指著賈赦他們，一臉怨毒：“就是你們一家人害死了珠哥兒，你們不得好死……”
“弟妹，我知道珠哥兒過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不能發瘋地冤枉人啊。”
“我要殺了你們……”
賈璉覺得留在這裏沒有什麽意思，對賈元春說道：“我們留在這裏只會讓二嬸瘋的更厲害，等靈堂布置好，我們再去靈堂。”
“好。”
“你們不要走，我要殺了你們……”
“娘，您冷靜點！”
王夫人轉過身，擡手狠狠地打了賈元春一巴掌，一臉憤怒：“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哥哥被賈璉他們害死，你居然還護著他們？”
賈元春捂著被打腫的右臉，神色委屈：“我沒有護著他們，大哥臨終前說不怪璉弟他們。”
王夫人拔高聲音，尖銳刺耳：“怎麽不怪他們？！珠哥兒就是他們害死的！”
賈元春知道王夫人因為不能接受賈珠過世的事實，失去了理智，跟她再怎麽解釋也沒用。
“我怎麽會生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畜生？”王夫人擡手又給了賈元春一巴掌。
賈元春只能默默地承受著，捂著臉無聲地流淚。
“大少奶奶？”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只見一直跪在賈珠遺體旁邊的李紈昏了過去，一張清秀地臉蒼白地沒有一點血色，眉頭緊緊地皺著，神色非常痛苦。
素雲和碧月連忙把李紈扶起來，讓李紈躺在床上。
昏迷中的李紈捂著自己的肚子，神色非常痛苦。
王夫人不管昏迷中的李紈，繼續抱著賈珠的遺體哭嚎。
賈元春不放心李紈，但是這個時候不好找大夫，就讓素雲去倒一杯溫水，餵給李紈喝。
李紈喝了一杯溫水，好像舒服多了，眉宇間的痛苦少了點。
王夫人抱著賈珠的遺體，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麽。
另一邊，賈珍正在和賈政討論給賈珠買什麽木材的棺木。
賈珠的過世對賈政的打擊很大，一直不停地流淚，腦子裏亂哄哄地，根本無法做主，只能讓賈珍看著辦。
“政叔，要不就買楠木的棺木？”
“好。”
“政叔，您節哀順變，珠哥兒看到您這副模樣，會走的不安心。”
“珠哥兒才十九歲……人生剛剛開始就去了……”賈政對大兒子的期望很高，之前賈珠瘋掉，對他打擊就很大。現在賈珠過世，對他的打擊更大。
賈珍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幹巴巴地說：“珠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看到您和嬸娘這樣，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賈政哭的說不出話來。
賈珍見賈政哭得這麽傷心，心裏也不好受，“政叔，你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好……”
賈赦和賈璉走了過來：“老二，珍哥兒。”
賈政看到賈赦和賈璉，一張臉頓時陰沈了下來，語氣怨恨地問道：“你們來做什麽？”
“來送珠哥兒一程。”
“不需要你們假好心。”賈政望著賈赦和賈璉的目光充滿仇恨，“你們是來看笑話的。”
“老二，珠哥兒好歹是我的侄子，他年紀輕輕過世，我這個大伯心裏也不好受，怎麽會來看他的笑話。”
“你們不用假惺惺地演戲。”
“政叔，二叔不是這樣的人……”賈珍怕賈政和賈赦吵起來，擋在他們中間，“政叔，嬸娘一直抱著珠哥兒不放手，您回去勸勸，讓嬸娘答應把珠哥兒放在床上。”
賈政恨恨地瞪了一眼賈赦和賈璉，然後轉身離開了。他不像王夫人氣的那樣失去理智，說出是賈璉害死賈珠的話。
等賈政離開了，賈珍安慰賈赦道：“二叔，政叔接受不了珠哥兒過世的打擊，才會氣的對你們說出這種話……”
“我知道。”賈赦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賈政計較，“葬禮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呢？”
“剛剛和政叔商量好給珠哥兒買一副楠木棺木。”
“能買的到嗎？”棺木一般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突然去買，怕是很難買到。
