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班長會說話了，出租屋裏其他三個女人高興成了一團。

周奇奇連忙帶林毓去心理建覆中心, 醫生說她們對林毓的照顧, 敲開了她心中的堅冰, 假以時日, 她只會越來越好。

走出建覆中心的時候，林毓緩緩轉過頭, 直直地瞧著周奇奇。

夕陽蒸騰出烈火一般的晚雲, 燒得天空星火燎原。

周奇奇的面龐被鍍了一層金子一樣的光彩, 流暢線條的鼻尖，甚至能夠看到細細的絨毛。

“怎麽了？”周奇奇轉過頭來，笑靨如花。

“好看。”林毓的嗓子沙啞無比, 晦暗幽深地看著她。

周奇奇不好意思了，捂著兩頰傻笑起來，“嘿嘿, 都多少年老夫老妻了, 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沁沁更漂亮啦，不會在我不在的時候, 你也這麽誇她的吧？”

林毓眼中神采更加熠熠, 面上卻一如既往地不動聲色, “你更好看。”

火焰鳥一般的落日下, 她伸出了手, 緩緩觸到周奇奇溫暖的小手，“回家。”

周奇奇重重點頭，“嗯。”

……

日子可以很簡單, 很溫暖。

夜裏林毓抱著枕頭敲周奇奇房間的門，周奇奇正在換睡衣，上衣撩到了肚皮上方。

她開了門，露出額發很多的小腦袋，“進來吧。”

林毓走進了周奇奇的房間，眼睛盯著她白生生的肚皮看。

“幹媽幹媽，摸摸看，寶寶很喜歡你哦。”周奇奇執林毓的手，撫上已小具規模的小腹。

手指觸到的那一刻，林毓眼裏突然露出強烈的憎惡，她埋下頭，強行摁下顫抖的手指。

“小班長，你在抖，怎麽了？”周奇奇敏感地察覺出她的異樣。

林毓抱緊枕頭，悶悶搖了搖頭。

兩人睡了一張床，夜裏，周奇奇趕到一陣悶熱。

林毓緊緊依偎著她，頭大幅度地擺動，那是個拒絕的姿勢，似乎做著噩夢。

周奇奇扶住林毓的腦袋，令她靠著自己的肩膀，“怎麽跟阿清一樣……別怕啦，我在這裏啦。”

當了母親，她的語音柔和了很多，仿若一只遙遠的歌謠。

林毓漸漸安定下來，放緩了呼吸。

第二日秦媽媽和林毓恰好都不在，周奇奇帶著林毓出去買菜，準備做點簡單的菜式投餵小班長。

回來的時候，一個久違的人影徘徊在門口。

宋覺止隨意擺放自己的大長腿，靠在消防栓邊上吐煙圈。

他眼尖地先發現了一個人又是手舞足蹈又是咯咯大笑哄著林毓開心的周奇奇，小女人穿了一身寬松的棉質裙，肚子突了出來，已經顯了。

她的小臉圓了一圈，肉肉的。

捏起來手感應該極好。

宋覺止暗自彎起嘴角，他的手有點癢了。

周奇奇緩步走上來，也註意到了他。她蠻震驚的，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宋覺止摁滅煙，丟進垃圾桶裏。大長腿邁到她面前，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接過她手中的蔬菜，“開門。”

他朝她挪了挪下巴。

周奇奇：“……”

周奇奇沒辦法，她打了主意要跟他說清楚，只好也先開門。

本來是她做飯，結果宋覺止主動進了廚房，嫻熟地打起了下手，洗菜、切肉、打雞蛋，等她反應過來，整整齊齊的一堆食材早已料理好了。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倆也是這樣，你做飯，我替你打下手。”宋覺止頗為懷念地說，拿了一條幹毛巾擦手。

