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是有齊修鳴相勸，席間紅菱也飲了不少酒，往常被錦華鍛煉起來的酒量今日差不多全交代上了！

待晚宴結束，隆帝離去，群臣散盡，按照規矩，齊修鳴與戴茂嵐也先一步回了碧然居各自房中。

唯有紅菱被挽霜弄梅扶著，一步一晃悠，卻賴在碧然居湖心亭中不願離去。

“殿下，夜間風大，您還是早些回房吧。”挽霜勸道。

一旁弄梅也附言道：“是呢，兩位側夫還在等著殿下。”

“等我？”她搖搖晃晃，轉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弄梅，“等我做什麽？”

這……

聞言，挽霜弄梅兩個小女兒家，面上倒是都染上了些許害羞，正欲回答，卻見琴嬤嬤從碧然居中出來，對著紅菱行了一禮，道：

“回殿下，今日，殿下需與側夫們喝合巹酒，行洞房之禮。”

話音一落，紅菱卻猛地推開了身側扶著她的挽霜與弄梅，後退兩步，好似酒醒了兩分似的，強硬道：“我不去！”

“殿下！”三人一驚，隨即紛紛跪在了地上，琴嬤嬤又勸道：“殿下今日大婚，怎能不去側夫房中！這若是被皇上知曉了，恐怕對殿下不利！”

“我都已經和他們成親了，難道這種事也要受制嗎！”

她不能去！

腦中不禁回想起，在華露夢境中所見。

還有那方重良……

只覺得頭上金冠沈重無比，硌得她連腦仁都疼了起來，又搖搖晃晃的上前兩步，拉起挽霜來，對她道：“幫我……把金冠摘下來。”

原本還想勸她的琴嬤嬤，一見她如此神色，也嚇得趕忙起身，與挽霜弄梅一起將她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好，並摘下金冠。

這會紅菱滿腦子都是方重良與蘇井然的影子。

當初那人是如何幫她解除媚藥的，她已經全無印象，唯有華露夢境中見到的，一直揮之不去……

金冠摘下後，她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擡起手斜斜撐著頭，臉上卻滿是疲憊。

見狀，琴嬤嬤趕緊示意挽霜弄梅為她按摩頭部與肩膀，好一會，才又輕聲換了一句：

“殿下？”

可誰知，紅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再無聲息。

這，要如何是好！

遠處夜色中，蘇井然看著這面的情形，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早知她今日這樣喝酒，便是因為有心逃避洞房之禮……

正欲邁步前去將她送回寢殿，誰知一旁已經有一人往那湖心亭中去了……

看那身形，是齊修鳴？

蘇井然腳步一頓，可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齊修鳴，他怎敢無視宮規，還未與紅菱洞房，便擅自出了房間！

只見他一進湖心亭，琴嬤嬤等人雖有詫異，但仍是對他屈膝行禮，恭恭敬敬的喊了聲：“齊側夫。”

“嗯。”應了一聲，他先是看了看紅菱的神色，才對琴嬤嬤道：“殿下這是醉酒了，你去安排人備上醒酒湯吧。”

“是……”琴嬤嬤領了命，正要離去，卻又不放心的看了紅菱一眼，沈吟片刻後，對齊修鳴道：“那殿下這邊，就辛苦齊側夫了。”

“無礙。”

齊修鳴答道，待琴嬤嬤離去後，便示意挽霜弄梅後退，伸手將紅菱攔腰抱起，看她緊皺著眉頭的模樣，忍不住冷了聲，斥責道：

“殿下醉酒，這般吹夜風，只怕頭更痛，你們平日都是這樣照顧殿下的麽！”

想不到今日剛剛成婚，齊修鳴就能有這般的膽魄，敢訓斥太女的貼身宮婢！

只是如今他是主，挽霜弄梅是奴，雖然楞了楞，可也忙雙雙跪地，呼道：“側夫恕罪……”

可二人話未說完，這面齊修鳴已經抱著紅菱，擡步往她寢殿去了！

挽霜弄梅對視一眼，才又趕緊起身來，追著他離去。

一時間周圍再無聲息。

蘇井然才慢慢從暗處顯身，望著齊修鳴的背影，眸色深沈。

今夜，他該如何安眠？

“你蘇井然竟然會半夜來找我喝酒，倒也是奇了！”

錦華殿中主院內，錦華一面為蘇井然斟酒，一面譏諷道。

端起酒杯，蘇井然一飲而盡，輕輕一笑：“也只有你這裏的酒，才夠喝。”

此時二人在主院中石桌上擺了兩樣小菜，幾壺美酒，就著星夜，相對而坐。

風景甚好，可有人卻無心欣賞。

瞥了那失魂落魄的蘇仙人一眼，錦華冷笑一聲：“這會不大義凜然了？當初說什麽為了她的天下，為了她穩坐太女之位，可是事到臨頭，看她跟別人洞房，你怎麽就成了這幅模樣？”

“我蘇井然，三百年前沒愛過誰，三百年間，沒機會去愛誰，三百年後，對她動了心，可卻是可望而可不得。”

嗟嘆一聲，他又喝了一杯酒，修長的指尖旋轉著玉杯，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問道：“你說，她在華露夢境中夢見的是我，可是，卻信了那方重良的話？”

錦華一怔，隨即寬慰道：“她只是一時被那人給迷了心竅，看不清自己心裏的人到底是誰，終究有一天，會認定你的。”

“只怕到那時，早已物是人非。”蘇井然神色黯然，深吸一口氣，又道：“她對楚姑娘說，方重良不能放棄宿墨教，她也不能放棄這天下，所以他們註定沒有結局……”

可是我什麽都能放下呀！

我甚至什麽都可以不要，只要陪著你，護你一世周全，便好。

雖然會在這種時候稍稍落魄一些，但也不會讓你知道，給你增添煩惱。

“其實，齊修鳴這事，我覺得有點蹊蹺。”

看了他半晌，錦華難得嚴肅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什麽地方蹊蹺？”

“你還記得上次在楓山，我去紅菱帳子裏找她的事麽？”錦華問，見蘇井然點了點頭，便接著說道：“其實我是想去告訴她，那齊修鳴有問題。”

“什麽問題？”蘇井然眉頭一皺。

他剛剛可是親眼看見齊修鳴將紅菱抱入了寢殿！

見他這樣，錦華遞了個寬慰的眼神過去，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種問題！……我只是覺得，齊修鳴好像之前就認識紅菱！”

“之前？”蘇井然想了想，隨即肯定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一直守在她身邊，但在回宮之前，從未見過此人。”

“我也只是猜測，因為那日你們都在我這喝了華露酒，都做了夢，齊修鳴入夢後神情十分痛苦，緊張，變化莫測，而且，還說了夢話！”

聞言，蘇井然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豎起了耳朵凝神看著錦華，只見他緩了緩，將手中酒杯一放，道：

“——菱兒，我不會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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