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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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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開動後,透過半搖下的車窗,註視著漸漸後退的辦公大樓,一半現實與一半墨藍色的對比,好像墨藍色更勝一籌。左轉右轉直行,舒經理開車還是蠻穩當的。蘇芙蕾將車窗完全放下,四月和煦的微風呼呼拂面,一路的風景刷刷而過。

“你帶錢了嗎?”舒經理聲音和往常一樣平靜。

“沒有,可以支付寶吧?”蘇芙蕾當然是沒有帶錢的,別說原計劃只是到樓下餐廳吃飯,就是平時出門逛街吃夜市也是一路支付寶,身為正當青春的95後,她十分積極響應時代的號召,早已遺忘了人類最原始的支付方式——現金。

蘇芙蕾跟舒經理舒赟是舊相識了,算是校友,也算是師生。

上大二的時候,比她大15歲的舒赟去東江大學讀博士,如果按入校順序,蘇芙蕾是舒赟的學姐,如果按學歷,蘇芙蕾又秒變學妹。然而,蘇芙蕾大二下學期的一門實驗課,是作為導師助教的舒赟給上的,所以,舒赟又搖身一變,成了蘇芙蕾的老師。

蘇芙蕾身為工科生卻極其討厭做實驗,什麽萬用表、示波器、模擬電路、數字電路,什麽牛頓環、小孔成像,理論都弄得很明白了,進一步的求知卻戛然而止。

“shu芙蕾,你是shu芙蕾吧?只有你還沒有簽名。”舒赟看著點名單,扶了扶眼鏡。實驗課的規矩是誰做完實驗,檢查實驗結果都正確,誰就可以簽名離開。

“不是,我是su芙蕾,不是shu芙蕾。shu老shi。”蘇芙蕾並不是目無尊長,只是在輕松自由平等的良好家庭氛圍成長的孩子,自然習慣了和長輩沒大沒小。

舒赟對待平翹舌音十分無力,但在學生的挑釁下,楞是逼著自己心平氣和地說:“su芙蕾同學,你為什麽不做shi驗?”

蘇芙蕾垂頭喪氣敗下陣來,抓起實驗臺上的萬用表,在空中晃了晃,表情十分悲慘道:“老師,壞了,不是我弄的。”五官擰巴在一起,連連擺頭,以防實驗老師誤判。

舒赟接過萬用表,簡單測試一下,發現並不是壞了,而是電池沒電了,他找來備用電池、螺絲刀,三下五除二換好,遞給蘇芙蕾。一旁的蘇芙蕾早已看傻了眼,怎麽會有人動手能力這麽強呢?還是說自己身為工科生,動手能力實在是太差了?

舒赟老師很有責任心,動手能力很強,還有就是平翹舌音不分。第一印象就是這樣了。

後來,舒赟博四來到了東江光電研究院實習,而蘇芙蕾兜兜轉轉也成功應聘了東江光電研究院的行政助理崗。

這份工作很合蘇芙蕾的心意,每天協助技術顧問查閱資料、整理資料、采購實驗儀器、敲定購買方案、簽訂購買合同等等,其實就是技術顧問的助理,不做決策,只負責執行。這份工作需要有一定的專業素養,良好的溝通交流能力,這些是蘇芙蕾完全具備的,而且重點是不需要動手做實驗,簡直是完美!

但是,舒赟就是完美中的瑕疵。

舒赟,回族人,金牛座,按理說應該是顧家的好男人,可是,他卻基本上都不在家,整日奔波於做項目和談項目之間,每周幾乎都是全勤,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作五休二的全勤,而是作七休零,他自己這樣也就算了,他居然要求其他成員也這樣,並且一副理所應當的姿態。

“姿態”這一高雅詞匯,蘇芙蕾這一文學黑洞是萬萬想不到的,她想到的替換詞是——醜惡嘴臉。

呃……

其實,舒赟是一個工作責任心超級強但在私底下卻十分接地氣的人。一起玩桌游、下象棋都很OK,甚至也會很八卦、當月老。跟蘇芙蕾私交還是甚好的。

蘇芙蕾和男朋友邱洋是異地戀,倆人天南海北,日日靠打電話和視頻聊天保溫感情。邱洋是北京名牌大學畢業生,不願意來東江市這座二線城市發展也是人之常情,而蘇芙蕾慵懶的性格也註定了與北京這座繁華大都市擦肩而過。

邱洋是個體貼的暖男,每日只要得空,就給蘇芙蕾發消息噓寒問暖。坐在白色本田SUV後座的蘇芙蕾,十分嘚瑟地向邱洋炫耀自己的“酸奶之旅”:

