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說了。”程心蘭聲音突然冷了下來，“程程，我不同意。”

夏程程笑了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哦？他哪裏不好了，您當初不是挺喜歡他？”

“你談戀愛我不反對，但對象不能是他。”程心蘭站了起來。

“為什麽？”夏程程昂著腦袋，直直的看向程心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為什麽不能是他？他哪裏不好了？”

“……”程心蘭喉嚨哽住，別開女兒的視線，“你找個年紀相當的談戀愛不好嗎，他大你那麽多，再說了，現在講究門當戶對。”

“因為他大我很多？”夏程程苦笑，“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戀愛階段你察覺不到這些的重要性，一旦步入婚姻，這些都是很現實的東西，年齡和家庭的差距會直接導致你倆的認知和價值觀的差距。”程心蘭試圖耐心勸道女兒。

可這些話在夏程程聽來都是可笑的牽強的借口，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露出憎恨的目光，她垂著腦袋任眼淚落下。

“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一旦深入走下去以後涉及到的是兩個家庭，你了解過他家人的情況嗎，媽媽並不是想幹澀你的戀愛自由，我希望你不要在感情上受創傷，你和年齡層次相仿的異性交往我絕對沒有意見。”

夏程程突然擡頭，眼睛紅腫，“媽，真的只是因為年齡和家世嗎？”

程心蘭被她如此嚴肅的目光怔住，緩了口氣才說：“媽媽是過來人，看的比你遠，你現在……”

“過來人？”夏程程冷笑，“是不是因為媽媽曾經也以同樣的身份接觸過顧家的人，所以才如此感同身受？”

程心蘭渾身僵硬，表情扭曲，“有人跟你說什麽了是嗎？”

“有沒有誰跟我說什麽不是重點，重點是，媽媽的初戀情人是不是顧澤昊的二叔顧建國？”夏程程手背擦拭眼淚，此時渾身充滿了莫名亢奮的力量。

“孟琴如找你了？”程心蘭在夏程程身邊坐下，抓住她的手，緊張的哽咽道：“聽媽媽的，遠離那家人，不要再跟他們有來往了。”

這一刻，夏程程的心徹底死了，她撥開程心蘭的手，近乎絕望道：“媽，因為是顧建國的關系所以顧澤昊不合適，對不對？”

程心蘭流淚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媽媽不會害你的，顧家不適合你，況且顧澤昊已經有家裏認可的對象。”

“呵呵，我想的哪樣了？”夏程程諷刺一笑，“你是我媽，你決定了我的生命，我有選擇嗎？”

程心蘭見女兒完全聽不進去勸，情急之下想到上次顧澤昊說有老婆的事，語氣也嚴肅起來，“他上次也說了他結婚了，有老婆了對不對？雖然現在戀愛自由戀愛至上，但媽不能看著你走彎道啊。”

“媽，你別說了，我從來沒走彎路。”夏程程語氣生硬，“他除了我沒有其他人，你不要誤會他。”

“那你也不要跟他再有來往，我不同意。”程心蘭站起來整理坐皺的衣角，看了夏程程一眼，“不管怎麽說，你現在還是學生，一切以學業為重。”

夏程程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裏，沒反應也沒表情。

程心蘭嘆了口氣，去玄關換了鞋出門。

這之後的兩天夏程程一直不怎麽說話，夏長青見女兒郁郁寡歡的樣子很是擔心，忍不住跟妻子商量，“你找時間跟她談談，到底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有心事。”

程心蘭看了眼丈夫，默默嘆了口氣，語氣並不熱絡，“這麽大的人了，有心事也是正常的，讓她自己緩緩，想說自然就說了。”

這反應著實令想夏長青意外，他扶了扶鏡框，“談過了？談崩了？”

“……”程心蘭失笑，“你那麽聰明你看不出來你女兒戀愛了？”

“嗯。”夏長青又扶了扶鏡框，“一陣樂一陣愁的，可不是。”

“……”程心蘭似是斟酌了好久，深吸一口氣，“就是上次那小顧，顧家的小子。”

“哪個小顧？”夏長青一時沒反應過來，兩秒鐘後恍然大悟，“就、就是顧總？顧家的小子？顧建國的侄兒？”

