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體終於不再難受了，被冰冷的河水這樣一泡，全身都已經濕透了，此刻她甚至有些瑟瑟發抖。

招搖抱著雙肩，“剛才我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糟透了？”

赫連離洛微微一笑，“那時候你的行動已經不靠你思想支配了……你剛剛的樣子，我就當是做了一場夢，現在醒了都忘了，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他說話的語氣是輕松的，可她那動情時魅惑人心的眉眼，婀娜的身姿，他怎能忘記。

招搖靦腆的低下頭，“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和你說聲謝謝，謝謝你願意不求回報的幫我，更謝謝你沒有在我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趁人之危……”

一萬句感謝的話都不足以表達她內心對這個男人的感激之情。

“傻丫頭，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赫連離洛溫柔的笑著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發，眼底那滿滿的寵溺像是讓招搖沈入了蜜罐一樣，沁入心脾的甜。

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根發簪，那是一只樣式很漂亮的發簪，美中不足是那發簪是曾經斷裂過又銜接上的，斷裂之處銜接的很好，若是不仔細看其實看不出來，但眼尖的招搖還是看出來了。

招搖眉心一擰，“這只釵很漂亮，只是，是斷裂過又接上的。”

招搖不是第一次見這只釵，昨夜赫連離洛便給她看過這釵，那應該是他曾經送給她的，可她早已不記得這只釵於自己來說的意義。

金鳳翡翠釵——這件她曾經視為生命般珍貴的物件。

這只釵曾記錄著她與赫連離洛的悲歡離合，記載著赫連離洛對她情比金堅一樣的深情，見證著他們愛過、痛過……

赫連離洛點了點頭，“是斷裂後又接上的，當時你墜落懸崖，只留下這只斷裂的金釵，我每天都將它放在我的心口，那種感覺就像是你還活著，你還陪在我身邊，那上面還有屬於你的味道，那樣溫暖，好像前世一樣熟悉的味道……”

這是一段他生命中最不堪回首的記憶，失去招搖之後那種撕心裂肺之痛，他至今清晰的記得。

“後來我請了最好的工匠將這只金釵修好……”赫連離洛輕輕的撫摸手中那只金鳳翡翠釵，眼中帶著無可比擬的深情。

“還是能看出來，是嗎？”

原來這只釵曾經是赫連離洛送給自己的，她試著想象那種感情，她想，那一定是一段很痛的記憶。

招搖深吸一口氣，定睛望著赫連離洛那深情之中又略帶傷痛的眸子，心上面有一根弦被狠狠的拉開，那跨度之大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承受的範疇，所以她覺得很痛。

只見赫連離洛擡起手，將這金鳳翡翠釵插進了招搖的發髻，“既然是送人的東西，就不該再拿回去，那時一心以為你怕是活不成了，留著這釵，就想著只當留一些念想，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這金鳳翡翠釵應該還給你……招搖，答應我，永遠戴著這只釵，我想讓它永遠陪在你身邊。”

其實赫連離洛想說，那只金鳳翡翠釵就像是我一樣，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就只能讓這只釵代替我永遠陪著你。

招搖宛然一笑，“我會永遠戴著它。”

心中默許了：離洛，或許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我還拿什麽來還你對我的一腔深情？

這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招搖心中突覺得百感交集，斜著腦袋望著赫連離洛。

“離洛，我這樣對你，你一定很恨我吧？”

赫連離洛用舒緩的語氣娓娓說道：“若是你真心去愛一個人便能體會到，不管你愛的那個人傷你有多深，哪怕你已經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既然愛的這麽痛苦，為何還執迷不悟，不如放下吧……可到最後還是放不下，就這樣周而覆始的循環，久而久之也便釋然，成為一種習慣了，我也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我甘心被你利用，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定會傾盡所有，為你辦到……你對桓楓不也是這樣嗎，他也曾經傷你很深，但轉來轉去，你心之所系還是那個讓你痛得最深的人，這世上從來就沒什麽公平可言，雖付出那麽多，卻未必會得到與你付出來說等同的回報。”

“傻瓜！”招搖使勁用手指了指赫連離洛的腦門，“你腦袋讓門擠了還是進水了？”

“都沒有。”

愛情，會讓一個聰明人變成一個十足的傻瓜，在招搖面前，他就是一個沒腦子的傻瓜，心甘情願被利用被牽著鼻子走。

愛她，穿越千年萬年，她依舊是她，而他們的愛戀卻早已灰飛煙滅如煙。

赫連離洛嘆了口氣，“已經折騰到大半夜了，我趕緊帶你回去吧，回去之後你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幾個時辰，明天一早二十萬大軍出發。”

招搖點了點頭，拖著長長的披風緩緩起身，赫連離洛身手矯健的伸手將招搖拉上了馬，兩人共乘一匹馬，按原路返回。

快到軍營的時候，他們老遠向軍營這邊眺望，看到軍營的出口處火光一片，紅彤彤的火光映照著黑壓壓攢動的人頭，兵刃相交聲與哀嚎聲不絕於耳，似是兩方人馬激烈的廝殺在一起。

赫連離洛一勒韁繩，馬兒雙蹄一揚，驀地停了下來，招搖的心也跟著頓了一下。

“肯定是桓楓來了，他醒來以後不見我，肯定很著急……”招搖自嘲的說了一句，她閉著眼睛都能想到，在北蒼軍營口鬧事的人定然是赫連桓楓。

赫連桓楓醒來之後得知自己去北蒼找赫連離洛，勃然大怒是肯定的，算算時間，若是赫連桓楓醒來後馬不停蹄的趕路，這時候也該到了。

赫連離洛定睛望著軍營門口的廝殺的人影，耳邊便傳來招搖的聲音，“離洛，我們快趕過去看看吧，千萬別出了大事……”

赫連離洛一拍馬肚子，馬兒向軍營出口火光沖天的方向過去，馬兒停在正在廝殺混亂至極的人群外，赫連離洛雙手環住招搖的身子牽著手中的韁繩，兩人並肩坐在馬上，若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兩人儼然一對恩愛的情侶，羨煞旁人。

招搖的目光正在混亂人群中搜尋一個人影，然後她的目光定格在那個周身散發著光芒的令她魂牽夢繞的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光也對上了她的，時間在那一刻定格了，仿佛天地之間就只剩下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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