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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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1
腰鼓隊宣傳的這天, 恰好是個周六, 這也是沈慕青出於人流量的考慮而定下的。
這天, 沈慕青暫停所有安排, 連大學霸沈哲都被她拉上街, 來欣賞她精心挑選的宣傳表演。
除了過年過節, 八十年代的街道上其實很少能看見游街表演，所以腰鼓隊所過之處, 全都跟著圍觀的長龍。
大家清一色都在討論腰鼓隊宣傳的公司和服裝：
“佳和服裝是新開的公司嗎？好像先前沒聽過吶。”
“哎哎哎！我剛才拿到宣傳單看過了, 好像是香港的大公司，在深圳也有廠房，老大牌了！”
“是麽，那他們的牛仔服豈不是很貴, 我還說去看看，如果是真的, 我們應該買不起吧……”
“不曉得哦, 但衣服擺在百貨大樓裏, 我們去過過眼癮也不錯！”
起初, 百貨大樓附近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想過去過眼癮，看看衣服款式觀望。
可當他們真正進入大樓時，卻又驚了一驚：
只見所有櫃臺的銷售員，全都統一換上了制服！
男銷售員們都穿西服，但因西服裏面的襯衣有些閃閃發亮，倒也不覺得過於正式, 而女銷售員們則換上了柔美與幹練兼容的套裙。
往常，顧客們都覺得百貨大樓裏的人死氣沈沈，可今兒卻覺得裏面人人透著精神，面帶微笑。
忽然之間，大家的目光也並不都落在牛仔服，很多人都去向售貨員們打探這身衣服哪兒買的會不會對外出售。
而他們得到的答案也很統一：衣服出售，就在二樓的佳和服裝。
於是——
顧客全都一窩蜂的擠到了佳和服裝的櫃臺。
沈慕青考慮過這樣的情形，特意讓許昂請了四個櫃員，可現在看來，似乎仍然不夠。
沈吟片刻，她側頭對許昂和沈哲說：“我們生意太好了，這樣下去不行，我過去一起賣！”
“別！”許昂拉住她，“這種事你沒有必要自己做，我打電話再叫兩個人來。”
沈慕青搖頭：“不用，也就周末兩天會這樣，等周一上班了就會恢覆正常。反正周末不上課，我也比這些銷售員更了解衣服，頂兩天無所謂。”
話畢，她靈活地往人堆裏擠了進去。
許昂頓了頓，也要擡步上前，卻被沈哲拉住。
“慕慕她決定的事，通常都不會改變。”他說，“許昂，我們找個地方等她，別給她添亂就是幫忙了。”
許昂揚眉：“沈哲我沒有要去勸她，這個櫃臺明面上的老板是我，我得過去和櫃員打聲招呼。”
？？？
沈哲看著少年的背影直發楞。
沈慕青還沒告訴他拍賣會上遇見許昂的事，他以為小妹談戀愛傻到都將公司交給許昂了，當下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
他想，小妹她看著精明，怎麽關鍵事上這樣傻！
沈哲決定晚上一定要好好和她說叨一番，希望現在收回公司的所有權還來得及，否則，許昂看著這麽不靠譜到時候和小妹分手怎麽辦？！
與此同時，沈慕青想要進入櫃臺，幫著一起賣衣服的計劃進行得並不順暢。
“哎呀這位姑娘，麻煩你讓讓開好嗎？”一個銷售員沒好氣的對她說，“都這個節骨眼了，許總怎麽可能還派人過來？！”
說著，女孩的態度更差了些：“今天要買衣服的人太多了，麻煩你別在這兒給我添亂！”
話畢她甚至是擡手推了沈慕青一把。
沈慕青方才太著急，還真忘了自己最近對著許昂交代慣了，並沒參與櫃員的挑選。
她剛回頭，就對上了許昂的眸子，嘴巴剛張開，卻聽少年說話了。
他聲音冷漠，透著絲不悅：“她的確不是新請的櫃員，是佳和公司宣傳部的代表。”
“許、許總！”女孩震驚的看著少年，“您怎麽來了？對、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她剛才得罪了公司的代表，也就是幹部，此刻已經快後悔哭了。
許昂還想說些什麽，被沈慕青打斷。
“行了，都是誤會！”她笑著幫女孩解釋，“我又沒參加面試，她不認識我也正常，這會人確實多，不適合多起爭執。你去找沈哲吧，我在這兒打把手！”
說罷，她又轉首對女孩說：“你也別害怕了，先賣衣服吧。”
女孩連連點頭，如蒙大赦，立刻溜去招呼顧客。
