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象魚怔怔地看著渾身還在滴水的他，反應遲緩地說了聲：“非常抱歉，我……”

“把衣服遞給我。”周曄語氣裏面透著一絲無奈，這種情況下，遞衣服過來不是比道歉更實用嗎？

江象魚這才反應過來他說冷的意思，虧自己剛才還以為他是想要加錢，頓時覺得慚愧不已，連忙把船艙裏的衣服拿了起來遞給了他。

周曄轉身去了後艙，把身上濕掉的秋褲給換了下來，又迅速地穿好衣褲，把那個裝有黑鯉魚的桶拎著，回到了自己船上，遞給江象魚。

江象魚小心翼翼地接過桶，頓時被桶裏的魚兒給完全吸引住了目光。

研究院裏面不是沒有巖原鯉，可那種被圈養了許久的魚兒，身上早就失去了野生魚類應該有的光澤和野性。

桶裏的魚長約250毫米，體背側黑得如同是被墨水渲染過的一樣，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它身上黑色的細縱紋，就像是被人故意用墨線描繪出來的。

它的鰭呈黑灰色，如果不看顏色，倒還真和鯉魚有幾分相似，怪不得當地人會稱它為黑鯉魚。

“謝謝”江象魚擡頭對周曄說道。

“還去前面山裏嗎？”周曄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明明上午的時候還有太陽，這一刻卻昏暗了下來，頗有一種下一刻就要下雨的樣子。

江象魚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居然四點過了，想著回去還有那麽遠的路程，如果再繼續往山裏走，時間根本就不夠。

只得開口說道：“今天時間不早了，而且收獲很大，咱們明天再過來，直接進山。”

“明天可能有雨，如果你信得過我，就把這探測儀留在我這兒，我帶周清他們倆過來，把探測到的數據記錄好給你就可以了，如果有意外收獲，我也一定會盡力捕捉。”

周曄倒不是不喜歡和她一路，像這樣的活兒有她一起，反而會更好一些，畢竟一天下來也不一定會有收獲。

可不知道從那一刻開始，心裏面有了一絲不想讓眼前這柔弱的女孩跟著自己在這江河上淋雨挨凍。

“冬季的雨都不大，明天再看情況，到時候咱們電話聯系。”

江象魚說完之後，周曄就招呼著周清他們返航。

回程明顯比來時慢了不少，只因為走在最前面的是駕駛技術最差的周永章，等到三人回到二郎灘，已經五點過了，不做一絲停留，逆水返回野梨村。

冬季日頭短，雖然才六點過，但天卻已經黑盡了，周璐熱情地留了江象魚吃晚飯，吃完晚飯後，江象魚把這兩天的工錢加上黑鯉魚的獎勵全部結算給了周曄。

香腸已經裝好，原本是晾在竹竿上面的，周璐專門找了一個新的背簍裝好，另外還有兩桶已經腌好了的臘肉，一一提到了江象魚車上。

江象魚掏出錢包正準備結算加工費，周璐卻直接開口拒絕：“咱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如果幫朋友幹點活兒還要收費的話，那以後咱們還能不能相處了。

原本是準備讓我哥幫你腌的，可惜我哥又被你叫去開工，不過沒關系，調料都是我哥昨天晚上調好的，味道絕對不會錯。”

“他今天早上起得那麽早，昨天晚上還要做調料？”江象魚更覺得過意不去了。

“做調料算什麽？昨天晚上九點過，我哥還去抽了一車沙勒，忙到了12點過才回來，三點過就又起來準備殺豬的活兒了。”周璐習以為常地說道。

江象魚默默地去算了一下他的睡眠時間，擡頭看著站在前方的周曄，除了剛剛從水裏鉆出來的那一刻有一些疲憊，其他時候基本上都是精神奕奕的。

這人為了生活如此拼搏，可看樣子生活得也並不是很好，到底是努力拼搏辜負了他，還是他弄錯了拼搏努力的方向。

不敢再想下去，因為此刻心裏居然有一種莫名的心疼，又不知道在心疼什麽，江象魚上了車，對周璐說道：“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的招待，有時間去百子溪玩。”

牧馬人緩緩發動，卻停在了周曄旁邊：“早點休息，明天也不用早起，我大概要八點半才能過來。”

車子離開了野梨村，踏著暮色而來，又借著暮色而歸，連綿不絕的山路上，江象魚全神貫註的關註著前方的道路情況，腦子裏面卻不斷地浮現出周曄剛從河裏出來那全身是水的模樣。

江象魚覺得自己是瘋了，莫名其妙地想要對一個人多關心一些，偏偏這個人和自己還有一些不太對付。

側面山林之中多了一道陌生的光束，江象魚通過後視鏡發現了後面跟來的摩托車，雖然看不到車上的人是誰，但直覺卻告訴他那是周曄。

江象魚心裏有了一絲悸動，卻依然鎮定地保持著車速，摩托車一直保持著距離遠遠地跟著，同樣是黢黑的密林，同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山路，但此刻的江象魚卻變得安全十足起來。

穿過了野梨灘水庫，路過了漫水橋，江象魚把車停在了斜坡上，默默地從後視鏡裏面看到那輛摩托車離開的影子。

再次發動汽車，回到院子裏，剛一下車，耳邊就響起了幾個老人七嘴八舌的責問，無非是為什麽回來這麽晚，為什麽不打個電話報一下平安，常鵬飛抱著雙手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熱鬧。

“學長，你快過來，這裏有好東西。”想要突出重圍，就只能放大招了。

江象魚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拎出那個裝有黑鯉魚的小桶，笑著說道：“巖原鯉，我們在支流裏面找到的。”

“啊”原本還在看熱鬧的常鵬飛立馬沖了過來，一把就搶過了小桶，看著裏面的魚，高興得嘴都合不起來了：“太漂亮了，實在是太漂亮了！”

這兩聲驚呼吸引了幾個老人的註意力，一起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邊討論邊往實驗室走去，留下江象魚一人望著尾箱裏面的臘肉香腸嘆了口氣說道：“這麽大的幾桶肉他們看不見，那麽小的魚卻當成了寶，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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