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我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傅招搖是我赫連桓楓的女人，赫連桓楓愛傅招搖，一輩子都只愛傅招搖一個人！”

這深情款款的聲音就像魔咒一樣一遍一遍回蕩在蕭奕的腦海裏。

他知道這不過自己絕望的夢魘，他就這樣掙紮在這個絕望的夢魘之中。

他真的睡的夠久了，真的很想從這個噩夢中醒過來，將招搖從赫連桓楓的身邊拉到自己身邊。

冷汗涔涔濡濕了身下的被褥，他整個人徘徊在崩潰的邊緣，痛苦的表情狠狠的扭曲在一起，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他像是置身於陰冷潮濕的井底。

他受不了，於是順著黑暗的井底用盡所有力氣往上爬，卻一次次的從半高處掉下來。

他不甘心，他定睛望著頭頂那一絲微亮的光芒，為了他生命中那唯一的光芒，他必須從黑暗中徹底逃出來。

他必須醒過來，回歸光明抓住那一份久違的溫暖。

“啊……”

終於沖破了那難以逾越的阻礙，震天撼地的聲音自北棠國皇宮的一處迸發，那絕望的怒吼似乎穿越雲霄能夠直達某人的心底。

蕭奕緩緩睜開眼睛，那雙湛亮的眸子透著嗜血的光輝。

然後，他機械似的掀開被子徑直坐起來，擡起手拔掉了插在頭上的幾根銀針，此時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招搖與赫連離洛葬身北棠國皇陵的那一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下地穿上靴子走到床邊推開窗子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望著窗外飄零的黃葉，他可以確定如今已是秋日了。

看來他真的錯過了太多事，更加錯過了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那些疼痛的記憶無情的切割著他脆弱的靈魂，吞噬著他心底那可憐的期冀。

……

北棠馨兒下了早朝便如往常一樣的回到了寢宮，已經快要兩年了，每日在忙完所有事之後陪在昏睡的蕭奕身邊，已經成了她生命中的習慣。

他總是如此安靜的躺在那裏，她可以趴在床頭靜靜的聆聽她的心事，聽她說今天朝上發生了什麽事，聽她說她對他的愛。

偌大的寢宮，就只有她與蕭奕兩個人，他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踩著腳下的黃葉，穿過庭院來到寢宮門前，北棠馨兒伸手推開了門，每天映入眼簾的都是安安靜靜躺在床榻上的那個人，可今日床榻上卻空空如也，只有被子淩亂的散在床榻上，哪裏見蕭奕的人影？

北棠馨兒一斜頭，卻無意間瞟見那個站在窗前正怔怔望著窗外高大頎長的身影，北棠馨兒心驚的攥緊拳頭，心裏像是有一處狠狠的擰在了一起。

他醒了，這個她想要留住的夢終究還是醒了。

既然是夢，就一定會有醒過來的那一天，她所奢求的終成幻影。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冰冷沙啞的聲音自喉嚨裏湧出來。

已經多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如此熟悉卻又如此冰冷。

北棠馨兒轉過身子，他的身姿依舊這樣挺拔，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她的心一陣悸動，眼中升騰起濃濃的水霧，淚水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什麽時候醒的？”

蕭奕冷冷瞪視著北棠馨兒，拂袖間衣袂飄飄，“早就醒了，北棠馨兒，我看你是希望我永遠都不要醒，永遠這樣睡下去吧？”

北棠馨兒一臉委屈，“你這樣說我會很難過，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

“知道什麽，知道你要害死我最心愛的女人嗎？”蕭奕厲聲接道。

北棠馨兒神情一轉，“傅招搖放走了關在地牢裏的戰俘，她還將我軍的軍事布防圖讓那些戰俘帶出去，從一開始這個女人留在你身邊就目的不純，她不是愛你，而是想害死你，想吞了我們泱泱北棠！”

蕭奕像瘋了一樣沖北棠馨兒大聲吼叫起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共同經歷過什麽，招搖對我是真心的，她不要命的為我打天下，她為我付出的絕對不比你少，我不許你這樣詆毀她！”

北棠馨兒冷冷的笑起來，“直到現在你還沒有清醒過來嗎，拜托你不要活在過去的回憶裏了，你分清夢境和現實好不好，曾經那些回憶就算再美好也只是過去，從你在她生命中消失起，你就已經不再是她生命中的重心了，你做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她，取悅我娶我也是為了她，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我明知道你娶我是為了我手中的權力，可我願意為了你委屈自己，可你真的試著了解過我心裏在想些什麽嗎，我的喜怒哀樂你在意嗎，我將我那一顆心毫無保留的交給你，到頭來卻得到你這樣無情的質問，哪怕讓你對我假裝溫柔你都做不到，蕭奕，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狠？”

從蕭奕冰冷的目光中，她看不到一絲感情，那麽深刻的淡漠將兩人的距離橫亙開來，讓他們像是相隔在千裏之外。

“既然你早就看清一切，為什麽還要受我的控制，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你有的是機會殺了我，你為什麽不動手，招搖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北棠馨兒，你殺了我吧。”

蕭奕驀地回身，抽出那把掛在墻上的寶劍，寶劍的鋒芒如此乍眼一晃而過，將劍柄交到北棠馨兒手中，嘴角那一抹殘酷的笑容逐漸加深。

“殺了我吧，這樣我就不再欠你什麽了，你早該殺了我，你該讓我跟招搖一同死在那皇陵裏，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控制我嗎，北棠馨兒，我永遠都不會受你的控制，做你身邊的傀儡……”

北棠馨兒握著劍柄的手在顫抖，淚水撲朔而下，“沒有那個女人，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蕭奕冷冷一笑，“或許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救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那樣就不會有以後的種種……”

故事結束在那裏，或許是一個淒美的結局。

至少那時的招搖是深愛著自己的，即便是死了，她也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可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命中註定的，由不得誰說開始，也由不得誰去說結束。

遇見了，那顆心就再也逃不掉了。

北棠馨兒一邊流淚一邊搖頭，手一松，手中的劍落在地上，她眼中悲傷的淚光閃閃。

“我不會殺你，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可你已經做了。”一個個恨恨的字從牙縫裏擠出來。

北棠馨兒抹掉了臉頰上的淚，冷笑一聲，“你用不著尋死覓活的，更不用急著去陰曹地府找你的心上人，傅招搖根本就沒有死！”

“你說什麽？”蕭奕眉心一挑，左手緊緊的抓住北棠馨兒右手手腕，那漆黑的眸底又閃爍出一絲微弱的光芒，燃起了一絲可憐的希望。

北棠馨兒輕哼一聲，“我倒希望傅招搖那個女人死在皇陵裏，但上天偏偏要和我作對，我也不知傅招搖與赫連離洛是如何從皇陵裏逃出去的，但是他們確實活著回到了赫連國，有了傅招搖帶出去的軍事布防圖，我北棠國受到重擊以慘敗終止這場戰爭，傅招搖重新回到了赫連桓楓的懷抱，在她的生命裏，你……蕭奕，從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她根本就不記得你是誰，一直以來，她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然後打敗你、摧毀你……最後砍下你的頭顱雙手奉到赫連桓楓的手中……”

“夠了，別說了！”蕭奕恨恨的將北棠馨兒推倒在地上。

北棠馨兒摔倒在地，她忍著疼支撐著站起來，“你知道在你昏睡的這些日子裏，這天下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嗎，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

“我睡了多久？”

“一年半。”北棠馨兒答道。

蕭奕愕然，這一年半究竟能夠發生多少事，一年半的時間，天下間足夠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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