而沈慕青看著許昂蘊怒的表情，不覺有些好笑，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本事，居然還怕自己吃虧不成？
但周圍鬧哄哄，盡是來買新衣服的客人，她很快轉移註意，沒有再過多的糾結此事。
許昂見狀，便沒有再追究，但他也沒有就此離開。
他只是退出人群，然後一直遠遠的看著女孩，看她和客人有說有笑，看她給客人搭配衣服。
他覺得沈慕青真的很特別，能嬌俏的在迪斯科演出，也能雷厲風行的搞喇叭褲倒賣，甚至還敢揣著三萬塊錢在拍賣會現場喊出六萬的價格。不僅如此，她還能短期又目標明確的針對自己的弱點提升成績，她編寫的劇本和小品也很棒，她這個人好像沒有缺點。
在許昂的眼裏，沈慕青永遠運籌帷幄，哪怕是生病沒有辦法贏得賭約，她的臉上也不曾露出慌亂的表情。
他想了想也不對，沈慕青曾經短暫的露出過驚慌，那是受傷的沈斐從醫院趕到茅草屋時。好像，她的情緒永遠只為親人而波動。
許昂忽然想到了她的前男友陳雲琦，不知道，她有沒有曾為陳雲琦有過情緒波動呢？
思及此，他居然有點羨慕陳雲琦，至少他和她在一起過。
現在的沈慕青太過完美，許昂根本不確定，她喜歡的人會是怎樣的。
沈慕青和所有櫃員一樣，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點百貨大樓打烊。
僅僅一天，廠裏備的貨就銷售出三分之一！
她在這當櫃員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自己低估了省城人民的消費水平。和縣城不一樣，這裏能在周末逛得起百貨大樓的人，大多都是有消費水平的；這裏的人工資比縣城要高一些，而她定的價格和在縣城差不多，於這些人而言，佳和的衣服那就是物美價廉，不僅便宜還款式新穎。因此，沈慕青決定保持自己的價格優勢，必要的話可以請專業人員估算成本的壓縮問題。趁著現在自己有獨到眼光，她完全可以模仿後世的“快銷時尚”模式，以款式和更新快制勝。
第二，沈慕青發現現在的櫃員“素質”不達標。
他們雖然也笑臉相迎，但人多的時候就會展現出不耐煩，更重要的是，他們對於流行和服裝的嗅覺敏銳度不夠。而且，在今天這樣人流量大爆炸的時候，四個櫃員沒有一個是能撐得住突發狀況的。
她確定，如果今天自己沒有到現場，銷售量肯定會受到影響。
因此，沈慕青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親自物色一個領班。
“想什麽呢，心不在焉的。”沈哲伸手戳了小妹一下。
沈慕青這才回神：“在想百貨大樓銷售櫃的事。”
說著，她直接看向了許昂：“許昂，我想再招一個領班的銷售員。”
“嗯？”許昂驚訝看向她，“現在四個人還不夠嗎？過了明天，應該就不會再有這樣多的人。”
沈慕青解釋：“我知道，但這四個人壓不住場子，你明白我意思嗎？”
許昂想起了白天，女孩時不時走到銷售員們身邊，抱歉地和顧客言說的畫面。
他不再追問，立刻點頭稱好：“行，我再去物色，你要親自把關嗎？”
一旁，沈哲見兩人自然地聊工作，總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似的。
他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他也要為小妹的生意出把力，免得她被許昂完全給吃定了！
“慕慕，”沈哲忽然插嘴說，“如果是要選人去管教員工，要不要考慮讓大哥給你介紹縣城或者村裏的人？”
聞言，沈慕青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麽把她給忘了！”
沈哲覺得自己點醒了小妹，臉上立刻喜滋滋的。
卻聽小妹又道：“我可以請夏伶過來鎮場子，她肯定行的。”
轉學前，她發現了在謝家村的夏伶，可那還是她只想逃避。雖然後來自己給她留了聯系方式，但轉學後一直忙得腳不沾地，沈慕青就把她給忘了。此刻經四哥提及，她才想起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可信又能幹的合作夥伴。
沈哲：……
他見小妹想到的人居然還是和許昂有關系的幹媽，一時竟有些語塞，可是，他居然也覺得夏伶能和小妹把喇叭褲的生意做起來，還真挺靠譜的……