“你那麽大聲幹嘛啊。”程心蘭推了他一把，“就是顧建國的侄兒，第一次見的時候我就懷疑，但他長的倒不像顧家的人，多半是像母親那邊多一些。”

“這……”夏長青百般不是滋味，程心蘭和顧建國的事他是知道的，沒想到自己閨女也看上了顧家的小子，關鍵是……“上次不是說他結婚了嗎？”

“別提上次了。”程心蘭有點拱火，“合著上次一夥人忽悠我倆大傻子。”

“什麽意思？”夏長青皺了皺眉。

“你還不懂啊？上次就已經在一起了，人家現在年輕人管對象直接喊老婆，哎……關鍵是也不年輕了啊，30多了。”

夏長青還是有點不太能接受，“這確實……”

半天確實不出什麽，要收確實老了點，他倒不覺得男人大一點有什麽不好，但就顧澤昊本人他是很欣賞的，年輕有為，儀表堂堂。

關鍵是他姓顧，顧建國的侄兒，這可真是走了大半輩子又攪和到一起去了，夏長青莫名有股挫敗感。

“你已經表明立場了？”他問妻子。

程心蘭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我已經說了我不同意。”

“不至於……”他剛想說不至於這麽果斷，先觀察觀察，但話未出口就被程心蘭打斷，“我不管，這事你得跟我一個戰線，我覺不允許我女兒跟顧家的人有牽扯。”

“顧澤昊看起來挺有擔當的。”程心蘭越是堅決反對越是表示在意顧家，夏長青在心底無奈的嘆氣，人家都說初戀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程心蘭是他的初戀，但程心蘭的初戀是顧建國。

“有擔當怎麽了？他倆不合適。我死都不會同意的。”程心蘭撂下這句話轉身去了浴室。

孟琴如找過她的事她沒有告訴夏長青。

顧澤昊被吳書意嫌棄之後的第二天果真沒有回顧宅。

G.T的人在臨近下班時突然看到老板臉上重新有了溫和的情緒，秘書室裏的人背地裏長長松了口氣。

孟晶就是在大家拍著胸脯感嘆苦日子終於熬過去時上了28樓。

顧澤昊正在給韓代打電話。

“給我在H市定一間房。”

“……”

“別啰嗦了，再問扣你工資。”顧澤昊說完掛了電話，嘴角噙著笑。

原本這一次夏程程即使再找借口拒絕，他也必去，但沒想到中午提起這事時，她竟然很幹脆的回了個“好”。

顧澤昊有種終於天晴的感覺，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這時有人敲門，顧澤昊以為是韓代，背對著門喊了一句，“進來，看來我給你開的工資有點高了。”

“澤、昊……”門被推開的同時一道並不悅耳的聲音出現。

顧澤昊頭也沒回，又喊了一句，“出去。”

“澤昊。”孟晶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

“有事？”顧澤昊調整情緒轉身，“我現在要出門，公事請找秘書辦預約。”

說完提起包，示意孟晶可以走了。

“你不回顧宅了嗎？”孟晶很意外，姑姑告訴他這幾天顧澤昊每天按時回顧宅，“我今天正好去看爺爺奶奶。”

“不用跟我請示。”顧澤昊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出門。

“我今天沒開車，能坐你的車回去媽媽？”孟晶垂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道。

“不順路。”

孟晶猛地擡頭，又問了一句，“你不回顧宅了？”

“孟副經理。”顧澤昊臉色一沈，“這不是你該問的範疇，請你出去。”

孟晶心一沈，但隨即想到他這是因為夏程程的事煩著呢，倒也自我疏解了不少，切莫不可沖動，這是姑姑再三叮囑的，顧澤昊遲早是她的，她不能急於一時，於是歉意十足的笑了笑，“對不起顧總，我先出去了。”

這一插曲並未影響顧澤昊即將見到愛人的激動心情，出發前往H市之前，他特意將車子開到了一家糖炒板栗店，這是夏程程在一次被他折騰慘了後嚷嚷著要吃的東西，離湖景花園開車接近1小時。