周奇奇埋下頭，她不記得了。

但身體很熟悉這種感覺，應該……曾經他倆是幸福的。

如果不是她從十二年後回來了，兩人應該會走上相知結婚的老路吧。

然後重新輪回那樣無望的婚姻。

只是……她暗自摸了摸肚子。

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會懷上荀清的孩子，這輩子的心，卻也落在了那個少年身上。

“孩子，有四個月了吧？”宋覺止從後面覆上來，大手往肚子上蓋。

周奇奇兔子一樣受了驚，逃也似的掙脫，“三個月，說了不是你的。”

“三個月有這麽大？”宋覺止強硬地把她的棉裙兩邊崩住，大大的肚子勾勒出清晰的形狀，“說五個月都有人信，周奇奇，別耍花招。”

“是……是我自己吃胖的！”周奇奇不要臉了，使勁掙紮。

宋覺止扯住她亂舞的手臂，“你再胖我也會要你，別矯情兮兮的。今兒來找你，就是帶你去扯證的。”

周奇奇：“啊？”

宋覺止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沒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之前確實沒想到最後那次會懷上。”

周奇奇皺眉，她記得據荀清說，兩人分手五個月了。

如果宋覺止認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四個月的話，意思就是兩人分了手還藕斷絲連地打過分手炮。

她突然對失憶前的自己感到不齒，那個自己到底愛宋覺止愛到了什麽程度，還要在分手後犯傻。

這個男人，永遠他自己的家庭重於周奇奇。

十二年後是這樣，十二年前更是如此。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爸癌癥晚期，輾轉手術治療，公司又正處危難時刻，所以難為了你。”金邊眼鏡下，宋覺止眼裏滿載愧疚。

“所以，你那邊事情處理完了，才想到了我？”驀地，周奇奇道，語氣莫名不好。

“奇奇，我們馬上結婚，再晚就來不及了。”宋覺止伸手去拉周奇奇。

周奇奇靈巧避開，“什麽來不及？前面不想到我，後面又無視我，現在跟我說快點結婚，不然來不及？”

宋覺止捏了捏眉角，“現在很難跟你解釋，乖，今天先把戶口本拿出來，證扯了再說。”

他看向她，一臉真誠。

“你有事對不對？”周奇奇敏感地察覺到什麽不對，她是絕對不可能和他結婚的，不過她想要知道這人上輩子到底有什麽瞞著她，“宋覺止，到底什麽事讓你這麽急切和慌張？”

“沒有求婚，沒有浪漫，沒有戒指。”周奇奇冷笑，“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才這麽有恃無恐，覺得結婚是對我的施舍？”

“奇奇！”宋覺止頭越來越痛了，“我愛的是你，我倆先定下來，以後的事咱們一邊商量一邊走。”

“嘟嘟……嘟嘟……”宋覺止手機響了，熟悉的短信音。

周奇奇不知哪裏來的沖動，猛地沖上去，把宋覺止手裏的手機搶了過來。

那一刻，是身體先於意識行動的。

對著宋覺止，似乎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對。

是宋覺新發來的短信，她只看了幾個字，便天旋地轉，“老哥，你上次相親的夏家父母來家裏了，媽都要代你定了，趕快回來處理！”

空氣凝固了，宋覺止頹然地搖搖頭，“信我，奇奇，我是被逼無奈的。”

“家裏實在熬不下去了，必須靠外人引資幫扶。”

“我去相親不是為了娶她，只是為了讓爸爸安心，奇奇，他快不行了。”

“奇奇，我只會娶你。你跟我去領證吧，領了證，我的事也就定了。”

周奇奇睜著眼睛，不知為何，眼淚無知無覺地流了下來。

她伸手去揩，越揩越多，越揩越多。

不是她在哭，是她身體的記憶在哭。

“宋覺止，你這個懦夫。你不敢拒絕你的家人，只能用和我結婚的借口來逃避相親，對不對？”

周奇奇絕望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今晚不睡覺了，工作還沒做完，嚶嚶嚶……估計明天才能雙更了，明天雙更不了就後天……

反正要補的，要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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