沈慕青對於四哥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看向少年道：“許昂，夏伶去年離開縣城的事你知道吧？”
許昂頷首。
沈慕青並不打算透漏，自己知道夏伶行蹤的事。
她又問：“那你知道她行蹤吧？”
許昂頓了頓，還是點了頭。
沈慕青：“那行，你先幫我問問她吧，就說我邀請她道省城的百貨大樓做專櫃經理。”
“行。”許昂一口答應。
之後，一行三人無話，默默地回到了學校。
翌日一早，沈慕青就從許昂那裏得到了確切消息：
夏伶同意了，她願意到省城來。
沈慕青心中的石頭落地，她想，二哥的喜歡總算也沒有白費。
夏伶她願意來到省城，來到前男友駱東升所在的城市，那就說明她真的打算開始慢慢放下這個人了。
如果二哥從部隊回來後還喜歡夏伶，那麽沈慕青也是願意支持他們在一起的，經歷過事以後他們說不定才能走得更遠。
得知夏伶一早就從縣城趕了車，晚上就能到省城，沈慕青這天便還是親自去到櫃臺坐陣。
至於許昂和沈哲，被她打發去幫夏伶找房子了。
周末這天，她仍舊讓腰鼓隊上街宣傳了，經過昨天的口碑發酵，今天來的人比昨天還要多。
沈慕青又是忙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撐到晚上八點，她和櫃員們才得以喘息。
然而，就在她打算脫下牛仔服，請櫃員去對面山德士聚餐時，不遠處又走過來幾個客人。
準確的說，是幾個熟人。
為首的女孩是同寢室的任南燕，沈慕青倒不意外，真正令她意外的，是任南燕身邊的男孩。
那是在第一次去往深圳的火車站中途遇見的，那個賣給她板磚錄音機的男孩，他的錄音機有如雪中送炭，沈慕青不會忘記。
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看樣子也是三中的學生。
不過，沈慕青的情緒也只是止於驚訝而已。
眼見著少年少女們走到了專櫃，她本著銷售的素質，對他們露出了微笑。
她說：“你們好，請問想買點什麽呢？”
任南燕何時見過室友露出這般如春風般的笑容，楞了楞，居然沒有說出話來。
此時，她身邊的男孩上前一步，回之一笑：“你好沈慕青同學，我們又見面了，我叫趙淩雲。”
沈慕青了然：“好久不見，趙淩雲同學，所以你也是三中的同學對嗎？”
找淩雲點頭：“嗯，我也是一班的，那天你拎著錄音機過來時，我就認出你了。”
提到那天的場面，沈慕青並不覺得尷尬，反而笑著道：“對了，趙淩雲同學，你那天賣給我的錄音機幫了大忙。我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告訴你，你也是來買牛仔服的嗎？不如我送你一套啊。”
趙淩雲一楞，旋即連連搖頭：“不用了，錄音機的錢你已經給過我，如果你實在要感謝我，不如改天把筆記借我看上一眼就行！”
沈慕青考年級第二時，他就找老師了解過情況，原來沈慕青和自己一樣是從農村出來的孩子，也難怪當初給哥哥送禮物都要買二手的。所以，他現在理所當然的認為沈慕青是在這百貨大樓做兼職，當然就不會收她的衣服。
顯然，他身後的兩個同學也這樣想。
沈慕青趾高氣揚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他們看著任南燕連話都不敢說，就忍不住開口道：“就是啊，沈慕青同學，你在這兒兼職也不容易，我們哪好意思收你的衣服？”
他身邊的女孩也附和道：“就是呢，不如我們一人多買一套，給你沖業績吧。”
話畢，她還拉著任南燕反問：“你說對不對，南燕。”
沈慕青也不惱，她只是微笑看向任南燕。
任南燕：……
她作為一個看著沈慕青買下山德士所有炸雞，和眼睜睜看著沈慕青一個月之內名次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真的不敢相信她是來百貨大樓兼職的。
默了默，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驕傲與尖銳，回頭對著兩個同學道：“你們不要這樣說，沈慕青同學也不一定是銷售員，而且她只說了要送衣服給趙淩雲，沒說要送我們。”
兩個同班同學都瞪圓了眼看著她，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這還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任南燕嗎？！