“京城那家棺材店裏有賣楠木的棺木。”
“那就好。其他人通知了嗎？”
“京城的親戚和朋友，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珍哥兒，葬禮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和主持。”賈赦神色無奈地說，“我來辦的話，你政叔他們只會覺得我不懷好意。”
賈珍理解地點了下頭：“二叔，我明白，珠哥兒的葬禮我會盡力辦好。”
很快，靈堂就布置好了，要把賈珠的遺體搬到靈堂裏，不想卻被王夫人阻攔。
王夫人緊緊抱著賈珠的遺體，神智有些不清地說：“珠哥兒只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來，你們不要碰珠哥兒……”
尤氏勸了半天都沒有用，也沒有辦法了，只好請賈政勸說了。
賈政直接把王夫人拉開：“讓珠哥兒的遺體去靈堂……”
“珠哥兒沒死，珠哥兒沒有死……”王夫人尖叫著，“珠哥兒一定會醒來……你們不能咒他死……”
“夠了，你要讓珠哥兒走的沒有體面嗎？”
“老爺，珠哥兒沒有死，珠哥兒只是睡著了。”王夫人緊緊抓著賈政的手臂，神色有些癲狂，“珠哥兒很快就會醒來……”
看到王夫人這副瘋癲地模樣，賈政心裏不好受，聲音稍微柔軟了下來：“珠哥兒走了，你讓他走的體面些……”
“老爺，珠哥兒沒有走，他才十九歲，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拋棄我們走了……”
賈元春趁賈政拉住王夫人的期間，讓下人把賈珠的遺體搬到靈堂。
“壽衣呢？”尤氏見賈珠身上穿的是嶄新幹凈的衣服，覺得不太妥。“有給珠哥兒準備壽衣嗎？”
賈元春搖搖頭：“沒有。”他們一家人從來沒有想過大哥會過世，一直覺得大哥很快就會好，怎麽可能去準備壽衣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尤氏皺著臉，一臉為難地說：“現在找人做壽衣也來不及了。”
“那怎麽辦？”
“等老太太醒了，問問老太太怎麽辦。”尤氏望著賈元春，“元春，你留在靈堂給珠哥兒燒紙錢，我去看看老太太有沒有醒。”她沒處理過喪事，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好。”
尤氏來到賈母的院子，正好賈母剛剛醒來。
“老祖宗，我沒有處理過喪事，很多事情不明白，還是要您告訴我才行。”
賈母強打起精神，勉強地說道：“珠哥兒年紀小，穿不穿壽衣沒關系。”她不能倒下，要風風光光地送珠哥兒最後一程。
“那需要再給珠哥兒換一身衣服嗎？”
“不用，珠哥兒去之前換了身嶄新幹凈的衣服。”
“好，那我找人給珠哥兒整理下遺容。”
“好，親朋好友都通知了嗎？”
“京城的都通知了。”
“棺木呢？”賈母忽然想到沒有提前給賈珠準備棺木。
“我家老爺已經派人去棺材店去買楠木的棺木。”
“如果買不到，就把我的棺木給珠哥兒用吧。”賈母的棺木，很早之前就準備好了，也是楠木的。
尤氏又問了很多事情，然後離開賈母的院子，去忙了。
聽說賈母醒了，賈赦和賈璉來給她請安，本以為會被拒之門外，沒想到卻沒有。
賈母看到賈璉，朝賈璉招招手。
賈璉走了過去，站在賈母的身邊。
賈母用力地握著賈璉的手，雙眼含淚地說：“璉哥兒，珠哥兒走了，祖母就剩你和寶玉兩個孫子了……”
賈璉心裏充滿疑惑，老太太又在搞什麽鬼？
“你要好好地，不要讓祖母白發送黑發人……”
賈璉聽到這話，在心裏吐槽這是在詛咒他？
“祖母，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璉哥兒啊，祖母心裏難過啊……你大哥今年才十九歲啊，就這麽走了……”賈母哭的非常悲戚。
賈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賈母，只能求助地望著賈赦，只見賈赦低著頭抹淚。
就在賈璉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賴大家的進來了。
“老太太，王老夫人來來，正在靈堂。”
這個時候，賈家的人基本上都到了，王家的人也都來了。
王老夫人也過來了，去了靈堂看到賈珠的遺體，大哭了一場。
賈母聽說王老夫人來了，讓賈璉扶著她去靈堂。看到王老夫人，兩人就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又哭了起來。
