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平南王府。

雖然這座府邸早在一年前蕭奕就已經賞賜給她了，可是她也是回到京都之後才第一次住進去的。

招搖在這裏住了三四日了。

時間不早了，洗過澡之後，招搖晾幹了頭發之後也準備入睡了，可是這個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聲音。

招搖警覺的快步走向門口，透過門可以看見門外有一個人影，招搖伸手推開門，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負手而立。

那人影轉過身，嘴角攜著一絲如月光般華麗優美的笑，“你的警覺性果然很高，竟這麽快就發現我了。”

看到轉過來的人影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蕭奕，招搖頓時放松了心情咧開了小嘴，“怎麽是你？”

“我過來看看你。”

柔和的月光照在蕭奕的身上，將他身上那件淡藍色繡著龍紋的錦緞長袍襯得更加華美。

見招搖仍是木訥的盯著自己，蕭奕笑道：“怎麽，不準備讓我進去嗎？”

“快進來吧。”招搖立刻側身讓出門口，待蕭奕進來之後回身關上門。

蕭奕隨意坐在了招搖的床榻邊，招搖也走到蕭奕的身邊坐下。

“在新地方住的可還習慣？”

招搖點頭，“我住哪裏都能吃得好睡得香。”

“真的嗎？”蕭奕挑眉。

招搖笑著答道：“自然是真的，歸根結底，所有人眼中神明一樣存在的平南王，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可有些人就算戎馬一生也未必能有你今日的成就，我該祝賀你。”

招搖皺眉，“祝賀？”

蕭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兩年你立下了無數戰功，一舉收覆了西南四國，西南的百姓都非常擁戴你，難道你就沒有更高更遠的夢想嗎？”

招搖眉頭舒展開來，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麽，可我的夢想就是留在你身邊，和你永遠在一起！”

蕭奕雖然在微笑，可招搖卻感覺蕭奕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招搖無法從他的笑容之中汲取一丁點兒的溫暖，原來她出生入死為他做了那麽多事，得到的卻只有質疑。

招搖苦笑著擡起頭倔強的凝視著蕭奕，“你果真還是不肯信我。”

蕭奕放開了緊擁著招搖的手臂，眼中沈澱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

“兵符我都已經交給你了，現在的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蕭奕卻輕笑一聲，“兵符只是一個物件，如果你真想做一些事，只要你想，擁護你的百姓和將士還是可以將你捧到最高處！”

蕭奕頓了頓繼續道：“招搖，你說過，只要我開口，你就會為我做任何事，是不是？”

招搖點了點頭，“是。”

“所以，不管我要你為我做什麽事，你都心甘情願會為我做到，是不是？”蕭奕再問。

招搖再次點頭，“是。”

蕭奕的胸腔裏有一根弦被牽扯著隱隱作痛。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捂住了心口，想要抑制住那心底的痛意，卻發現，那種感覺正以不可控制驚人的速度瘋狂的滋長著。

“如果我說，我要你死呢？”蕭奕的聲音很輕，但力度卻是殘忍而沈重的。

招搖嘴角浮現出一個淒美的笑容，“我死了，你的願望就可以達成了嗎？”

“不錯。”蕭奕沈聲應道。

原來她的存在真的會讓他覺得寢食難安。

“那我能不能在死之前問你一個問題。”招搖的眼中有著看淡生死般的釋然。

蕭奕壓抑住心中的鈍痛感，手不自覺的攥成拳頭，“你問吧。”

“你愛過我嗎？”招搖盯著蕭奕，嘴角揚起了一個很絢爛的笑容，那個映在蕭奕眸心的笑容竟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隔了半晌，蕭奕沈悶且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愛過，可是為了保全我的地位不受威脅，我可以犧牲一切。”

“所以你只是為了要達到某種目的必須犧牲我，並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對嗎？”招搖漆黑一片的眸底又燃起了一絲可憐的希望。

蕭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頭。

“如果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我成全你。”招搖繼續道。

“不後悔？”

“不後悔。”

蕭奕自嘲的笑笑。

他後悔了，後悔遇見她，後悔自己的心一點點的淪陷，他以為不會被任何事情動搖，可是此刻他的心竟然這麽痛。

此招搖依舊滿眼深情的盯著蕭奕，那雙透明的眸子裏絲毫沒有恐懼，也沒有怨恨。

“你動手吧。”說完這句話，招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蕭奕望著招搖，眼底終究還是閃過了一絲憐憫。

蕭奕沒有動手，而是頭也不回的起身走到門口。

聽到腳步聲，招搖驀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蕭奕踱步走到門口，推開門，然後他清冷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招搖站起身來，獨自一人怔怔的佇立在偌大的屋子裏望著門外那個逝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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