“噗——”
任南燕慫唧唧的樣子，直接將沈慕青逗笑了。
她不打算為難這些同學，所以老實說：“這櫃臺是我朋友的，這兩天忙我過來幫幫他而已，牛仔服我參與了設計，所以送你們幾套也無所謂。”
那兩人眼睛一亮，以為自己就可以白得最新潮的牛仔服了！
畢竟，沈慕青當初可是指定讓他們一班租借她指定的演出服呢，她還編出了《勇士》那樣的劇本，他們完全相信她參與牛仔服的話。
再說了，如果她撒謊，她身邊的銷售員怎麽可能不拆穿她！
然而，此時此刻，別的櫃員心裏想的都是：
原來他們公司的代表還在上學嗎？！
為首的那個女學生好像還很怕她誒！！！
這些學生居然還以為代表是銷售員？指不定再過多久，她就是佳和公司的老板娘了呢！香港公司的老板娘啊！
這些小孩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而沈慕青本人則是淡淡睨了那兩人一眼，旋即將目光落在任南燕身上：“任南燕，我們打賭的事已經翻篇了。你改變挺大的，趙淩雲幫助過我，你現在和他是朋友，所以我也可以送你一套。”
“不用不用！”任南燕聽說沈慕青要送自己衣服，簡直比她要打自己還驚恐，“我有錢！”
“不不不！”任南燕怕對方誤會自己，又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讓你送我衣服太不好意思了，我、我受寵若驚！”
沈慕青覺得這室友真挺有意思，橫的時候眼皮能翻上天，可慫的時候又像是分分鐘要哭。
她打量趙淩雲和任南燕的身段後，直接和身後的銷售員說：“拿一件女款最小號，和男款中號。”
身後的櫃員立刻照做。
旋即，沈慕青不由分說，直接將衣服塞進兩人懷中道：“試試合身不合身。”
任南燕還想推脫，被旁邊的趙淩雲攔住。
他認為沈慕青這是已經原諒任南燕的表現，並且他預感沈慕青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便道謝承受了對方的好意。
這時，沈慕青才笑著問一班的另外兩位同學：“請問，你們也買牛仔服嗎？”
兩人剛被懟了，分明是滿腹郁悶，可看見趙淩雲和任南燕穿在身上的衣服又著實好看，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尷尬點了頭。
沈慕青這通操作，看得別的銷售員是佩服之極。
她罵了客人，卻能用產品留下客人，這是何等的厲害，幾人在看向他們年輕的代表時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因為這個插曲，沈慕青就沒陪櫃員一起去山德士。
而是直接給了他們獎金，隨他們自己去聚餐，櫃員們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為她的體貼而感動。
也正是因此，沈慕青無意間在銷售員們面前樹立的威信，這使得夏伶的空降更具說服力。
夏伶來到百貨大樓，看見已經有四個銷售員時，原本還有些緊張。
畢竟，每個地方都會對新人更排斥，但她沒想到沈慕青將她們調|教得很好。當她發問熟悉櫃臺，以及指揮他們時，這些櫃員看起來居然都是心服口服。
她認為這是沈慕青特意替自己鋪好的路，內心不由更加感恩。
彼時，沈慕青正生無可戀的爬在課桌。
雖然廠裏的銷量是解決了，可今天學校也已經宣布調整師資和暫停每月分班的制度，而他們的老校長不知是幫她還是坑她，同時宣布在本學期期末再進行分班。
這樣以來，大家的神經或許不會那樣緊繃，卻也會在期末全力以赴，她倒是能順理成章地搞十班的成績。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的假期又泡湯了。
她必須盡快想出拯救十班平均分的計劃，光靠她和沈哲當然是帶不動的，於是沈慕青也將許昂拉入夥。
沈慕青將自己和校長的賭約，坦誠的告訴了兩人，然後痛苦的向學霸四哥求救。
意外地，沈哲這次居然沒有罵她，相反眼中還帶著些如有所思和躍躍欲試的光芒。
沈慕青覺得，四哥不太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慕慕終於實體店也大賣啦~(≧▽≦)/~
