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容清雨走後，一直緊繃著神經的赫連離洛終於松了一口氣。

那一刻，赫連離洛仿佛覺得自己身體裏所有的力氣被掏空了一般，無力的靠在床邊，眼神空洞。

招搖擔憂的盯著赫連離洛，“離洛，你怎麽樣了？”

赫連離洛斜睨著坐在一旁滿臉自責的招搖。

“又讓你為難了，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忍受慕容清雨指著你說那些難聽的話，所以，我真的只是你的拖累。”赫連離洛淡漠的聲音在招搖的耳邊回旋。

“慕容清雨說的沒錯，確實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發生過這麽多的事，我和慕容清雨這輩子是註定要當敵人了，但我和慕容清雨之間的問題，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為什麽要覺得自責？”

此刻，招搖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原來有些事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她以為幫他尋找幸福是對他好，他卻覺得她將他最後一絲單純的希望也親手毀掉了，那種感覺生不如死。

赫連離洛擡起右手，輕輕貼上招搖溫暖的臉頰，然後輕輕的對著她笑。

他笑得那麽好看卻又那麽淒涼，她的淚落在他的手背上，在燭光的映襯下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

“招搖，你別哭了，我不想看見你哭，如果我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從此以後你就可以了無牽掛了，這樣多好？”

赫連離洛用手指輕輕抹去招搖臉上的淚水，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血花濺落在招搖的臉龐上，他指尖的溫度如冰一樣涼。

招搖驚惶失措的看著赫連離洛，顧不得去擦自己臉上的血花，趕緊用手輕撫著赫連離洛的後背。

“離洛，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倒水給你喝……”

赫連離洛抓住了招搖的手，“不用了，我不渴，你不要忙了。”

招搖的眸光中閃著淚，“那你告訴我，到底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赫連離洛微笑，“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招搖突然看到赫連離洛枕邊擺放著一樣熟悉的東西，就是那一支被她親手扔進池塘裏的金鳳翡翠釵，之前雖然已經聽小葉說過這只釵被赫連離洛撿回來了，可是當她親眼再看到這支金鳳翡翠釵的時候，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招搖用顫抖的手將放在赫連離洛枕邊的金鳳翡翠釵拿起來放在手中，用手指輕撫。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

赫連離洛蹙眉。

招搖繼續道：“已經被我丟掉的東西，為什麽還要撿回來，我傷你那麽深，值得你不顧危險跑到冰冷的池塘裏去找金釵嗎？”

赫連離洛苦笑，“那你呢，既然是已經決定要丟棄掉的東西，又何必……”

聽赫連離洛說出此番話語，招搖不禁有些詫異，“當時你……”

赫連離洛點頭，“當時我也在場，其實那一晚我也在後花園，我到那裏的時候，你已經下水了，那時候我就明白你的用心了，傷害我並不是你的本意，你的本意是希望我能得到幸福……所以你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一旁看著你在冰冷的池水裏歇斯底裏的掙紮嗎，我像瘋了一樣歇斯底裏的哭，我看到你的腳踝被尖利的石子劃出了無數道血痕，我看到你的臉色蒼白的都要透明了……當時我就覺得，你一定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如果這是你苦心設計的一場戲，如果我的存在會令你如此的難堪，我對你的感情帶給你這麽大的痛苦，雖然我很想沖出去叫你停止，但我不想拆穿這一切，既然是你鼓足勇氣才做出的決定，我在想，是不是我從這個世上消失，你就不會那麽痛苦了，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真正讓你沒有負擔……所以，我躲在一旁冷眼當一個旁觀者，看著你在痛苦中掙紮，我的心裏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招搖的一顆心狠狠的翻攪。

“所以，你要去西山送死，你覺得在戰場上，你能夠死的名正言順，讓我絲毫感覺不出破綻……可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赫連離洛心疼的搖頭，“我以為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

招搖苦笑，“我也以為我做這樣一個決定是為了你好，可是，做了這些事以後，真的改變什麽了嗎，我以為我演一出和你一刀兩斷的戲，你就可以去放下我去愛別人，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讓我的心了無牽掛，可現在的結果並不是你我所希望看到的，不是嗎？”

赫連離洛緊抿著蒼白的嘴唇，“是啊，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識破你的心思了，你也早就看穿我的意圖了。”

那天晚上，他看著招搖在後花園的池塘折騰，他的心何曾不是飽受煎熬，想必她此刻的心情也是如同自己那一夜似的，痛徹心扉，卻又無能為力。

他看見招搖從衣袖裏掏出他送給她的木哨子，招搖鼓起腮幫用力的吹著，他看到她坐在池邊委屈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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