今天是周六,無約,她就來公司加班了。說是加班其實太客氣了,她只是覺得辦公室的電腦屏幕更大一些,辦公室的茶水更甘甜一些,辦公室的座椅更舒適一些,所以就買了零食來辦公室追劇了。

下午快五點時,蘇芙蕾食足茶飽,已經有了“看完這最後十分鐘就再去逛逛超市買點兒水果回家”的念頭。突然,舒經理殺了過來。

“就你自己?”舒赟的語氣讓人覺得他的觀念是所有人都應該在。

“呃……”蘇芙蕾只想到了這個回應。

然後,舒經理態度十分強硬地通知辦公室六個人吃過晚飯開會,宣布了晚上開會的命令後,就說要請蘇芙蕾吃飯。蘇芙蕾當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洋洋得意地開始收拾東西,我這個偽勞模要被經理請吃飯咯,啦啦啦。

蘇芙蕾盯著新開的一家拌菜出神。

舒赟同樣盯著各類型的拌菜圖案:“你想吃哪個?”

“要章魚丸拌菜吧。”18一份。

舒赟無奈道:“那我就只能要火腿拌菜了。”15一份。

“嗯?你可以要其他的啊。”據蘇芙蕾了解,經理應該更喜歡吃牛肉拌菜,25一份。

“我不能比你點的貴吧?”語氣懇切到頗有一種“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悲壯情懷。舒赟思索片刻,“你別吃章魚丸了,不營養,咱倆都要培根的吧?”培根拌菜,20一份。

“嗯,好,老板,兩份培根拌菜。”蘇芙蕾一臉小人得志樣兒。

丟下一句“我還想吃個粽子。”沒等舒赟答覆,蘇芙蕾已經在隔了五米的窗口,和賣粽子的老板寒暄起來了。

蘇芙蕾無論到哪兒都能跟人聊的很嗨,讓人有種“相識已久”的錯覺。

舒赟和蘇芙蕾邊聊邊吃,大部分時間都是蘇芙蕾在喋喋不休,所以舒赟很快就吃完了拌菜,開始研究粽子,“粽子是甜的還是鹹的?”

“你猜。”古靈精怪的蘇芙蕾賣起了關子。

舒赟開始剝粽子,漫不經心地回答:“肯定是甜的。”

“你怎麽知道?”蘇芙蕾很吃驚。

“如果是有甜有鹹,你在買之前一定會問我的意見。”舒赟十分得意。

腦袋這麽好使,怪不得要去讀博。芝麻綠豆點兒的事都能帶來驚喜的蘇芙蕾用同情的語氣道:“經理,你這種人很不容易有驚喜啊。”

“嗯,那倒是。”舒赟低頭思索著什麽。

“我是那種什麽點都很低的人。”笑點低、淚點低、感動點低、滿足點低、幸福點低等等。“有一天,我心情有點兒低沈,就去超市買了一箱酸奶,然後我特別開心地跟我男朋友打電話,他聽出來我心情很好,以為我中了500萬的彩票,打算跟我五五開分的時候,我說我買了一箱酸奶,所以特別開心,他極其無語地說你怎麽這麽容易滿足啊!”

舒赟笑了笑,眼前這個小丫頭認識快四年了,卻始終保持著最初的童真,這樣挺好的,容易開心。她剛才說什麽?酸奶?糟了,自己做的酸奶還在發酵。舒赟隨口一說:“我才想起來我的酸奶還在發酵,都5天了,估計不能喝了。

蘇芙蕾一聽到是自制酸奶,兩眼放光,放下手中的粽子,“咱去拿酸奶吧。”

舒赟並不想去拿,“估計現在都是酵子味,口感很差。”

科研人就是比較註重精益求精。他肯定是把制作酸奶當成做實驗了,非要得到最好的實驗數據。

“沒事,那也肯定好喝,走吧走吧!”蘇芙蕾又興奮又著急。她可並不喜歡做實驗,也沒有嚴謹執著的科研態度,數據優劣都一個樣兒,特別不挑剔,有就行。

“那你把粽子吃完吧,吃完再去,不耽誤。”科研人就是慢性子。

蘇芙蕾見好就收,急忙三兩口吃完了粽子。

舒赟沒帶車鑰匙,蘇芙蕾主動請纓:“這點兒小事怎麽能麻煩您呢。”小步跑著去坐電梯。

到辦公室時,開會的成員都已經到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抱歉,走到經理的工位,找到車鑰匙,心情愉悅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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