奉上一個難產卻胖胖的二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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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鼓隊宣傳的這天, 恰好是個周六, 這也是沈慕青出於人流量的考慮而定下的。
這天, 沈慕青暫停所有安排, 連大學霸沈哲都被她拉上街, 來欣賞她精心挑選的宣傳表演。
除了過年過節, 八十年代的街道上其實很少能看見游街表演，所以腰鼓隊所過之處, 全都跟著圍觀的長龍。
大家清一色都在討論腰鼓隊宣傳的公司和服裝：
“佳和服裝是新開的公司嗎？好像先前沒聽過吶。”
“哎哎哎！我剛才拿到宣傳單看過了, 好像是香港的大公司，在深圳也有廠房，老大牌了！”
“是麽，那他們的牛仔服豈不是很貴, 我還說去看看，如果是真的, 我們應該買不起吧……”
“不曉得哦, 但衣服擺在百貨大樓裏, 我們去過過眼癮也不錯！”
起初, 百貨大樓附近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想過去過眼癮，看看衣服款式觀望。
可當他們真正進入大樓時，卻又驚了一驚：
只見所有櫃臺的銷售員，全都統一換上了制服！
男銷售員們都穿西服，但因西服裏面的襯衣有些閃閃發亮，倒也不覺得過於正式, 而女銷售員們則換上了柔美與幹練兼容的套裙。
往常，顧客們都覺得百貨大樓裏的人死氣沈沈，可今兒卻覺得裏面人人透著精神，面帶微笑。
忽然之間，大家的目光也並不都落在牛仔服，很多人都去向售貨員們打探這身衣服哪兒買的會不會對外出售。
而他們得到的答案也很統一：衣服出售，就在二樓的佳和服裝。
於是——
顧客全都一窩蜂的擠到了佳和服裝的櫃臺。
沈慕青考慮過這樣的情形，特意讓許昂請了四個櫃員，可現在看來，似乎仍然不夠。
沈吟片刻，她側頭對許昂和沈哲說：“我們生意太好了，這樣下去不行，我過去一起賣！”
“別！”許昂拉住她，“這種事你沒有必要自己做，我打電話再叫兩個人來。”
沈慕青搖頭：“不用，也就周末兩天會這樣，等周一上班了就會恢覆正常。反正周末不上課，我也比這些銷售員更了解衣服，頂兩天無所謂。”
話畢，她靈活地往人堆裏擠了進去。
許昂頓了頓，也要擡步上前，卻被沈哲拉住。
“慕慕她決定的事，通常都不會改變。”他說，“許昂，我們找個地方等她，別給她添亂就是幫忙了。”
許昂揚眉：“沈哲我沒有要去勸她，這個櫃臺明面上的老板是我，我得過去和櫃員打聲招呼。”
？？？
沈哲看著少年的背影直發楞。
沈慕青還沒告訴他拍賣會上遇見許昂的事，他以為小妹談戀愛傻到都將公司交給許昂了，當下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
他想，小妹她看著精明，怎麽關鍵事上這樣傻！
沈哲決定晚上一定要好好和她說叨一番，希望現在收回公司的所有權還來得及，否則，許昂看著這麽不靠譜到時候和小妹分手怎麽辦？！
與此同時，沈慕青想要進入櫃臺，幫著一起賣衣服的計劃進行得並不順暢。
“哎呀這位姑娘，麻煩你讓讓開好嗎？”一個銷售員沒好氣的對她說，“都這個節骨眼了，許總怎麽可能還派人過來？！”
說著，女孩的態度更差了些：“今天要買衣服的人太多了，麻煩你別在這兒給我添亂！”
話畢她甚至是擡手推了沈慕青一把。
沈慕青方才太著急，還真忘了自己最近對著許昂交代慣了，並沒參與櫃員的挑選。
她剛回頭，就對上了許昂的眸子，嘴巴剛張開，卻聽少年說話了。
他聲音冷漠，透著絲不悅：“她的確不是新請的櫃員，是佳和公司宣傳部的代表。”
“許、許總！”女孩震驚的看著少年，“您怎麽來了？對、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她剛才得罪了公司的代表，也就是幹部，此刻已經快後悔哭了。
許昂還想說些什麽，被沈慕青打斷。
“行了，都是誤會！”她笑著幫女孩解釋，“我又沒參加面試，她不認識我也正常，這會人確實多，不適合多起爭執。你去找沈哲吧，我在這兒打把手！”
說罷，她又轉首對女孩說：“你也別害怕了，先賣衣服吧。”
女孩連連點頭，如蒙大赦，立刻溜去招呼顧客。
而沈慕青看著許昂蘊怒的表情，不覺有些好笑，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本事，居然還怕自己吃虧不成？