王夫人、賈元春，還有剛醒的李紈跪在賈珠的遺體面前，一邊哭，一邊燒紙。
不少下人跪在靈堂，哭得非常大聲，哭聲搖山振岳。
賈政只能勉強打起精神，和賈珍站在靈堂的門口招待前來參加葬禮的客人。
派去買棺木的小廝回來了：“老爺，棺材鋪的老板說暫時沒有楠木棺木，現在只有梨木棺木，奴才不敢做主，就回來問問您。”
“梨木不行。”賈政不舍得兒子死後還受罪，“必須楠木。”
“小的把京城裏的棺材鋪子都跑了，都沒有楠木棺木了。”
“政叔，怎麽辦？”
賈母聽說沒有買到楠木棺木，就把賈政和賈珍叫了過來：“把我的楠木棺木給珠哥兒用吧。”
賈政聽到這話，驚地瞪大雙眼，立馬不讚成地說道：“母親，這使不得。”
“京城裏都找不到楠木棺木，難道你要委屈珠哥兒睡梨木棺木嗎？”賈母地聲音有些哽咽，“我還好好地，就先把我的棺木給珠哥兒用，以後找到楠木，再給準備一副楠木棺木。”
“政叔，也只能這樣了。”
賈政不得不同意，把賈母的楠木棺木拿給賈珠用。
賈珍忽然想到還沒有請高僧和道士給賈珠做法，他拿不定主意請多少，只好問賈母。
賈母不想賈珠來世受苦，想好好地給賈珠做法，讓賈珠來世投胎到好人家享福。
就讓賈珍派人去請五十四個高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超度賈珠的鬼魂。另設一個法壇，請五十個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業醮。靈前又請三十個高僧和三十個道士，按七做好事。
這番安排已經超出常規太多，不過跟原著裏秦可卿過世的排場相比，賈珠死後的陣仗就小太多了。
因為賈珠沒有子嗣，別人燒紙錢，他又收不到。賈母怕賈珠去了地下，沒有銀錢受欺負，就把主意打到賈璉的頭上。賈璉和賈珠是親堂兄弟，他給賈珠燒錢的話，賈珠肯定能收到。
賈璉原本以為沒有他什麽事情，結果被賈母安排跪在賈珠的靈前，給賈珠燒紙守夜。他想拒絕，都沒有理由推掉，只能答應。
算了，人都死了，幫他燒一些紙錢又沒有什麽。
可是，王夫人卻不幹了，她指著賈璉的鼻子罵：“他是個掃把星，害人精。他害死了珠哥兒，沒有資格給珠哥兒燒紙。”對著賈璉怒吼道，“不用你假好心，你給我滾……”
有不少來靈堂祭拜，聽到王夫人的話，表情都非常微妙。
賈母聽到王夫人這話，氣的一張臉變得鐵青，冷冷地訓斥道：“你給我閉嘴！”
王夫人像是沒有聽到賈母的話，站起身沖著賈璉跑了過去，一臉殺意：“賈璉，我要殺了你這個害人精，為我可憐的珠哥兒報仇。”
幸好賈璉的反應靈敏，躲過了撲過來的王夫人。
“還不快拉住二太太！”賈母氣的吼道。
一旁的丫鬟和小廝們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王夫人。
王夫人一邊拼命地掙紮，一邊大罵道：“賈璉，你這個掃把星先是害的珠哥兒瘋了，接著又害死了珠哥兒……你這麽惡毒的人，閻王爺為什麽不收你……你賠我珠哥兒……”
誰都沒想到王夫人會在自己的兒子靈前發瘋，而且瘋的還非常厲害。
王老夫人聽不下去了，朝王夫人走了過去，擡手給王夫人一巴掌：“你給我閉嘴！”這個愚蠢的女兒，在這個時候還說出這種糊塗話。
王夫人被打得懵了，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王老夫人：“娘，您打我？珠哥兒可是您的親孫子，賈璉害死了珠哥兒，您應該打死他，而不是我……”
“娘知道珠哥兒的過世對你打擊很大，你現在神志不清。”
“我沒有神志不清，是賈璉害死珠哥兒，我要去報官，我要讓他殺人償命。”
王老夫人見王夫人越說越過分，一張臉徹底黑了，對抓住王夫人的小廝們和丫鬟吩咐道：“太太累了，神智不清，你們把她帶下去休息。”
“是。”
“放開我，我要殺了賈璉，給珠哥兒償命。”王夫人大叫著。
賈母連忙跟前來祭拜的人賠禮道歉：“珠哥兒過世對她打擊很大，所以一時間有些神智不清。”
眾人聽到賈母這麽說，都非常配合地露出一副理解地表情。
理解個屁，自己的兒子病死了，卻怪狀元爺害死兒子，這明擺著是汙蔑。
“璉哥兒，你二嬸的腦子有些不好，你不要把她的放在心裏。”
王老夫人也走了過來，一臉歉意地對賈璉說：“璉哥兒，真是抱歉，你二嬸她有些魔怔了，說的話都是瘋話，你不要介意。”
賈璉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臉上卻露出無比愧疚地表情：“都是我的錯。既然我留在這裏惹二嬸不快，那我還是出去幫忙吧。”
