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小橋河村，距離縣城有二三十裏的路程！這裏大宅過後恢覆了一些人氣，還活著的也都回來了，方圓五裏也就幾十戶人家在這深夜裏亮著燈窗，點燃著煤油燈，依稀能看見窗臺燈光下照映出的人影。

回到小喬河用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因為徒步！走走停停也就耽擱了不少時間，在小橋河上游幾百米處一個單獨修繕好的院落就是張老漢的家了，附近也有三四戶人家，可惜已經人去院子空，陰氣沈沈，沒有了一絲的人氣兒。

曾經的那些人家可都是打魚的好手，而如今發了大水之後！活著的也不願意再回來，在更遠的地方落了戶。

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誰都怕再發一次大水。

郭小五挑著的引路燈一直燃燒著，這等代表著靈魂，不能滅掉！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迷信的，他們都相信這個！為的就是求得心靈上的慰藉。

“慢著點兒！”

到了院落後，騾馬車停下來！六個青壯齊齊上手，把棺材擡下來，往主屋內挪。

“既然回來了！就守靈三天，三天後再下葬。”張老漢囑咐郭小五道。

主屋光彩旁鋪著稻草當做墊子，郭小五跪下來守靈。

張老漢有更多的事情要辦，請嗩吶班子讓老夥計聽聽響，熱熱鬧鬧的走，動靜響了來送行的也就來了。

喜事兒不請不到，喪事兒不請自到！這也是不用言說的規矩。

喪葬禮儀總是很繁瑣，郭小五這是敬禮的第二次！第一次是送走自家爺爺，那是在六七年前自己剛剛來到這個時代不久。

而今天送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恩情他必須要報答。

在清晨的時候嗩吶班子就連夜趕了過來，支起攤子就吹了響！在嗩吶傳出很遠後，附近的村民三三兩兩的趕了過來，整個院子連續三天充斥著哀傷之聲。

所謂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裏！

曾經的老鄉親們也大老遠的趕來，送王獸醫最後一程！那些曾經住在小喬河附近的鄉親，多少都受過王獸醫的恩情，這些都不會忘了，他們是淳樸的。

夜晚很冷，王獸醫已經下了葬！就埋在張老漢指定的高崗上，但郭小五身上的孝布還沒有脫下，他要穿七七四十九天，也是孝子最後盡孝的時間。

郭小五蹲坐在院子裏抽著煙袋鍋，而張老漢就在他旁邊！兩人此時此刻是相對無言，都還沒有在王獸醫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

最後還是張老漢嘆息一聲，打破了這種寧靜！他說道：“人死了，什麽都沒有了！也沒有在這個世上留下些什麽，就是那麽普普通通的人，過個兩三輩啊！就沒有人記得了。

現在我還記得，活著的都還記得！可掛念王獸醫的人過個百十年，誰有知道王獸醫這個人呢？”

張老漢在感嘆著，也感嘆著自己！自己以後要是死了，也不是一樣嗎？

郭小五沒有回應，他繼續瞅著煙袋鍋！那把步槍他一直背著，沒有放下來一次，此時他從肩膀上拿下，把煙袋鍋放在腳下，哢哢推了推槍膛。

他手裏多了一塊幹凈的破布，把槍膛卸掉擦拭著！裏面的藥渣被他清理幹凈，然後起身去了廚屋。

“你玩這個幹什麽！？”張老漢擔憂的問道。

“就是清理一下，什麽也不做！王老爹生前說要好好的活著，就好好的活著。別人以後不惹我，我不會找別人麻煩的。”郭小五說了謊，他聲音淡漠卻也讓張老漢松了口氣。

“那就好，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過了七七啊！我就給你說個媳婦，最近這兩天啊我就到附近村裏走走，順便把縣城的房子賣了。”張老漢一直沒有放棄讓郭小五安家立業的心思，這也是他的念想。

“嗯！”郭小五回應了一聲，他找到麻油給槍膛上了一些！這是他現在保養步槍最好的辦法。

子彈他數了有四十八顆，槍膛裏五顆！子彈布袋上四十三顆，有這把槍在手，他一槍一個從城裏殺個三進三出沒有問題，就是逃不出去，他也有把握要四十八個人頭。

張老漢也進了廚屋，開始整理竈臺，眼前都晌午了他要做些吃食。

張老漢儲存的糧食還是很多的，也不缺肉！他說道：“快入冬了！這些糧食啊能過的去，就是娶了媳婦也比一般人家過得殷實。”

郭小五不置可否！張老漢說的一點兒沒錯，腌制的餘幹兩三個罐子，也有個百十條半斤以上的鰱魚，還有一些草魚等一些淡水魚類，門口還掛著幾條大黃鱔，腌制好了也是要曬幹，除了這些，還有幾十斤的豬肉腌制熏烤了下給掛在了堂屋的右邊臥房，也就是張老漢睡覺的地方。

幾百斤的大米與兩百多斤的粗糧，還有幾百斤的白面都被他藏在了我臥室！給郭小五成家立業，幾乎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明兒個我在去買一套新家具，新的龍鳳床！給你新婚用。”張老漢盤算著說道。

郭小五扭頭看了看張老漢，終於回應了一句：“破費那麽多幹什麽！？錢財需要積攢下來，西屋的床不是新的嗎？很大了，一樣可以當新床。”

“那好！成家立業就要會過日子，那這新床就不提了！人家嫁過來也要有個櫃子啥的，這些該置辦都要置辦了。”張老漢回應道，郭小五能懂得節儉還是很高興的。

“隨便點兒就行！現在洪災剛過，要是連苦日子都不能過的人家，就不要來咱家了。”郭小五說道。

“嗯！說的也是。”張老漢尋思了一下點頭道，開始生活做飯。

郭小五把步槍背起來，蹲在竈窩裏燒火！看著張老漢做飯的時候有些笨拙，他就站了起來，能看得出來張老漢是沒有下過廚房的，而今天能下廚房他郭小五知道為什麽，內心是感動不已。

“我可是做過飯的，在部隊裏是炊事排的排長！當過排長的，老爹，這飯讓我來做吧。”郭小五接過刀說道。

“你還有這手藝！？那好啊，也不用去找什麽木匠了。鎮上的酒館子缺廚子，這可是餓不死的夥計，聽說那罐子裏的大廚給淹死了，好廚子不好找！有空啊我帶著你去看看。”張老漢的眼睛一亮，心裏可是樂了起來。

再窮再亂的世道，這廚子可是餓不死的！有好手藝到富貴人家要是相中了，養家糊口根本沒有問題，除了遇到大饑荒連地主老財家只有銅臭味，那就沒有辦法了，錢再多可是不能吃啊。

“行！老爹嘗嘗我的手藝。”郭小五答應道。

晚飯郭小五坐了紅燒肉，配置的是米湯！其實家裏的食材也就沒有幾樣，所以坐起來也很簡單。

“嗯，入口即化油而不膩，爽滑可口！我看啊這手藝能行。”張老漢誇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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