但周圍鬧哄哄，盡是來買新衣服的客人，她很快轉移註意，沒有再過多的糾結此事。
許昂見狀，便沒有再追究，但他也沒有就此離開。
他只是退出人群，然後一直遠遠的看著女孩，看她和客人有說有笑，看她給客人搭配衣服。
他覺得沈慕青真的很特別，能嬌俏的在迪斯科演出，也能雷厲風行的搞喇叭褲倒賣，甚至還敢揣著三萬塊錢在拍賣會現場喊出六萬的價格。不僅如此，她還能短期又目標明確的針對自己的弱點提升成績，她編寫的劇本和小品也很棒，她這個人好像沒有缺點。
在許昂的眼裏，沈慕青永遠運籌帷幄，哪怕是生病沒有辦法贏得賭約，她的臉上也不曾露出慌亂的表情。
他想了想也不對，沈慕青曾經短暫的露出過驚慌，那是受傷的沈斐從醫院趕到茅草屋時。好像，她的情緒永遠只為親人而波動。
許昂忽然想到了她的前男友陳雲琦，不知道，她有沒有曾為陳雲琦有過情緒波動呢？
思及此，他居然有點羨慕陳雲琦，至少他和她在一起過。
現在的沈慕青太過完美，許昂根本不確定，她喜歡的人會是怎樣的。
沈慕青和所有櫃員一樣，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點百貨大樓打烊。
僅僅一天，廠裏備的貨就銷售出三分之一！
她在這當櫃員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自己低估了省城人民的消費水平。和縣城不一樣，這裏能在周末逛得起百貨大樓的人，大多都是有消費水平的；這裏的人工資比縣城要高一些，而她定的價格和在縣城差不多，於這些人而言，佳和的衣服那就是物美價廉，不僅便宜還款式新穎。因此，沈慕青決定保持自己的價格優勢，必要的話可以請專業人員估算成本的壓縮問題。趁著現在自己有獨到眼光，她完全可以模仿後世的“快銷時尚”模式，以款式和更新快制勝。
第二，沈慕青發現現在的櫃員“素質”不達標。
他們雖然也笑臉相迎，但人多的時候就會展現出不耐煩，更重要的是，他們對於流行和服裝的嗅覺敏銳度不夠。而且，在今天這樣人流量大爆炸的時候，四個櫃員沒有一個是能撐得住突發狀況的。
她確定，如果今天自己沒有到現場，銷售量肯定會受到影響。
因此，沈慕青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親自物色一個領班。
“想什麽呢，心不在焉的。”沈哲伸手戳了小妹一下。
沈慕青這才回神：“在想百貨大樓銷售櫃的事。”
說著，她直接看向了許昂：“許昂，我想再招一個領班的銷售員。”
“嗯？”許昂驚訝看向她，“現在四個人還不夠嗎？過了明天，應該就不會再有這樣多的人。”
沈慕青解釋：“我知道，但這四個人壓不住場子，你明白我意思嗎？”
許昂想起了白天，女孩時不時走到銷售員們身邊，抱歉地和顧客言說的畫面。
他不再追問，立刻點頭稱好：“行，我再去物色，你要親自把關嗎？”
一旁，沈哲見兩人自然地聊工作，總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似的。
他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他也要為小妹的生意出把力，免得她被許昂完全給吃定了！
“慕慕，”沈哲忽然插嘴說，“如果是要選人去管教員工，要不要考慮讓大哥給你介紹縣城或者村裏的人？”
聞言，沈慕青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麽把她給忘了！”
沈哲覺得自己點醒了小妹，臉上立刻喜滋滋的。
卻聽小妹又道：“我可以請夏伶過來鎮場子，她肯定行的。”
轉學前，她發現了在謝家村的夏伶，可那還是她只想逃避。雖然後來自己給她留了聯系方式，但轉學後一直忙得腳不沾地，沈慕青就把她給忘了。此刻經四哥提及，她才想起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可信又能幹的合作夥伴。
沈哲：……
他見小妹想到的人居然還是和許昂有關系的幹媽，一時竟有些語塞，可是，他居然也覺得夏伶能和小妹把喇叭褲的生意做起來，還真挺靠譜的……
沈慕青對於四哥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看向少年道：“許昂，夏伶去年離開縣城的事你知道吧？”
許昂頷首。