賈母見發生這種事情，也不好讓賈璉留下來給賈珠燒紙守夜。
“璉哥兒委屈你了。”
“大哥突然過世，二嬸不能接受很正常，我能理解。”
在場的人聽到賈璉這麽說，在心裏感嘆道，狀元爺真是太好了。估計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會被這麽欺負。
賈璉走出靈堂，去外面幫忙。
王子騰看著賈璉離開的背影，心裏一動，跟著走了出去。
“璉哥兒！”
賈璉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是王子騰，朝他行了個禮：“舅舅。”
王子騰走到賈璉的面前，一臉歉意愧疚地說道：“璉哥兒，你二嬸她從小到大腦子就不好，現在又受到珠哥兒過世的打擊，腦子就變得更不好了，她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裏。”王子騰對王夫人這個蠢妹妹，感到非常地生氣和丟人。剛剛那一幕，把他們王家的臉丟盡了。
“舅舅放心，我並沒有怪罪二嬸，畢竟這不是第一次。”
王子騰一聽這話，就知道賈璉非常介意王夫人剛才的一番話，心裏忍不住埋怨自家妹妹說話沒腦子。
“你二嬸她……”
“舅舅，您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
王子騰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聊天的時候，“你去忙吧。”
“告辭。”
“叔叔，您跟璉表哥說了什麽？”王熙鳳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王子騰的身後。
看到自家侄女，王子騰就覺得可惜。要是鳳姐兒說給賈璉，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沒什麽，就是讓他不要介意你小姑姑說的話。”
王熙鳳想到王夫人剛才的那番話，微微皺起眉頭，一臉無語地說：“姑姑也真是的，剛才的話能隨便說的麽？”她剛剛註意到其他人的表情都非常鄙夷，望著姑姑地眼神就跟望著一個瘋婆子的眼神沒兩樣。不過，姑姑剛剛那副模樣，真的跟瘋婆子一樣。
“你姑姑的腦子現在不清楚……”王子騰覺得自家這個小妹妹蠢得沒救了，為了王家的名聲和自己的前途，以後還是和這個妹妹少來往。
王夫人在靈堂裏那番怪罪賈璉害死賈珠的話，很快就傳遍整個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賈璉又一次地成為京城老百姓們同情和心疼的對象。
賈珠停靈要停二十一天，剛開始的前幾天有很多人來，後來就沒有什麽人來。但是，給賈珠超度和做法的高僧和道士並沒有停。
京城的人覺得賈府給賈珠安排陣仗太大，一個只有秀才功名的年輕人，死後居然擺這麽大的排場。
有禦史就參了賈政一本，說賈政恣意奢華，帶來了不好的影響。
按理說，賈政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的公布員外郎，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沒必要讓禦史參奏。
隆武帝覺得禦史參奏的十分有道理，但是考慮到賈政剛剛失去愛子，就小小地懲罰警告一下，下旨罰賈政一年的俸祿，再停職一年。
這個懲罰下來，對賈政又是一個打擊。停職一年，到時候要是皇上想不起來他，就要永遠地停職下去。
他們家已經沒有了爵位，不能再失去他這個官職。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的官，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賈母見自己對過世的孫子一片好心，給兒子惹來麻煩，心裏很是後悔，連忙讓高僧和道士回去，也不敢繼續給賈珠停靈。原本是打算給賈珠停靈二十一天，現在賈政被參，哪裏還敢停靈這麽長時間。
賈珠的下葬有些匆匆忙忙，和剛過世的時候的奢華排場比，下葬的時候就太寒酸了。尤其是下葬的時候，天還下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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