“有什麽辦法兩個小時後還是熱的？”他像個戀愛初期懵懂的小夥子一樣，問了老板一個很幼稚的問題。

老板黑乎乎的一張臉和鍋裏的板栗從差不多顏色，一笑一口大白牙，“給媳婦兒買的吧，捂著唄，擱懷裏捂著，能保溫。”

“……”

顧澤昊坐進車裏，看著這包板栗啞然失笑。

連他自己都覺得詭異的是，他竟然真的將板栗揣懷裏了。

今天距離她跟程心蘭對話已經過去三天，夏長青和程心蘭下班回家發現她情緒好很多，坐在客廳看著電話時不時發笑。

夫妻倆對視一眼，然後紛紛搖頭。

“程程啊……”

“爸，我忘了跟你說，經濟法成績出來了，過了，這樣的話CPA理論已經過了兩門了。”夏程程往嘴裏塞了一塊薯片，咬的咯嘣響。

“……”夏長青被她突然地活躍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好，很好。”

程心蘭不比夏長青好多少，她包往邊上一擱，靠著夏程程坐下，“寶貝啊……”

“媽，我想通了，你說得對，我跟他不合適，我準備跟他提分手。”

“……”

“爸，我媽跟你說了沒，我之前在和顧澤昊談戀愛。”夏程程又塞了一塊薯片進嘴裏。

夏長青扶了扶鏡框，在夏程程對面坐下，“爸爸知道，但……”

“呵呵，沒事，我覺得我現在吧，還是好好學習最重要。”夏程程笑著端起水杯，杯子裏有她被隱藏的苦笑，“對我來說，爸爸和媽媽最重要。”

或許這就是她這幾天深思的結果，家庭最重要，她犧牲了愛情，但她還有一個家。

只是顧澤昊怎麽辦呢。

夏長青皺眉，看向程心蘭的眼神略帶責備，程心蘭有點心虛的別開眼。

“程程啊，爸爸尊重你的決定，你不要為難自己，順其自然。”

夏程程放下杯子，抱住夏長青，“你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最好的爸爸，但我真的想明白了。”

“傻孩子，爸爸當然是獨一無二的了。”夏長青輕拍了下夏程程的腦袋。

“嗯，唯一的不能替代的爸爸。”夏程程往他懷裏拱了拱。

程心蘭看著膩程一團的父女倆人，紅了眼眶。

好一會兒夏程程才從夏長青懷裏起身，將額前的碎發都捋了捋，很平靜很輕松的笑道：“所以，等會我要出去，去談分手。”

程心蘭：“……”

夏長青：“……”

倆人對視之後四只眼睛看著夏程程，眸光中均是震驚。

夏長青震驚夏程程的平靜。

程心蘭震驚夏程程的效率。

“你倆別這樣看著我了嘛，有始有終嘛，總不能就這麽把人家甩了。”夏程程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程程啊，爸爸媽媽不是非要逼著你……”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耽誤人家嘛，您也知道他30好幾了，不像我才20出頭。”夏程程語氣輕松的吃著薯片。

女兒話說到這份上，夏長青也不必要再扮演民主形象，反正他本質上也不太願意這樁事，如今分了也好，“那你自己處理好。”

夏程程還在想顧澤昊這樣的人怎麽會喜歡她，是她走狗屎運了，還是他眼瞎，想的投入，壓根沒太註意顧澤昊剛剛問了什麽又說了什麽，機械性的點頭“嗯”了兩次。

顧澤昊下意思眉頭鎖的更緊，小東西狀態不對。

“嗯，爸爸放心。”夏程程拍了拍手起身，“那我進去收拾收拾一下，等會晚飯我不在家吃哦。”

要說著結果是程心蘭所想，但她卻一點也沒有目的達到的喜悅。

“你看你。”夏長青看了眼程心蘭搖了搖頭，“她不聽你的你不高興，聽了你的你也沒高興起來。”

程心蘭心事堵著難受，瞪了一眼夏長青起身去了廚房。

顧澤昊先去了酒店辦理入住，之所以定酒店，就是沒打算今天早早被夏程程催著走。

從酒店出來，手裏的栗子還有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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