沈慕青並不打算透漏，自己知道夏伶行蹤的事。
她又問：“那你知道她行蹤吧？”
許昂頓了頓，還是點了頭。
沈慕青：“那行，你先幫我問問她吧，就說我邀請她道省城的百貨大樓做專櫃經理。”
“行。”許昂一口答應。
之後，一行三人無話，默默地回到了學校。
翌日一早，沈慕青就從許昂那裏得到了確切消息：
夏伶同意了，她願意到省城來。
沈慕青心中的石頭落地，她想，二哥的喜歡總算也沒有白費。
夏伶她願意來到省城，來到前男友駱東升所在的城市，那就說明她真的打算開始慢慢放下這個人了。
如果二哥從部隊回來後還喜歡夏伶，那麽沈慕青也是願意支持他們在一起的，經歷過事以後他們說不定才能走得更遠。
得知夏伶一早就從縣城趕了車，晚上就能到省城，沈慕青這天便還是親自去到櫃臺坐陣。
至於許昂和沈哲，被她打發去幫夏伶找房子了。
周末這天，她仍舊讓腰鼓隊上街宣傳了，經過昨天的口碑發酵，今天來的人比昨天還要多。
沈慕青又是忙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撐到晚上八點，她和櫃員們才得以喘息。
然而，就在她打算脫下牛仔服，請櫃員去對面山德士聚餐時，不遠處又走過來幾個客人。
準確的說，是幾個熟人。
為首的女孩是同寢室的任南燕，沈慕青倒不意外，真正令她意外的，是任南燕身邊的男孩。
那是在第一次去往深圳的火車站中途遇見的，那個賣給她板磚錄音機的男孩，他的錄音機有如雪中送炭，沈慕青不會忘記。
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看樣子也是三中的學生。
不過，沈慕青的情緒也只是止於驚訝而已。
眼見著少年少女們走到了專櫃，她本著銷售的素質，對他們露出了微笑。
她說：“你們好，請問想買點什麽呢？”
任南燕何時見過室友露出這般如春風般的笑容，楞了楞，居然沒有說出話來。
此時，她身邊的男孩上前一步，回之一笑：“你好沈慕青同學，我們又見面了，我叫趙淩雲。”
沈慕青了然：“好久不見，趙淩雲同學，所以你也是三中的同學對嗎？”
找淩雲點頭：“嗯，我也是一班的，那天你拎著錄音機過來時，我就認出你了。”
提到那天的場面，沈慕青並不覺得尷尬，反而笑著道：“對了，趙淩雲同學，你那天賣給我的錄音機幫了大忙。我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告訴你，你也是來買牛仔服的嗎？不如我送你一套啊。”
趙淩雲一楞，旋即連連搖頭：“不用了，錄音機的錢你已經給過我，如果你實在要感謝我，不如改天把筆記借我看上一眼就行！”
沈慕青考年級第二時，他就找老師了解過情況，原來沈慕青和自己一樣是從農村出來的孩子，也難怪當初給哥哥送禮物都要買二手的。所以，他現在理所當然的認為沈慕青是在這百貨大樓做兼職，當然就不會收她的衣服。
顯然，他身後的兩個同學也這樣想。
沈慕青趾高氣揚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他們看著任南燕連話都不敢說，就忍不住開口道：“就是啊，沈慕青同學，你在這兒兼職也不容易，我們哪好意思收你的衣服？”
他身邊的女孩也附和道：“就是呢，不如我們一人多買一套，給你沖業績吧。”
話畢，她還拉著任南燕反問：“你說對不對，南燕。”
沈慕青也不惱，她只是微笑看向任南燕。
任南燕：……
她作為一個看著沈慕青買下山德士所有炸雞，和眼睜睜看著沈慕青一個月之內名次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真的不敢相信她是來百貨大樓兼職的。
默了默，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驕傲與尖銳，回頭對著兩個同學道：“你們不要這樣說，沈慕青同學也不一定是銷售員，而且她只說了要送衣服給趙淩雲，沒說要送我們。”
兩個同班同學都瞪圓了眼看著她，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這還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任南燕嗎？！
“噗——”
任南燕慫唧唧的樣子，直接將沈慕青逗笑了。
