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幾日的沈澱，江水也恢覆了往昔的清澈，兩岸青山倒映在水中，而遠方水面上出現的雲霞則是在提醒他們夜幕又快降臨了。

前方寬闊的江面上，一只如同樹葉一樣漂浮在水面上的漁舟映入了眾人眼簾。

“應該就是這裏了，咱們把船靠過去問問。”周曄說完之後，直接架著船往漁舟方向駛去。

“現在是禁漁期，為什麽會有漁船在江上？”常鵬飛開口說道。

“這是準備趁著天黑撈漲水魚的，我們以前也幹過，退水過後的這幾天，很容易捕撈到大家夥。”周永章經驗十足的說道。

周永章剛一說完就對上了周曄略帶警告的眼神，雖說這些都是事實，可今時不同往日，違背禁令偷偷下水捕魚這種事真的不值得拿出來炫耀。

周永章非常識趣的閉上嘴巴，周曄卻在這個時候發現江象魚略帶審視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有些心虛地開口說道：“以後不會了。”

陳老和莊老非常默契地相視一笑，此刻他們所乘的船已經靠近了漁舟，小舟裏一個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老者，雙手緊緊的握著竹竿激動的問著他們：“你們是百子溪來的嗎？”

“是的，請問老先生你說的象魚現在在哪裏？”陳老此刻最是激動的，終於可以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鱘，恨不得能夠馬上把它給帶回百子溪。

“在那邊的礁石後面。”老者伸手指著正前方大約兩三米遠的一處礁石。

眾人幾乎是整齊劃一的看了過去，平靜的江面上，連波浪都沒有，那如同茶杯一樣的礁石周圍更是比別的地方更加的風平浪靜。

江象魚擔心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舉起了手中的礦燈，暗黃的燈光籠罩住整個礁石，別說白鱘了，連魚的影子都沒有。

陳老立馬掉轉頭看著老者，老者緊握著手裏的竹竿說道：“我就是在那裏看到它的，我知道它很珍貴，所以不敢靠近，只能把船停在這裏守著。

雖然它只露出了一個背，但那體型和顏色絕對是象魚，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捕捉過象魚，雖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再見到了，但我能保證我沒有看錯。”

老者怕他們不相信自己，有些焦急地做著解釋。

“老先生不要著急，我們沒有不相信你的話，我們現在只想知道，它去了哪裏？”莊老溫和的聲音有安撫情緒的功能，原本激動不已的老者在這一刻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它在那裏待了好久，我不敢靠近它，只能這樣遠遠地看著，就在你們過來前十幾分鐘，我還看到它的背線在浮動，我原本想要給你們打個電話，可手機沒電了。”

江象魚這才明白，之前電話打不通是因為沒電了的原因，連忙開口問道：“那它是在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

“就在你們過來前幾分鐘，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沈到了水底還是游走了。”

老者把自己了解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周曄沖著周清周永章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把船開過去，順便弄出些動靜來，再看看江裏有沒有其它反應。

周清二人駕船過去，形成左右包圍之勢在礁石前停了下來，兩人常年一起打魚，早就養成了無言的默契，各自拿出船上備用的竹竿，放入江水之中輕輕的揮動，默默地感應著水下的動靜。

“要是水下探測儀還在就好了！”常鵬飛忍不住開口說道。

“等回去之後我就向院裏申請，給咱們也弄一臺，沒有這東西實在是太不方便了。”陳老此刻比誰都要迫切，一雙眼睛在周清和周永章二人身上來回轉動，希望他們能夠傳出好消息來。

二人用竹竿在停船地周圍挨著測試了一個遍，又開著船沿著礁石擴大了搜尋範圍，可十幾分鐘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滿臉失望地收起竹竿沖著眾人搖了搖頭。

老者見狀慌了起來，連忙開口喊道：“我真的沒有騙人，我是真的見到了，它剛剛還在這裏，一定還沒有走遠，你們趕快加大力度搜啊！”

莊老看了一眼他生魚艙裏面的魚，大約有十幾條的樣子，眉頭微微一皺沖著他開口說道：“我們相信你，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象魚，你沒有理由把我們引過來，禁漁期下江捕魚這種行為直接違反了保護區內規定的禁捕條例，情況嚴重會被刑事拘留的。”

“我……我……”老者這才想起來，自己在這個時段偷捕江魚是犯法的，可見剛剛確實是被激動沖昏了頭腦。

“表姑爺，把船裏的魚都放了吧，這個季節的魚很多都有魚籽。”周永章認識老者，雖然是隔壁村的，卻也沾親帶故著，見他無所適從的樣子，連忙開口勸道。

“我……我……放不得，真的放不得。”老者連忙搖頭表示拒絕。

周永章迅速地將船靠近了漁舟，站在他面前說道：“這個真的放，要是被漁政知道你偷偷捕魚，罰款是小事，被抓才是大事，你要是被抓了，表姑可就沒人照顧了。”

“永章吶，我就實話跟你說吧！我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不得不偷偷的下江捕魚，你表姑已經停藥一個多月了，我要是再不弄點錢回家，她人就……”後面的話老者沒有說出口，但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陳老看著一眼莊老，二人都陷入了沈默，這種直面生態保護和民生所需起到沖突的場面，誰也不敢妄言對錯。

“我知道禁漁的重要性，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保護我們漁民，所以我捕捉到的母子，不管有沒有魚籽我都全部放了，不信你們過來看，我這邊生魚艙裏面絕對沒有一條母子。”老者側過身讓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生魚艙裏面的魚。

就連一向暴脾氣的陳老，在這一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前這個老者他確實違背了保護區禁漁條例，可他是真的苦衷，更主要的是，他在生活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發現了長江白鱘的蹤跡，卻選擇第一時間主動上報，由此可見他的本性是淳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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