她不打算為難這些同學，所以老實說：“這櫃臺是我朋友的，這兩天忙我過來幫幫他而已，牛仔服我參與了設計，所以送你們幾套也無所謂。”
那兩人眼睛一亮，以為自己就可以白得最新潮的牛仔服了！
畢竟，沈慕青當初可是指定讓他們一班租借她指定的演出服呢，她還編出了《勇士》那樣的劇本，他們完全相信她參與牛仔服的話。
再說了，如果她撒謊，她身邊的銷售員怎麽可能不拆穿她！
然而，此時此刻，別的櫃員心裏想的都是：
原來他們公司的代表還在上學嗎？！
為首的那個女學生好像還很怕她誒！！！
這些學生居然還以為代表是銷售員？指不定再過多久，她就是佳和公司的老板娘了呢！香港公司的老板娘啊！
這些小孩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而沈慕青本人則是淡淡睨了那兩人一眼，旋即將目光落在任南燕身上：“任南燕，我們打賭的事已經翻篇了。你改變挺大的，趙淩雲幫助過我，你現在和他是朋友，所以我也可以送你一套。”
“不用不用！”任南燕聽說沈慕青要送自己衣服，簡直比她要打自己還驚恐，“我有錢！”
“不不不！”任南燕怕對方誤會自己，又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讓你送我衣服太不好意思了，我、我受寵若驚！”
沈慕青覺得這室友真挺有意思，橫的時候眼皮能翻上天，可慫的時候又像是分分鐘要哭。
她打量趙淩雲和任南燕的身段後，直接和身後的銷售員說：“拿一件女款最小號，和男款中號。”
身後的櫃員立刻照做。
旋即，沈慕青不由分說，直接將衣服塞進兩人懷中道：“試試合身不合身。”
任南燕還想推脫，被旁邊的趙淩雲攔住。
他認為沈慕青這是已經原諒任南燕的表現，並且他預感沈慕青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便道謝承受了對方的好意。
這時，沈慕青才笑著問一班的另外兩位同學：“請問，你們也買牛仔服嗎？”
兩人剛被懟了，分明是滿腹郁悶，可看見趙淩雲和任南燕穿在身上的衣服又著實好看，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尷尬點了頭。
沈慕青這通操作，看得別的銷售員是佩服之極。
她罵了客人，卻能用產品留下客人，這是何等的厲害，幾人在看向他們年輕的代表時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因為這個插曲，沈慕青就沒陪櫃員一起去山德士。
而是直接給了他們獎金，隨他們自己去聚餐，櫃員們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為她的體貼而感動。
也正是因此，沈慕青無意間在銷售員們面前樹立的威信，這使得夏伶的空降更具說服力。
夏伶來到百貨大樓，看見已經有四個銷售員時，原本還有些緊張。
畢竟，每個地方都會對新人更排斥，但她沒想到沈慕青將她們調|教得很好。當她發問熟悉櫃臺，以及指揮他們時，這些櫃員看起來居然都是心服口服。
她認為這是沈慕青特意替自己鋪好的路，內心不由更加感恩。
彼時，沈慕青正生無可戀的爬在課桌。
雖然廠裏的銷量是解決了，可今天學校也已經宣布調整師資和暫停每月分班的制度，而他們的老校長不知是幫她還是坑她，同時宣布在本學期期末再進行分班。
這樣以來，大家的神經或許不會那樣緊繃，卻也會在期末全力以赴，她倒是能順理成章地搞十班的成績。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的假期又泡湯了。
她必須盡快想出拯救十班平均分的計劃，光靠她和沈哲當然是帶不動的，於是沈慕青也將許昂拉入夥。
沈慕青將自己和校長的賭約，坦誠的告訴了兩人，然後痛苦的向學霸四哥求救。
意外地，沈哲這次居然沒有罵她，相反眼中還帶著些如有所思和躍躍欲試的光芒。
沈慕青覺得，四哥不太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慕慕終於實體店也大賣啦~(≧▽≦)/~
奉上一個難產卻胖胖的二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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